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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气,但软饭硬吃(蒲中酒)


打了满腹的草稿话要向水鹊解释。
只是在下一刻,全堵在嗓子眼了。
“阿黝?”水鹊懵头转向,呢喃道:“不要在晚上偷偷亲我……”
微生枞眸光微暗,神色僵了一瞬。
他甚至第一反应是猜测那黝木幻化而成,也没想过是“微生枞”。
水鹊方才说罢,没听到回应,眼皮上下打架,就又睡着了。
亲吻时交织的热气,在雪白小脸上熏出粉扑扑一片。
眼睫毛湿漉漉,黏成小簇小簇,显露出隐约的可怜来。
蹲在床边的黑影,缓缓立起身。
低眉敛目,吹灭红烛,月光落了一身失意。
水鹊醒来的时候,没见到微生枞。
窗边红烛不像是燃烧了整晚的样子。
水鹊细心观察了烛油。
估计只烧了大半夜吧?
那说明微生枞昨晚是回来过的。
水鹊去问院里洒扫的仆役,这个问题果然得到了证实。
为什么又不等他?
秀气的眉眼染上愠怒。
早知道,他昨晚就用手撑住眼皮,不让自己睡觉了。
仆役正在擦拭庭院的竹帘,想起什么,提醒水鹊:“小宗主,灶房的锅里温着酒酿桂花圆子,宗主让我别忘了喊你吃了。”
“知道了。”
水鹊泄气地点点头。
早饭都留好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再回来。
怎么会有这样不着家的人?!
水鹊郁闷地吃着小圆子。
视线一顿。
有只小白鸽,往庭院直冲冲地飞来。
好似在空中,平白撞上了无形结界。
嘭地一下,撞得晕头转向,轻飘飘落在地上。
水鹊匆忙把碗一搁,碎步上前把小白鸽扶起来。
顺便从其脚上解下小竹筒。
小白鸽完成使命,振翅飞走了。
竹筒上刻的是他的名字。
水鹊疑惑地倒出来一张纸。
他轻声念出来:“院外竹林。”
是眀冀的字。
他们三个以前约着见面,就会简单地用纸条写上地点。
塞进竹筒里让宗门内的信鸽传信。
他还没有去沧海剑宗吗?
按照剧情,眀冀确实是拜入了沧海剑宗没错。
联想到刚刚信鸽都飞不进来,庭院里应当是让微生枞下过禁制。
水鹊依言走出庭院,到不远处的竹林。
果然见到长身立着等候他的眀冀。
水鹊这几日是完全休息好了,脸颊重新养得粉粉白白的。
反观眀冀,数次拜访数次碰壁,微生枞防着他,就像养了羊羔的农家,怕虎豹豺狼入院来。
一见到水鹊气色好,眀冀才深深松了一口气。
走上前,他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悟真派的弟子服了。
但由于又尚未前往沧海剑宗,因而如今身上穿的玄色衣袍,是从前在人间界乔装打扮上画舫那一身。
不过今非昔比,处境大变化了。
眀冀忧心地问:“你身体可无恙?”
都退婚了。
男主怎么还跑过来?
水鹊谨遵人设,当即翻了个白眼,抬着下颌用鼻尖看人,“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他眉眼漂亮,天生好颜色,即便这般作态,也是俏生生的。
眀冀神色稍敛,垂下视线,“我担忧你。”
他心中有愧。
夜夜不能寐。
眀冀怨自己那夜当真是被妖魔蒙了心神。
他怎么能那样对水鹊?
若不是忘忧散药效有缺,加上水鹊有又是纯阴之体……
眀冀想起来一阵后怕,平日里持剑的手止不住发狂地颤抖。
他郑重道:“我想着应当在离开前,亲口同你道歉道别。”
水鹊摇摇头,“我不想听,你快去沧海剑宗吧,一会儿我爹回来了,看到我和你见面——”
“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他恶狠狠地小声威胁。
眀冀一怔。
水鹊已经转身要走了。
他控制不住上前两步,牵住对方的手。
水鹊生气地拍开他手。
男主怎么一点也不争气呢?
这个时候就应该像传统龙傲天一样,说一句什么,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之类的。
眀冀的手任由他打落,只视线定定盯在水鹊身上。
“水鹊。”他屹立不动,“我心悦你。”
水鹊慢吞吞眨了眨眼,疑惑道:“你心悦我有什么用呀?”
