赛博江湖，专治不服(林风早)

谢安邦无奈，只能解释道：“就是盟主。”
沈弥恍然大悟：“哦。”
机甲联盟是有盟主的，类似于古江湖时代的武林盟主一样，沈弥知道这一点，只不过这位盟主基本没有出现过，在联盟内的存在感很低，哪怕有什么大事发生，也是谢安邦这位二把手出来主持局面，导致沈弥几乎都忘了，联盟内还有这么一号人存在。
也不只是他不知道，魏临渊他们其实也是一样。
走到哪里，世人都只知道机甲联盟，却少有人知道盟主。即便知道盟主的名字，见过本尊的也屈指可数。
这让沈弥也忍不住好奇了起来。
机甲联盟，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机构，虽然并非完美无缺，但总得来说，已经算是一个十分纯粹的机构了。
毕竟，机甲联盟掌控着第一世界的大部分资源，机甲，界缝等等。往坏了说，如果机甲联盟想要成为第一世界的统治者，那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事实上，机甲联盟却是一个类似于“服务者”以及“守护者”的角色，即便内部偶尔有杜鸿云这样的人出现，也能壮士断腕，以雷霆手段扫清蛀虫，并未同流合污。
这样庞大而沉重的一艘船，其掌舵者，一定是个很有魄力，以及信念感的人吧，否则的话，面对着巨大的权势的诱惑，也不会如透明人一般，几乎没有露面了。
抱着这样的好奇，沈弥跟着谢安邦，一路走到了总部深处，到了一栋楼前。
这是一栋很普通的楼，通体白色，外表平平无奇，沈弥本以为盟主应该住在什么特殊的，或者隐蔽的地方，结果谢安邦示意沈弥跟上，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上了楼，然后来到其中一个房间前，推开了门。
沈弥探头看了一眼，房间看着并不大，装潢也很简单，看着就像个普通的公寓，像这样的房间，整栋楼到处都是。
沈弥疑惑道：“这里是……”
谢安邦很淡定：“员工宿舍。”
“……”
沈弥显而易见的呆滞了一瞬。
嗯……严格来说，盟主怎么不算联盟的员工呢？不过住在员工宿舍，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不在？”谢安邦走进房间，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人，“估计是又出去了……对了，这个给你。”
说完，谢安邦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东西，丢给沈弥。
沈弥下意识接过，拿在手里一看。
这是一枚金色的菱形令牌，半个巴掌大小，很小巧，材质似铁非铁，似木非木，重量很轻，正面刻着几个看着像小篆的文字，沈弥认不出来。背面则是机甲联盟的标志。
“这是什么。”沈弥疑惑道。
“执金令。”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代表联盟执剑之权的执金令，执此令者，赋有特权，可斩奸贼。联盟兜底，先斩后奏，无不可杀。”
那声音听着很年轻，沈弥回身看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身后，长相颇为清秀，一头卷发，身上还穿着一身……
外卖员的衣服。
沈弥愣了一下，看向谢安邦：“谁点的外卖？”
谢安邦笑而不语。
“不好意思，临时接了一单，就赶紧跑回来了，没时间换衣服。”
年轻人咳嗽一声，朝沈弥伸出手，“自我介绍一下，你好沈弥，我是祝长庚，机甲联盟的现任盟主。”
沈弥：“……”

第246章
对机甲联盟的这位盟主的样子, 沈弥有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白发苍苍的老头，也可能是个威严的中年人……但眼前这个年轻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和沈弥预想中的形象相差甚远。
而且, 机甲联盟的盟主……是个外卖员？
这也未免太离谱了一点。
“不用惊讶。”
谢安邦看出了沈弥表情中的疑惑不解, 笑着解释道：“他们这一脉的人是有这个规矩, 每一任盟主，都要做满两百份不同的工作。”
唯有体验过世间百态，才能不被权利所惑。
“……这一脉？”
“嗯。”
