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燕(三条蹦)

“我是702病房的，先记账行吗？”程大树。
“我这儿不赊账。”收银员。
“不是赊账，忘记带手机了。”程大树。
“现在人出门哪有不带手机的，你要不买就都放回去。”
“你还在这儿磨蹭呢。”
没等程大树把东西送回货架，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程大树回头看到了庄常星:“你怎么回来了，正好，先帮我付个款。”
庄常星一边扫码一边推程大树:“你快回去，颜姐找你，那两个人好像来医院了。”
还没说是谁，程大树脸色就已经变了，他抢过手机往外走。
收银员拽住跟在他身后的庄常星。
“哎，别跑，你码没扫上。”
“……”庄常星:“我…好像有现金。”
“什么时候来的。”
大步流星往住院部赶的同时，程大树回拨了颜晓芸的电话。
“20分钟前。”颜晓芸:“给你打电话是邵先生接的，两人已经在病房了。”
程大树爆了一句粗口。
“还有一件事。”颜晓芸:“我刚发现他们正在偷拍直播。”
程大树:“……这两个傻&_`\*#`，他们在哪直播呢？”
“巨树啊，你的平台。你之前让取消冯忻直播间的限流，现在已经有2万多人在观看了。”
“………”程大树。
“我发现邵先生…他嘴好像挺笨的。”颜晓芸:“还有，冯忻刚才差…喂？喂？”
上午，医院人满为患。
探病的、做检查的人挤满了住院部的电梯，挂了电话的程大树抬脚就往楼梯间跑。
手机里巨树app已经被他点开，随着三个人的说话声从听筒传出，镜头对着的是坐在轮椅上的邵青燕。
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样被明晃晃直播了出去。
虽然没有露脸，但程大树依旧觉得气愤异常，自己可以偷拍燕哥，但别人不行。
弹幕里嘲笑邵青燕的人轮流刷着屏，偶尔有带着特效和不带特效的人替他说话，紧接着就提示被禁言。
程大树不知道该气自己不能第一时间替邵青燕解围还是气自己轻视了这两人的下三滥手段。
“我可以帮忙，前提必须让那个护工道歉，而且你还要在荣祥斋的官网上承认是你先出轨背叛了矜恩，抹黑恩典。”
“青燕，荣祥斋不是光靠一场直播就能起死回生，不要因为你的原……”
程大树推开病房门的同时关掉了手机里冯忻和宁矜恩咄咄逼人的声音。
“说得对。荣祥斋当然不是靠一场直播就能起死回生，那靠一百场、一千场呢？”
门口出现的人让邵青燕沉闷的心情好转，他脸上无奈困扰的表情变成笑意:“你回来了。”
“嗯，顺道去买了点明天要用的东西。这小超市怎么还不上架白梨罐头。”
将在超市里拎着就跑的东西放到桌子上，程大树扫了眼旁边的果篮音有所指:“呵，这果篮子送得挺接地气儿，竟然有梨。”
将上面裹着的透明膜撕开，程大树把梨拿在手里颠了颠。
“你俩说这么多也该渴了吧，没茶就不招待了，梨我留下，其他的拿走。别打扰我爱人休息，快走不送。”
程大树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扫了眼冯忻大衣上的扣子。
看视频的角度，摄像头应该就在那里，他不动声色挡在邵青燕身前。
本来是笑着听程大树说话，可听到‘爱人’这个称呼时，邵青燕脸上瞬间浮起薄红。
然而还没等他掩饰好羞意，就听到冯忻震惊中带着不可置信。
“程…程总？”
早在程大树进门时，冯忻就认出了自己前段时间求见无门的新巢老总。
根本没来得及诧异，便听到对方和邵青燕熟络亲昵地交谈。
当‘爱人’这个自称从程大树口中说出，冯忻百分之一的侥幸变成万分之一，他试探着叫了一声:“程…程总？”
“冯…大主播，怎么还想再唠一会儿？”程大树依旧抛着手中的梨:“那我再陪你唠两句，你之前说要我爱人在荣祥斋官网上做声明？”
虽然下意识想说“这是个误会”，但当着宁矜恩的面，男人的自尊心让冯忻不得不“嗯”了一声。
“这个主意挺好，不过我感觉这声明力度不够。不如这样，直接在巨树平台上连续开屏一周，就写『点击进入即可观看这几人的恩怨是非』如何？”