“你看你,身上没多少灵石,穷得根本养不起我,”水鹊掰着指头数,“而且修为还没我爹强,保护不了我。”
“所以说,你又穷修为又低……”
眀冀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但并未反驳。
水鹊重复道:“那你心悦我有什么用呀?”
“我压根不缺人喜欢啊。”他理所当然地说道,脸蛋清清纯纯,“我爹是微生枞,我还长得这么好看,我随便一出声,多少人恨不得过来给我当、给我当狗!”
下巴尖尖,雪颈坠着红璎珞圈。
仿佛真是一个表面清纯的小元君,实际上背后养了许多狗。
水鹊按照辅助程序生成的内容,说大话差点闪到舌头。
这总该死心了吧?
水鹊想,他都这么折辱男主了,再怎么样也该像剧情里那样,最好恨他。
眀冀双眸漆黑,目不交睫地看着他。
好似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脑海里。
眀冀:“我知道。”
水鹊一直以来都很招人喜欢,眀冀小时候见他第一眼就知道的。
从一开始,他和水鹊的地位就不匹配。
否则宗门中也不会这么多人有怨言。
他是山脚下的穷小子,父母不过是半路散修,对方却是全门派护着长大的夜明珠,微生枞又是修真界一方大能。
眀冀不认为悟真派的做法有什么不对。
怪,也只怪他如今的力量,没有办法同魔尊抗衡。
伏断……
眀冀眼睛浓墨一般,垂落身侧的双手曲握成拳。
他也不敢向水鹊要什么承诺。
如何敢说出一句“等我”呢?
如何好让小宗主待他强大起来呢?
十余年伴着小宗主习剑练武,不过是窃来的一场少年游。
认清楚现实,就该从梦里醒过来了。
深深望了水鹊一眼。
“我启程前往沧海剑宗了,你要多保重。”
水鹊看他握成双拳,简直怕男主对他动手,后面眀冀还要说话,他无心听,赶紧道:“我讨厌你,觉得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
他不敢看眀冀反应,脚底抹油一样一溜烟地跑了。
结果回去的半路上撞到了结实胸膛。
水鹊一抬眼,涂钦午对他笑着。
上午阳光明媚,但也不至于笑得这么耀眼吧?
涂钦午心情灿烂,笑得咧出犬齿,“水鹊,我可算是蹲着你了。”
他历练秘境的时候,和门派内的同门一起,一路上没碰见水鹊,原以为是微生枞不准许水鹊进入清微胜境。
毕竟太危险了。
结果碰上两名受伤修士。
得知水鹊和沧海剑宗的人一起去寻找魔族。
涂钦午心急如焚,循着路去找他。
结果始终慢一步。
他不知道胜境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宗主带回水鹊后疾言厉色地解除婚约,又再将眀冀驱赶。
涂钦午想要问清楚情况的。
谁知找水鹊有禁制,找不到,找眀冀,人又是个锯嘴葫芦,一个音节不吭。
急得涂钦午像是原地团团转几圈,找不到回家路的流浪犬。
涂钦午明知故问,佯装惊讶:“你和眀冀解除婚约了?”
水鹊环臂,闷声肯定:“嗯。”
涂钦午突然出声:“那我能当你的狗吗?”
水鹊:?
他反应过来,涂钦午肯定是偷听到了竹林里他和眀冀的对话。
想起来自己发表了什么什么好多人过来给他当狗的言论。
水鹊耳根涨红,磕磕巴巴一句话说不出来。
涂钦午眼神真挚,不似作假。
水鹊偏过头,看向涂钦午身后不远处,“爹?”
