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怎么走?”叶星河兴奋起来,转念一想,人是从山顶上掉下来的,大约对这片森林很熟悉,于是忙笑道,“那太好了!”
“等我恢复两天,带你出去,算是感激你的救命之恩。”楚不归定定道。
他的嘴唇没有什么血色,湿发也紧紧贴在脸上,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虚弱。外头天已大黑,只有眼前的火堆烧的旺盛,叶星河拿一根树枝拨了拨,火堆噼啪作响。
楚不归看着跳跃的火苗,力气一点点抽离,困意在痛感中席卷而来。
不知睡了多久,楚不归醒来时,闻到了一股焦肉味。
他微微侧了下身,看到叶星河坐在火堆边烤鱼,两条手臂长的鱼已经烤的焦黑,烤鱼之人撑着头睡得正香。
楚不归咳嗽一声,叶星河猛地惊醒,一眼看到眼前的食物,慌张地手忙脚乱将鱼抢救下来,幸好只烤糊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还能将就用些。
叶星河转头看楚不归,“醒啦?”说着递给他一条鱼。
楚不归摇摇头,就那样躺在地上,看着被火光照的满脸通红的少年,开口问道:“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我叫叶星河。”
“师出何门?”
圣鹰教三个字在口中打了个旋,又被叶星河吞回肚子里。
圣鹰教行事乖张,特立独行,向来不和其他人为伍,被其他门派的人称之为魔教,眼前人看着模样像是个名门正派的正经人,若是说了实话,难免徒增麻烦,他还需要依靠他走出这个鬼地方。
叶星河咬下一口鱼肉,“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楚不归一愣,显然不信,但既然对方不愿说,楚不归亦不会追问,接着便听见少年问他,“你呢,叫什么名字,师出何门?”
“我叫楚一。”楚不归编了个假名字,现学现卖,淡淡道,“无门无派,自学成才。”
叶星河转过头看他,忽而笑了,“那你学得可不怎么样,被人暗算坠崖,莫不是偷学别人的武功被人发现了。”
楚不归不理他的调侃,身上衣裳烘干后,整个人也舒服了许多。叶星河吃完自己那一份,不知道在哪儿寻了个碗状的小石子,打了一碗水要喂楚不归喝。
楚不归犹豫着不愿喝,叶星河颇为不耐,“接的山泉水,不是潭里头的洗澡水,放心喝吧。”
楚不归这才张口就着叶星河的手,一口一口将水喝尽。
叶星河瞅他一眼,“养尊处优的日子过惯了,落难至此还这么挑剔。”
楚不归不愿跟晚辈计较,兀自闭目养神,之后叶星河又为他运功疗伤几次。第三天,楚不归的内伤终于好了四五分,他心里记挂着不归谷和身上的毒,不愿多留。
楚不归的腿伤还是很严重,无法正常行走,他寻了个粗粗的树枝当做拐棍,拄着拐艰难挪动。望云崖下长年杳无人迹,怪石嶙峋,又多荆棘,寻常人走起来尚且艰难,更何况瘸腿的楚不归。
走了一个时辰,才走出不到一里地。
眼看着太阳越来越毒,叶星河忽然在楚不归面前蹲了下来,转过头道:“上来,我背你。”
楚不归神色一变,深深皱眉,“不必了,我可以自己走。”
“你这样要走到什么时候去,我还想快一点出去,上来吧。”
见叶星河坚持,楚不归思虑片刻,还是妥协。
叶星河看着瘦高个子,背上肉却很结实,楚不归趴在上面,能清晰感受到少年的体温,和他这个重伤之人不同的热度。
习武之人脚力快,即便背着一个人,也是脚底生风,叶星河沿着楚不归指的方向在森林里穿梭,果真和自己乱转不一样,楚不归指的路看似毫无章法,实则有着自己的规律,若是不懂这个规律的人走进来,绝对出不去。
