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刚刚打开,宁牵捂住嘴就冲到了最近的垃圾桶旁。
路桓则皱着眉看不远处那个吐得昏天地暗的人,他下车不方便,便对司机说:“拿瓶水给他。”
过了一会儿,脸色稍微恢复红润的宁牵,蔫蔫地回了车上。
回到车上,路桓则感受到宁牵身上散发出的怨念更大了,有些好笑道:“你还有脸跟我生气,谁让你死命喝下去那么多。”
宁牵一想到好不容易喝到的奶茶,才在胃里待了二十多分钟就又没了,就忍不住叹气,再想到罪魁祸首就在身边,他扭过头狠狠瞪了路桓则一眼。
“你真烦人!”就跟他哥一样,把奶茶烧烤炸鸡当作洪水猛兽,他以前一带回家就被他哥给扔出去,没想到来了这里居然还要被管,但愿他可以赶快熬过这一年,就可实现垃圾食品自由了。
他的眼型本来就是桃花眼,平时不做表情看人都自带一股天然的妩媚,他自以为凶狠的瞪眼落在别人眼中就变了意味。
这是干嘛,跟他撒娇吗?
路桓则表面上冷笑了一声,手指却忍不住动了动,想把他头上的小卷毛按下去。
为了照顾晕车的宁牵,司机放慢了速度,原本四十来分钟的路程,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车辆停下,宁牵的气也差不多散了,只不过还是板着脸不肯搭理路桓则。
司机把轮椅放下,路桓则正要下车,突然宁牵绕到他面前,一声不吭作出一个扶人的姿势。
经过上一次的丢人经历,知耻后勇的宁牵终于找到了合适的扶人姿势,他让路桓则一只手扶住他的肩,他搂住路桓则的腰,两人一起用力,路桓则就坐到了轮椅上。
路桓则碰只要他一侧头就可以看到宁牵近在咫尺的侧脸,甚至可以清晰看到脸颊上细细的小绒毛。
他想要马上收回手,但手指下是轻薄柔软的衣服料子,似乎触到若有若无的温度,他顿了一下。
倒是宁牵把他扶到轮椅上后,马上就放开了他,并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宁牵脸上挂上得体又和煦的笑容,推着路桓则就往住宅门口走去。
自从路桓则提出让他跟着一起回老宅,宁牵回去思考了一下也就想明白了路桓则的用意,这是他俩婚后的第一次老宅家族聚会,宁牵必须出场,路桓则也会用这次他的表现作为衡量之后离婚分财产的依据。
看在他这么努力配合的份上,一年后给他分财产,路桓则好意思不给他多分点吗。
宁牵在心里打着小算盘,就听路桓则说:“进去以后跟好我,不用理会别人。”
路家老宅今天很热闹,路老爷子路平志今天过七十五岁大寿,请了很多亲朋好友前来相聚,除此之外,一些想要攀上路家的也找了门路要到了邀请函。
宁牵一路推着路桓则目不斜视,靠近老宅就看到门口站着几个服务生,除了服务生还有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站在门口接待来宾。
那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有四十多岁,和来宾交谈着什么,一脸春风得意。另一个更年轻些,举止从容,待人温和。
走近就听到一个来宾笑着拉着年轻男人的手说:“旭升真是年轻有为,来日说不定就把我们这些前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听到“旭升”两个字,宁牵忍不住多打量了那个年轻男人两眼,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应该就是路桓则的堂哥路旭升。
在原书中路桓则黑化后,变成了冷血无情的工作机器,到后期他把整个商界玩弄于鼓掌中,为了报复谢忱和宋书白,他甚至差点把谢家的企业弄破产,连同宋书白其他的那些追求者以及以前得罪过他的人,无一不被他报复得几近家破人亡。