微生枞静默立在那,面无表情。
手中提着一匝青绿小葱,是准备中午给水鹊下馄饨的。

切成碎段的青绿小葱,洋洋洒洒在馄饨汤上。
水鹊是不吃葱的,但煮馄饨时又一定要微生枞加上。
按照他的道理,葱是可以不吃的,但一定要加锅里作为调料。
微生枞每次要将小葱片从汤里滤出来。
涂钦午低头,手中捏的白瓷勺在碗里搅动了一圈。
蒙着整碗的绿色葱片。
淡白汤水晃晃悠悠,一个馄饨也没有。
反观一旁,水鹊的碗里满满当当,皮薄馅多在汤里沉沉浮浮。
还要舀几个出来,伸过去倒入微生枞碗里。
“为什么今天给我这么多馄饨?”水鹊嘟囔着,“我平时也吃不了这么多。”
微生枞温声道:“先吃,吃不完的放入我碗中。”
视线转向涂钦午。
面色冷淡,“三皇子,没有想到你会来,因而未曾准备你的那一份,招待不周了。”
因着对方作为人间界大金朝皇子的身份,微生枞是一宗之主,从来都是称呼涂钦午为三皇子。
哪怕他看在水鹊的关系上,曾经教导过涂钦午蒺藜十三枪法,算是涂钦午的半个师父。
态度依旧生疏得很。
涂钦午浑不在意地笑一笑,“宗主言过了,我不饿,水鹊吃就好了!我就赶过来有点渴,喝汤挺好的,我就喜欢喝小葱汤!”
他总觉得微生枞今天好像不是很欢迎他。
算了,既然是长辈,那就笑一笑吧。
水鹊注意到他碗里除却晃晃荡荡的汤水,空无一物。
“诶?你没有得吃吗?”
大大方方的,舀起馄饨要往涂钦午碗里放。
涂钦午挡住他的手腕,“没事,你吃,你先吃,我吃你剩下的就好了。”
他下意识说出这样的话。
瓷勺搁在碗沿,清凌凌一声脆响。
涂钦午对上微生枞的眼睛,忽地感觉后脊背隐约有凉风。
还……还真是凉秋天气。
气氛有些尴尬。
涂钦午讷讷收回手,意识到什么,不再继续刺激自己未来的岳丈。
他谈起正事,对水鹊道:“如今魔界蠢蠢欲动,兴妖作怪。我明日要下山去,前往人间界谒见大金天子,代表门派商讨些共同防范妖魔鬼怪的事情,此行大约一走要数月。”
涂钦午称呼大金朝的皇帝,客气地称呼为大金天子,说话时也全然从悟真派的角度出发。
自打六岁入宗至今,他的内心认同早已是悟真派弟子涂钦午,而非大金三皇子,自然同人间的亲缘生疏了。
不过同大金帝王家交涉联络的事情,确实还是让他代为出面最合适。
水鹊惊讶,“你要去这么久么?”
涂钦午颔首,看了看桌对面的微生枞,小心地偏过头对着同肩并坐的水鹊,压低声音:“为了方便联络宗门,彼此交流事宜,门派发放了一个传音玉符给我。你要是太记挂着我,不如我们用传音玉符联络。”
分明是他想要串联起玉符联络,反而说是水鹊太记挂他。
见人家光吃馄饨不说话,涂钦午就服软,“唉,你就把玉符给我吧,我什么时候和你分开这么久过?到时候我在大金,念着你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干活都神思不属。”
他压着声音凑在水鹊耳边说的。
距离近得像是在咬耳朵。
水鹊悄悄在桌下把腰间的传音玉符解开交给他。
涂钦午得了逞,自己的玉符和水鹊的一碰,亮起轻微的白色幽光。
才把玉符交回给水鹊。
自己手中的,能够与水鹊联络的玉符,宝贝了又宝贝,好好地挂住在腰间蹀躞带上。
微生枞冷不丁开口:“今日便启程吧,明日大风,天气不好。”
涂钦午不疑有他,“是么?那我是得早些动身。”
微生枞提醒道:“过段时候中秋月圆夜,你离宗时向司长老取清心丹,免得误事。”
涂钦午神情一僵,随即迅速调整好,恢复神采奕然的模样。
他拍了拍衣袍的灰,拱手恭敬道:“是,弟子谨记。”
水鹊正专心吃着肉馄饨,没有留心他们交谈的内容和涂钦午的异常。
只在涂钦午离开时,挥了挥手告别。
他慢慢吞吞吃完,忍不住小小声打了一个饱嗝。
不大好意思,用帕子捂住嘴巴,斯斯文文地擦干净唇角的汤汁。
好像有一点点吃得太饱了。
水鹊懒洋洋地揉了揉肚子,坐到庭院边,手肘撑住红漆木栏杆,看着院里秋风一过,簌簌落叶。
微生枞让仆役收拾了桌上的碗筷。
自然而然地上前,双臂向前环住,手心捂在水鹊肚子上轻揉,和从前那样帮助消食。
他手心渡过去灵气,活络经脉。
微生枞道:“下次我煮少一些。”
有人帮忙按肚子,水鹊脸颊压在手肘上,搭着栏杆,舒服得眯起眼睛。
“因为馄饨做得太好吃了。”水鹊说,“所以没忍住把碗里的全都吃完了。”
微生枞半覆眼皮,“嗯。”
水鹊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按照道理,他现在和眀冀退了婚,下一步剧情就应该是……
转头和宗慎定亲。
他回头问微生枞,“既然我已经和眀冀退亲了……”
微生枞静静地等待他继续说。
水鹊期待道:“爹,你不如给我定一个新的吧?”
