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青衣滂滂)

珂牧为忍住笑，不等他说话就见对方的表情微变，然后低下头突然开始找其他话题。
珂牧为瞬间懂了，看来这次能够有所收获。

收集到足够的证据后，珂牧为在休息时叫住了对方，“我们谈谈。”
说话间他当着对方的面取下手环放进抽屉，并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白人男性也取下手环，两人来到无人的置物间。
“你想说什么？”来人双手抱胸，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珂牧为看了眼对方的工牌，“乔纳？基于你这几天的无礼行为，我希望你在办公室跟我正式道歉。”
乔纳翻了个白眼，“我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要和你道歉，神经病！”
“这就是你的回答？很好。”通过这几天的观察，珂牧为已经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过是走个流程。
乔纳见珂牧为一脸的气定神闲，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准备找你的那个蜘蛛怪物过来？不得不说你的喜好真让人恶心！为了钱跟那种东西上床，你真可怜！”
珂牧为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他十分清楚对方用言语激怒自己的目的，但是……妈的，他不打算忍了。
珂牧为没打过架，从小到大他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父母打架，他爸擅长拿东西砸人，他妈喜欢咬人挖脸。
对方看起来比他高，也更有力气，所以他第一时间就闷头撞到对方心口，导致那人重心不稳跌坐在地上，珂牧为再顺手操起置物架上的箱子砸到对方脸上，他拳头力量不够，就伸腿踢对方膝盖和小腿骨。
“啊！”乔纳发出杀猪般的叫声，他没想到对方一声不吭就打过来，回过神的他也扑身过去。
置物间的声音很快引来其他同事，大家看到缠斗到一起的人都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过去把两人拉开。
珂牧为死死咬住对方的手背，拉扯间还撕下来一块皮肉，“疯，疯子！这就是个疯子！”乔纳又惊又疼，眼眶很快就蓄出了泪水。
厌烦这种做派的珂牧为不用别人搀扶，自己爬起来，对着那人竖起中指，“蠢货，知道人类事务综合处理中心么？我在那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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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解员看着面前三人以及他们各自的笔录，“所以，你坚称他对你进行了言语和行为上的种族歧视？”
“不仅是我，他还侮辱了我的朋友。”珂牧为着重强调，虽然笔录已经写得很清楚。
“我也可以为我刚才说的话负责。”海绵见调解员看过来说道，他是作为证人过来的，因为位置的原因，能看到乔纳有这种行为的人就只有他了，对方很谨慎，除了在珂牧为背后做这些小动作，其他时候都表现得很正常。
“不！他们在撒谎！”乔纳眼睛都肿了，他用包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擦了擦眼角，“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他们看不顺眼，要编造这些谎言来诬蔑我！你们看看，他都把我打成什么样了！他还咬人，简直像疯狗一样！”
看着概不承认且十分情绪化的乔纳，海绵很生气，珂牧为很淡定，他问调解员，“这件事如果最终认定为他确实对我进行了人格侮辱，那么他需要做什么，我又需要做些什么？”
珂牧为虽然知道人类事务综合处理中心是专门处理人类之间纠纷的地方，但他并没看过具体的案例，不知道这里的工作风格，他可不想跟对方和稀泥。
“他需要按照你的合理要求，在办公室的同事面前公开向你道歉，当然，你也需要适当赔偿一点医药费。”调解员解释道。
