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诸人屏气凝神看着台上的争执,担心者有之,为死者抱不平的有之,看戏的更有之,戚飞英便是看戏的其中一员,他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看着这一场混斗,面露满意之色。
方舒禾却看不下去,她想起了武林大会上的场景,那时候她虽站的远,也清楚看到了台上的一切,看到了楚不归如何被众人围攻,打得吐血,浑身是伤,他本是无辜之人,却被人污蔑至此,以一人之力应付这么多人,最后若不是叶星河及时赶到,或许楚不归早就命丧武林大会之上。
方舒禾同楚不归没有交情,可她知道楚不归是无辜的。
她猛地拉了拉戚飞英的衣裳,“算我求你了,你去和他们说清楚,让你义父不要再为难楚公子了,就算是为我们积福了好不好?”
戚飞英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此事你不要管。”
“可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行恶事吗,今日我们没来便罢了,既然来了,又心知楚公子乃是冤屈的,为何不出面说明,行走江湖,贵在一个义字,你既答应过我,就该履行承诺。”
“难道让我站出去,告诉他们我才是真凶,让他们都来找我报仇吗?”戚飞英揽住方舒禾的后背,“舒禾,你也不想我成为众矢之的的,对吧?”
方舒禾回握住戚飞英的手,“我们可以只说楚公子是冤枉的,不说凶手是谁,你义父见你站出来,他心里定然会有所忌惮,就不会再针对楚公子了。先前的武林大会你也看到了,楚公子武功并不好,他打不过那些人的,若是今日因此丧命,你岂不是又添了一桩罪恶?”
“你放心吧,他且死不了呢,旁边不是还有个圣鹰教少主吗?”戚飞英冷笑一声,“他可不会放任不管,到时候让他因此杀了其他人,引得各大门派与圣鹰教反目成仇,剑拔弩张,那才叫精彩呢。”
“原来这是你早就谋划好的。”方舒禾将自己的手从戚飞英手里抽出来,不可思议看向自己的爱人。
戚飞英心头一慌,忙去拉方舒禾的手,可方舒禾却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已然红了双眼,“你明明答应过我,和我一起退避江湖之外,逍遥自在的过日子,却又将我带到此地,你说这是最后一次涉及江湖事务,我信了你,随你一同前来,就算被我师父认出来也坚持站在你身边,可原来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你根本就没想过和我隐居,对不对?”
戚飞英忙道:“我想给你最好的生活,等我从义父手里接过墨羽山庄,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替我娘亲做主之后,你会是墨羽山庄的庄主夫人,我们一样可以恩爱过一生,这样有什么不好呢?”
“你心中只有权势,别再说是为了你娘亲,其实你就是为你自己。”方舒禾冷道。
“舒禾,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做这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你别逼我好吗?”
方舒禾静静听戚飞英说完,她仰头看着戚飞英,看着这个自己深爱之人,忽觉心底一片冰凉,她以为戚飞英爱惜她,所以妄图凭借一己之力让戚飞英回归正途,可到如今她才明白自己是多么可笑,在戚飞英眼里,权势地位永远是第一位的,他从前为了权势地位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往后只会做更多。
是她错了,她错信浪子回头金不换,可她不知道这个浪子从未想过要回头。
“戚大哥,我腹中已有你的孩儿。”沉默良久,方舒禾道出了这样一个秘密,她原是打算等二人从圣鹰山下去,寻到了隐居之地,再将这个喜讯告诉戚飞英的。
戚飞英惊得瞪圆了眼睛,震惊过后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你说的是真的?!”
方舒禾点点头。
戚飞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开心得恨不得跳起来,“太好了!舒禾,我们要有自己的孩子了!这简直……我高兴地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舒禾,我一定会一辈子对你好!”
“所以,就当为我们的孩子积福,戚大哥,收手吧。”方舒禾抵在戚飞英的怀中,最后一次劝说。
戚飞英放开她,轻抚她的脸颊,“舒禾,我们有了孩子,我就更不能让他跟着我受苦,我一定要当上墨羽山庄的庄主,继而再当上武林盟主,我要让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天之骄子!”
