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摸了摸腰间悬挂的剑,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同行。”
·
·
满里的岸边,几乎没有一艘渔船了。
老管家将李将军的船从船库里点了出来,借给众人用。岸边守着的最后一批火筒队,分了一半跟着上了船,另一半继续守在岸边。
火筒队的队长亲自把舵,队员则训练有素地驾着火炮分散在船舱各处:“现在满里海上戒严,航线上至少有六批我们的队伍巡逻,若有人想要从东瀛来满里,只有这条航线,才不会和其余六批船队的巡逻路线重合。”
他们安静地在原处守株待兔了片刻,眼前驶过了不少东瀛的船只。快到傍晚的时候,不远处的海岸线上,才驶来了一艘大船,扬着一个大大的“商”旗,意思是东瀛来满里通商的船只。
“有问题。”队长立即扬声道。
众人立即到甲板上来:“怎么?”
墨麒:“吃水太浅。商船里若有货物,怎么可能吃水这么浅。”
展昭巨阙嗡鸣出鞘:“除非船里的根本不是货物,而是人!”
队长大喝:“全速前进!”
展昭已等不及船行了,他一跃跳上了桅杆,燕子也似地一蹬身,乘着海风便掠向了那船的方向。落至海面时凌空一踏,竟是连点涟漪都没曾在海水上泛起,便又毫无道理地飞身起来,接连四次点水,便已大雁似的落到了对面的船上。
第52章 蓬莱寻仙案11
影子人的船很大, 船上护卫的人自然也就会更多, 足见这次被“引渡”的无名对于影子人来说有多重要。
众人落上船前就已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在瞧见一甲板的黑窟窿眼看过来时,他们并没有被吓住, 而是脚步不停,直接动手,各自分散开来与影子人缠斗。
西门吹雪一人应对船头的敌人, 胡铁花和楚留香留在船中段, 展昭和白玉堂则一路压至船尾。
“亏得死公鸡没跟来!”胡铁花一掌劈退一个抓着巨大狼牙棒的秃头大汉, 反手将对方的狼牙棒夺了过来:“道长呢!”
展昭反手一刀,砍断敌人伸来要勾他肩头的阴魂钩:“方才还跟在我们身后的, 他是不是下甲板, 进船舱去了!”
十来个人齐齐凶神恶煞地扑将上来,短暂地牵制住了白玉堂的刀。被展昭砍断了一只手的阴魂钩的影子人桀桀地笑着, 往展昭正面一转,另一根钩子就送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立即抽刀向身前一劈, 另一根阴魂钩也被一道劈断,然而在他想给敌人最后一击之时,背后却不知何时冒出了三个一模一样、矮矮囊囊的小老头子,还不及展昭的腰高。他们甚至不用弯腰, 两手一翻,鸡爪一样的双手往下一够便抓住了展昭的脚踝。
“哇!别抓我脚!”展昭毫无心理准备地被三个丑兮兮、跟被腌过一样的小老头吓得哇了一声, 正准备甩开腿上的这仨小老头, 面前、身后又有五六把兵器一道劈来, 展昭只得将巨阙一横,当空劈转一圈,打开周身刺来的兵器。还未松口气,那三个紧紧抱着展昭脚踝的小老头,就趁着展昭一刀劈出、收势不及的空荡,齐齐发力,顺着势头将展昭像掷沙包一样对准一旁栏杆下一扔。
展昭被抛在空中,快要落水的空档,身体一蜷,手一把揪住了那三个腌菜老头儿,不让他们放手有机会回到船上去,四个人像抱团的饺子似的一齐摔入海中。
“扑通!”
水花四溅。
老头儿们脸上得意的表情顿时恐慌起来,显然也是属旱鸭子的。四个人齐齐在海里胡乱扑腾,互相缠着对方,越是缠越是难浮的起来。
展昭一掌拍开都要扑到他脸上的那一个小老头,巨阙在海水中破浪一刀,三个小老头水鬼一样紧紧缠着他的手终于松开了。
一直到将这三个小老头一刀封喉了,御猫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落进了海里,一身猫毛顿时炸了,四肢惊恐乱扑腾:“玉堂!”
一袭白色的身影从船尾跃入海水,顺带着反手一刀,刀风砍翻了身后差点跟着一道跳海的影子人们。
五爷一手拎住落水的猫后颈:“别动。”
展昭乖乖垂下手脚装死。
会水的锦毛鼠叼着不会水的落汤猫游回了船边,翻身重上了船。
才拎着走了几步,白玉堂突觉不对:“你怎么重了?”
他困惑地往自家养的猫爪上一看,就瞧见展昭的腿上正缠着一坨巨大的触手。
白玉堂惊得本能一刀过去,将触手从展昭腿上斩了下来:“章鱼!这么大!”
