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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靶(小崇山)


半干的地面轻微反光,倒映着一个清瘦的身影,刘司铭抬头去看,呼吸停滞了片刻。
阮熠冬站在靠近手术门口的位置,他穿了一件灰色羊绒大衣,口袋看上去很暖和,他双手一直揣在口袋里,没有拿出来。这个地方离手术室近,阮熠冬听见易绍南的嗓子哑了,每用力一次,阮熠冬都要皱眉,心紧跟着牵扯一下,如此循环往复。
“调整呼吸……”里面传来护士的声音,伴随着‘嘀嗒、嘀嗒’的仪器声,“节省力气,继续!”
阮熠冬想到自己生思铭的时候,因体质太差,又经历精神打击,险些没能下手术台,是靠着微弱的意志力,才苟延残喘至今,想来绍南也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易绍南痛得快要昏过去了,前面的无影灯让他觉得晕厥,浑身都疼,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比中弹还要痛。视线模糊中,他好像看到游明宇的身影,站在槐树底下,正眉眼飞扬地笑着。
从未有过太多眼泪的易绍南,在这一刻忽然涌出泪水,用尽全力,配合医护人员。
也不知过了多久,空气里终于响起一阵透亮的婴儿啼哭,所有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出来了出来了!”护士激动地喊道。
视线终于恢复明亮,易绍南艰难地呼吸着——
明宇,我不要你救我,我要自己站起来,活着走到你面前。
护士动作娴熟地擦拭孩子的身体,抱到易绍南面前,易绍南看到一个皱巴巴的婴儿,张着嘴巴哭泣,“孩子很健康,看看……”易绍南微微闭着眼,亲吻孩子的脸颊。护士还说不出意外应该是个Alpha,孩子的Alpha特征很明显,不会像他,到了青春期分化时才惊觉自己是Omega。
另一个医生接过孩子,语气喜悦:“七斤六两!”
接下来的事情,易绍南记不太清了,他在医护人员的忙碌中缓缓闭上眼,心满意足。
因易绍南的亲人早逝,后来又在孤儿院长大,身边并无较为亲近的人,阮熠冬一直陪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他和孩子。这天早上,太阳正好,阮熠冬拉开窗帘,好让易绍南能晒到太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能出去散步了。”
易绍南躺在病床上,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八点半的时候,护工进来送餐食,阮熠冬陪易绍南吃早餐,两个人离得很近,易绍南这才发现自己跟他长得很像,相似的身形,就连侧脸轮廓都很像。只不过阮熠冬没有易绍南那么高,中等身量。
阮熠冬像30多岁的易绍南,历经悲伤离合,被时间打磨成一块温润的玉石,内敛又坚韧。
“想好给孩子取什么名字吗。”阮熠冬问。
易绍南摇了摇头,他跟游明宇还没有领结婚证,况且0034行动刚告一段落,他需要确保孩子的安全,“可能要放在我养父母名下。”
阮熠冬懂了,笑着说:“那你给他取个小名吧,正式的名字以后再说。”
说到这里,易绍南终于笑了笑,他想起游明宇的眼睛,如果孩子像他,一定也很好看吧。空气静默了片刻,细微的尘埃在空中轻轻打转儿,窗外的迎春花好像开了,趴在墙头,懒懒地晒着太阳,一片璀璨的金黄,点缀着这个微亮的春天。
动手术的时候,护士一直说孩子脐带绕颈,易绍南想了想,“就叫‘秋克’吧。”
“有什么由头吗?”阮熠冬笑着问,眼神柔亮。
易绍南指了指脖颈,“choker——”他顿了顿,解释道:“一种项链。”
“那就秋克。”阮熠冬笑着点头,还让易绍南不要担心孩子户口的事情,“这些事我来办。”
易绍南想说‘谢谢’,奈何这两个字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口。
参与0034行动至今,作为基地的一份子,Alpha们付出了时间、青春,大华还付出了生命,易绍南说不难过是假,但要说‘谢谢’好像也很难,因为‘谢谢’中包含着太多疼痛和忍耐。
“明宇……还没有醒,”阮熠冬递了一张纸巾给易绍南擦手,语气带着些许宽慰:“有基地的医护人员专门照料他,”他想说‘不用担心’,但那是易绍南的Alpha,他怎么可能不担心,阮熠冬想了想,抬起目光,“医生说家属能唤起他的求生意志,所以你更要快点好起来。”
易绍南望向窗外的迎春花,沉默地点头。
一个月后,阮熠冬联系到易绍南的养父母,易绍南的养父姓段,叫段永昌,是一名物理老师,妻子吴亚琴在学校干行政,再过几年就要退休了,两个人工作也不是很忙。
一听说孩子的户口要挂在自己和老伴儿的名下,段老师高兴都来不及,“家里得添筷子了!”