方舒禾绝望闭上眼,既然戚飞英执迷不悟,那她就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跟在戚飞英身边这么久,见过这么多真相,她若放任这些冤屈,那她就是帮凶,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拥有这样无情无义的父母。
方舒禾牢牢看了戚飞英一眼,趁着戚飞英还沉浸在喜悦之中,她忽然朝前走了两步,大声说道:“楚公子是冤枉的!我有证据!”
作者有话说:
方舒禾对楚不归最大的误解:他武功不好
毕竟上次武林大会,楚不归确实有亿点惨
方舒禾此话一出,立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大家纷纷把目光投向她,由于她身子瘦小,又隐藏在小厮之中,人们一时间还未分辨出是何人在出声。
戚飞英震惊万分,慌忙去拉她,方舒禾一把甩开他的手,朝前走了几步,将自己彻底暴露在视线的中心。
“此前的几桩命案,包括温盟主的死,都不是楚少侠所为,凶手另有其人,我可以为楚少侠作证。”方舒禾声音清脆,一听就是个娇俏女子的声音,却掷地有声,毫不胆怯。
楚不归和叶星河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疑虑来,他们都不认得眼前的人,与他们作对的人也都停下手来。
虽然方舒禾此时穿着男装,唐蜓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她从座位上一蹦而起,朝着方舒禾挥手叫道:“方姑娘!”
刚叫了一声,就被唐姗宁一把拽了回去,唐姗宁瞪了她一眼,唐蜓只好闷闷地闭了嘴。
方舒禾朝唐蜓微微颔首以示回应,目光不自觉看向飞花教所在的地方,见到自己的师父正好整以暇看着自己,心头一跳,却还是坚持说下去,“温盟主乃是被我一好友所害,当时我就在现场,此事聂楠姑娘也亲眼所见,只是被他灭了口,他用的武器是一根极细的蚕丝,同霜寒丝十分相似。除了温盟主,威远镖局的当家人以及无念禅寺的无为大师,也都是我那位好友所害,他故技重施,以此来嫁祸楚少侠,只是为了得到楚少侠手中的《天心诀》。”
方舒禾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一下炸开了锅,戚飞英再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他察觉一道冷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头一看,上官义阴晴难辨地看着他。
“你说是你好友所为,那你是帮凶了!”有人指着方舒禾道。
方舒禾目光垂了下来,“我虽未动手,但我替他隐瞒真相,若说是帮凶,我也无可辩驳,今日我站出来说出真相,只是希望大家莫再冤枉好人,也希望能替我朋友恕去一些罪孽。”
“空口无凭,谁知道你是不是胡编乱造替姓楚的开脱!”
“我曾有幸在武林大会上见识过楚少侠的霜寒丝,与我好友所使用的的蚕丝虽外观一样,但造成的伤口有细微的差别,我想若是找出当时为温盟主、陈镖头,无为大师验尸的仵作记录,对比一下霜寒丝造成的创口,很容易发现破绽。”方舒禾道。
“若是查一查验尸记录就能照出破绽,何以上官盟主查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证据,我看就是你在胡说!”
“上官盟主自然是查不到证据的,因为此事就是他所授意,他是我好友的义父,我好友所做一切都是受他指使。”
方舒禾又抛下一枚惊雷,在场之人全都震惊无比,楚不归更是惊讶,他未曾想到,上官义的嘴脸居然是被一个小姑娘揭穿的,叶星河在一旁道,“我早就看上官义不像是个好人,原来还真不是。”
“你相信她所说的话?”楚不归道。
叶星河点头,“她看起来不像是会骗人的样子,还是在这种场合,她同我们素不相识,没理由帮我们澄清,肯定是上官义也做了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导致这姑娘不管不顾也要揭穿他的丑恶面孔。”
“那你可知道,她口中的好友是何人?”
“何人?”