谢安邦点了点头，“说是盟主，其实也算是个门派，只不过这个门派比较特殊。每一任的盟主在‘入世’的过程中, 都会筛选自己认为合适的继承人培养，唯有不沉溺于权利与欲望, 心志坚定，且胸怀天下之人, 才有成为盟主的可能……”
沈弥似懂非懂。听起来, 有点像武侠小说中那种云游天下的方士, 而正是这样一个看似脱离世俗的一脉，竟掌管着机甲联盟这个第一世界最为庞大的组织。
难怪在机甲联盟这么久, 几乎没有听说过盟主这号人物。也是, 如果不是有这样的规矩的话, 机甲联盟或许也就不是如今的机甲联盟了。
“盟主其实是没有多少实权的。”
祝长庚笑了笑, 道：“说是盟主, 其实也就跟个吉祥物差不了多少，唯一的作用, 就是有任命副盟主的权利，以及把控第一世界的屏障，防止因为界缝而沦陷。”
机甲联盟的创始人在创建这个组织时，为了防止盟主的野心膨胀，做出了诸多努力，挑选继承人，定下‘需入世体验两百份工作’这一点，只是其一，没有给盟主过多的权利，是其二。
退一万步说，即便有最坏的情况，上一任盟主识人不慧，找了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而这位继承人又和副盟主等高层串通，想要成为第一世界的统治者，那这个时候，联盟中的职业选手也就派上了用场。
职业选手的机甲，技术，武器等等，虽然都来自机甲联盟，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职业选手并不属于联盟，而属于各个战队。机甲联盟本身是没有职业选手这个等级的武装力量的。
机甲联盟的创始人将“机甲”这一超越时代的技术分享给整个世界，除了职业选手的赛级机甲外，普通的机甲武者也能使用常规机甲。除非那个野心勃勃的盟主，能够说服所有战队，所有门派归顺于自己，否则，单兵实力无比强悍的职业选手和万象，便会像沈弥一样，成为悬在联盟头顶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
“若再有类似杜鸿云的事情，你便可手持执金令，直接动手，无需顾虑后果。”
祝长庚说，“联盟的历史上，执金令的持有者不过四人，你是第五个。”
“为什么给我这个？”沈弥问。
“因为你配得上。”
沈弥眨了眨眼，但他也没有多问，将执金令收起，道：“那你们叫我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安邦和祝长庚对视了一眼。
“我来说吧。”
祝长庚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六尊使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
沈弥点点头。
“六尊使的实力比我们预想中的还要强，对第一世界的渗透也比我们想的要深。现在第一世界的屏障已经逐渐在削弱，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屏障就会出现大问题，整个第一世界也会因为浊气的侵蚀，而沦为下一个界缝。”
祝长庚的表情严肃了一些，“所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沈弥当然知道祝长庚说的问题，但他只是一个职业选手，这种事关世界存亡的事情，也帮不上什么忙。
“以现在万象的实力，还不是六尊使的对手。屏障削弱后，六尊使在第一世界受到的限制也会越来越少，直到变成尤利西斯那种等级的存在……甚至比尤利西斯更强。”
祝长庚说，“我们准备提升所有万象的源能比例，在短时间内，让万象以及其他的职业选手，有一个质的飞跃，这样在面对六尊使和不朽之境的威胁时，才有一战之力。”
沈弥表情微怔，他想了想，问道：“如果有这种方法，为什么不早用？”
万象和职业选手的实力提升，对整个第一世界来说都是好事，不单单只是不朽之境的问题，在面对一般界缝的时候，也能轻松许多，为何要等到现在？
谢安邦在一旁出声，解释道：“你知道机甲的运转原理么？”
“不是很清楚。”
“源能是一种特殊的能量，它的来源，其实就是异兽的源能核。”
谢安邦说，“异兽的源能核作为种子，提供最初始的力量，经过机甲的转化，输出为使用的源能，万象机甲虽然略有不同，但原理也是一样的。英魂殿中的英魂，也同样来自界缝，所以归根结底，源能就是浊气的一种转化形态。”
