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这才想起来,那天时栖原本是可以赢得比赛的。
他原本可以自己去秘密小屋,有机会不让那个采访给大家看到,可是他却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调转车头,冒着可能会翻船的风险将自己插.入了顾庭柯和关越之间。
“我是个医生,”沈听泽望向时栖的脸,一字一句道,“一个人在紧急状态下的下意识是不会骗人的,更何况是那么高速的情况下。”
“所以,七七那天是真的想回来救人的。”
即便他可能是狼,他也是冒着自己翻船的风险回来救人的。
弹幕罕见的安静了一瞬,但是真心话依然在继续——
“你在恋综最开心的时候是什么?”
“哥哥带我做了他的副驾,我打不过的时候,他从我手里切过了驾驶权。”
对,甚至时栖一开始根本不用开过那艘船,不用暴露他和Larkar的相似之处,只是因为当时关越在挑衅黎炀罢了。
“在恋综最难忘的是什么时候?”
“大概是之前林影帝到的时候在剧本杀吃饭那天吧,林影帝当时几乎把所有人都怼了一遍,关少似乎想学他暗讽,结果还说错了菜名。”许乔说到这里却停了一下,“要是他们两个还……”
是啊,要是关越在,估计会漫不经心地往后一靠说这些算个什么破事。
要是林和霜在……要是林和霜在,时栖也会是有人护着的小孩。
“在恋综其他人都没发现的细节是什么?”
“七七啊,”沈听泽望了眼在正抱着杯子垂眸的时栖,轻笑道,“他一紧张就会捧着杯子喝水,很……可爱。”
时栖闻言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只是眼眶有点红。
来恋综之前,时栖一直觉得自己是剧本杀的戏子——自私,薄情,风流却又缺乏爱人的能力。
但是他们告诉时栖说,他不是。
那些时栖偶然的,下意识的,自己都没在意过的事情,被几人一点一点地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收藏好放进心脏里,又在这个时候,讲给时栖,讲给观众听。
他们帮时栖重新拼凑了一个新的自己——
一个会在勇敢的、善良的、细心的、柔软的却又在某些地方有些可爱的小习惯的,被所有人爱着和包容着的时栖。
即便他可能是狼。
问题进行到最后一个,沈听泽转向黎炀——
“你为什么来恋综?”
这本该是他们的在采访上回答的问题,每个人似乎都有一份足可以应对观众的标准答案。
可是他们问了这么多轮,黎炀当然知道真正需要的答案是什么。
黎炀更清楚,当年发生那件事的时候他之所以没有去找时栖是因为自己其实敏感又自卑,就像是沈听泽说的,他好像一直在做时栖并不需要的事情。
可他就像自己手里的画一样,既不能立刻变现也不能使用,除了这些,黎炀并不知道还能为时栖做什么。
那么……
那么……如果勇敢一点可以变得有用的话——
黎炀道:“因为想要给自己攒学费。”
【什么????】
【攒什么学费?要多少学费???】
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黎炀一字一句道:“因为我申请了专业的交换名额。”
把自己生命里最脆弱和自卑的那部分剖出来对黎炀来说并不容易,但是此刻,他其实不再会像中学的时候一样小心翼翼地将自己难堪的盒饭盖起来了。
即便他不是顾庭柯和林和霜,有一个可以种柑橘的院子。
即便他也不是沈听泽和关越,可以笑着看时栖和别人在一起。
一无所有却仍然想要去爱人的少年,有的只是一颗炽热而忠诚的心脏。
那就为他献上心脏——
黎炀望着众人,微笑道:“大概明年就会出去,所以……我接了恋综的邀约,想用奖金作为自己的生活费。”
他说的是奖金,而不是通告费。
这几乎相当于自爆。
【啊啊啊啊啊啊小狗!】
【小狗原来是狼吗?卧槽卧槽我还以为他是那只兔子呢!】
【不过小狗这种狼我也可以理解啦,他本来就年纪最小学的又是最烧钱的绘画,想给家里减轻负担接恋综情有可原。】
【对啊对啊,我们狗子可是自立自强的狗子!】
【但是黎炀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爆啊,现在爆出来等会儿老婆还怎么可能选他?】
【就是啊,不管是狼是兔都不可能去选一只狼的吧!】
之所以在这个时候爆出来,是因为,有些话如果现在不在镜头前说,等终选的时候就没有机会说了——
“不用这么看着我,”黎炀说,“我又不打算接受你们的资助。”
“不过……我想了想,”
黎炀望着时栖的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道:“每个人做出自己的选择,都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
“不管他是什么身份。”
所以即便时栖是狼,黎炀也依然无条件认为他有自己的原因。
有着和自己一样,也许是迫于生计、压力、或者是梦想而不得不做的理由。
“我都相信他。”黎炀道。
时栖很轻地笑了一下。
酒瓶终于落到了他的手里,可是他却没有拿。
“都让我答了那么多问题,”时栖说,“不然这回不要真心话了,玩个大冒险吧。”
时栖说着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旁抱起墙角装饰的那把吉他:“给大家唱首歌?”
