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外有人(青衣滂滂)

珂牧为此时的心情就像做了过山车，从山低突然就来到了山顶，他看着眼前不停颤动的小蜘蛛，简直想凑上去亲一口。
于是，华琅将车停在了珂牧为家的车位上。看着紧紧巴巴的位置，珂牧为决定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就找工人把小花园拆了，像苏木家那样扩建成大车库。
进门的时候华琅还掏出了纸巾，准备擦拭八只步足，被珂牧为拉住了手腕，“不用这样。”
说完也不放手，继续拉着他缓缓走进客厅。手掌圈住的手腕跟他本人一样粗壮，只握到一半，感觉对方的体温很高，皮肤摸起来好热，拇指还正好摸到了跳动的脉搏，好有力量！
珂牧为胡思乱想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半人的步足已经变成了顺拐。

华琅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垫，他站在沙发旁被珂牧为牵过去。
“家里的沙发尺寸太小了，我怕你坐的不舒服，坐垫可以吗？”珂牧为小心翼翼地问，他实在不太了解蜘蛛半人的生活，如果有机会能去他家看看就好了。
“专门给我买的吗？”华琅轻声问。
珂牧为有些不好意思，见面第一天就买好坐垫是不是有点太那什么了？“嗯，路过的时候刚好看到合适的，就买了。”
华琅看了看手腕，对方这样他动不了了。
珂牧为很不情愿地松了手，“你坐坐看合适吗？”
华琅伸展着步足踏上去，垫子有些厚，但很柔软。
珂牧为看到对方的步足张开原来是那么长，已经是最大号的坐垫仍然不够他完全伸展开，所以步足尖端贴着圆垫的边缘放下，微微收拢卧坐在中间。
珂牧为抓了几个沙发抱枕放在对方腰后，这样对方就能靠着沙发，不用坐的那么板正了。
“不好意思，我还是考虑的不够全面。”珂牧为看着对方，他错估了华琅下半身的尺寸，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概念，因为之前都不好意思一直盯着看啊。
“没事，这不挺好的。”华琅其实坐的挺舒服，除了有点矮。
“那你先坐一会儿，我去拿水。”珂牧为快步走进厨房，打开冰箱发现只有矿泉水，他临时起意邀请对方来家里，所以之前根本没有准备饮料。
“额，只有这个，”珂牧为晃了晃手里的矿泉水，“要不我们点外送，你想喝什么？”
华琅伸出一只手，“不用那么麻烦，给我吧，你要坐这里吗？”他顺着还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珂牧为拿着两瓶水过去，靠着对方的肩头坐下。
他本以为一个坐地上一个坐沙发会不太好交流，等他坐下来才发现，对方依然要比他高出那么一点。
更近的视觉冲击向珂牧为袭来，他看到对方茂密的头发，修得干净的鬓角，直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怎么了？”华琅扭头。
不笑的脸庞乍一看有些冷冽，但他看着珂牧为的样子又太过认真，让人忽略了面部本来的距离感。
“你长得好有气势。”珂牧为愣愣地说。
华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谢谢。”
“……”
珂牧为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又说了奇怪的话，也不知怎么的，一看到华琅，他就忍不住想脱口而出很多话，一些时候他把持住了，但当他被“诱惑”的时候，就会一股脑说出来。
“咦？你这里是？”珂牧为在盯着对方侧脸看的时候，发现耳朵后面的皮肤好像在颤动，他好奇的询问。
华琅短暂地闭了闭眼在心里默叹，他本可以隐藏得更好的，“是眼睛。”
珂牧为微微靠近，“眼睛？”对了！狼蛛确实有八只眼睛，但他一直以为这部分已经演化成人类的模样了。