最后,楚不归让叶星河停在一个瀑布前,瀑布不大,溅出的水流在阳光下结着一道小小的彩虹,楚不归道:“穿过这个瀑布,便可出去了。”
叶星河伸手一探,瀑布后面果然有个洞口,他聚力与掌心,一掌挥出,将瀑布的水流截断,背着楚不归从洞口中穿出。
过了瀑布后,是一条隐在竹林里的羊肠小径,顺着小径走了不多时,前面豁然开朗。
叶星河一下子看呆了,眼前是一个偌大的山谷,谷中有整排整排的木屋依着山腰而建,木屋之下还有亭台楼榭,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这是什么地方?”叶星河不禁问道。
问完话后久不见回应,叶星河朝楚不归看去,只见楚不归面色阴沉,眉宇间尽是冰冷怒气。
“怎么了?”叶星河问。
“没事。”楚不归掩好自己的神色,“走吧,一个空谷而已。”
叶星河不再追问,顺着楚不归说的方向走出这个山谷,楚不归朝身后看了一眼,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本来一派祥和,如今却空无一人。
作者有话说:
叶星河二十岁,楚不归二十五
到了不归谷,再出山就容易多了,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两人已走到大路上,叶星河将楚不归倚着树干放下,舒展了一下筋骨,抱拳道:“多谢指路。”
“不必客气,如此我们两清了,前面不远处有个茶肆,过了茶肆沿着小路再走一段,便是官道。”楚不归淡淡道,“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叶星河看一眼楚不归的伤,微微皱眉,“你这个样子怎么去无念寺?况且你又内力全失,若是再碰上仇家,岂不是必死无疑。”
叶星河说的甚有道理,楚不归如今的状况确实不适合一个人上路,行动不便又失了内力,他倒是不怕死,只是在大业未成之前,他还不能死,但要他继续麻烦一个陌生人,他又觉得不妥。
叶星河看出他的心思,想了想道:“这样吧,我陪你去无念寺,等解了你身上的毒,你也帮我做一件事,咱们两不相欠,如何?”
“何事?”
叶星河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到底需要一个瘸子帮他做什么事,于是便道:“我还没想好,我们一路走一路想,想到了和你说。”
楚不归心想这种交易和不归谷的交易本质没什么区别,受人好处,忠人之事,算是公平交易,随微微颔首,“成交。”
两人在茶肆喝了一盏茶,又花钱买了一匹小马,楚不归坐在马上,叶星河牵着马,迎着夕阳一步步朝官道走去。
离此地最近的城镇名唤落霞镇,只因这里的晚霞特别好看,二人行至镇子上的时候,碰巧赶上了铺天的晚霞盛景,叶星河在宿州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晚霞,不由得看呆了,脚底下也忘了迈步。
楚不归却对这幅美景没有丝毫兴趣,催促叶星河,“趁着天还未黑,抓紧进城,我还有事要办。”
叶星河被扰了看景色的兴致,不免牢骚,“你这人怎么如此无趣,俗话说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你腿都瘸了,还能办什么事。”
楚不归冷冷看他一眼,不再多说,用力拍了下马屁股,马儿便小跑起来,将叶星河甩在身后。
等叶星河追上去的时候,楚不归停在了一个铺子前面,铺子已经关了半扇门,看起来是预备打烊了,楚不归坐在马背上,问着店铺的掌柜,“你们铺子近两日有没有见到一位白衣公子,手执一柄很细的剑,说起话来油腔滑调的。”
掌柜手里头拿着门板,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虽说偶尔会有公子来买东西赠人,可这两日却没有公子上门。”