时栖这样聪明的人当然看得出来,今天所有人都在试图为他说话。
可是恋综里,不能再像之前一样什么感情都用金钱分割清楚,而且,这样真挚的情感,或许也只能用同样的情感来回应——
时栖坐在落地窗前的高脚凳上,手里捧着一把木吉他,望见五人的视线,嘴角含笑,拨响了第一音。
音浪像是海浪一样泛起,时栖的手指搭在弦上往下一打,一个漂亮的击弦,起伏的音潮跃动,随后左手切弦,拖长的泛音像是层层堆聚的海浪,在蔚蓝中映照出晚霞的色彩。
五个共同的注视着此刻的时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好似滑动海水的漂亮珊瑚,开场的小solo声调减缓,时栖开口,唱出了第一个音:
“Nothing lasts forever”
几人是立刻就坐直了身体——时栖的嗓音干净又漂亮,好像是春日清晨的一场带着青草与鲜花的雨。
那张脸分明是一种很张扬的艶丽,可是那场春雨却是如此的温柔和煦,轻声道:
“But this is gonna take me down”
【啊啊啊啊啊啊啊老婆唱歌好好听啊!!!】
【这种脸能不能出道造福内娱了啊啊啊啊求求了!】
【呜呜呜呜呜这是霉霉的歌啊,“没有什么能够永存,但是这些情愫会永远使我沉沦”,实在借歌对其他人表达吧呜呜呜呜好温柔的老婆!】
雨滴一样温柔的嗓音缓慢的洒落在大地上,时栖的半张侧脸映着窗外的夕阳:
“I can see the end as it begins”
“My one condition is—”
音调从这一句开始升高,时栖一个切弦将气氛重新拉入高潮,跟着唱道:
“Say you'll remember me”
众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在时栖的身上,因此没有人发现,顾庭柯不知何时起了身,原本吉他的温和声响中,突然有一道鼓声插入其间——不夺目,不激烈,像是藏在海水下的暗礁,却将整个乐曲的氛围拔向了高潮——
“Red lips and rosy cheeks”
“Say you'll see me again”
时栖嘴角笑意更甚,可手上的吉他却像陡然间升了一个调,手腕一翻一个流畅的滑弦,原本安静的海潮瞬间沸腾起来。
可身后的架子鼓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居然立刻跟上了他的步调,鼓声渐重,沉默的礁石像是海底迭起的山峦,将自己完美地嵌进了时栖的鼓点之间——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气氛瞬间拔高,夏鸥跟着打起了节拍,沙发上的几人望着时栖含笑的漂亮面容,一同唱起这首歌来——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他们只有短短七天的相遇,可时栖身上的热烈与温柔就像是这首歌一样,真真切切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薄情之人学会爱人,高傲之人学会释怀,自卑之人学会坦诚。
那么时栖呢?