“那我呢？他也打了我，不需要赔医药费？”珂牧为对此不是很认同，“而且是他挑起的矛盾，换成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回击。”
“这个费用你们可以自行商量。”调解员把这个锅抛给了当事人自己。
“那如果对方拒不道歉呢？”珂牧为咄咄逼人。
“我们中心每个月会出一份附带照片和事迹的劣迹人类名单，通过多平台向外展示，这样的人类是不会受到欢迎的。”
这还差不多，珂牧为心里想着，扭头看向乔纳，“我不知道你是表演型人格还是什么脑子有病的傻逼，我再问你一遍，你敢说你没有在我背后做眯眯眼，没有说侮辱我和我朋友的话？你敢发誓么？”
“我发誓！我根本没有做过你说的那些事情！”乔纳激动地吼道，他知道办公区域包括置物间都是没有监控的，对方没有证据，根本不能把他怎么样！
“调解员请记住他现在的模样。”珂牧为说完摘下耳朵上的摄像机，交到对方手里。
“这是……微型摄像机？”调解员惊讶地看向他。
乔纳闻言瞪大眼，反应极快地朝调解员扑过去。可惜调解室里不仅有调解员和记录员，还有两名维持秩序的执法人员，他的扑腾被高大的执法人员及时制止。
“你耍我？！”乔纳恶狠狠地看着珂牧为。
调解员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导入办公手环，从画面里看到乔纳的嘴里说出了蜘蛛的字眼，这引起了他的重视，因为珂牧为的笔录里只提到了他的朋友，却没有说对方是蜘蛛型半人。
“你要是不犯贱，谁会没事盯着你，看着就让人恶心。”珂牧为针锋相对，他才不管这里有没有监控。

第24章
调解员低头跟旁边的人说了些什么，对方离开房间，他继续翻看录像，将重要证据上传到资料夹，一时间调解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乔纳咬牙切齿，他来的时间太短，还是不够了解这个世界，明明看起来像个老实人的珂牧为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控制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我和你道歉，这件事我们私了。”
珂牧为回他一个白眼，“你想骂人就骂人，想私了就私了？凭什么我要听你的？小药丸吃多了脑子坏掉了吧。”
“你！”乔纳捏紧拳头，他看到调解员的脸色和周围突变的气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过往的经验告诉他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像对方那样嚣张，让自己处于弱势更有利。
珂牧为气场全开，他已经不在乎了，打架他算是平手，现在不骂个痛快难道要等以后人都不见了再骂？他不相信公司还会继续用这样的人。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要我去死！”乔纳颤抖着身体。
珂牧为冷眼旁观，“那你死一个给我看看。”
海绵坐在一边不停喝水，原来平时跟他有说有笑的人类这么厉害，看来以后他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之前还一直劝说的调解员一言不发，两个执法人员站在乔纳身旁防止他再有大动作。
“砰！”调解室的大门被什么东西踹开，速度快到让人看不清痕迹。
珂牧为应声看过去，然后第一时间用手捂住右脸，他的侥幸心理在见到来人的这一刻就破碎了。
华琅的步足高高耸起，撑得整个身形更加高大，把旁边本来魁梧的执法人员衬得矮了一大截。
他走到珂牧为面前，伸手拉开他遮挡的手掌，人类的右颧骨到眼角，整块都泛着红肿，一些地方已经开始发紫。
他随即转身，伸出一只手将乔纳猛的提到半空中与他对视。
“你……你要干什么！”乔纳被对方的气势吓到，他感觉这个半人真的会杀了他！
“我不是怪物么，当然是做怪物才会做的事。”华琅睁开所有眼睛，挥动锋利的步足在对方脸上和身上随意划了几下，血痕同时泵发，房间里充斥着乱叫。
珂牧为偷偷看看四周，竟然没人阻止吗？
乔纳摸到脸上的血珠，刺痛的伤口让他难以思考，恐惧占据了大脑，一时间竟连哭泣都忘记了。
“为什么对你的同事做那些动作？为什么要挑衅他？”华琅将步足伸到对方眼前，“不说实话就挖了你的眼珠。”