才顺了毛的猫顿时又炸了一波,一脚对着章鱼大脑袋踢了过去:“娘啊!”
章鱼在空中略显无助地翻滚了一圈,被踢到了迎面扑来的一个影子人身上。
大概是触手被砍、脑袋被踢的痛苦激怒了章鱼,它放弃了和方才捕猫时一样的步骤,没再给自己的猎物注入麻醉,巨大的触手一展,一下缠住了四五个人,吸盘下的獠牙立即转了出来,死死咬住猎物的肉。
被章鱼缠住的人齐齐惨叫了一声。
展昭被这种满是触手的软体动物恶心地直跳脚,简直恨不得撕块布下来,把自己腿上那些黏液给擦干净:“怎么还有章鱼!”
他抬头一望白玉堂,一愣:“咦?玉堂你怎么脸蓝了。咦?玉堂你眼睛里怎么这么多蓝环环?”
远处的寒光军船上,传来火筒队队长的吼声:“小心水里!”
不止展昭和白玉堂听见了,楚留香、胡铁花,还有西门吹雪也听见了。
不,应该说是看见了。
南海黑沉的水面下,浮起一个又一个诡异的蓝色光环。光环距离水面越靠越近,越来越大,最终冒出一个又一个圆圆的章鱼秃脑袋来。
偌大的章鱼群开始用触手敲打着船舱,像是要爬上来似的。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了一眼,压下心中恶心的寒毛直竖的感觉:“推他们下海!”
船上的人瞬间改变了对敌的策略。能直接杀的就直接杀死,杀不掉的,就击退到海里去。海里那些发光的巨大章鱼,只怕比刀剑还要更毒些。
一道几乎劈开夜色的剑光从甲板前端绽开,几乎是在一息间,整个前端甲板上的影子人们都像下饺子一样,一个接一个地掉进了海里。
西门吹雪站在已经被他清空了的甲板上,抬起剑,轻轻吹落了银刃上的血滴。
胡铁花、楚留香在西门吹雪之后,也清理完了中段的敌人。胡铁花对着船尾的展、白招呼了一声,和楚留香一起跃下桅杆,众人聚在豁然洞开的船舱门前。
胡铁花看着都裂成粉渣的门:“……不用看了,肯定道长拂尘碾的。”
船舱里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楚留香从外面取来了一盏油灯,点亮了后当先走在前面引路。
船舱里很安静,安静到没有一丝气息,但绝不是因为没人。
——人,是很多的。
楚留香低声提醒:“小心脚下。”
——只是都变成了尸体。
众人跨过满地倒下的影子人,展昭还低头看了眼这些匍匐在地的黑衣人:“又是这样的。”
尸体枯干,如同放置了百年的干尸一般,显然是被击败后就咬破了毒药自尽了。
“之前在河西案的时候,我们抓到的那些影子人就是一被打败,就立即服毒自尽,一个没活下来。”展昭向不清楚河西案的几位简单地解释。
白玉堂漠然道:“活下来也没用。没有解药之前,他们忠于影子人的禁口令,不可能吐出任何讯息。解了药后,他们的记忆就会被洗掉,更问不出什么东西。”
如若不如,白五爷肯定早就把影子人的事情抖搂干净了,哪还等到今天。
影子人的船很大,从甲板往下,整整有三层的空间。众人一连下了三次阶梯,才终于在最底层看见了一处光亮。
楚留香试探地扬高声音:“道长?”
墨麒的声音从道路顶头,那个唯一有光的房间传来:“这里。”
众人加快了脚步,走进了房间。
这间屋子极大,地上还倒了十来个黑衣人。墨麒就站在房间中央,面前是一个黑沉的棺材。
“这什么?无名在里面吗?”展昭上前,试探地推了下棺木。
楚留香一把摁住展昭的手:“等等,有机关!”
胡铁花:“你怎么发现的?”
楚留香抬手示意耳朵:“有声音。而且道长没开,这不是明摆的有问题?”
楚留香:“我开,这种机关我对付过。你们出房间。”
“哦,哦,好。”展昭点点头,收回了手,推着白玉堂和墨麒等人一块出了房间,扒在门口看着。
楚留香手放在了棺木上,来来回回摸了好几遍,才找到一个位置,哆,哆,哆,敲了三下。棺木里响起了啪嗒一声,像是被打开了什么锁。
他立即卧倒在地,推开的棺木沉重地砸在地上,下一瞬,密集的暗器箭弩自棺材内嗖嗖地连发而出,许久方歇。
楚留香侧耳又听了一下:“没了。可以进了。”
众人踏入室内。
棺材里躺着一名沉睡的白衣男子,面容冷峻俊朗,身材高大修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