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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但软饭硬吃(蒲中酒)


在水流拐角的一片滩涂,终于难得停下来上了岸。
水鹊拖着伤重得几乎半昏迷的眀冀,还没走几步就得歇一口气。
从江水里爬出来,乌发湿湿黏黏地贴紧肩颈,还有脸颊两侧。
水鹊随意抹一抹,就抹到一手的水。
这里离一线天太远了。
怎么也掰扯不回去原本的剧情。
水鹊有点泄气,干脆在路边大石头上坐下了。
他的剧情进度还停留在百分之四十五呢。
“你怎么一点也不争气……”水鹊小小声念叨着,“算了,也不是你的问题,都怪大魔头,把剧情弄崩了。”
他轻轻拍了拍男主的脸,抱怨道:“你能不能醒一下自己走啊,那么重,我都拖不动你了。”
掌心一片滚烫。
水鹊一惊。
凑前去和眀冀贴了贴额头。
对方处于半昏迷之中,眉峰紧皱着,好像身陷囫囵。
不止额头,眀冀是周身滚烫,神色浑浑噩噩,口中呢喃着什么。
水鹊要凑到他唇边,才听得到那自喉咙挤出来的沙哑气音。
“水鹊……”
一声一声,一直在喊他名字。
水鹊耐心地拍了拍他,“我在这里呀。”
再左右望了望,秘境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滩涂水草荒凉,他都不知道该上哪里休整。
眀冀头脑昏沉,没办法做出有效的回应。
水鹊一边心急地思考着,一边自言自语:“不会是伤口发炎高烧了吧……”
“那么烫,又泡了水,待会儿烧久了会不会变成傻子?”
事不宜迟,他需要行动起来。
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药……
水鹊下意识去探腰间的储物袋。
“……”
空空如也。
糟糕了,他刚刚在石洞里给宗慎喂气血丹,干脆把整个储物袋交给对方了。
晚上的风一吹,衣衫湿淋淋发冷。
水鹊坐不住了。
忙着四处探路的悬浮机械球,终于飞回来了。
77号兴奋道:“宿主宿主!顺着沙子路往前走,到尽头有一个清泉,旁边山壁凿出一个密室,拨开草丛就能看见了!”
“可能是修真界前辈留下的机缘!”
不愧是男主,到哪里都能碰上机缘。
水鹊放心了,天无绝人之路。
他和77号联手,艰难地撑着眀冀往那边去。
好在眀冀虽然神智混乱,但是还绷着一根弦,自觉支起身躯。
水鹊把男主推到密室的石床上。
那石床是凿出来玉石打磨好的,或许千百年前曾经有前辈在此修炼打坐,密室边缘还堆着杂物,远看是些卷轴桃木剑一类的物什。
密室严密地靠着外面的清泉凿成,泉水是地下冒出来的热水,月光下蒸腾着白气。
77号去捡枯枝了。
水鹊需要考虑怎么生起火来,把两个人的衣物烘干。
他从密室角落里扒拉出遗留的打火石。
外面水边生长有几丛香蒲,花序一捏就会炸开蓬松毛絮,正好用来引火。
77号嘿咻嘿咻喘着气,小小的机械球,驮着一大把枯柴回来。
水鹊心疼地摸了摸它的球体,“77辛苦了。”
77号原本还蔫蔫的,但是被水鹊摸了一下头,顿时感觉自己能把整个山头的树都砍下来。
但是它的能量实在是不够了,之前为了在坠崖的时候护住宿主和眀冀,77号已经能量透支。
它只好对水鹊说,“宿主,77可能需要休眠一小会儿,如果大世界排查的报告下来了,77会及时醒来向宿主报告的。”
水鹊抱抱它,安慰道:“没关系,我能解决好,你快去休息吧。”
悬浮球化作光影消失,只剩下水鹊和半昏迷的眀冀。
他收集起香蒲的毛絮,上面用枯枝架出形状来。
底下打火石一用香蒲引火。
火光一闪,白烟从香蒲底下丝丝缕缕透出来。
没多久枯木哔哔剥剥作响。
水鹊刚刚收集香蒲的时候,不小心割到了手。
手心也有点脏脏的。
他留眀冀靠在石床边烤火。
自己去清泉那里洗个手。
泉水是热的,暖洋洋。
水鹊舒服得微微眯起眼睛。
察觉有什么不对,“嗯?”