“我，我……”乔纳盯着眼前刀尖似的爪子不敢动弹，“一开始，我只是习惯性这样做，在地球时的黄皮猴……黄种人本来就长这样，啊！”
步足刺穿了对方包裹着纱布的那只手掌，“看来你还没学乖，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呜呜呜，我说，我看到你在楼下给他送礼物，那么大一颗钻石，他就这么招摇地戴在耳朵上，我，我只是有些嫉妒，才会说那样的话。”
“我朋友给我送什么东西关你屁事！”珂牧为忍不住出声，所以就因为固有的偏见和对方的嫉妒，自己就要承受这些辱骂和殴打（互殴）？凭什么！
华琅松手，对方顺势跌落回地上，身后的人递上消毒纸巾，华琅抬起步足一根根擦干净，当然还有双手，要不是顾及珂牧为在场，他早就将对方撕碎了。
调解员终于再次登场，告知乔纳其违反了退役军人保护法和治安管理条例，需要向珂牧为进行公开道歉，并缴纳罚款，医药费也由他全部承担，因为华琅拒绝接受他的道歉并保留起诉权，所以乔纳后续说不定还有的忙。
华琅俯身抓着乔纳的头发提起来，“你最好是在恨我，再计划着怎么报复我和我的可可，这样我就能好好让你认识一下真正的半人世界，生不如死在我这里只是开胃菜。”
珂牧为站在后面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只知道华琅面前的乔纳抖成了筛子。眼看华琅要过来牵他的手离开，珂牧为下意识摸了摸一碰就疼的脸颊，气不过的他又过去狠狠扇了对方几个大嘴巴，打得嘴角流血才停下来。
这种恃强凌弱的人就是欠教训，如果他之前因为这种事挨过揍吃过亏，也就不敢这么嚣张了。

离开调解室，在收到珂牧为的再次感谢后，海绵就自行回了公司。
“怕我吗？”华琅转身，松开人类的手。
珂牧为笑着摇摇头，“为什么要怕你，我还得谢谢你为我出气，只是把你牵扯进来，要跟你说声抱歉了。”想起自己之前的所有动作都被对方看到，他反而担心对方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凶？毕竟这跟他平时给人的印象可不太一样。
华琅怎么会看不出珂牧为的担心，“人类常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做的很对。”而且打人的样子也吸引着他所有目光，如同发现了宝藏一般让人欣喜的很呢。
珂牧为见对方一脸赞赏，搞的他都不好意思了。
“去我家吧，我那儿有药。”华琅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的脸颊。
“不用去上班吗？”珂牧为觉得自己已经耽误了对方很多时间。
“请过假了。”华琅打开车门，邀请他上车。
华琅的药箱里有很多种消肿止痛的药剂，喷过药剂后，珂牧为被华琅圈在怀里，左脸颊靠在对方肩膀上，“你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他，不会有事吧？”现在想想，也太明目张胆了。
华琅不以为意，他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发，“虽然是人类事务综合处理中心，但涉及到半人的问题，他们不会马虎的。”再说了，他那算什么教训，连毒都没用。
珂牧为蹭了蹭肩头，看着脖子上的两颗圆溜溜的黑眼睛，想起之前跟在华琅身边的人，好像也是处理中心的，感觉对方真的认识好多人。
“在想什么？”华琅见他不说话，问道。
珂牧为将心里想的说了出来。
华琅一边关注着人类的脸颊，一边解释着那些半人都是他的战友。
珂牧为欲言又止，虽然他一直很好奇，但确实不知道自己问出来是否合适。
华琅自然注意到了他的犹豫，他没有多说，只是收紧步足，伸手轻轻抬起对方的下巴亲了下去。
珂牧为闭上眼睛，放在以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跟只认识一个星期的人热吻。
半人灵活的舌头直接熟稔地探进去交缠，比珂牧为大了一圈的手指在他的脖子上来回抚摸，贴着皮肤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华琅退出来的时候咬了一下他的嘴唇，“在你面前我没有秘密，你可以问任何你想知道的。”
珂牧为埋头缩进对方胸口，这也太会了吧！