关键时刻,路旭升联合谢忱里应外合,收集到路桓则恶性竞争和利用非法手段盗取商业机密的证据,把路桓则送进了监狱,可以说在这场和最大反派BOSS的最终战中,路旭升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原书中路旭升出场不多,但每一次出场都极其关键,而且路旭升也被读者称为“唯一白月光”,谢忱是霸总渣攻路线,宋书白是倔强清高小白花路线,多多少少都有黑粉,偏执反派路桓则就更不用说,只有路旭升从头到尾都得到了读者们的一致好评,甚至小说完结后一大堆读者追着要他的番外。
宁牵的同事也是路旭升的粉,她还专门找出了路旭升的片段给宁牵看。
原书中对路旭升的描写就是俊美贵公子,举手投足带着如皎月的优雅,谈笑中给人清风徐来的温柔。在路家,他从不掺和长辈和自己堂弟的肮脏战斗,对外,他和其他恋爱脑上头的配角都不一样,他只沉心于他的科研事业,是主角受宋书白遥不可及的梦想和心底最深处的不可说。
他唯一掺和主角攻受的事,就是在发现主角受对他似有似无的暗恋后,通过心理疏导让宋书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让宋书白知道他还是放不下谢忱,在他的劝导下,宋书白回到了谢忱身边,成为谢忱战胜路桓则的一大精神助力。
在完成战胜路桓则的最终战后,他又抽身离去,还是如来时那般皎如明月。
宁牵狐疑地看着路旭升的脸,这就是“卖家秀”和“买家秀”的区别吗?也不是说路旭升不好看,但就宁牵的审美来看,就是一般而已,在衣着和从小教养出的良好举止加成下,勉强能和“贵公子”沾个边,但说什么“皎如明月”就差太多了,至少连记仇大佬的脸都比他能打,如果路旭升都能算“皎如明月”,路桓则不得来个“灿若艳阳”?
“注意看路,不要东张西望。”路桓则略带阴沉的声音打断了宁牵的思绪。
去他的“灿若艳阳”,一开口讲话就是“七月毒日头”,宁牵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对路桓则的评价。
第10章
路桓则知道宁牵以前就一心想钓男人,但没想到他能这么明目张胆,在他反复强调协议的情况下,居然当着他的面就盯着其他男人看个不停。
他看向路旭升,这个堂哥他已经很久没见了,路旭升为了照顾他那个残疾后整日酗酒的爹,一直住在路家老宅,路桓则几乎都不怎么回来,集团的事路旭升也从不插手,两人交集并不多。
“小则,你来了!”路旭升看到路桓则,脸上浮现惊喜的表情。
路桓则朝他略微一点头。
路旭升又看宁牵,眼中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惊艳:“这位一定就是宁牵吧。”
宁牵也礼貌地回应:“你好。”
“真不好意思,你们结婚的时候我正好去国外参加学习交流会了,没能亲自去祝贺你们。”路旭升满脸遗憾地说。
路桓则心内冷笑,之前他和宁牵互不相识,怎么会结婚的路家人还不清楚吗?路桓则的三叔路正礼借着他身体不便需要找个人照顾的理由,找来宁牵硬是要他俩结婚,路老爷子居然也认同了路正礼的做法,以家长名义命令他尽快结婚,他那个便宜老爹为讨好路老爷子自然同意。
全家长辈逼迫着他和宁牵结婚,还美其名曰冲喜,实际上就是为了断掉他靠联姻东山再起的可能,找来的结婚对象不仅对他事业上毫无助益,甚至还有着品行不端的前科。
为了暂避锋芒,他还是答应下来了,但在其它人眼中,他是心不甘情不愿和这个上不得台面的“交际花”结婚,谈什么祝贺。
而对于宁牵来说,反正路桓则和原主又不是真心相爱,来不来祝贺的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便说道:“没事,本来也没办婚礼。”
路旭升有些惊讶地看向两人:“你们还没办婚礼吗?”
不等两人答话,他又看向路桓则的腿喃喃道:“也对,小则你现在不方便。”
站在路旭升旁边的中年男人,刚刚一直不怎么想搭理路桓则,听到这句话,才说道:“小则,不是说了让你好好在家休息吗,你的腿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到处跑影响恢复可怎么办?”