双手从水里抬起来,清水顺着皓白手腕,蜿蜒流下。
白白净净,之前被草叶割到的小伤口消失了。
水鹊盯着泉水两秒,立即反应过来,按照龙傲天文学的套路,这一定是什么能够治愈外伤的灵泉!
他艰难地把眀冀推进清泉里。
毫不夸张地说,对方的身躯烫得几乎要灼手了。
水鹊很聪明,因为两个人暂时没有换洗的干净衣物,他将男主的外衫还有上身的里衣脱了,晾在火堆旁烤火,才把男主推进水里。
咕嘟咕嘟。
眀冀沉了底。
“……”
眉头秀气地皱起,水鹊不得已,赶紧入水把对方扶起来坐正。
幸好岸边没多深。
让男主靠着坐好,就不会再呛水了。
水鹊松一口气,大功告成地拍了拍手。
反正也入水了。
水鹊瞥一眼双目紧闭的眀冀,完全烧得人事不省。
他到泉水另一边简单清洗过,回密室里,把湿哒哒的衣服换下来烘烤。
没做什么犹豫,先借了眀冀的外衫穿上。
只有这一件是烘干了的。
按照他和眀冀竹马竹马的关系,穿同一件衣裳算得了什么?
水鹊自顾自满意点头。
外头突然传来,哗然沉入水中之声,在落针可闻的夜里格外明显。
水鹊赶紧站起来往外跑。
眀冀果然烧傻了,不会给淹水里了吧?!
从岸边去看,清泉中完全看不见人影。
空旷寂寥。
水鹊提高音量,呼唤:“眀冀?眀冀——”
泉面底下浮现黑影,冒出头来。
兜头盖脸的全是水,眀冀一抹脸,胸膛起伏,艰难呼吸着。
他神智灼烧得一塌糊涂,莫名的情绪填满心胸,让他惶惶然几乎要疯魔。
红血丝密布眼白部分,青年目光沉沉地锁定岸边人。
水鹊半跪在岸边,离得远,没有注意到眀冀的异常,他向对方伸手,“你别待那么远,那边水深,一会儿你又烧糊涂了就沉底了,快过来。”
他手势简直像是在招猫逗狗一般。
眀冀沉默着上前。
他的头脑好似完全分裂成了两半,一边情欲叫嚣着,吞没神智,另一边竭力想要唤回理智,掌控身体。
“水鹊……”
他哑声道,说话时喉咙好像撕裂般。
勉强留存两分清醒的神智,能让眀冀辨认出来自己的青梅。
水鹊不应该跟着自己跳下来的……
忘忧散毒效发作,愈演愈烈,眀冀痛苦地闷哼一声。
水鹊伸手去探他的额头,“你怎么了?还是好烫。”
咕咕哝哝,“奇怪,明明泉水可以疗伤的,发烧竟然治不好吗?”
碰在额头上的手,清清凉凉。
眀冀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
水鹊……
水鹊……
小宗主……
他满脑子都是对方。
滚烫眼皮掀起,眀冀怔住了。
小宗主穿的,是他的衣衫。
外衫宽大,勉强束起腰带,里头空荡荡。
半跪着,膝头圆润抵住潮湿岸边,大腿肉粉腻腻,挤着从外衫底下露出来。
他的腰带不适合水鹊身量。
小宗主腰就那么细细的一把,根本束不住,斜襟半敞。
胸脯光洁,圆圆晕粉。
冰冷空气入侵,略微鼓起来,像软粒石榴。
“眀冀?眀冀?”
水鹊伸手,在青年眼前晃了晃。
被对方猩红的眼睛吓了一跳。
【宿主!反馈和世界检测报告出来了!】77号刚苏醒,【大反派伏断出于bug觉醒了,知道了天道的真相,想要置男主于死地。男主目前身中忘忧散,这边在尝试稀释对方经脉里的毒——】
77号还没说完。
“扑通”一声。
青年将他的宿主扯入水中。
水鹊像是汤圆一样,落进泉里,还呛了一口水。
由于大世界设置系统时,一早编码好了限制级保护程序,77号的频道自动断联了。
原来不是伤口发炎导致的热症。
是忘忧散。
水鹊恍然大悟。
慢吞吞地才想起来要挣扎,结果全让眀冀压制住了。
他从来没见过眀冀这副模样。
压抑到痴狂,礼失智昏。
亲吻劈头盖脸地印下来,密密匝匝。
落在眼睑上、额心上、
山崖峭壁上,有流水叮叮咚咚坠入泉里。
眀冀每一次亲下来的间隙,几乎比叮咚水声还要密集。
水鹊只好去推他,“你、你冷静一点……!”
