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花这个单身汉的目光刚扫过展昭和白玉堂,就跟被烫到似的飞快挪开了,酸溜溜地嘟哝:“哦呦,没眼看没眼看。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展昭挤挤挨挨在白玉堂怀里转个圈,大模大样地把白五爷当成个靠背:“这分明就是来砸我们墨道长‘太行仙君’的场子的!可不能让她得逞,走,我们去会会这个装神弄鬼,还敢自投罗网来送死的‘蓬山仙人’!”
墨麒来不及反驳展昭的调侃,已经先一步飞身掠出大厅,循着声源而去,落在先前曲水流觞的那处凉亭边。
一个身穿着樱粉色纱衣、身材玲珑清瘦的女子,头上戴着粉色的帘纱帽,俏生生立在塔尖上。
展昭摇头:“好看是好看,不过也就是一般好看。比仙气么,还不如穿黑衣的道长呢!”
胡铁花算是找到自己志同道合的侃大山好友了,特别默契地接到:“那是,我们道长就是穿黑衣,那也得是酆都鬼……仙帝那一挂的。”
牛皮不小心吹地大了,胡铁花强行把鬼帝给换了个籍贯,变成了仙帝,说完后才尴尬挠挠下巴。
哪晓得展昭脸皮比胡铁花还厚,圆牛皮比胡铁花还熟练:“鬼帝也是先修的鬼仙,那自然也算是仙,称仙帝当然也是对的。”
楚留香好笑又无奈地看了和小胡一块挤兑人的展昭一眼,而后抬头向粉衣女子道:“不知‘仙人’此番来将军府,所为何事?”
白玉堂仰头,凉凉地道:“仙人也穿我们凡间的衣服啊。身上这衣服布料还不错吧?一寸百金,从兰州产的,中原难得的绣樱花的料子。”
姬冰雁也嗤笑了一声:“多谢仙子照顾我兰州布铺的生意啊。”
原来这粉衣女子身上的衣服布料,竟是从姬冰雁手下的布铺里买的。
粉衣女子大概是从未想过居然会遇到这么尴尬的场面,僵在凉亭上半晌,才生硬地对一直沉默的墨麒道:“吾修习仙法多年,未料居能在满里遇见太行道友,缘分难得,不如就此切磋一二,如何?”
魔音被女子的内力驱动着,一波接着一波地推开,叫将军府里的仆役们几乎都站不住身子。
“还真是来踢馆的?”胡铁花的眉毛都快挑到天上去了,“切磋什么东西,切磋仙法?比谁能呼风唤雨,还是操纵雷鸣闪电?都行啊!咱们道长还能翻江倒海,上天入地呢,仙子你说你要比啥!”
胡铁花这挤兑的意味实在是太露骨了,墨麒眼尖地瞧见粉衣女子的身体都因为他三番四次的插话而怒的紧绷了起来。
她呵斥了一声:“无礼之徒!”
一袭掌风带着樱花的香味,直扑向胡铁花。
胡铁花挤兑人归挤兑人,其实身体早已进入了备战状态,粉衣女子一出手他便往旁边一踏,叫那掌风成空。
纤纤玉指翻覆间连打出了六记掌风,都被胡铁花一一躲过,在地面上留下六个清晰的、巨大的掌印,可见这女子内力之强劲。
粉衣女子手在腰间一抹,抽出一把软剑。向胡铁花刺来的剑招,才出一半,就被墨麒一记银雪化寒缠住了剑梢,疾抽回剑后,终于带着怒气向墨麒直攻而去。
银剑绽出朵朵剑花,配着墨麒内力注入后便会有金色流转的拂尘,倒真有几分仙人过招的感觉。
胡铁花看似儿戏的几下腾挪躲闪,实则到了后三掌已是险象环生,好在而后的剑招被墨麒挡住了。但既然人胳膊腿的都全乎着,自然不耽搁胡铁花的嘴上功夫,待站定后又开口挤兑了一句:“仙子这么容易动怒,怕是不好吧?这个仙人不都讲究要断七情六欲的么?仙子方才是不是犯了怒戒了啊!”
一旁的展昭也仰着脸,边看亭台之上两个衣袖翩翩的“仙人”过招,边有意无意地放大声音啧啧称奇道:“仙子也是手下留情了,出手居然没用仙法,倒是用的咱们凡间的武功……怎么回事啊?仙子,你不用手下留情啊!”
亭台上的粉衣女子气得剑招都乱了几分,被墨麒立即抓住机会,差点就要卷走软剑。
胡铁花简直要给展昭比大拇指了。别看展昭长得一看就很阳光正派的,这挤兑人的功夫,比胡铁花还要炉火纯青些。
展昭又扭过头,看向西门吹雪:“西门庄主,您是练剑之人,更是如今江湖的第一剑客。您看看,这位蓬山仙子的剑招如何啊?”