中年男人在说到“严重的伤”时故意拔高声音,周围不少宾客都朝路桓则看来,有些胆子大的甚至毫不遮掩地盯着路桓则的腿看。
今天来参加路老爷子寿宴的人,一部分是为了人脉交际,还有一部分就是专门为了摸清路桓则的情况而来。
这位商界之前风头最盛的年轻人,在那场意外发生之前,所有人都以为他会是路家下一任的接班人,但在那场意外发生后,一切都充满了变数,路家老大路正仁就是在残疾后退出了继承人的竞争,现在整日酗酒,算是彻底沦为废人,路桓则会不会成为下一个路正仁?
被四方八面一探究竟的目光所注视,路桓则脸上没有任何波动:“三叔既然这么关心我,怎么会不知道我现在的疗程进行到了哪一步?医生建议我多到处动动,三叔不想让我出门,该不会是不想我康复吧?”
路正礼脸扭曲了一瞬,他确实不知道路桓则恢复得怎么样了,受伤后路桓则第一时间联系了自己的私人医院,那家医院里他的人安插不进去,他想尽办法也没能打听出路桓则现在的身体状况,只不过看着路桓则双腿无法站立已成事实,故意用这个话刺激他而已。
“怎么会,我之前就给你找了几个国外的专家,等我约个小则你方便的时间让他们给你会诊一下,”路正礼脸上挂满关切,“小则,全家人都盼着你赶快康复,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你们也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去吧。”
几个服务生听到这里,正要上前帮路桓则把轮椅和人抬上台阶。
路正礼却拦下了他们:“你们插什么手,没听到小则说医生要他多动动吗?这也就几步的台阶,小则他自己就上得去,你说是吧,小则?”
路正礼眼中透露出不怀好意的目光,他倒要看看他这个侄子是真的快恢复了,还是虚张声势。
周围刚刚还在小声议论的宾客,此刻也停下讨论看向路桓则。
路桓则看着路正礼,脸色冷硬。
路正礼被他这么一瞪,后背一寒,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但转念一想,路桓则才是小辈,而且现在已经成了废人,他有什么好怕的,便又瞪回去。
见场面僵持,路旭升拉了拉路正礼道:“三叔,别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即使小则他以前做过什么冲撞你的事,现在他都这样了,你就别为难他了,大家都是一家人。”
宁牵皱眉看向路旭升。
路旭升也似有感应地回看过来,无奈笑道:“小宁,你先帮着小则进去吧。”
路正礼却不干:“什么叫我为难他,医生让他多动动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我让他多休息,他觉得我不想他好,现在我让他多动动,又成为难他,合着我怎么做都不对了是吧?”
宁牵实在有些看不下,周围那些恶意的目光还有看好戏的目光快要把路桓则给掩埋了,这种窒息的感觉就连他这个站在旁边的人都感觉到难受,更何况是目光的焦点,在这种难堪的境地下,没有一个人出来帮他一把,而他的亲戚反倒故意把他推向这种难堪之中。
他看着路桓则冷漠的神情,似乎有些理解为什么他后期会黑化。
“你们路家出了几个影帝?”宁牵突然问道。
路正礼愣了一下:“什么影帝?。”
宁牵故作疑惑道:“那就奇怪了,你们表现欲这么强,不去当演员也太可惜了吧。”
听出了宁牵话中的讽刺,路正礼把脸一拉:“这哪有你说话的份!”
路桓则本来不愿和路正礼在口舌上争辩,听到这说道:“他是我刚刚结婚的合法伴侣,也是老爷子亲定给我的人,三叔这话的意思是看不起我,还是对老爷子的决定有意见?”
路正礼原以为路桓则一定恨透了宁牵,宁牵可是他“精心”为路桓则挑选的人,虚荣又愚蠢,不学无术还和很多男人纠缠不清,除了一张脸以外,几乎全身上下都能精准踩到路桓则的雷区上,宁牵也没让他失望,结完婚当天晚上就闹着要离婚自杀,路正礼不信路桓则心里一点芥蒂都没有,现在会为宁牵站出来讲话也不过是碍于他自己的面子罢了。
于是路正礼又故意刺激路桓则道:“小则,你这么维护他,想必你俩婚后生活一定很和谐吧,也对,长了这么一张脸,就算是个绣花枕头也有男人前赴后继拜倒在他脚下……”
听路正礼越说越不堪,路桓则眸中蒙上了一层危险的薄冰,厉声打断:“路正礼,喊你一声三叔是看在老爷子的面子上,你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我的人也轮得到你来指手画脚!”