“………”冯忻。
“程总开玩笑了，什么开屏一周。您怎么能做出这种公器私用……”冯忻尴尬地笑僵在脸上，后知后觉不可置信:“这段时间梦想旗下直播间被限流是你干的？”
之前方技术信誓旦旦的那句“除了老总没人敢把巨树当枪使”重现耳边。
当时以为的保证如今变成赤衤果衤果的嘲讽。
冯忻的脸又涨又疼。
“冯大主播才是在说笑，那只是内部在整顿一些违规违禁的直播间而已。不过开屏放公告我可是认真的，嫌一周少那就一个月，我想到时候冯大主播的热度肯定赶超一线，怎么样，考虑一下？”
违规违禁…
一个平台违规违禁的多了，说没被针对纯他妈放屁。
然而冯忻却拿对方的话一点办法也没有，他深吸一口气:“邵总，我想这中间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开屏和声明就算了，我们今天来只是想让那个护工道歉。”
说到这里，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先是看了眼坐在轮椅上默默不语的邵青燕，又看了眼抛着梨的程大树。
“程总，我提醒你一句。在你回来之前，您‘爱人’可是一直维护着那个护工。”
“冯大主播，你可真是…”程大树叹了口气:“来找人道歉也不先确认好对象，你说的护工不就在你眼前吗？”
“……”冯忻:“什么？不对，不是你，那个护工长得…”
付了钱总算没被当成小偷的庄常星站在门口，此时才轻咳了一声:“打扰一下，你说的那人该不会是我吧。”
“庄医生，来得正好，手机还你。”程大树:“跟冯主播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私人医生，也是那个热搜视频里被你们当成护工的人。”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他不是护工，怎么就被加了一身嫉妒、插足、阴狠的罪名？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逐帧分析一下那个视频里几个人的对话，帮我解解惑。”程大树再次瞟了一眼摄像头。
“不可能，你的身份…你怎么能给那种人当护工？”冯忻。
“那种人？”程大树脸色沉了下来:“遭逢背叛、经历大劫，依旧不怨不弃，我燕哥这般优秀的人，我给他当护工还得托人找后门找关系。”
“冯大主播又觉得我燕哥是哪种人？是任由你…”从进门起，程大树视线第一次扫在宁矜恩惨白的脸上:“…们戏耍、诬陷，欺负的人？”
到了这个时候，冯忻彻底知道自己今天这是撞在钢板上了。
硬气的话说不出，认怂也不可能，冯忻拉住僵在自己身边人的手:“不打扰程总了，我们走。”
“不送。对了，听说造谣荣祥斋和我爱人的水军又多了一些，让你的法务团队准备好，因为我的法务团队已经准备好。”程大树。
“………”冯忻。
他拉着宁矜恩想走，可被拽住的宁矜恩一动不动，目光死死盯着程大树。
“走吧。”冯忻怕他觉得是自己没用，在对方耳边低语解释:“他是新巢科技的老总，不能得罪，我们回去再说。”
然而宁矜恩却挣开冯忻的手上前一步:“程壮，你是程壮对不对？大壮哥，我是宁矜恩啊。”
抛起的梨子重新落回程大树手中，他整个人都变得凶狠起来:“我说过，你再叫我‘哥’我就揍你。”
说完程大树用力朝宁矜恩做出抛物的动作。
视线里的人和玉米地里那个冲自己泼牛粪身影重合，宁矜恩下意识闭上眼“啊”了一声。
被宁矜恩的举动呆住的冯忻回过神，连忙挡在他身前:“小心。”
“呵…”
没有击中的声音也没有落地声，程大树吓唬完宁矜恩又将梨子扔回果篮:“这梨的芯都烂了，拿着东西赶紧走吧，我的耐心用完了。”
“你们…全都认识？”
邵青燕声音平静得仿佛一摊水，却冷得程大树浑身一激灵。
作者有话说:
程·双标·树:我可以偷拍燕哥，别人不行（｀Δ´）！

第55章
没给自己担心程大树会被欺负的机会，从听到冯忻喊出“程总”，本想将人护在身后的邵青燕就沉默下来。
这两人…竟然彼此认识。
病房里他们对峙而立，可冯忻的气势明显弱了。
刚刚那副咄咄逼人不屑一顾的态度消失，取而代之是肉眼可见的尴尬。
