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手抽出来,男人站起身,离开了兔子窝。
一出来,眼神瞬间恢复了寒冷,脸色也一点一点沉下去。
外面下了大雨,很冷。
车子和保镖都已经等在门外。
“少爷。”管家恭敬地颔首,举着伞,替他拉开车门,“都准备好了。”
墨名榷“嗯”了一声,指尖把玩着金属打火机,再睁眼时,眸底浮起似笑非笑的危险光泽。
“开车。”墨名榷开了口,冷冷勾唇,“去拜访一下唐霜萍女士和她的男人。”
到那个小院子的时候,雨恰巧停了。
唐霜萍女士的家很小,但足够温暖,至少不会在三九天冻着人。
昂贵的手工皮鞋踏在雨后的泥地上的时候,墨名榷皱了眉。
这条街遍布暗娼馆,到处都是理发按摩店,时不时会传来尖锐的笑声和调情声。
墨名榷正要进去,两个保镖拦住他,低声提醒,“少爷,让我们来吧。”
墨名榷轻笑了一下,“退后。”
屋子里正火热朝天的一对狗男女完全都不知道外面来了一堆陌生人。
一脚把门踢开,男人挺拔俊朗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屋内的一对男女愣了一下,惊恐的回头,还以为是警察来查了,看见是白天刚打过照面的人,才松了一口气。
“滚出去,不想活了是吧?”肥男被打断好事,暴吼了一句,提裤子的时候,腰带上的钥匙哗哗作响。
看着他丑陋的身体,墨名榷心里就火大。
“把唐玉的证件给我。”墨名榷对着唐霜萍说。
唐霜萍一下子笑了,根本不把他放眼里:“我还没有起诉你诱拐我的儿子,你还有胆子管我要东西?”
墨名榷抽出一支烟,轻轻勾唇,看了一眼手表,“你还有三十秒,逾期不候,我会亲自取走他的所有证件,包括户口本。”
“你疯了?”唐霜萍尖声叫着。
“你试试看。”墨名榷耐心正在一点点消失。
肥男豪横地踢开桌子,满脸肥腻的横肉:“小子,你来三番两次坏我好事,我还没教训你,你居然敢送上来?”
墨名榷忍无可忍,一想到兔子扑在自己怀里,颤抖着哭诉这个人曾经如何逼迫自己摸他,墨名榷心里的怒火就压不住。
肥男还在哔哔赖赖:“你爹谁啊,富二代很了不起吗?还不是……”
墨名榷一扫之前的得体优雅,直接站起来,一把攥住肥男的领子,猛地把他砸到墙上。
“啊!”肥男尖叫了一下,满嘴脏话正要飙出来,墨名榷拽着他的手,把他又短又粗的手指塞进门缝里,而后猛地关上门。
手指被夹断的声音响彻狭小的房屋,肥男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夜空。
唐霜萍也吓到了,跌坐在地上。
墨名榷压着肥男的脑袋,眼中迸发出猩红的寒意,大手揉捏着肥男的脸,几乎要把他的头骨捏碎。
“死杂种,我知道你对唐玉做了什么,今天只是手指,以后我还会全都讨回来,明白了吗?”
说完,他松开手,任由肥男的身躯滑落在地上。
肥男的四指都被门夹得肿起来,凄声喊叫不绝于耳,墨名榷充耳不闻,像扔掉垃圾一样把他甩开。
唐霜萍见状也吓坏了,坐在地上不停发抖。
墨名榷看着她,又恢复了礼貌神色,表情甚至带上浅浅的笑意:“唐女士,请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唐玉的证件呢?”
唐霜萍立刻爬起来,连滚带爬地从屋子里拿出了唐玉的证件,小跑出来递给他。
“多谢。”墨名榷朝她阴恻恻地笑了一下,“谁让你签的退学同意书?”
唐霜萍抖了一下,声音干哑:“是,是那个姓张的……”
“张海文?”墨名榷问,“你最好说实话。”
唐霜萍哭了出来,“是,就是他,他找人堵我,说不签字就杀了我,签字我就能拿钱,很多很多钱!”
墨名榷收起唐玉的证件,也不想看人掉眼泪,转身走了。
回到别墅的时候,暴雨倾盆,还打着雷闪着电。
墨名榷一路上都非常心焦,这么大的雷电声,小兔子会不会被吓醒……
催司机快点开车,几乎以超速的速度赶回家,赶到的时候,管家卢叔站在门口,廊灯下,似乎在等他。
墨名榷心里有不好的预感,立刻下车,淋着雨冲过去,“卢叔,怎么了?”
