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闷油瓶子拿出去攀比又不可能输,有什么比不起的。
我掉了个头,脚勾着闷油瓶的肩膀,手撑在他的脚踝上,吸了一口气,维持着平衡,慢慢撑起身体。双人俯卧撑其实还挺讲究默契的,理论上可以先由闷油瓶屈肘下沉,等他重新撑起来时我再屈肘做俯卧撑,这样交错着做;也可以我和他同时屈肘同时回撑,这就得保持同步。我正在想是先从哪种做法开始试起,就听到屋门被人敲响了。
张海客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族长,你们没休息吧?我进来了。”
确实,离休息的时间还早,我本来是打算拿换洗衣物去洗澡的,所以进屋时门是虚掩的,张海客随手一推,门就开了。我的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我稍微偏了一下头,就看到张海客的腿迈进屋里,然后顿住了。
他可能没想到我和闷油瓶正在房间里做运动,不过我很坦然,俯卧撑是很纯洁的运动,我们俩现在这个姿势,如果是面对面,那才是不合适他进来看。我甚至觉得他来得刚好,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虽然有心攀比,但是并没有人帮我拍照!
于是我摸出手机,放在地上一推,让手机滑到他脚边,招呼道:“你来得正好,来来,帮我们拍个照。”
张海客好一会儿没动作,他终于慢慢地蹲下身捡起我手机时,我已经有点不耐烦等了,干脆试着趴在闷油瓶身上做了几个俯卧撑,闷油瓶先是不动,等我又做了几个之后,他突然开始按着我的速度,和我同步屈肘又回撑。
我们两个几乎是同时上升下沉,这个感觉好玩极了,闷油瓶和我特别有默契,或者是他随时都可以调整自己的速率,反正总能特别完美地配合到我的动作,我感觉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有点兴奋起来,就对张海客喊道:“帮我拍了吗?来再录段小视频,别拍到脸。”
我的余光能看到张海客慢慢往我们这边走了几步,这时我才发现,张海客身后,还有其他人!
房间门被完全推开,又有几双腿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几个张家人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站在张海客旁边,所有人都沉默着围观我和闷油瓶。
我一脸懵逼,机械地维持着做俯卧撑的动作,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打乱了频率,幸好闷油瓶调整得及时,所以没有出什么岔子。
闷油瓶察觉到我的心不在焉,没再做多久就停下了动作,拍了拍我的大腿,我干脆爬起来,又坐回闷油瓶背上去,从正面打量这几个张家人。
除了张海客,一共还有七个人,一个吊梢眼的高挑美女,四个青年男人,两个中年男人,他们这会儿全都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张海客抽了抽嘴角,把手机还给我,道:“帮你拍了,但是……你还不打算下来吗?”
那七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一致起来,很明显是对张海客的话满满的赞同。
我本来是可以下来的,但是他们这样无声地催我下来,我就不怎么乐意了。更何况,闷油瓶根本就没甩他们,我坐回去后,他又自顾自地重新开始做他的俯卧撑,左手也重新放回背上,就贴着我的腿。我干脆把闷油瓶的手一抓,笑了笑,信口胡扯道:“你们族长在练手指呢看见了吗?他嫌强度不够,才要我帮忙的,小哥这会儿还练着呢,他练完了我就下去了。”
以闷油瓶的听力,是不会不知道这些人过来了的,闷油瓶显然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理他们,我也乐得狐假虎威,得意地看着张海客笑。
张海客应该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对闷油瓶的脾气也算了解,很快就放弃了无谓的努力,泰然自若地面对着闷油瓶的背影介绍起他身边的七个人来,听他所说,这些人应该都是分家中比较有影响力的头领,也不全是海字辈的,最后,张海客说道:“他们几个也会住在这个院子里……”
张海客似乎还有下文想说,但是他顿了顿,又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叹了口气说:“族长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知道了。”闷油瓶淡淡应道。
张海客和那七个人对了对眼神,他们就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张海客把门掩上的时候,我听到他对他们说:“我跟你们说过了,他的性格很难搞,就是在张家里也绝对算是难搞的……”
我实在没忍住,笑了起来,其实我还特别想跳起来,打开门冲他们说“是的,是很难搞,但是我搞定了,气不气?”,多亏我有引以为傲的自制力,还是按捺下了这种冲动。
我抓了抓闷油瓶的手,问他:“你说这些人,要出多高的价码,才能住进族长的院子里套近乎?”