漂泊太久的飞鸟能否找到他的爱人——
“Even if it's just in your”
“Wildest dreams, ah-aah, haa”
海水这一刻忽然放缓,礁石将自己磨成温和圆润的形状,等待着退潮的海分开自己,用生涩腥咸的水流滑过他的胸膛。
时栖的扫过最后一遍弦,海水和礁石都轻缠着渐弱,场上只剩下他清亮如雨的声音:
“Say you'll see me again”
即便是在你最凌乱的梦境之中。
请承诺会与我重逢。
藏在幕后的鼓声与吉他完成了最后一段合奏,沙发上的四人打着节拍,窗外的夕阳渐渐隐于山峰,只余一道温柔的光洒在时栖的侧脸。
这会是恋综正式上映时,众人在终选之前看到的最后一个镜头。
晚饭散场,众人都在收拾东西,只有沈听泽出来叫住时栖,“我有话跟你说。”
这边没摄像,时栖停住脚步:“怎么了吗?”
“有件事……”沈听泽思考了下,他难得有些犹豫,思考了一下,却还是道,“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
“什么事啊?”
“虽然说出来有些冒昧,”沈听泽道,“但是,等会儿终选的时候,你选我吧。”
看到时栖疑惑的目光,沈听泽笑了下:“没有强迫你要跟我在一起的意思。”
“不过……”
沈听泽说:“顾总应该是蓝方唯一那只兔子。”
沈听泽知道自己不是,刚刚黎炀说完那句话之后,那顾庭柯的身份几乎确凿无疑。
可就算他们刚刚已经尽力去替时栖圆场,也不过圆的是观众好感度。
时栖如果这个时候选了顾庭柯拿了钱,转头却又跟顾庭柯谈恋爱,这种事实被人扒出来了肯定也会是黑点。
“所以……”沈听泽说,“你选我。”
那也不过是两只狼相遇了。
“如果后面你想跟顾总在一起的话,”这话说起来虽然很艰难,但沈听泽还是道,“过几个月等热度下去说你们又开始联系……”
起码没有踩着顾庭柯换了钱之后又背着观众谈恋爱,会更好一点。
时栖笑了下,他没有想到沈听泽会事无巨细到替自己考虑这些,抬眸问道:“那沈哥你呢?”
“我?”
“你选恋爱猎人,”时栖笑了下,“应该也是有原因的吧。”
或许是和黎炀一样的原因。
“如果我是狼的话……”
时栖缓缓笑道:“现在选我,这笔钱不是一定没有了?”
“我选择这个的时候,是觉得很多事一定都比感情重要,”沈听泽望着时栖的眼睛,“但是现在不是了。”
“当然,只是给你提供一个思路,最终的选择权还是在你自己手上。”
沈听泽道温和笑道:“但是我会站在那里等你。”
沈听泽刚走不久,一人便跟着推门进来。
顾庭柯垂眸望向正靠在窗边思索的时栖:“聊完了?”
“嗯。”时栖点头。
节目组的最后一天原本是大家单独谈话,几人为了帮时栖说话才共同改成了大冒险,但是顾庭柯显然没打算放弃机会,伸手将门一关——
“聊的什么?”
时栖笑了,微一挑眉:“聊的等会儿终选选谁。”
“哦,”顾庭柯说,“那想好了吗?”
“还没,”时栖微微皱起眉,一副很烦恼的样子,“有点纠结。”
“纠结什么?”
顾庭柯语气温和,好像是专程来帮时栖做知心导师的:“沈哥吗?”
“是啊,”时栖点头,他明明刚骂过黎炀这个,此刻却又故意在顾庭柯面前说,“沈哥做饭很好吃啊。”
“还有呢,”顾庭柯继续问,“黎炀?”
“嗯,”时栖又点头,“小黎很乖啊。”
“不错,”顾庭柯又道,“那还有……夏鸥?”
“对,”时栖道,“夏夏身材多好啊。”
“嗯,他们都对你很好。”
高傲的人愿意敞开心扉,自卑的人愿意变得勇敢,时栖是很能给予别人爱并且有感染力的人。
“那你呢?”时栖说,“顾庭柯,他们都在帮我,只有你不帮我。”
顾庭柯笑了,脚尖却向前一步:“可是你需要我帮你吗?”
时栖被他压着后退,腰一用力飘窗上一坐,他凝望着顾庭柯的眼睛,试图从他那双深邃眼眸中得出任何已知的信息,眼眸却微微笑起来:“需要啊。”
时栖的脚尖抵住顾庭柯的胸膛不让他向前:“酒吧的架子鼓和节目组临时找来哪个好用啊顾庭柯?”