管家微微颔首,帮他打开门:“少爷,小唐他刚醒了,一醒来就要见您,我跟他说您暂时不在,他情绪很不好。”
墨名榷急了,“他人呢?!”
管家连忙给他带路:“他一醒就不愿意待在客卧了,怎么劝都劝不住,他……”
“在哪?”
“杂物间。”
墨名榷暗骂一声,几大步冲上楼梯,直往杂物间跑。
杂物间的门关着,里面似乎也没有开灯,墨名榷抓着头发,心急如焚,轻轻敲了一下门,“……宝贝?”
里面没有回应。
“宝贝,对不起,我今天不该出门的,别不理我好不好?”
他今天趁着宝贝睡着出去了,肯定让唐玉很没有安全感,墨名榷有些后悔,这件事明明可以找个更合适的时间做,但只要一想到今天他的宝贝趴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心里就想狠狠教训一下那些曾经虐待过他的人。
里面还是静悄悄的,墨名榷有些燥,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
“他,他也不要你了,都怪你……都怪你是个傻子,蠢、蠢货……”
带着哭腔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听得人心疼极了,墨名榷连忙说:“宝贝,没有不要你,我在啊。”
唐玉抱着自己蜷缩在黑暗里,声音沙哑,喃喃自语:“没人要你了,没人要傻子……哥哥也不要兔子了,兔子没人要了呜呜呜呜……”
管家找来了钥匙,墨名榷一把抓过来打开门,推门而入。
“宝贝!”
唐玉缩在角落里可怜兮兮的,脸上都是泪痕,嘴唇微张着,有些干燥,似乎已经哭了有一会儿。
看见他回来了,唐玉哭得更厉害了,眼睛红红的,“名哥哥……”
“我在呢宝贝儿。”墨名榷试着抱了一下他,感受到兔子乖顺地偎进他怀里,没抗拒,才轻轻抱住软绵绵的小人儿,心疼极了,“宝贝,哥哥错了好不好,哥哥就是出门办点事,不会不要兔子的。”
“我、我害怕……不要我、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唐玉抱着怀里的软毯子,像是兔宝宝抱着胡萝卜一样,低头蹭了蹭,擦掉眼泪,“不要、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傻子……”
怀里的人一颤一颤的,似乎真的受到了很大的惊吓。
墨名榷心都攥紧了,小心翼翼把兔子打横抱起来,抱在怀里,“乖,哥哥回来了。”
第19章 没有兔兔的长耳朵,不可爱了……
小心而乖顺地缩在男人怀里,兔子乖得不行,手指揪着毯子,抽抽搭搭的,鼻尖都像是抹了一指胭脂一样泛着粉红。
半夜被雷声惊醒,小兔子小心翼翼地轻声喊着“名哥哥”。
以前这个时候,只要自己喊一下,外面一会儿就会出现脚步声,然后轻轻走过来,摸摸兔兔的头。
“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嗯,梦见、老师把我赶出来……”唐玉特别委屈,白嫩的手指抓着被褥的边缘,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泪眼朦胧,睡意昏沉地望着男人。
“乖宝贝,不怕,我在。”男人的胸膛格外温暖,手臂结实,肌肉虬结,环抱住兔子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又带着淡淡的衣物柔顺剂和烟草味道,清凉舒心。
兔子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带给自己安全感的男人,轻轻抓住他的手,靠在他怀里,又抱紧了自己的安抚毯,哑着小奶音说:“名哥哥……”
“怎么了?” 墨名榷低头,粗糙指腹温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低头满眼笑意地看着他昏昏欲睡的可爱模样,喉咙发紧。