祝长庚也道：“而职业选手的源能比例，实际上就是能够承受浊气的某个临界点，源能比例越高，能够承受浊气的数量也就越高。当超过这个临界点，便会有被浊气彻底污染的风险，甚至爆体而亡……这并非我们不想提高源能比例，而是因为人类的身体限制，极限就在这里了……而你，沈弥，你是一个例外。”
沈弥知道源能是由异兽的源能核驱动的，他第一台属于自己的机甲【惊蛰】，就是用当初流沙界缝的哈麦丹的源能核制作出来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将源能和浊气联系在一起，如今祝长庚和谢安邦这么一说，他才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燕晚星也一样，人类的身体能够承受的源能比例，大多不会超过20%，而燕晚星因为长生夜蛊的关系，体质特殊，能够承受更多的源能。”
祝长庚道：“至于你……是因为魔刀的缘故，魔刀十劫和你共生的那段时间，同化了你的身体，修改了你的体质。魔刀本就是界缝产物，而且是一把极为危险的不祥之刃，和浊气这种能量极为相似，这也导致你的源能比例有了大幅提升，能够承受容纳更多的浊气，甚至让你的源能比例超过了30%。”
“但是你的条件是其他人无法复刻的，换做任何一个人来，哪怕有同样的条件，也无法收服魔刀，甘愿让魔刀奉为刀主……所以，你的案例不具有普遍性，只是一系列意外产生的特殊结果。想要提升整体职业选手的源能比例，我们需要一种更加普遍，风险更小的方式……”
沈弥总算是听懂了。
“我们也不是没有努力过。”
谢安邦道，“实不相瞒，从联盟创立至今，我们就已经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提升源能比例。几百年前，职业圈的源能比例普遍不过10%，直到近几十年，源能比例才提高到了20%上下。但20%是人体的极限，这个桎梏很难再被打破。直到十年前……我们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十年前？”
“是的。十年前，联盟出现了一位惊才绝艳的科学家，蔚雨丰。他很早就提出了一个能够打破人类身体桎梏，掌握更多源能比例的方法，并且在十年前有了真正的突破。”
祝长庚抿了抿唇，叹了口气，眼中流露出几分不甘心，“可惜，十年前，他死了。”
“……”
沈弥一愣。
“十年前，他死在了自己的研究所里，根据现场的痕迹来看，是有人潜入研究所，杀死了他，所有的资料，手稿，研究成果，全部都被毁于一旦。”
祝长庚握紧了拳头，道：“直到最近这段时间，我们掌握了一些和六尊使有关的消息，和十年前留下的痕迹进行比对，基本能够确认，十年前，杀死蔚雨丰博士的，就是六尊使的人。”
第一世界的职业选手的源能比例整体提升，对于六尊使来说，绝对是个坏消息，通过逆火教或者某种信息渠道，得知了蔚雨丰博士的成果，于是在十年前的某一天，潜入了蔚雨丰的研究所，杀死了这位惊才绝艳的科学家，毁掉了所有的研究成果。这个让机甲联盟的整体实力能更进一步的珍贵机会，就这么被毁于一旦了。
沈弥道：“既然如此，再重新研究不就好了么？”
从无到有的突破才是最难的，如果蔚雨丰博士已经走出了一条路，那再重新复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才对。
“哪有那么简单……”
谢安邦苦笑道：“蔚雨丰博士在科研界……就相当于你在职业圈一样，都是百年难遇的天才，所有的资料和成果被毁，相关的实验人员也一并死亡，我们当然也尝试过，召集大量顶尖的科研人员重新开启研究，但都没有成功。”
“蔚雨丰博士的研究成果被毁，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祝长庚道：“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便是当初蔚雨丰博士这项研究的主要材料，是从一个特殊界缝中被带出来的。你知道【昭溪黄昏】吗？”
沈弥想了想，点点头。他隐隐约约有印象，在去流沙界缝的时候，听魏临渊说过这件事。
【昭溪黄昏】是联盟历史上一次极其严重的事件，在一个S级界缝中遭遇了时空扰流，陨落了近四十个职业选手，其中包括三位万象级的选手。