“刚刚不是没有问题嘛?”
“那我来问你好了,”时栖眉眼弯弯,鞋尖却在他的胸口轻轻画圈:“沈哥做的饭夏夏的身材还有黎炀的性格,选哪个比较……”
时栖的话还没说完,顾庭柯一把将时栖的脚腕收拢,揽着他的腰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比以往每一次都更急更凶,顾庭柯没有再像前几次那样细密地温存,唇舌长驱直入,时栖舌尖发麻,觉得自己好像是被留在岸边的一条鱼,被滚烫的太阳榨干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
顾庭柯的手扣得极紧,像是在用这个动作向时栖证明他是不是真的如同时栖说得那样风轻云淡。
失了力气的时栖软下来,被他牢牢地扣在怀里。
“分明最先夸过好吃的是我做的饭。”
顾庭柯又开始吻他,吻时栖的眼睛和鼻尖,附在时栖腰上的手掌收紧:“最先看上的是我的手。”
“最先夸过的是我的性格,你三岁就开始说庭柯哥哥你真好了。”
“七七 ,”顾庭柯微微靠近,逼视着他的眼睛,“选人也该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吧。”
“至于身材……”
顾庭柯很轻地咬在了他的耳垂:“我们回家,可以慢慢试。”
时栖笑了,眉眼弯起的弧度很漂亮,但他依然问顾庭柯:“所以呢?”
“所以……庭柯哥哥,我选谁?”
“选我,”顾庭柯回望他的眼睛,手指捏起时栖的下巴,这是他第一次对时栖用这种命令的语气,“只能选我。”
顾庭柯望着时栖已经被吮吸到湿润的嘴唇。
说罢,再次吻了上去。
时栖感受着顾庭柯凶猛的吻,炙热的呼吸,和在交缠时不断收紧的手掌。
另一人的感觉是如此的强烈,顾庭柯心跳抵住他的心跳,以至于时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被需要——
时栖的胸膛跳动开始变得剧烈,他有一瞬间觉得顾庭柯好似从一开始便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灵魂像是被侵占的口腔一样收缩着战栗。
顾庭柯却在这个时候抵住他的额头:“你可以有很多朋友。”
他们给时栖爱意,时栖也回馈永远热烈的情感,但是……顾庭柯道:“爱人只能有一个。”
“选我吧,七七。”
时栖笑了:“即便是我狼吗?”
顾庭柯没有说话,只是温和地望着时栖的眼睛:“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而他会像是那道鼓声一样,无论升调还是降调,都永远在时栖的身后接住他。
二人的手环共同响了一声——
“请所有猎人在规定时间到达指定位置等待互选。”
“本次互选规则允许红蓝双方彼此选择,但要注意,如果恋爱猎人与金钱猎人在一起,那么只有金钱猎人会获得金钱,恋爱猎人将失去主动联系权。”
“猎人身份将在今晚选择同时公布,并由被选择的猎人亲手打开。”
“目前蓝方恋爱猎人数:1,红方猎人数:1”
“《爱情狩猎》节目组诚挚地祝您,得偿所愿,爱情美满。”
时栖看完从飘窗上跳下来,似乎是已经打算出发,可步子还没迈出去,忽然又一偏头,朝着顾庭柯的侧脸很轻地吻了一下。
这个吻比顾庭柯第一次的还要蜻蜓点水,可向来运筹帷幄的顾总却瞬间被定住了一样。
时栖趁着这个机会绕过他向前,却又回眸朝顾庭柯眨了一下眼睛,眉眼弯弯:“庭柯哥哥。”
他说:“走啦。”
虽然顾庭柯确实很想直接带着时栖走了,但是他们刚刚出门,便被节目组带着各自分开。
嗡——手环再次出现了一条新信息,顾庭柯垂眸一看:
“恋综七天,在数次的约会和共同的生活中,想必你一定有刹那心动的人选吧,请选择一名你最为心动的猎人。”
“《爱情狩猎》祝各位猎人狩猎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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