说到这路桓则又换了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道:“你有这闲工夫不如管管你那两个儿子,再让老爷子在热搜上看到他俩,恐怕三婶跪三天也没用了。”
旁边人听到这,都忍不住议论起来,路正礼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他妻子魏雅芝所生,另一个是外头女人所生的私生子,当年为了这个私生子,路正礼家闹得鸡飞狗跳,还是路老爷子出面,逼着路正礼立下他的股份财产以后由魏雅芝儿子继承的协议,才让魏雅芝同意让私生子进了门。
经过这么一闹,两个儿子从小就结下了梁子,在学校互使绊子的事已屡见不鲜,长大后越闹越过分,前几天两人又因为争夺一个小明星闹上了热搜,全国网民好一顿吃瓜,路老爷子为此发了很大的火,差点就让俩人滚出家门了,还是魏雅芝押着俩人又是哀求路老爷子,又是低声下气在路家跪了一天,才勉强让路老爷子消了气。
这件事在场的很多人都听说过,大家看向路正礼的目光也带上了嘲讽,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爹当年搞出个私生子,两个儿子为了个小明星争风吃醋闹得全国皆知,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就这还好意思说路桓则,至少路桓则在这方面从来没有过什么丑闻。
路正礼被众人的目光盯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不仅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反而恶狠狠地瞪向路桓则,要不是路桓则,他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好了,爷爷的寿宴快开始了,也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咱们进去吧。”路旭升拉住路正礼往里走,然后使了个眼色让服务生帮路桓则赶快把轮椅给抬进去。
路正礼越想越气,甩开路旭升的手,执拗地说:“我看你们谁敢动!没了别人帮忙,我这位了不起的侄子该不会连几步小小的台阶都上不来吧?”
这是要撕破脸了吗?众人兴奋看戏的眼神在两人脸上游移。
路正礼看着眼神渐冷的路桓则,刚刚堵在心口的那口气又畅快了几分,路桓则再天赋卓绝、年轻有为又如何,他现在也不过是个废人,路家未来的继承人不可能交到一个废人手里。
宁牵被路正礼脸皮的厚度给惊到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长辈,抓着小辈的伤病一个劲地欺负,怪不得会养成路桓则这记仇的性格,换作他也得记。
他有些气鼓鼓地把手放在轮椅底座下,准备试试能不能把路桓则连人带椅一起抬上去。
察觉到他的动作,路桓则满眼质疑地看了一下他纤细秀气的胳膊,低声道:“放手。”
别等会抬不起他,反倒把轮椅给撅翻了。
被记仇大佬嫌弃,宁牵还是不肯放弃,他又小声说:“我去找块板子,看能不能帮你推上去。”
路桓则却说:“不用。”
说着他自己操作着轮椅来到台阶前,按了一个按钮,轮椅的轮子下突然生出了一圈小吸盘,他操作着轮椅向前,吸盘就卡在台阶上,向上一阶一阶攀爬而去。
宁牵:“……”
路正礼:“……”
宁牵脚趾扣地,三分为自己,七分为路正礼,他看向路正礼,果然对方的脸色十分精彩。
“这、这、这是……”路正礼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科技改变生活,路氏集团的企业文化口号三叔应该记得吧。”轻松上完台阶的路桓则说道。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个……”路正礼脸色难看,他故意用台阶的事刁难路桓则,而路桓则沉默的反应让他以为捏住了路桓则的七寸,谁知道还有这么一手。
“这是路氏集团旗下医疗器械子公司这一季度的最新主打产品,三叔不会不知道吧?”路桓则故作惊讶地反问。
这个主打产品,路正礼还真不知道,路氏集团旗下的子公司众多,之前他都在专心夺权,哪里顾得上把子公司一一了解过来,路桓则出事后他接手了集团,现在还在忙着肃清各部门路桓则的心腹,就更没心思去关注这些了。
像是早已料到,路桓则不急不慢说:“三叔接手集团也有段时间了,公司的业务还是要多熟悉熟悉,免得连自家的产品都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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