楚不归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叶星河朝方舒禾身后看去,那里,戚飞英面色惨白,故作镇定,“戚飞英,不归谷的门主。”
“原来他早就和上官义沆瀣一气了,我看当初你被人下毒打落山崖,也是他们干的。”叶星河愤然道。
楚不归轻叹一声,“不会是别人,只管我识人不明。”
“我去杀了他们,替你报仇!”叶星河说着就要冲过去,被楚不归一把抓住手腕,“别冲动,看看这姑娘后面什么打算。”
方舒禾言语提及上官义,上官义便不能再作壁上观,倒是上官云先耐不住,朝前一步,对方舒禾抱拳施礼,道:“这位姑娘,我父亲向来仁义至上,同温盟主更是情谊深厚,他绝不会做出这等恶事,不知墨羽山庄哪里得罪了姑娘,姑娘要如此血口喷人。”
方舒禾看看他,却对他身侧的温如月道:“少主夫人,你可知你平日敬重的公爹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
温如月表情蓦的一变,下意识反驳道:“你胡说!我岂能偏信你一个外人所言!”
“不错,你区区一个外人,岂容你挑唆我们的关系。”上官义缓步迈出,年过四十的他看起来依旧有股云润儒雅的气质,眉眼间祥和平静,只是脸色淡淡,看不出情绪,他对方舒禾道,“我不知你是何方人物,受何人指示,在此污蔑与我,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所言所行负起责任。”
上官义语气并不重,但是目光凌厉,直视着方舒禾,方舒禾很容易听出他言语中的威胁之意,上官义到底是前辈,又身居高位,方舒禾难免有些紧张,脑海中想好的说辞一时忘了对策,气势就弱了下来,不等她反驳,旁边传来一个淡然持重的声音,“这是我飞花教的弟子,也是我凤南烟的徒儿,她向来不会撒谎,我想她今日既然站出来说了这些话,必然是有原因的,上官庄主,您觉得呢?”
凤南烟一袭白裙,翩然走过,稳稳站在方舒禾身前,方舒禾一颗心猛跳起来,瞬间湿了眼眶,喃喃叫了声,“师父……”
凤南烟没有理她,而且静静看着上官义,上官义眉心轻蹙,依旧保持着得体的模样,“我当是谁,原来是飞花教的人,不知在下哪里得罪了凤教主,还请凤教主说明。”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的徒儿既然说了有证据,那便是有证据,何不让你的义子出来同你对峙一二,免得你总觉得是别人血口喷人。”凤南烟话是对着上官义说的,目光却斜斜看向方舒禾身后的戚飞英。
事已至此,戚飞英再也站不住,他闭一闭眼,走了出来,“方姑娘口中的好友就是我,没错,是我杀害了陈总镖,无为大师和温盟主,然后嫁祸给楚不归,我只是逼他交出《天心诀》,此时同我义父没有关系。”
“很好,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凤南烟轻蔑一笑,看向上官义,“上官庄主,你的义子可承认了,你呢?”
上官义下意识转了转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眼神从头至尾没有落在戚飞英的身上,他只是淡淡道,“他私自打着我的名号在外行凶,我自然要给大家一个交代。”
方舒禾本来并没有打算将戚飞英牵扯进来,但是师父显然是知道了他们的事,为了替她出头才站出来说话的,方舒禾偷偷看师父一眼,老老实实站在她身侧,不敢多言。
几人站在台上,气氛有些焦灼,戚飞英承认了他做的那些事,也承认了上官义是他的义父,那么这些事到底和上官义有没有关系,成了大家都迫切想知道的真相。
“上官老头儿,这位是你的义子,他都承认他自己是凶手了,你还想撇清关系吗?”叶星河一个风穿于林飞到上官义面前,意有所指地说。他向来是看戏不怕台高的,更何况此事还和楚不归有关,那他就必定要添一把火了。
上官义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不尊重,他脸色微变,却没有发作,依旧保持着极好的涵养,道:“大家方才也听见了,我这个不孝子亲口所说,此事与我无关,他私自做这些事,从未跟我请示过,若我一早知晓,必定会阻止他。”
上官义说话的时候,眼神无意识看向戚飞英,在外人看来,这是一种恼怒,但是戚飞英知道,上官义是在叫他沉住气,先担下罪名来,在保全他。
戚飞英轻哼一声,毫不在意道:“这些不过是些小事,何必请示义父,难道我连办几件小事都不能自己拿主意吗。”
“你放肆!”上官义在戚飞英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手极重,吓了方舒禾一跳,方舒禾没忍住,正欲上前理论,被戚飞英在暗处拉住手,拽住了。
戚飞英歪头吐掉一颗被打落的牙齿,鲜血溢出来,染红他半张唇,他冷笑着看向上官义,“你有什么好处都只想着那个没用的儿子,从来想不到我,难道我是不你儿子吗!”