唐玉却撩人不自知地在他胸口蹭着,声音带着小气泡,“我、我还想听小兔子的故事,你讲、讲给我听好不好呀……”
男人微微一愣,而后无可奈何地笑了,“好。”
之前他随手捡起一本童话书,上面画着卡通小故事,他给唐玉念了一段,唐玉喜欢得不行,小脸红扑扑的,仰着头格外仰慕地望着男人。
墨名榷被他看得有些发愣,在那样纯粹炙热的目光中,竟然忘了说话。
唐玉有些着急了,听得正起劲儿呢,不自觉皱了皱秀眉,小声催促,“小兔子之、之后怎么啦?快说呀……”
墨名榷这才回过神来,继续讲故事。
今天晚上大雨,打雷,兔子被吓醒了,怯生生地叫了声哥哥,却无人回应。
唐玉又小声唤他,甚至都不抱自己的安抚被了,赤着脚踩在地上,小碎步跑到走廊。
走廊灯开着,却不见哥哥的身影。
唐玉抿了抿唇,委屈得有些想哭,又搓搓小脸,强忍住鼻子里的酸涩,鼓起勇气跑到墨名榷的房门口。
嗯,是在这里,是这扇门……名哥哥说,他不会锁门,因为、因为自己要找他的时候,就能直、直接进去。
小兔子握了握拳,给自己壮胆,蹑手蹑脚地推开墨名榷的房门,里面黑漆漆的,好像没人。
“……名哥哥?”唐玉喊了一声。
还是没人应声,兔子彻底伤心了,抓着门把手,都有些站不稳,卷翘的长睫毛一扑闪,眼泪就掉下来,砸在地板上。
呜呜呜,名哥哥走了,不要他了……
唐玉委屈极了,心里升起巨大的自卑和自厌,他揪着衣摆,跑回房间抱起最爱的胡萝卜毯子,鞋也不穿就往外跑。
“哥哥、名哥哥……别丢下兔子,兔子找你、兔子很乖呀呜呜呜……”
小傻兔子哗哗地哭,被听见动静的管家卢叔看见,一抬头,就瞧见一个白皙瘦弱的少年抹着眼泪往下跑。
管家先生知道这是少爷很重要的人,这几天少爷怎么对他的,管家都看在眼里,说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一点都不为过。
“小唐,你去哪?”卢叔站起身,想要招呼他。看见他狼狈模样,头发乱糟糟的,脸上也带着泪痕,还赤着双足,顿时有些意外,“你……”
可唐玉一看见管家的严肃脸就有些害怕了,后退了几步,瑟缩着:“不、不要过来……”
管家想要上前安抚他,但一靠近,兔子就受惊了,弹跳起来,转身就往杂物间跑,还把自己藏起来了,怎么哄都不出来。
卢叔一个头两个大,完全没有照顾孩子或者小动物的经验啊,只能心焦地等少爷回来。
墨名榷火急火燎地回到家,拿了钥匙打开门,哭得一团糟的兔子才终于停下来,瞬间不哭了,眼睛红彤彤地盯着少爷,生怕一眨眼又不见了。
管家在一旁看着也是觉得惊讶,平日向来不近人情,冷漠禁欲的少爷,此刻抱着少年又亲又哄又道歉的,少年呢,原本是一副胆战心惊的模样,谁也不信,少爷一回来,就小心翼翼地抱着手臂,靠在少爷怀里。
管家站在一旁默默看着,觉得自己看着长大的少爷,突然有了点人的感情。
心里竟然升起了欣慰,连带着对小兔子也喜欢了几分。
正是这样一个善良、纯粹、美好又坚强的少年,才会让少爷如此牵肠挂肚,也变得温暖起来吧。
管家转身,下楼去安排厨房给唐玉煮蜂蜜牛奶压惊。
半夜跑出来闹了这么一通,唐玉脸色有些白,唇色也淡了,在男人怀里抖了一下,突然打喷嚏:“啊啾~”
墨名榷无奈轻笑:“是不是有些着凉了?”
唐玉以为他在责怪自己,连忙着急忙慌地摇头:“没有,兔子很、很乖,不、不凉……啊啾!”
“笨兔子。”墨名榷笑骂了一句,把他放到兔子窝里,陪着他窝在一起,用被褥把他裹起来,大手轻轻抚摸他后心口,给他暖身子。
唐玉重新回到温暖中,有些害羞,把下巴往被子里藏,眼睛滴溜溜的黝黑,格外灵动。
“今天哥哥跟你道歉,不该跑出去让你害怕,以后我要做什么,都先跟你说,好不好?”墨名榷揉着他的脑袋,耐心地跟他解释。
“嗯……好。”唐玉乖乖点头,脸上还有泪痕,也特乖地任由墨名榷帮他擦去。
墨名榷响起什么,轻轻笑了一下,指腹滑过兔子挺翘的鼻尖,戏谑问道:“宝贝,你怎么知道自己是兔子?”