“还记得k试剂吗？它强化的不仅是步足，还有眼睛，我的视力非常好，大概就像……360度的超清望远镜。”华琅用了一个很好理解的比喻。
“这么厉害！我能看看么？”珂牧为已经迫不及待了。
华琅有些犹豫，他怕吓到对方，平时他很少睁开，一般是恐吓威慑的时候才会用到。
“给我看看吧，好么～”珂牧为忍不住抓着对方的胳膊蹭了一下。
华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碰触，他绷着身体睁开眼睛。
只见耳朵后上方靠近发根的皮肤猛地打开，龙眼大小的黑色球体转动着看向珂牧为，在他的脖颈左右还对称分布着四颗黄豆大小的眼睛，没有眼白的黑色眼睛正圆溜溜的盯着珂牧为看。
“好漂亮。”珂牧为忍不住赞叹，六只眼睛又大又圆，像宝石一样黑的发亮。
“你不怕吗？”华琅从各种角度看着他。
“其实我之前是有点担心恐怖谷效应，”珂牧为吐吐舌头，“但是你的眼睛真的好可爱啊！”就跟他在视频里看的蜘蛛眼睛一样可爱！
不仅是近距离的观察，珂牧为扶着对方的肩膀离远一点看，“又漂亮又可爱！”作为人类的那双眼狭长而深邃，而这六只就完全是另一种风格，这种统一又矛盾的感觉啊，再一次戳中了他。
华琅见对方的表情不像是伪装，毕竟谁会伪装成喜欢他的那么多眼睛？
“啊啊啊，真是太好看了，你怎么不早点睁开？”珂牧为有点放飞自我，他的边界感在看到眨巴的圆眼后彻底被扔到了九霄云外。
“我怕吓到你。”华琅实话实说，突然睁开六只眼的他看起来很惊悚，以前就吓到不少人。
珂牧为又凑近了他，“是惊喜，不是惊吓。”
热气扑到耳朵上，华琅侧过脸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竟然近得只容得下一根手指。

“我，我再去给你拿一瓶水。”珂牧为局促地往后退，想要站起来。
结果他忘了之前为了凑的更近，他压着一条腿攀在对方肩头，这会离开，血液终于通畅的大腿才感觉到麻木，自然也丧失了平衡。
不过一个转身就要摔地上，珂牧为连忙伸出双手缓冲，结果才从沙发上滑到一半，一双大手就搂住了他的腰，快得都看不清动作。
“小心。”华琅抱住他，为了防止对方后仰，他把手掌又往上移了移，两人靠得更近了。
珂牧为反射性地抓住对方的衣襟，弄皱了平整的西装。
华琅看着对方又红了脸颊，抵着他胸口的手指也微微颤动着，怀里的人缓缓闭上了眼睛。而华琅的眼睛此时全部定到面前人类的嘴唇上。
他控制不住自己急促的呼吸，微微俯身，他现在就想用牙齿捻磨唇肉，再撬开口腔把舌头钻进去，他要……
“咚咚咚！阿为！在吗？我看到华琅的车停进来了，你们在家吗？”敲门声瞬间刺破了空气中的粉红泡泡。
珂牧为鼓起的勇气如潮水般褪去，他缩着身体想去开门，奈何大腿还在发麻。
华琅猛的起身，画面仿佛卡顿了一秒，他就直接出现在了门边，这惊人的弹跳力让珂牧为目瞪口呆。
房门突然打开，苏木吓得退后一步，他看到华琅完全支起步足挡在门口，整个人气势汹汹，感觉对方现在能打死他。
“什，么，事？”华琅压低声音，努力控制着自己。
“你们在干嘛？阿为呢？”苏木伸了伸脑袋，对方挡得太严实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华琅表情逐渐狰狞，他现在只想堵了对方的嘴，阿为阿为，他干什么叫得那么亲热，烦死了！
“苏木，”珂牧为适时地站到华琅身后，“怎么了？”他的腿终于可以走了。
“哦，我看你们在家，刚好中午做了面包，就给你送过来一点。”苏木把装好的食物递过来。
“啊，谢谢啦，你好厉害，什么都会做。”珂牧为羡慕地夸道。
“哈哈哈没有啦，你等下尝尝，如果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拿，这次做的不多。”
“好的。”珂牧为微笑着点点头。
而华琅，平时很有风度的半人这会竟然站在两个人类之间听完了他们的寒暄，并且一动不动。
苏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担心地看向珂牧为，“这家伙没有欺负你吧？”毕竟华琅的身体优势在那摆着，他怕的是对方万一不小心伤到他。