“那个实验材料，便是在【昭溪黄昏】中才意外获得的，这样的代价，我们付不起第二次了。”
祝长庚说，“后来，鬼谷制造院的另一位科学家提出了一种有可行性的假说。因为那个试验材料是在扰流中出现的，所以我们可以利用第一世界屏障的特性，隔绝时空扰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重新进入那个特殊界缝，拿到实验材料，重启蔚雨丰博士的实验。但是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进入者拥有超过28%的源能比例，才能确保自己不被界缝中恐怖的浊气污染。”
沈弥懂了。
“所以你们找我，就是为了……”
“现在整个联盟中，拥有超过28%源能比例的人，只有你。”
谢安邦道：“这件事，我和长庚讨论了很多次。这项实验虽然重要，但是沈弥，你的重要性，并不比这个实验低，如果因为要进入特殊界缝，而承担损失你的风险，这个后果联盟是绝对无法接受的。”
沈弥的源能比例大幅提升后，联盟高层因为沈弥开了很多次会议，每一次都没有结果。作为机甲联盟迄今为止最年轻的万象，沈弥可以说是对抗不朽之境的最重要战力之一，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的实验，让沈弥身陷险境，这绝非明智之选。
况且，沈弥本人也并不一定愿意，盛唐战队也更不可能愿意。如果沈弥不想去，谁也没有办法逼他去。
“经过测算，如果利用第一世界屏障的特性和稳定性，进入那个特殊界缝的话，成功率在七成左右。”
谢安邦道：“当然，给我们更多时间，这个成功率还能再往上提一些……只不过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这次找你来，是想询问你的意见。”
“当然，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即使拒绝，也没有任何关系。”
祝长庚连忙说。
看起来，祝长庚似乎是不同意沈弥进入那个特殊界缝的一方，提起这个话题时，谢安邦和祝长庚两人之间的气场明显有些隐隐针锋相对的意味，估计已经就这个问题争吵过很多次了。
见沈弥露出思考的神色，祝长庚想到沈弥之前的各种战绩，他还真怕沈弥因为年轻气盛，真的头脑一热答应了，忙道：“你不用这么快回复，最好先和枫万象商量一下……而且，在你之前，有一个人也尝试过进入那个特殊界缝，但是失败了，直到现在还下落不明。”
以魏临渊和沈弥的关系，肯定不可能让沈弥冒这个险的。
谢安邦无奈地看着祝长庚，道：“那是因为他的源能比例不足，强行进入才导致的，联盟不是计算过了吗，如果源能比例足够的话，配合屏障的稳定性，成功率十分可观。”
“再可观，也不是百分百。”
“但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等到屏障真的失去效果，界缝入侵，浊气扩散，以现在联盟的实力，怎么能应付得了？”
“万一失败了呢？没有拿到实验材料，还失去了一个有史以来最强的万象，这个后果你考虑过吗？”
“我当然考虑过，可是……”
祝长庚和谢安邦两人争吵起来，沈弥出声打断，问道：“盟主，你刚刚说的那个，尝试进入特殊界缝，失败后下落不明的人……是谁？”
谢安邦和祝长庚安静下来，过了一会，祝长庚才缓缓说出一个名字。
“他就是十年前那位联盟的【烁刃万象】。”
“江炼。”

离开祝长庚的住处, 沈弥的心情有些复杂。
再一次听到江炼的名字，让沈弥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这位前世的友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也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虽然听过江炼的名字，但始终没有见到江炼的人影, 以至于沈弥有时候都怀疑, 江炼真的在这个第一世界存在过吗？
但答案是肯定的, 在这个世界，江炼还是留下了很多属于他的痕迹。小时候被江炼教导过的魏临渊，在机甲联盟留下的属于烁刃万象的传说，以及……不苦不饿大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