强求一个身中忘忧散的人冷静,简直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尤其眀冀还是纯阳之体。
蓬勃阳气像是被引燃的香蒲毛絮,嚯地窜起来火光。
水鹊背后抵着岸边石壁,泉水常年温热,连带着石壁也温凉。
青年常年习剑,臂膀有力,身躯高大结实,堵在水鹊前方,就完完全全将人笼罩了。
这个角落里所有的退路全堵死。
小宗主显然还不明白如今的情境。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小声地埋怨自己竹马,“我才洗过澡,就你这一件干燥的衣衫,现在也湿透了……”
他嘴巴呶呶不休,话音唤起了眀冀的些微理智。
水鹊看对方忽而如临大敌一般退开,神色晦暗不明,低下头显出十足的痛苦来。
眀冀声音嘶哑,“你走……水鹊,你快走……”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忘忧散灼烧了他的头脑。
他一闭眼,就会幻想着如何掐住小宗主的腰,让对方吃到最里面。
眀冀抬手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低吼道:“快走!”
凶得要命。
水鹊抿了抿唇。
他当然知道忘忧散的作用,但是既然77号已经说了正在稀释毒效……
那么,只要撑到毒效解除就可以了。
他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男主毒发身亡。
眀冀试图寻找刀剑一类的锐物,任何能够让他清醒麻痹的。
锋锐刀剑没有找到。
怀中一团温温软软,贴上来。
甜稠香气混杂着草木味。
水鹊拍拍他脊背,安抚道:“没事的,没事的,只亲亲,我把阴气渡给你就好了。”
话一出口,水鹊觉得自己像是那种哄别人那个那个的坏蛋,说什么只亲亲的。
他认真地绷紧小脸,对眀冀说:“我不骗你,真的就亲一亲。”
药效肯定很快会被稀释的吧。
水鹊担心他推开自己。
于是像菟藤缠住大树,缠在眀冀身上,磕磕巴巴地说着:“我阴气很多的,你、你不要客气。”
眀冀立在悬边摇摇欲坠的理智,终于彻底坠入深渊。
他双手穿过水鹊膝弯,牢牢托住。
水鹊后悔了。
重新给他一次机会,他再也不会相信大世界稀释药效的反馈了。
忘忧散愈演愈烈,眀冀已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
他抬首,两人相贴的唇分开,暧昧银丝牵扯。
眼中猩红,映出小宗主此刻可怜的模样。
蔫蔫耷耷,眼尾绯红,脸埋在他肩头,小口小口喘气。
原先阳春雪似的肌肤,此刻浮着一层靡丽粉色。
整个像是被捣熟捣烂的蜜桃。
说不出话,一说出口就是泣音。
眀冀理智全无,但凭借直觉,长久泡在水里不好。
他要带着小宗主回密室里去……
这么想着,他走上岸。
天边泛着鱼肚白。
轻微天光之中,足背青筋盘踞,一步一步踏在沙石地上,留下蜿蜒水痕。
眀冀不明白怀中的人为什么一直在哭,还一边哭叫,一边咬他的肩头。
他知道小宗主爱干净,从不赤脚踏在沙石路上。
而玉石床是很久以前留下来的。
没有到纤尘不染的程度,水鹊也接受不了的。
眀冀没有让他碰到,他自己在下面充当水鹊的垫子就好了。
小宗主还是哭。
泪水滴滴答答下雨一样,砸在眀冀腰腹上。
眼睛红红,鼻尖也是粉的。
可怜巴巴地捂住肚子。
迷迷糊糊的时候,水鹊还记得功法里说过要藏在下元里炼化。
伏断认为沧海剑宗的那群剑修,近墨者黑,和天道之子一样难杀。
原本是极其轻易的事情。
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蠢木头人。
幻形可以完完全全化作是他的模样。
正在四处寻找谁,没找到,木头的脑子大约和松子那样小,于是全然丧失理智一般。