而程大树也真的如同一棵参天大树般挡在自己面前。
视频热搜、对方的一举一动，甚至自己和冯宁二人之前的对话，他好像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跟冯忻理论时，语气随意似是开玩笑却让对方哑口无言，不敢辩驳。
公器私用、能让冯忻直播间限流，还有之前张洛宁他们对程大树的态度都让邵青燕重新翻出来审视面前的人。
不是什么介护公司，而是巨树平台。
一个平台能被称呼成‘总’的有几人，邵青燕不清楚。
但‘程总’这两个字的含金量要比自己之前猜想得多得多。
放在膝盖上的手握紧，邵青燕默默注视着面前宽厚的背影。
看着庄医生回来接过手机站到他下手位，听见他因冯忻对自己鄙夷而愤怒说出是托关系找后门才当上自己护工。
邵青燕想到在这个病房里第一次见到程大树时，对方生怕被拒绝一个劲强调“是张总介绍我来的，我有陪护经验。”
要是那时能看见就好了，能看见的话就能知道他当时的表情有多忐忑。
不解在这一刻将内心填满，邵青燕想好好问清楚为何不能坦诚说出身份。
是怕自己不信，还是不信任自己…
然而没等他开口，从程大树进屋起同样一言不发的宁矜恩突然挣开冯忻上前。
接下来的事太过突然…
“你们…全都认识？”强迫自己冷静的邵青燕终于问了出来。
“认…认识。”程大树僵硬转过身。
知道那两人又是有备而来，他就打消了把冯忻和宁矜恩堵在医院里揍一顿的念头。
装作不知道被直播，主动亮出身份想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先引到自己身上。
好事的人肯定会查，没人会再不干不净嘴邵青燕和荣祥斋。
可装过头了，忘了先跟身后的人坦白。
“说来话长。”程大树蹲下身:“燕哥，对不起，我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我…”
并没有被程大树用梨砸中脸，宁矜恩再次挣开挡在自己身上的冯忻:“程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是故意让我认错人？那天藏在烘焙室里的人是不是也是你？”
“程…壮？”邵青燕重复。
脑海深处的记忆似乎变成一张信纸，一笔一划在落款处写上了‘程壮’两个字。
邵青燕平视着面前人仔细辨认，可太过久远，除了名字和一身火红色的衣服，那孩童的轮廓都是模糊的。
“程壮。”邵青燕声音发涩:“你…是程壮？”
“嗯。”程大树先是有些心虚地咧了咧嘴角随后眼睛一亮:“燕哥，你还记得我。”
“记得”两字被咽回，对上程大树期盼的目光，邵青燕不忍说只是记得但早已不认不出。
“我本想等你做完手术再告诉你这件事。”程大树没有刻意去等邵青燕的答案，他主动坦白这个错误:“不该瞒你那么久，你别生气。”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邵青燕问出和宁矜恩相同的问题。
为什么突然消失又时隔这么多年出现在自己身边。
“我知道你出了车祸，不放心就来了。”程大树。
自己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可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
“你现在的名字是真的？”邵青燕。
“是真的。”程大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本想改成叫程绿树。”
自从中二时期知道什么叫做情侣名，他心中就一直有这个念头。
特别是每次描绘那些干净信纸上落款的‘邵青燕’三个字。
青配绿，燕停树。
邵青燕，程绿树。
可这想法到底还是太让人觉得羞耻难堪，在改名的那天没好意思对着户籍人员说出口。
“…但太绕嘴，就改成大树了。”程大树脸越发红了起来
而且大更好。
只有自己强大了，才值得燕子落脚依靠。
不光是为自己改的名字，改名字的人还是年少时只见过一面的人。