这话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为了演戏,上官义听得一愣,眉心紧紧皱起来,还不等他说话,楚不归也飞了过来,他稳稳落在戚飞英面前,扬唇轻笑,“飞英,别来无恙。”
再见到他,戚飞英眯了眯眼,表情却再不像从前两人在不归谷时候那样亲密,他半含恭维半含嘲讽,“原来是楚谷主啊,我说今日怎么好大一场戏。”
“你同上官义勾结这么久,背叛我,陷害我,如今他得了好处,却要你替他兜着,这可不像你的作风,细柳剑戚飞英往日的潇洒风采哪里去了。”楚不归声音温润动听,语气和缓,就像是在同一位老朋友闲话家常,可是说出来的话却字字锥心。
戚飞英面色一变,事情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不是谁能控制得了了,并非他想替上官义隐瞒,只是此时揭穿上官义,上官义能不能活不知道,他一定是不能活的,他余光偷偷看了一眼方舒禾,那是他的爱人和未出世的孩子,他不能不顾全大局。
“楚谷主可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你自己毁了不归谷,大家伙不愿意继续跟着你,你也要将这份罪名按在我的身上吗。”戚飞英展袖上前,“那三条人命我认了,你们想要报仇的尽管来,我绝不后退一步。”
陈必达率先冲上去,挥起长剑朝戚飞英劈去,这段杀父之仇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他早已是忍无可忍,戚飞英轻易避开他的剑锋,手腕一转,一掌打在陈必达的手肘上,陈必达吃痛,长剑脱手,但他反应倒也迅速,很快用另一只手接过,翻身下压,长剑划了个圈,再次朝戚飞英刺去,戚飞英细柳剑出鞘,接下陈必达的剑,两人一人一剑,过起招来。陈必达为了替父报仇,下手丝毫不留情,一招一式都是朝戚飞英的命门而去,戚飞英同样没有退让,两人的剑在空中交锋的每一刻都火花四溅。戚飞英趁陈必达不留意,右手挥动细柳剑以作引诱,骗得陈必达去格挡,左手却灌注真气于五指,一招伏龙爪,用力抓向陈必达的肩头,一爪下去,陈必达的肩头瞬间多了五个窟窿,他吃痛之下,招式一下子就乱了,真气四散,下盘也开始不稳,戚飞英变爪为掌,一掌将陈必达击飞,在他落地之时,细柳剑已然紧随而上,离他的喉咙只有寸许,忽而从旁边横穿过来一柄剑,将他的细柳剑挑飞,温如月不知何时到了台上,一脸怒容看着戚飞英。
“害死我爹爹,今日我要取你狗命!”温如月挥剑欲上,被赶上来的上官云拦住。
上官云一把按住她的手,“你生了雪儿之后,身子一直不好,父亲的仇我来报,毕竟他还害得我父亲名誉受损,今日我便一起算了这笔账。”
温如月没有推辞,退后一步,让夫君替自己来。
上官云同戚飞英各站一边,剑拔弩张,戚飞英看着这个在宠爱中长大的少爷,看着他如今的地位声望,看着他周身的气派,一股怒气直冲天灵,这一切原本都是属于他的,同样都是上官义的儿子,凭什么只有上官云能堂堂正正地做墨羽山庄的少主,而自己却要偷偷摸摸,连声父亲也不能光明正大地叫出声。
想到这里,戚飞英再也忍不住,拔剑而上,故意使出一招归去来兮剑法,上官云亦以归去来兮剑法破解,两人旗鼓相当,有来有回,剑法同样潇洒飘逸,大家都安静站在一旁看着这场比试。
上官义看得尤其认真,两个儿子,他当然更看重上官云,毕竟若是承认了戚飞英,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对戚飞英母亲的始乱终弃,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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