伏断看着另一个“伏断”向自己使出杀招,生平第一次觉得匪夷所思。
不知道的人,可能还以为他欺负了这蠢木头的小娘。
招招尽显杀意,双方稍不留意,就能够将对手置之死地。
伏断不得已撤了禁制,免得交战引得石洞坍塌。
转移山顶石洞之外,云涌风飞。
天地顷刻变了颜色。
伏断危险地眯起眼,一掌正中黝木的胸膛要害处,翻飞出去的黝木变回木雕形态。
蒺藜枪势如破竹,直直冲他面门刺过来。
伏断身形闪动,原地残影一晃,堪堪躲过攻击。
“微生枞。”
伏断声线仿若有切骨之寒。
“哦,现在该称呼为,微生宗主……”他似笑非笑,如毒蛇吐信,“真是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微生枞还是正道首席弟子,惊才绝艳,尚未继承悟真派。
一手蒺藜十三枪,闻名修真界。
伏断被迫堕魔前,是领会过的。
青衫男子面容冷淡,没有见到老相识的熟稔,“少废话。”
微生枞:“你如果不想遭到正道联合追杀,就放了他们。”
伏断冷笑:“我何时摆脱过你们正道的追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话不投机半句多。
微生枞本就不是多言的人,他这些年多说的话,皆是对水鹊的温厚叮嘱。
对于旁人,何况是魔修,微生枞向来是漠不相关的态度。
他提蒺藜枪迎面直上。
出枪沉着稳健,枪势如入无人之境,扫荡云烟!
枪势与掌风相接,整个山头荡开轰鸣。
威势四面压迫,罡风飞沙走石,树木不堪重负,摧折断裂。
伏断这些年来,在魔界即便是闭关小憩,也从未有一息停止过修炼。
他为的就是与仇敌交战的这一刻。
而微生枞,大约是贪恋红尘,竟然多出一个孩子来。
伏断听闻对方停留在化神巅峰之境,止步未前。
化神巅峰与炼虚之境,只差一步。
虽说不是天壤之别,但要是寻常修士,两者之间肯定是化神期的显出疲惫劣态。
可惜这里是清微胜境。
伏断是魔修,胜境过于丰沛的灵气本身就在不断地压迫他。
乘着源源不断的灵气,微生枞与他平分秋色,甚至隐隐占据上风。
手臂内腕着力,丹田鼓气,蒺藜枪伴随浑厚内劲,劈下时平地起风雷!
伏断残影一闪。
即便如此,他左脸纹路之处,划开一道血迹。
鲜血渗出。
他扯了扯唇角,冷白肤色伴随着殷红的血,眼中漆黑一片,令人不寒而栗。
微生枞乘胜追击。
伏断此时却一味躲闪,微生枞隐隐觉得怪异。
果然,伏断启唇,轻悠悠道:“有空恋战,你就不好奇,微生水鹊在哪里?”
微生枞身形一顿。
神识扩散至远处石洞之内,果真没有发觉水鹊的气息。
对手方寸一乱,伏断抓住了间隙。
一举重创。
微生枞退至后方,脚后跟抵住地面。
淡然神情彻底碎裂。
微生枞冷声质问:“他在哪里?”
伏断笑道,“自然是和眀冀一起,做了亡命鸳鸯。”
“别说我没让着小辈,我只是让他们,在仅仅存活一人的问题中做出抉择。”
微生枞脸色难看极了,沉声打断:“你敢?!”
“你急什么?”伏断皮笑肉不笑,讽刺道,“我不是在替你检验眀冀对小宗主的真心么?”
“谁能想到小宗主对他也是情真意切,眀冀一跳崖,他也跟着跳了,真是令人欷歔不已的爱情。”
伏断侧身,避过直刺面门的枪尖。
微生枞像疯魔了一样,接连袭击。
枪势大开大合,不死不休。
伏断要让他像自己当初那般痛苦锥心。
比起他曾经受过的众叛亲离,这还差得远呢。
手掌握住枪身,震得虎口开裂渗血。
伏断持续用言语刺激对方,“放心,你别急,悬崖底下是江河,年轻人福大命大的,怎么会死?”
“我还送了忘忧散,指不定他们在何处鸳鸯戏水快活呢。”
微生枞不愿恋战,撤了蒺藜枪要往悬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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