应该没有什么比这个发现更让邵青燕感到震撼的了。
“你…”
他们两人旁若无人凝视彼此轻声细语交谈的一幕刺痛宁矜恩的神经。
认出程壮时的惊喜重新化成恨意，攥紧的指甲狠狠扎进手心。
“程大树？”宁矜恩:“所以你一直掩饰身份留在这里当护工？”
“真是太感人了。”宁矜恩拍手:“比我看过的黄金档电视剧还要感人，堂堂新巢科技老总怕伤了恩人的自尊心，竟变身护工一直暗中帮助对方。”
邵青燕不可置信看向宁矜恩:“新巢科技的老总…”
邵青燕脸上的表情让程大树再次心慌起来。
“你听我解释。”
“怪不得荣祥斋会一夜翻身，原来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还真以为是靠着邵师傅直播才让人认可了荣祥斋。”宁矜恩呵了一声。
“青燕，真是恭喜你啊，早年资助过的人竟然一跃成为新巢科技老总，你以后可以躺赢了。”
宁矜恩说完又像是突然起什么:“还是说其实你已经知道他的身份，只不过在装傻充…”
“你够了…”程大树猛地起身就要去揍宁矜恩，可胳膊却被邵青燕拽住。
“不要在意他的话。”
虽然邵青燕内心不如表面平静，但也听出宁矜恩是在故意离间。
很少发脾气的他冷着脸下最后的逐客令:“请你们离开，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你在发脾气？”宁矜恩“哈哈”笑了起来。
不光程大树和邵青燕皱眉，就连冯忻都察觉出他的状态不对劲。
“邵青燕，抱上大腿之后连装都不装了？”宁矜恩:“你往日那副淡泊自若、清心寡欲的模样哪去了？”
“你这个混蛋。”程大树。
邵青燕依旧死死拽住他胳膊:“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恨我，是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
和宁矜恩认识这些年，无论是一开始当作弟弟还是后来成为恋人。
在邵青燕眼里，对方性子跟自己一样淡然。
爷爷还曾开玩笑宁矜恩好的没学，跟自己学做小老头。
而他们除了在处理荣祥斋的事情上几乎没有过争执和吵架。
分手时，邵青燕也想过会不会是因为两人太像、日子太平淡所以宁矜恩才会出轨看起来更有意思更有激情的冯忻。
之后对方几次找上门颠倒是非，在他看来也都是贪心和对自己轻易放手的不甘。
可直到此时邵青燕才深刻感受到对方的恨意。
“还能因为什么，恩将仇报的白眼狼。”程大树对宁矜恩的恨不比宁矜恩眼中流露出来的少:“出轨、迫害、诬陷，造谣。宁矜恩，你欠下来的这些账等我们慢慢算。”
如果不是邵青燕拉住自己，程大树拳头早就揍过去了:“我忍耐有限，别再一而再再而三挑战别人的底线，带着你的情人赶紧滚。”
“我为什么恨你？”宁矜恩并没有理已经逐渐暴躁的程大树。
“邵青燕，以荣祥斋当年的财力明明可以多资助一两个，可你们邵家却像养蛊一样每个村只给一个名额。”
“如果不是你们这些虚伪的有钱人，我和大壮哥也不会分开。”宁矜恩。
他的话音落下，病房里其他四人全都愣住。
不光病房里的四人。
冯忻直播间里的网友也陷入短暂的沉默。
能发特效的大学生虽然在直播间被禁言，但在『邵师傅的小糕饼』粉丝群里，她不光不会被禁言还是个可以@全体成员的管理。
此时她中奖得来的平板挂在冯忻直播间里，双手颤抖着用手机跟群里其他‘小糕饼’打字。
——我倒还没缓过来，有没有人告诉我这是不是真。
早在一开始，就有混入冯忻群里的卧底通知小糕饼们邵师傅正被偷拍直播。
众人涌入直播间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人被冯忻和姓宁的欺负，看着直播间那些弹幕对他嘲笑讥讽。
所有开口替邵师傅荣祥斋说话的人都被禁言，小糕饼们一个个恨不得杀去医院替不喜据理力争的邵师傅撕了这两个坏人。
直到听到护工大叔回到病房，才松了口气。然而没等气松顺，接下来直播间里冯忻和大叔的对话又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