今天好像还是第一次,墨名榷听见唐玉也把自己叫兔子的。
听了这话,唐玉有些害羞,又痴痴傻傻地笑了一下,困得有些小鼻音了,软软地说:“因为哥哥总、总叫我兔子,我、我就变成兔子啦……”
说起这个,唐玉又有些惆怅,小手伸出来轻轻拽了一下头发,苦恼道:“可是,我没、没有兔兔的耳朵……长长的、没有,不可爱了……”
“没有没有,宝贝最可爱!”墨名榷心里稀罕得不行,连忙把他往怀里揉。
第20章 “骗子……兔子讨厌你!”
被抱在怀里哄了好一会儿,兔子的身体才暖了下来,心也软软的,乖乖趴在窝里,却不肯闭眼睡去。
墨名榷揉了揉他的脑袋,放下故事书,低头温声问:“怎么了,还有什么顾虑吗?”
墨名榷心里又是一阵难以言喻的后悔,他今天一声不吭就趁着兔子睡着的时候出门,到底把他吓成啥样了,才这么害怕这么委屈。
唐玉抓着安抚被,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痴痴地看着他,“你今天去、去哪了……”
说起这个,墨名榷脸色沉了沉,似乎想到晚上发生的事情就有些厌恶。
“我去帮糖糖把身份证之类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唐玉睁着大眼睛,不懂在说什么。
墨名榷心如刀割,苦笑了一下,“宝贝,明天哥哥带你去重新拍一张身份证照片好不好?”
“为什么呀?”
其实墨名榷也没打算重新拍身份证,他只是想要兔子的户口本,这样以后要做什么也方便些,可当唐霜萍拿出身份证的时候,墨名榷彻底僵住了。
那张证件照,墨名榷是见过的。
在骨灰盒上。
这张照片在之后变成了黑白的,成为了唐玉的遗照。
一瞬间,墨名榷的心脏似乎又回到了那个火场,铺天盖地的热浪,他眼中只有怀里的小小盒子,盒子上印着青年的照片。
局促不安,面对镜头很是青涩,带着讨好的笑容,像他的人生一样卑微。
墨名榷想过很多次,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个懦弱而手无寸铁的傻子执念那么深,深到听闻傻子死讯的时候,整个人都像撕开一样疼痛。
无非是喜欢他的讨好和卑微,喜欢被那样干净纯粹的眸光注视着。
就好像在这个傻子眼里,只有他一个人。
大概真的早就盯上他了,认定他了,才会有那么大的占有欲,连那场火灾中怀抱着宝贝的骨灰盒死去,也让墨名榷觉得欣喜无比。
这段时间过得太美好了,他的宝贝那么乖那么软,都让他险些忘记,曾经这个人在怀里的重量只有那么轻。
看见证件照的一瞬间,墨名榷就想呕吐,极度的悲伤一下子涌上来,他只能依靠殴打那个油腻肥男转移注意力。
他想把宝贝的身份证换一下。
“你现在长漂亮了,当然要换一张新的证件照,否则别人都要认不出来了。”墨名榷掩盖住表情里的悲痛,故作轻松地跟唐玉开玩笑。
他这么一说,语气轻快,兔子就笑了,笑得咯咯的,眼睛弯成月牙儿,脸颊上也有酒窝,“哈哈哈……好呀,听哥哥的。”
墨名榷又哄了他一会儿,等他完全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第二天就带着兔子去办新身份证,正好也快过期了,这会儿拍张照办个十年的,也能用很久。
一出门唐玉就显得十分不安,低着头跟在他后面,不敢看来来往往的人群。
正值休息日,街上繁华而嘈杂,还时不时传出来音乐的声音。
迎面走来一群人,见到墨名榷的时候,愣了一下。
“榷哥?”何瑞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又看了看紧紧跟在榷哥身后的……那个傻子?
一见到这群人,墨名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坏了。
果不其然,何瑞犹豫着没有上前来打招呼,他身后的几个二世祖公子哥儿忍不住了,嬉笑着走上前。
“这不是我们的好学生唐玉吗?怎么大白天的还敢往街上跑?”
最先走过来的是严琅,他是几个人里最暴躁的一个,又暴戾又无赖,平时玩得花,烟酒都来,跟墨名榷关系不错,算是小团队里的二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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