他兴致勃勃地掰着手指数,“不能比眀冀差,必须要是纯阳之体,最好是剑修,还要有点地位,比如说是首席弟子之类的。”
他说的这些条件,简直就是萝卜岗,天下独一个沧海剑宗的首席弟子宗慎能够满足。
他愈说,微生枞眸色就愈暗。
面色沉沉,拒绝水鹊的请求,“不必了。”
水鹊怔住,“为什么?”
对方不是从来都无条件满足他的要求吗?
而且这本就在原定剧情当中的。
微生枞松开手,声线平直,但有隐约可察的紧张。
他询问:“就像从前那样,只我们两个人,不好吗?”
水鹊嘀咕:“爹你最近好奇怪。”
先是不和他商量就公布了他是抱养的事实,又好像躲着他半夜才回来。
微生枞站起身,水鹊仰着脸也有些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要再这样称呼我。”微生枞紧紧皱起眉心,低声叹,“水鹊……”
不自觉咽了咽口水。
水鹊直觉不好。
果不其然,微生枞道:“你当真察觉不到吗?”
水鹊抬起视线,和对方情绪翻涌的眼对上。
微生枞说:“……昨夜不是梦。”
不是梦。
不是梦?
水鹊像惊弓之鸟一样落荒而逃!
直到嘭地合上房门,背抵住门后,水鹊喘着气。
心有余悸,水鹊翻找床边的木桌抽屉。
储物袋安静躺在其中。
水鹊捏了捏,打开绳结,把袋子里的东西全都翻箱倒柜一样,翻出来。
没有那只木雕人。
他的储物袋当时在坠崖前交给宗慎了,后来微生枞又从宗慎那里取回,放在水鹊房里。
他一直以为黝木还在里面。
77号道:【宿主,好木头人和坏大魔头当时在胜境山头打架,输了,被魔将押回魔界了。】
水鹊:【难怪我一直觉得好像什么忘记了。】
这下好了,男主的好兄弟落入敌手。
微生枞也没有依照常理出牌。
他昨晚以为是阿黝……
水鹊发觉自己好像把剧情再次弄得很复杂了。
他心中焦急得团团转。
小心翼翼,拉开一道门缝。
往外看,青衫男子立在原地,不知在想什么。
水鹊放弃从正门离开的想法。
他看向卧房朝后的另一扇窗。
微生游意音量提高,惊诧道:“你今晚不回去睡?”
水鹊双手捏紧杯盏,指尖绷白,闷声道:“嗯,我不能睡你这里吗,游意哥?”
他仰着小脸看人,显出几分仓惶无助。
水鹊说着:“反正伯父家里客房也很多,你收留我一晚吧。”
微生游意扯过一把椅子,坐在水鹊身边,“不是,你和我小叔吵架了?”
微生游意想不出来,他们两个还能吵架?
一个性格黏人软绵绵,一个几乎万事都哄着捧着另一个,这还能吵起来?
又不像他们家,他和他爹观念不合,他爹嫌他没出息,他嫌他爹犬父逼犬子,这才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
水鹊摇摇头,“没吵架。”
他说完这句,就又闷声不吭了。
微生游意只能自己猜测,“是因为眀冀?唉,你念着眀冀放不下?”
不然微生游意实在想不到其他的可能性了。
眀冀如今是魔尊伏断眼中钉肉中刺,微生枞肯定是不会同意水鹊继续再和眀冀在一起了。
水鹊还是不说话,不肯定也不否认的态度,让微生游意一头雾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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