西门吹雪冷冷地吐了两个字:“胡闹。”
展昭咳了两声:“庄主是说什么胡闹?”
西门吹雪难得多说了几句,不过被他说的人是肯定高兴不起来的:“出剑拖泥带水,只图美观,累赘无用。内力运转收发凝滞,软剑竟当硬剑劈刺,全靠蛮力,胡闹。”
西门吹雪眉头紧蹙,只觉那粉衣女子分外碍眼。倒是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墨道仙,手中虽使的是拂尘,拆招出招间却有大道。
西门吹雪的剑,追求的是快。可墨麒的拂尘出招却极为缓慢,可越是慢,对面的敌人就越是感觉得到那份不断加诸在身上的无形重压,内力被不断消耗,不知不觉间,便已被墨麒逼至绝谷,被压在墨麒那无法抗衡的深厚内力下。
西门吹雪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
虽然墨麒并非习剑之人,但他却有了一种想要与墨麒一战的欲望。
或许待白云城事了,他可与墨麒提一提此事。
蓬山仙人败退的比众人想象的还要快,不出多时胸前便已染上了数朵红梅,粉色的纱衣染了血,顿时连最后一点仙气也消散了。
原本魔音出口之时,众人还觉得或许这位仙人还有点本事,道长要有一番苦战。但谁料想,这位仙人空有一身的强劲内力,却不能收发自如,数次失误,平白给了墨麒许多加快战局结束的机会。
软剑终于被浮沉银雪牢牢卷住,一抱圆脱离了主人手掌的时候,粉衣女子突然反手一扯自己胸前衣物,在墨麒本能避开视线之时,左手在袖中一掏,以平生最快地速度扔下了数十枚黑溜溜的圆弹,撞到了硬物后便砰然炸开,浓密的白烟瞬间笼罩了整个庭院。
墨麒反应极快,立即向粉衣女子的方向伸手一拽,却未来得及拽住对方的衣袖,只扯下了一个沾着血的帘帽。
这浓烟极为辛辣,众人被刺的直咳嗽的同时泪流不止,匆忙闷头往烟外跑,待能恢复视线之时,粉衣女子早已不见踪影了。
墨麒捉着帘帽从雾里走出来。
“她逃了?”楚留香边咳边问。
墨麒点头。
“真是莫名其妙,她到底为何突然来这一出,对她又有什么好处?”胡铁花根本想不通。
将军府的仆役们互相扶着爬了起来,望向墨麒的眼神充满了憧憬。
“看看大家的眼神。这次的偷袭除了让‘蓬山仙人确实不如太行仙君’之事坐实,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展昭拧眉不展,“而且方才那招……看着像是东瀛的招式?”
“和千鸟的烟雾.弹很像。”楚留香捡起地上的弹壳,“只是里面的烟雾不一样。”
姬冰雁猛地抬头:“千鸟,李将军!糟了,声东击西!”
众人齐齐一惊,当即转身,数道身影刷刷地向主院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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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赶到主院之际,老管家的声音恰好从主屋内凄厉地传出来:“住手——将军——”
众人心中一凉。
“贼子住手!”展昭一马当先,一脚踹开了主屋紧锁的木门。
红色的木门被踹的“啪嚓”砸到地下,众人一个接一个地冲进里间,还以为会看见血流成河的模样,结果却瞧见千鸟叉着腿儿,两手拽着李光寒裤腰带,要往下拖,老管家死死把住千鸟手的模样。
李光寒的上衣已经解的差不多了,裤子全靠一条裤腰带苦苦支撑,还被千鸟、老管家两个人来回拉扯,一会上一会下,活活弄成一场拔河,场面非常……尴尬。
展昭:“…………”
众人:“…………”
胡铁花第一个捂着眼睛转回身:“怎么回事呢啊!”
李管家叫得他还以为是李光寒出事了呢,满心的惊恐闯进门来,出事是没看到,倒是看见千鸟在给李光寒脱裤子。
千鸟直起身,郁闷:“我想看看李将军腿上的伤好没好嘛——”
老管家简直要扑到自己将军身上,拿自己一把老骨头捍卫将军的贞.操:“莫要以为我瞧不出你的狼子野心!将军腿上的伤早就好了,疤都没留一个,墨道长的药今日都不用上了!”
展昭捂着眼睛也跟着胡铁花一块出门去了。
白费感情。
楚留香倒是没丢下老管家不管,反手把千鸟带了出来,免得老管家一时气急,一把年纪万一气出个什么毛病来就不好了。
千鸟遗憾:“我还没看到腿呢……”
展昭原本捂着眼睛的手赶紧又去捂耳朵,非礼勿听,非礼勿听。
墨麒留在房内,安抚老管家,又替李光寒诊脉,最后一个才出来。弯腰还顺便把被展昭踹坏的门给扶起来,重安了回去。
千鸟摸摸自己的手腕子:“你们突然冲进来干什么?那个蓬山仙人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