结果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珂牧为又上了脸，而耳朵是红的最快的部位。
“送完东西你可以滚了。”华琅砰的关上门。
苏木吃了一鼻子灰，“哦～”原来不是他想的那种欺负，“啧啧啧！”真是没看出来啊，这个感情像一张白纸的家伙竟然进展这么神速？！
珂牧为回到客厅放下面包，再坐回沙发的时候发现对方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坐姿，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他还是努力平静地问道，“你们俩为什么一见面就吵架啊？明明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华琅见对方并不在意自己之前对苏木突变的态度，暗自松了口气，“他记仇罢了。”
“嗯？怎么啦？”珂牧为瞪大了八卦的双眼。
原来在一开始，是苏木追求的维斯尔，当时的华琅觉得对方过于轻浮，看不惯他用花言巧语拐走维斯尔，就在好友面前说了一些话，让他冷静，不要被一时的冲动蒙蔽了双眼，他自认为客观的评价最终都被叛变的维斯尔传到了苏木的耳朵里。
虽然后来华琅有在婚礼上祝福对方，但苏木就是喜欢跟他杠，华琅也不惯着他，于是两人的这点过节算是过不去了。
“哈哈哈，那是不是说明你当时看走了眼，现在苏木和维斯尔生活的挺幸福的吧。”
华琅略微不好意思地动了动步足，“我也没说不让他交往，只是让他冷静一点。”
“爱情里要是能冷静下来，那就不是爱情了。”珂牧为低声感叹了一句。
“嗯。”华琅颔首，顺势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

第18章
“晚，晚上也留下来吃饭吧？”珂牧为被对方握着手看了一下午电视，眼看着天都快黑了，他才吞吞吐吐道。
华琅终于松开对方的手指，想起《亲密指南》中的“要擅用自嘲制造愉快气氛，拉进彼此距离”，说道：“吃烧烤吧。”
珂牧为两眼放光，烧烤好啊，两人的喜好都能兼顾，他就怕对方嫌味道太大，这下华琅主动提出来，他当然双手赞成。
华琅掏出手环，珂牧为自然地凑过来，二人就着图片列表选了一堆。
华琅跟他讲自己不太会做饭，基本都是点外送，所以已经是黑卡会员，他把自己的手环跟对方的碰了碰，“我关联了账号，以后你想点外送就用我的，优惠更多。”
他做完了一切才想起来忘记询问对方的意愿，得意忘形的后果就是将自己说一不二的控制欲暴露了出来。
珂牧为见对方动作自然到一气呵成，他看到关联了优惠折扣，订单还是他自己付，也觉得很实惠，再推辞就显得他太虚伪了，“这么好！那我以后可以省不少钱了，谢谢你呀！”
人类顺着就又上手碰到对方胳膊，他真的太喜欢对方粗壮紧绷的肱二头肌了，他的西装都是订做的吧，哪有衣服能装得下这样尺寸的手臂，他趁机揩油揩得无比欢乐。
华琅见对方一脸开心，完全没有想到其他，心脏才又恢复了跳动。
这就是恋爱吗？跟蹦极似的让人要死要活。不，蹦极也没这么刺激，华琅在心中默默道。
珂牧为提着外卖，转身就看到华琅伸手擦拭着每一只步足的顶端，看起来有点滑稽，又有点可爱。话说那么大块头的半人时不时就能让人眼前闪过可爱两个字，也是很少见了。
“在干嘛呀？”珂牧为把烧烤放在桌上。
“在做吃之前的准备工作。”华琅一本正经。
“你的意思是，要用步足吗？”珂牧为好奇道。
华琅伸出前肢，露出顶端的小爪子，“当我犯懒的时候，它就跟手差不多。”
“哇，我都没注意，这里还有小爪子！我可以摸一下吗？”珂牧为再次两眼放光。
小爪子跟步足一个颜色，缩起来几乎看不到，也不怪他注意不到。
在等到华琅点头后，他才上手，这次学乖了，只摸这一个爪子，手感跟猫爪尖差不多，前端的弯勾已经被磨平，摸起来并不硌手。
“那你是怎么偷懒的呢？”珂牧为放下小爪子。
“洗脸的时候一只拿毛巾，一只拿牙刷，一只拿水杯，一只拿剃须刀，最多五分钟就能搞定。”华琅挥舞着几只步足。