张海客我是知道的,闷油瓶院子里的床位说不定他是拿来明码实价拍卖的,这事他绝对干得出来。
我又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道:“那坐在族长背上,要多高的价码?”
闷油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放低身体,抓着我的手把我往旁边拉了一下,我一时不防,趴到了旁边的地毯上。
“你出多少?”闷油瓶坐起来,注视着我,问道。
我装模作样地想了想,摸了摸口袋,想掏个硬币出来给他,然后恶霸样地说一句“包整年的”。
结果我摸来摸去都没摸到硬币,最后绿着脸摸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来。
“包年吗?”我把那个不知道何时溜进我口袋的套子拍到闷油瓶手上,自暴自弃地说。
闷油瓶捏了捏那个套子,很快地笑了一下。
TBC
第五章 (五)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闷油瓶已经起来了。
我抱着被子坐起来,看到他刚穿好衣服,他换回了他标志性的连帽衫,正在擦拭黑金匕首,我一瞬间有点恍然,还以为回到了过去和他一起下斗的时光。因为我们来的时候闷油瓶穿的也不是这种什么都会遮住的连帽衫,而是我给他挑的潮牌衣服,他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穿两百块的衣服都有两千的效果,看起来很帅气的。闷油瓶本人对穿衣打扮基本没有讲究,过去的经历让他习惯了怎么低调怎么穿,白瞎了一张好脸,以前我是不好意思对这种比较私人的事情指手画脚,后来我们睡到一屋了,穿混衣服也是常事,我对着装多少还有点品味,闷油瓶穿着稍微讲究点的衣服就非常养眼,这让我油然而生了打扮闷油瓶的兴趣,当然我的品味不像张海客那么千奇百怪,都只是按照我自己的审美标准挑一些普通帅哥会穿的衣服。闷油瓶这个人的长相气质,我也不好形容,反正不是说帅就完了的,他稍微一打扮就很惹眼,导致后来胖子总吐槽说我就连看闷油瓶喂鸡时的目光都非常淫荡,当然他这完全是诋毁我。总之现在乍一见他又恢复了以往的风格,我多少还有点恍惚。
“你们这不是家族聚会吗?”我看着他把黑金匕首放在身上,忍不住问道,“还会有什么危险情况?”
闷油瓶摇了摇头道:“没事,先起来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昨天那顿晚饭,所有人都坐得整整齐齐,等闷油瓶来开饭,还要说两句话,那个阵仗真的就算是张家的“家宴”了。
张家今天一大早就很忙碌的样子,吃饭的人都来去匆匆,饭厅就更像是一个食堂了。放眼望去,好像只有我和闷油瓶是不慌不忙的。我见没人注意,就把那个又大又沉的椅子往闷油瓶身边拖了拖,也不知道布置座位的人是怎么想的,两个人中间能坐下俩胖子,看得到闻不到,还挺不习惯的。
吃饭的时候我总隐约感觉有人在看我们,但是怎么也找不到视线的来源,我也就不管了,就当他们看个新鲜,反正也影响不到我的胃口。
结果饭还没吃完,就见小张哥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那七个和我们同院住的张家人都在里面。
“老大,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小张哥对闷油瓶说着,眼睛却看着我,还冲我坏笑了一下。
闷油瓶点点头,转而对我说:“先吃完饭。”
小张哥的笑意就有点凝住了:“老大,他不能去的吧。”
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粥,冲小张哥笑回去。
不过看来对此有疑问的不止是小张哥一个人,和他一起来的那群人中有好几个也皱起了眉头,有一个人开口问道:“吴先生以什么身份参加?”
闷油瓶淡淡道:“他是印玺的持有人。”
那些张家人的脸色瞬间就变了,目光惊疑不定地在我和闷油瓶身上转来转去。其实我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因为我还不知道印玺是个什么东西,听起来很牛逼的样子。但是如果说到什么和玺有关的东西,我能想到的也只有鬼玺了,这个玩意儿现在基本也没有什么用处,就像一块石头一样被我锁在柜子里,倒是给我带来了一笔巨大的债务,胖子还吐槽说这东西压咸菜缸都嫌轻。但我还是很重视这个东西,它陪了我十年,一直是我坚信能接到小哥出山最实在的保障,有多少个夜晚我辗转难眠,不知道自己曾经经历的一切和闷油瓶的承诺到底是真是假时,就拿出这个鬼玺在手中摩挲,一遍一遍地巩固着自己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