叶星河抬头一看,店铺上头写着“城南胭脂铺”的招牌。
楚不归没有寻到人,扯了扯缰绳,马儿掉头朝一间客栈走去,叶星河跟在身旁,摸着下巴,“到一个胭脂铺打听男人,你可真有意思。”
楚不归还未回他的话,忽听旁边传来一声哀嚎,两人齐齐朝旁边看去,从一个木匠铺内匆匆走出一位大夫,大夫半条腿踏出店门,就被一个男人拽住了胳膊,男人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救救我婆娘,无论要多少银子,我就是把这间铺子卖了也行啊。”
男人身边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不说话,只是抽抽地哭。
大夫挣脱不开,只能摇头,“不是我不肯救,实在是救不了,老板娘中的是极为罕见的毒,恐怕无力回天了,你还是节哀吧。”
男人还不肯放手,大夫一用力挣脱他,快步走了,只剩下男人站在那里捶胸顿脚。
“老板娘中了什么毒,可否容在下一看?”楚不归突然开口。
掌柜由悲哀中抬起头,这才注意到停在面前的两个人,一个骑在马上,身穿天青色长衫,仪容虽有些凌乱,脸上也有病色,却难掩俊俏的容颜,一双眼睛尤其好看,安静看着掌柜,问出的话语气平平,声音倒是温润好听,一看就不似寻常人家的公子。
另一位立在青衣公子的身旁,一袭黑衣,身形挺拔,长得剑眉星目,甚是俊朗,在青衣公子开口后,面色有微微的惊讶。
“两位是……”掌柜一下看到两位气质不凡的公子,有些怔愣。
“在下名叫楚一,略通医术,方才听了掌柜所言,故而驻足,不知掌柜可愿让我看看。”
楚不归声音不大,听在掌柜耳中,犹如天籁,小镇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如今来了个陌生人,虽不知医术深浅,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掌柜立刻做出欢迎的姿势,欲迎接楚不归下马。
叶星河这才开口,“要想让他看病,恐怕有些麻烦,他现在走不了路。”
掌柜这才注意到楚不归腿上有伤,他忙招呼一旁哭泣的少女,“小茹,快去把咱们铺子里的轮椅推出来,接这位楚大夫去给你娘看病。”
就这样,楚不归得到了一个轮椅,掌柜的手很巧,轮椅被打磨得泛光,轮轴也巧妙,坐上去不需旁人,自己动手就能推动,小茹还是很乖巧地站在楚不归身后,将他推到了后院。
老板娘仰躺在床上,昏迷未醒,面容暗黄,只有嘴唇呈现灰黑色,楚不归在床边坐下,凝神搭脉,片刻之后,眉心紧蹙,抬头问掌柜,“老板娘发病前去过什么地方或者吃过什么东西?”
掌柜长叹一声,“这问题镇上的大夫也问过,没吃过什么东西啊,就是那日我和她一起去镇外的山上寻木材,看到树上有几个酸梨,婆娘说想吃,我摘了两个给她吃了,下午还好好的,夜里突然叫肚子疼,之后就这样了。”
“镇上最近有没有来奇怪的人?”楚不归又问。
掌柜还在回想,小茹开口道:“有,最近一波一波来过好多外地人,各种打扮的都有,不过逗留一两日就走了,前不久来了几个男人,直到现在还住在来福客栈呢。”
楚不归心中已有了计较,他拿过纸笔,刷刷写下一张药方,递给掌柜道:“你按这个药方去抓药,分两次煎服,连着吃三天,另劳驾去镇里的大夫那里帮我借一盒银针,我要给令夫人针灸拔毒,我出门急,药箱未带在身上。”
小茹忙问,“我娘到底中了什么毒?”
楚不归淡淡道:“是一种罕见的毒,不过有法子可解,你们照我说的去做。”
掌柜匆忙去了,小茹见楚不归诊了半天脉还未喝茶,便出去为他们泡茶。叶星河看一眼床上的老板娘,微眯着眼问楚不归,“她中的什么毒?”