“那这两只手呢？”珂牧为指指对方的手掌。
“一起打开水龙头。”
“哈哈哈哈，所以是每只手只能做一件事嘛？确实够懒的。”珂牧为笑着打开烧烤，刺激人味蕾的香味扩散开来，他挑选出七八根烤肉递给对方，华琅的步足顺势举了起来。
珂牧为捂着嘴，笑看对方用完全不会交叉碰撞的步足，一根接一根快速吃完，还精准地将竹签扔进垃圾桶。
灵活的小爪拿起鱼排和和豆干举到珂牧为面前，“先吃哪一个？”
珂牧为抬了抬下巴，于是举着鱼排的步足伸了过来，他张开嘴咬了一大口，对方还贴心地改变了角度，让他吃得更顺利。
“唔，确实好方便，是我也会变懒。”珂牧为就着对方的步足吃完，就见对面又拿起果味啤酒并打开，伸手递到他面前。
“你先喝嘛”珂牧为不由自主就带了几分嗔意。
华琅被对方婉转的语调牵着鼻子走，喝了一口才想起来，“我等会还要开车。”
珂牧为一愣，他都忘了这件事，要不今天就不回去了？“咳咳，那怎么办，你已经喝了。”
“没关系，我等会找维斯尔开。”反正就在隔壁。
“……哦。”珂牧为真希望外面突然狂风暴雨，为了安全起见，大家就都不用出门了。
他并不是想对对方做什么，家里也有客房，他只是想更多一些呆在一起的时间，哪怕什么都不做，他也开心。
两人一边撸串，一边喝着低度的果啤，漫无天际地聊着。
珂牧为听华琅说自己很少喝酒，因为酒精会麻痹神经，影响灵敏度，烟也是一样。
“我也不抽烟。”珂牧为跟着说，他嫌烟味太难闻，不爱跟以前的那些朋友出去玩，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喜欢抽烟，越是密闭的空间抽得越凶。
他看华琅生活那么规律，简直一点不良嗜好都没有，那除了工作，平时都干些什么呢？
“打发时间的爱好？”华琅想了想，“开车出去兜风，遇到风景好的地方就去走走。”
“那还挺陶冶情操的。”珂牧为虽然不太喜欢出门，但如果华琅邀请他的话，他一定会做好准备。
当时间慢慢来到九点，华琅起身说着该走了，将桌上地上的垃圾收拾好提走。
珂牧为跟在后面依依不舍地将对方送出了门。

“你们在家里都干嘛了？”苏木攀从副驾驶的位置往后看。
维斯尔从后视镜看了看闭着眼的华琅，苏木非要跟上来，说是不放心自己一个人开车，明明就是他自己想八卦吧。
“聊天，看电视。”华琅摸着手环道。
“只是这样？我敲门的时候，你们肯定在干坏事吧~”苏木一脸意味深长。
华琅猛得睁开眼瞪他，不说他都快忘了，就是这个祸害打扰了他跟人类的亲密接触，瞪完人的半人支着脑袋看向窗外，并不打算把和珂牧为相处的细节告诉对方。
苏木见华琅不搭理他，撇撇嘴，又换了个方向，“那你想好明天见面的理由了吗？公休的最后一天，之后就要上班没时间咯~”
华琅皱眉，这确实是个问题。请出来吃饭？好像没什么新意，出去看电影吗？要去找能定制位置的地方，最近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唱歌？他不会。
苏木看对方纠结的模样，提了一个建议，“要不你约他明天去逛商场。”
“商场？”这是什么破建议。
苏木见对方一脸看不上的模样，“呵呵，你就说家里还缺这个那个，想参考他的意见，这样你不仅可以把阿为喜欢的东西布置到家里，接下来也有去你家的理由，你们还可以自己买菜做饭啊，可以发展出多少有趣的事情。”要不是想着维斯尔说的以后要通过珂牧为拿捏对方，他才懒得讲这么多。
华琅微微坐直身体，听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第二天，华琅果然照着苏木的话约到了珂牧为。
他们去了一家离华琅住的地方很近的商场吃饭，然后逛了很久。珂牧为买了一个车挂的平安牌，好几个靠垫，以及拖鞋水杯等很多日常用品。
因为华琅家里完全没有准备客人用的东西，用他的话说，他没有客人。他不喜欢外人来家里，珂牧为是他的第一个客人。
珂牧为看着对方提的一大兜，准备这么多东西，仿佛自己要留下过夜似的，也太夸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