其实自段老师收养易绍南、游明宇以来,他们并没有给这个家增添任何麻烦,反倒是易绍南加入基地以后,经常给家里写信,积攒微薄的薪水,虽然不多,但每个月都给他们寄。
每封信的落款都有一句:绍南、明宇。
易绍南出院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得到组织的审批,允许他去看游明宇。
“他现在住在特殊病房,24小时都不离人。”黄义森顿了顿,“陆泽州到现在还不肯认罪,就是因为还没找到那块磁盘。”言下之意是游明宇是重点保护对象,关键证物遗失,难以对陆泽州判刑。
0034行动收尾那段时间,计划临时有变,易绍南没能跟游明宇完成最后的证物交接。按照两个人的习惯,游明宇会把东西藏在大型超市储物柜、当铺收纳箱,这些地方都很好找,但涉及到最后一块磁盘,易绍南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黄义森问:“你们最后一次碰面地点在哪里?”
“蛋糕店。”易绍南想了想,“一般都是明宇先去,半小时后我才到。”
“暗号是什么?”
易绍南说:“门口的铃铛,如果铃铛是一对,说明东西已经放完了。”
但那天门口没有挂铃铛,是不是意味着游明宇没有把东西放在蛋糕店?
关于游明宇被爆头的事情,易绍南已经知道了,“我能进去看看他吗?”他说话时有点迟疑,“我想带孩子一起进去。”
黄义森看了看腕表,已经下午四点了,病房门口还有人站岗,他轻微皱眉,“你不是一个人来的吗?”毕竟易绍南身后看起来空无一人,但很快,转角处晃着一对夫妻的身影,臂弯处抱着一个婴孩,原来易绍南是担心基地不同意,只好让家人在远处等着。
“二十分钟,”黄义森压低声音,“快点,我在门口守着。”
易绍南眼里闪过一道动容,段老师将孩子递给易绍南,悄声说:“小家伙还醒着。”
因易绍南生秋克的时候正在执行任务,孩子多多少少受到影响,出生以后很难带,对声音、光线、触碰十分敏感,动不动就哭闹,要一直抱在怀里哄才行。万幸小家伙现在竟然不哭了,安静地躺在襁褓中,时不时睁开眼,过一会儿又闭上眼。
病房的门开了,空气里有淡淡的消毒水气息,里面光线不算明亮,好在能看清室内的一切。
易绍南拢了拢手臂,秋克哼哼唧唧地张开眼,他抱着秋克慢慢地走了过去——
游明宇躺在病床上,脸庞还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他身上穿着医院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呼吸均匀,看着像瘦了很多。“这是爸爸。”易绍南声音很轻。
接着,他蹲了下来,轻轻找到秋克的手,好小的手啊,软软的,指尖带着淡淡的粉红色,像是透明的一样,让人忍不住怜爱千千万万遍,“秋克,是爸爸。”易绍南用秋克的手触碰游明宇的手背。
秋克像有感觉一样,嘤嘤地哼着,但是没有哭。
若游明宇没有沉睡,易绍南不敢想象他见到秋克该有多高兴,他肯定会说:
——我靠,老子有儿子了!
——我是你爸爸!
——嘿,我当爹了!