“其实……我就是想问，当时你才16岁吧，那么小就参军你家里人不会担心吗？”珂牧为所了解的半人世界的家庭构成跟人类是差不多的。
华琅调整了一下姿势，没有沉默太久，“我的父母都是原教旨主义者，他们信奉自然，认为物竞天择，所以尽管生育后代已经不像纯蜘蛛形态那样简单，但他们还是生了十几个孩子，并在最后一个刚满1岁时消失了。”
珂牧为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事，他简直不敢相信，“那这些孩子怎么办？”
“有政府的社会化抚养，大家都顺利长大了，不过相互之间并不怎么联系，毕竟本来也没什么共同记忆，所以亲缘关系很淡。”华琅说得轻描淡写。
珂牧为算是认识了物种的多样性，看来所谓的人类基因融合，有时候也不是那么统一稳定，感觉这个世界比他以为的要复杂的多。
“那时候我还年轻，想着反正也没有牵挂，死在战场上也不错，起码能实现一点价值。”华琅语气平静，感觉到手被对方握住，他低下头，“是不是很幼稚？”
珂牧为摇头，“就是太悲观了，虽然我以前的家庭也不好，平时也没什么朋友，但我从没想过死。”
“是啊，上了战场，才知道其实是我怕得要死。第一次被炸开的血肉糊了一脸，我坐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当时幸好有维斯尔拉我一把，没被随即而来的炸弹轰到，不然现在也没有机会遇见你了。”
珂牧为伸出另一只手上去捏住对方的嘴，“不提这些，都过去了。”
华琅笑了一下，他想要说话，结果对方的手指按在他的两片唇上，就这么按按捏捏的玩了起来。
“嘴唇好软啊，好好看。”珂牧为胆子越来越大，还想戳对方的嘴角往上弯出个弧度。华琅动作敏捷地挣脱那根本没有什么力度的手指，张口含住。
这个动作让珂牧为十分不自在，他想抽出来，结果对方含得很紧，盯着他的目光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那个，药剂是不是有促眠的作用？我，我觉得自己现在好瞌睡。”珂牧为咽了口唾沫。
华琅看着对方肿胀的脸颊，微微张口释放了逮住的猎物。“那去床上吧。”
“不，不用！额，我在沙发上眯一会儿就好了。”珂牧为更紧张了。
华琅也没有强求，就这么把他抱在怀里，步足协作将人圈住并保留了足够的舒适度，珂牧为停止了胡思乱想，他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已经卸掉领带，敞开了衣襟的胸口，竟很快睡着了。
华琅转动着眼睛，将对方完全囊括进自己的视线，确认步足将人整个裹好了，才满意地看着对方的睡颜。是的，接下来的时间他打算什么都不做，看着人类睡觉，数着他的呼吸，在他看来这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大概是真的累了，珂牧为一觉醒来天都黑了，他侧着脸抬起头，第一反应是去看对方的肩头有没有口水印。
“脸还疼么？”华琅抱着他的腰问。
珂牧为确认自己没有流口水，他揉揉嘴角，“这药真神奇，竟然不怎么疼了。”他自己起来跑进洗手间照了照镜子，“是我的错觉吗，竟然感觉消下去了一些？”这才多久啊！
“生物试剂和医药研发是威康现在的核心产业之一，这款药剂的效果还是不错的。”当然对外的售价也“很不错”。
“我睡了那么久，你的肩膀疼不？”珂牧为想着踮起脚要给对方捏捏，华琅顺势俯低身体，“你一点都不重，趴在我怀里像个宝宝。”不吵不闹乖得很。
被奇怪比喻羞到的珂牧为捏了几下就不捏了，因为对方靠得太近了让他无法呼吸！这人说话是越来越没有边际了，是谁说他不善言辞来着？哦，是苏木！
华琅看着低头抠着指甲边的人类，真想把他时时刻刻都抱在怀里，可惜现在是晚饭时间，刚想着敲门声就来了。来不及做饭，华琅点了外送。
吃完饭，珂牧为又喷了一次药，一看时间都快八点了，第二天还要上班。他本可以请假休息，但想到明天乔纳还要公开道歉，所以他决定挨过这一天，后面就又是公休日了！
华琅收拾好桌子，就见珂牧为起身，似乎是准备提出告别。
“今晚别回去了，就在这里住吧。”半人努力放软语气，用半哄半诓的声音勾着人类。
“额……”珂牧为还没出口的话被憋了回去，“我没带睡衣。”
“我给你买了，放心已经洗过了。”
“那个，我看客房里什么都没有。”
“睡主卧，你还受着伤，夜里有我在，也好照顾你。”华琅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