“毒王蜂之毒。”楚不归道。
“毒王蜂不是唐门的东西吗,老板娘一个生意人怎会惹上唐门?”叶星河大惊。
楚不归想着掌柜的话,道:“或许是老板娘吃的酸梨恰巧被毒王蜂驻足过,上面沾上了毒液。”
“这么说,来福客栈住着的那群人,是唐门的人,他们大老远从蜀州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去往踏雪城的必经之路,他们应当是去参加两个月后的武林大会。”楚不归转动着手上的碧玉扳指。
“现在就去未免太早了些。”
“或许还有别的事要办。”楚不归说的含糊,早已猜到唐门之人此时出现是为了探知天心诀的下落,恐怕不止唐门,其他门派也早已有所行动。
叶星河摸着下巴,看着老板娘直摇头,感叹她时运不济,若不是遇到楚一,恐怕就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想到这里,他猛地转头看向楚不归,“没想到你居然精通医术。”
“你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楚不归轻哼一声。
小茹奉了茶水,二人刚饮一口,掌柜带着药和银针归来,楚不归遣退众人,独自留在屋里给老板娘施针。掌柜在门外边紧张地来回转悠,叶星河看着心烦,便叫来小茹,问她来福客栈在什么地方。
小茹看叶星河生的俊俏,微微低下头,露出些许少女的羞涩,对着门外城北的方向一指,“喏,就在那,来福客栈是我们镇最大的一间客栈。”
叶星河看了一眼,远远的,看到几个相同打扮的人进了来福客栈的门。
楚不归施完针出来,将银针还给掌柜,道:“已施完针,令夫人无性命危险,之后按照我拟的方子吃药,应当不会再有大碍。”
掌柜千恩万谢,犹豫着问,“不知她何时能醒过来。”
“若无意外,今夜便可苏醒。”
掌柜的千恩万谢地给楚不归作揖,看着外头黑下来的天色,想了想,对楚不归二人道:“眼看着要入夜了,两位公子不如就在小店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也好叫鄙人好好谢谢二位救命之恩。”
楚不归想了想,道:“那就有劳了。”
掌柜忙叫小茹去收拾了两间客房出来。
小茹带着二人来到客房,一左一右两间相连的房间,推门而入之前,叶星河看向楚不归,“你不想遇到唐门的人。”
并非问句,而是肯定句,楚不归愿意留在此处过夜而不是选择住客栈,定然是这个原因。
“不想徒增麻烦。”楚不归道,他如今这样,对于江湖之人能避则避。
推着轮椅已进入屋内,叶星河将头探进来,看着楚不归依旧绑着木棍固定的腿,道:“你这样方便吗?万一半夜遇到个贼人,岂不是连逃跑都来不及?”
楚不归瞪了叶星河一眼,眼神冰冷摄人,叶星河缩缩肩膀,“我不过好心问一句,这么凶,谁管你,晚上可别叫唤!”
说罢,一溜烟回了自己房间。
楚不归坐在屋子里,脱了衣裳检查自己的腿上,叶星河绑的很好,腿伤已经在慢慢痊愈,只是骨头彻底长好,应当还要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他恐怕只能依靠轮椅行动了。
小茹贴心地在房间里备了一桶热水,楚不归撑着木桶边缘挪进去,翘着腿将自己整个身子没入水中,他闭上眼,开始琢磨这两日的事。
天心诀的消息刚一出现,他就迎来了杀身之祸,但是从那几个黑衣人言语中听来,仿佛刺杀他为的并不全是天心诀。
还有,不过三四日的功夫,规矩森严的不归谷居然人去楼空,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能做的这么干净的,只有一个人,而他,并未听自己的吩咐,出现在城南胭脂铺。
那么戚飞英到底去了哪里,他会是那个背叛自己的人吗,他背后,又有谁的支持?
想得入神,忽听到一声异响,似是有人在楼顶上走动,楚不归忙扯过衣衫穿上,手掌轻击水面,越出木桶,来到窗前。
和他一起打开窗的还有叶星河,两人对视一眼,叶星河朝楚不归微微点了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走廊尽头的窗户轻轻一跃追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
门派解锁:唐门
叶星河沿着屋顶,穿过小巷,一路追到了城外,看到前面追逐的人动起手来,他忙找了个柳树,落在树干上,静观其变。
三个男人将一个少女逼得停下,刷刷几个暗器就朝那少女飞过去。
少女眉心一凛,脚尖点地,整个身子绕了一圈,避开了对方发来的暗器,同时一把拔出了手中的剑,指着那几个唐门的人说:“你们再不滚,别怪姑奶奶不客气了!”
站在中间的男人操着一口蜀州口音,语气不善,“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不小,你乖乖将东西交出来,我们还可饶你一命。”
话音未落又是几根针飞出去,少女挥剑挡下,飞针和长剑碰撞,摩擦出点点火星。
对方有三个人,又惯使暗器,少女明显不是他们的对手。
挡下了这一波的攻势,少女转守为攻,抬剑起势,跃至半空,剑风直朝其中一人面门而去。
对方丝毫不显慌乱,避开他的剑,一掌劈在少女肩上,将少女打的后退好几步。迅速抬起衣袖来,只见无数根针从袖口飞出来,密密麻麻地朝着少女射去。
暴雨梨花针。
看他们三个大男人居然用这等厉害的暗器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叶星河坐不住了,抓了一把树叶,注入真气后丢出去,一片树叶挡下一根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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