无数个理由足够游明宇臭屁一辈子,想到这里,易绍南敛住眉眼,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往下坠,晶莹、温热,落到秋克的襁褓背面上。
作者有话说:
迟来的更新~

都说睡眠能模糊时间——
睁开眼,噢,是黄昏了;再睡一会儿吧,怎么天又微微亮着了;应该说早安还是晚安呢,不知道,那再睡一会儿吧。这是易绍南照顾游明宇这两年最深的记忆。
上周主治医生来过病房,“他现在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家属要多鼓励他,他有感知的。”
是了,有时候易绍南帮游明宇修剪指甲,总感觉他好像有睁开眼,但靠近一点,又感觉他是睡着了,完全闭着眼,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知觉。
两岁多的秋克已经会在地上到处跑了,他爱穿南瓜色的羊绒毛衣,还有一双很喜欢的小皮鞋,每次来医院,他都要让外公外婆帮他穿。
为了保证孩子的安全,易绍南没有将秋克带在身边养,一直放在养父母那里,还让秋克不要在公众场合叫他爸爸,秋克懂事地点头,‘噢’了一声,又抱紧易绍南的脖颈,轻声问:“那他呢。”
问的是游明宇。
易绍南心间浮现柔软的涟漪,眼眶微湿,轻吻秋克的额头,“你想喊他吗。”
“想。”秋克盯着自己的指头,像是为自己想喊游明宇‘爸爸’感到内疚。
大人们的事他不懂,但既然Omega爸爸让他这样做,一定有这样做的理由。
“那你叫他Daddy。”易绍南轻声说。
秋克轻微皱眉,“真的吗。”
易绍南伸出小拇指,跟秋克拉勾:“真的,”他停顿了一下,“但你要跟Daddy玩一个游戏。”
秋克抬起眉眼,一双眼黑白分明,像极了游明宇固执又天真的模样,“不骗人,骗人小狗。”他处于两岁多语言爆发期,通常话很多,但说不全完整的句子,不过易绍南一般都能听懂。
“不骗你。”易绍南爱怜地蹭了蹭秋克的鼻尖,声音很轻:“如果Daddy醒了,他可能不记得你……”
话没说完,秋克眼里涌起一包眼泪:“我记得他呢!他不记得我。”
那按照秋克的理解,这一定是不公平的,为什么他记得Daddy,Daddy却不记得他呢。
“不过——”易绍南充满耐心,“他一定会醒的,你可以叫他Daddy,直到他认出你的时候。”
秋克听懂了,“要等吗。”
要等多久啊,为什么Daddy这么爱睡觉。好烦。
“好不好?”易绍南摇了摇秋克小小的身体。
秋克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答应了。
两岁多的秋克是外公外婆一手带大的,跟两个老人很亲,就是天一黑了就爱哭,要易绍南,易绍南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回段老师那里休息,睡前还给秋克讲故事。
坦白来讲,易绍南不认为自己是个合格的Omega爸爸,话少,不会怎么会哄孩子,总是给人一种冷冷的感觉,但是秋克真的很像游明宇,固执,又爱撒娇,反正他也不管易绍南什么反应,易绍南给他抱,他就好开心,不开心了就哭,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易绍南通常一边给秋克擦眼泪,一边轻声抱怨:“真是个哭包。” 有了大哭包,自然就有小哭包,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某天清晨,段老师带秋克去见早教老师,易绍南刚打完开水回来,接到段老师的电话,“说是小班授课,不是一对一的。”易绍南停顿了一下,听见电话那端传来轻微哭闹声,好像是秋克在哭,他的心瞬间一揪,“那以后再说吧,先回来——”
挂了电话,他觉得心跳很快,像是心悸一样。
病房口进出着许多人,护士焦急地万分地喊医生,“38号!38号醒了!”
若不是打了开水,易绍南险些要松开手柄,他慌忙把东西放到一旁,朝病房奔过去——
医生已经来了,一群白大褂围着游明宇,旁边的护士正拿着呼吸机,“快!加氧!”
人太多了,易绍南根本挤不进去,他站在人群之外,整个颗心都在沸腾,视线模糊中,他仿佛看到游明宇扬起的脸庞,正痛楚地扒开呼吸面罩。两年半了,易绍南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沙哑的嗓音,游明宇在喊:“游明宇!游明宇!”护士按住游明宇的手背,“颅内血压升高!控制病人情绪!”
“你们见过游明宇吗?!”游明宇试图甩开医生,易绍南挤了过去,听见游明宇呼吸沉重,“他是我弟弟——你们见过他吗?”
一瞬间,所有人都怔了怔,护士拿来镇定剂,“控制病人颅内血压!”
“不、我不打针!”游明宇抗拒着,似乎想从陌生的脸庞中辨认什么,他终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伸了伸手,还露出了笑容,像是在照镜子一样,连说了几个‘好’。
“好——好、很好。”
颅内血压还在升,医生再也没有犹豫,直接给游明宇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仪器指标缓慢地下降,终于回归到正常的水平。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易绍南还站在原地,怔怔地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好像是梦境一样。
游明宇刚刚醒了。但他出现了严重的认知障碍,他认为自己是易绍南,所以在看到易绍南时,他有一种照镜子的顿感。为什么他会以‘易绍南’的身份活下来?易绍南问医生。
0034行动的医生属于基地编制,还算了解行动本身,医生拿出CT片子,指着靠近海马的位置,“这里有一个凹陷的边缘,靠近颞叶内侧面,子弹卡住的地方很微妙,损伤了他的海马部位,严重者会出现记忆力衰退,性格也会大变——”
“我建议,”医生合上手上的文件夹,“我会向组织建议游明宇转院,接受更先进的治疗方案。”
易绍南怔了怔,重复医生刚才说的话:“转院?”
医生点了点头,“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病人随时会醒来,具备动手术的条件,但因为他情绪过于亢奋,增加了手术的风险和难度。”
“那为什么要离开基地的医院?”易绍南问。
脱离基地的医疗系统,就一定能比现在更好吗,如果别的医院不接受这也高风险的手术呢?
主治医生语气平和,“你放心,推荐的医院拥有更好的医疗资源,整个脑科在国内能排上前三。”
易绍南脑子很乱,气息起伏不定,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方便问一下,您是游明宇什么人?”医生看着他。
“家属。”易绍南答。
医生心会神领,“很好,如果他醒了,你也要这样回答,不要刺激他。”
接着,医生按下座机键,请了另外一名医生进来,“这位是郑医生,国家职业一级心理咨询师,有11年的从业经验。”
“您好。”易绍南起身跟郑医生握手。
接下来,郑医生跟易绍南提到游明宇的情况,“像他这样受伤的狙击手Alpha,不只是生理层面受到创伤,心理层面也有,他中弹之前受过什么刺激吗?”
“不知道。”易绍南的确不知道。
0034行动节骨眼儿上,他们各自行动,要完成各自的任务,期间没有联系过。
那应该问谁呢?易绍南想了想,跟豆德打了电话,豆德让易绍南把电话给郑医生,电话开了免提。
郑医生听到很多信息,包括游明宇让豆德帮忙买戒指、中弹那一瞬对着对讲机嘶吼有内鬼,郑医生一边听,一边记,“好,我都记下了,这些事有告诉过其他人吗?”
每个参与0034行动的人都签署了各自的协议,包括这些医生。
杜德宁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又镇定:“只跟组织关键上级反馈过,没有跟其他人讲。”
接下来,主治医生让易绍南先回去休息,有任何事情,等医院和组织的通知,他们一定会给易绍南一个满意的答复。易绍南点了点头,还在回想刚刚提到的事——
这是易绍南时隔多年,再一次听到关于内鬼的事情,原来游明宇中弹,并非偶然,而是内鬼有意为之。这么多年了,如果内鬼还活着,甚至还在基地,他肯定希望游明宇第一时间死,这样永远没有人可以指证内鬼,还有,最后一块磁盘的遗失,让陆泽州迟迟无法判刑,只得了终身监禁的惩罚。
有什么比这些恶人还活在人间,让人更痛深恶绝。
易绍南浑身鸡皮疙瘩直起,他想杀人,想亲手捅死陆泽州那个王八蛋。
如果不是他搞出这么多事,游明宇怎么会受牵连。
陆泽州向来好手段,内鬼一定是捉住了游明宇的软肋,让游明宇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郑医生说了,游明宇之所以潜意识用‘易绍南’的身份活下来,是因为在游明宇的认知里,活着的那个人更痛苦,要面对失去对方,他情愿承受痛苦的人是自己,所以他活成了易绍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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