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殊的矿石……”公孙策慢慢重复了一遍,陷入了回忆,没过多久,眼前一亮,“啊!我记起来了!”
公孙策立即往自己厢房走:“先前我读《奇闻妙药籍》的时候,曾经读到过这种果实,不过不叫‘土果’,而叫‘乳果’。”
乳果,听起来倒是和这果实的功效更配了。
公孙策跑进自己的卧房翻找了一阵,从大箱大箱随行带来的医典中拔出一本薄薄的册子:“这书里所说的药物,都十分奇怪,我从未见过,一直都是当做话本看的。”
当话本嘛,那最多也就是看看故事,自然不会像医典一样记得那么清楚。
墨麒接过公孙策递来的《奇闻妙药籍》,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果真看见了乳果的描述。
“‘色青紫,生于毒矿之上,不可离。其果有妙用,然仅有本土人方知晓,余人夺而服之,皆生乳、涨腹而死……’”公孙策的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点,“就是它!”
他在厢房里难掩激动的来回踱步,过了一会,突然两手一拍:“原来如此!”
才一路跑回房的公孙策,又撒腿匆匆跑回梅师爷的房间。
路过的侍从向这三个跑来跑去的人投去讶异的目光。
公孙策走进书房:“我当时没有找到梅师爷发现的土果线索,是因为他发现的并不是土果的线索,而是那些毒矿的线索!”
公孙策将梅师爷放在书架上最外层的一本地方志抽了出来:“这本记录了河西发现的所有矿脉位置。”
公孙策挨个翻找:“……看这一种!”
“‘色青紫,唯河西密林间方可寻。此矿腐蚀土壤,内含毒素,途经之溪流皆染之,水淡紫,不可食,不可灌溉农田,应避之。’”公孙策高兴地拍了拍图中所标地点,“便是这个!”
“按梅师爷的脚程算,一天之内他能到的最远距离,大约在这个范围。”公孙策大致算了一下,在图中画了个圆,又将图中的矿点着重标了一下,“这范围内,这种矿也不过就只有三处。”
公孙策:“我立刻告诉包大人,然后将展昭喊回来。等人齐,我们立刻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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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被烟花喊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很沮丧:“玉堂如今的轻功,我竟是追不上了。”
“是影子人喂的药所致,内力大涨,你自然追不上。”墨麒道。
展昭并不关心那药涨不涨功力,只关心白玉堂:“那会不会有副作用?”
墨麒颔首:“自然是有的。”
天下哪有白吃的晚餐。
墨麒:“那药能极大的限度的催发服药者的力量,但这都是在透支身体。原本察觉到不适,服药者应当自己会有所注意,但那药本就有控制神智之效,故而能令服药者身体受损而不自知。”
服药的人感觉不到身体疼痛了,自然就不会注意到自己身体受损了。
展昭急道:“那可怎么办?”
墨麒抿了抿唇:“原先薛笑人,是在记起过往之时,冲破那药对他神智的控制的。在那之后,药效自然就解开了。”
但白玉堂,谁都不想让他再重蹈覆辙一遍死亡的痛苦。可若是这样,他便永远也无法摆脱药物对他的控制。
公孙策出来打圆场:“这些都是后说,咱们还是先将白少侠找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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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图上符合条件的矿脉只有三小处,但都分布的零零星星,互相之间间隔的很远。众人先后两次扑了空之后,在最后一处矿藏,终于找到了一点线索。
墨麒蹲下身,仔细打量还有几具未烧尽的骨头的焚灰堆:“这大概是影子人留下的。”
他站起身,望了一圈已经被焚烧的差不多的茅屋草垛:“看来这里就是土果人的故居了。”
“应该是被毒素毒死的影子人的尸体。”公孙策拿树枝拨弄着,仔细翻看泛着一丝青紫色的尸骨。
“那玉堂呢?不是说影子人就在这里吗?”展昭焦灼地问。
宫九站得远远的,免得那些恶心的尸灰沾到自己的白衣上:“不在这里,也肯定在矿藏附近。看来梅师爷被发现,是因为太倒霉,被回故居焚烧证据的影子人恰好碰上,不是找到了影子人的驻所。”
墨麒顺着茅屋群外围走了一圈,发现了一处凹陷的大沟壑。因为被焚烧的缘故,原先遮挡着这里的植被都被烧成了枯黑的灰烬,恰好将这里暴露了出来。
沟壑内,散落着不少青紫色的矿石,但都被火烧过,变成了焦黑色。
“他们把这里的乳果都烧掉了?”公孙策围着沟壑转了好几圈,一个乳果的影子都没看到。
别说是乳果了,就是草也被烧得没瞧见一根。
“但他们仍然在河西,定然没有放弃乳果。”宫九合起手上的扇子,笃定道。
展昭凝下心神,沉住气:“……等等,如果他们没有放弃,但还是把这里的乳果烧了,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找到一个更好的、培育乳果的地方了?”展昭几乎是蹿到公孙策身边,“公孙先生,这河西之内,这种矿分布面积最广、最密集之地,在何处?”
公孙策将地方志拿出来,仔细端详了一下:“——在西凉河的对面,毗邻西夏的密林里,有一处。”
…………
河西军后撤到西凉河右岸之后,基本没人会没事跑到西凉河左岸去溜达。毕竟那里还是西夏人离得更近一些,若是当真被抓住了,河西军也只能来个万箭齐发,救是不可能救的。
毕竟是军略重地,西夏和大宋都瞪着眼珠子盯着的地方,你没事还净爱往这边界瞎跑,到底是何居心,死了岂不是活该?
包拯等人度了河,按照地方志上地图的指引,寻到了密林。
进入密林之后,没走多久,墨麒就突然伸臂,拦住了众人:“别动。”
他将众人拦在原地后,一个人轻轻跃上了林梢,压低身体,借着繁茂的树叶的掩护,一路向林内靠近。
几下无声的起落之后,墨麒停在一颗松树上。
他的面前,不远处。
密林被人砍伐出一片广阔的空地,空地上以木头建造起成群的小屋,近百名影子人正无声无息地在小屋和屋后的巨大沟壑间穿梭着,一筐一筐的青紫色乳果被运往大约是仓库的地方储存。
木屋、沟壑、戒防的塔楼,竟隐隐有一城之形。
“锵!”
墨麒头也不回,反手握住拂尘往右侧一甩,尘尾便卷住了向他脖颈劈来的钢刀。
两人雄浑的内力相撞,瞬间震倒周围的一片松树。
那个白色的身影顺着力道后飞,像片雪花一般轻巧地落在墨麒对面的树梢上。
墨麒看清了对方的打扮:“白玉堂!”
影子人里,恐怕只有白玉堂一人还我行我素的穿着一身白衣。
白玉堂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不正常。
在知府衙里照面的时候,对方看起来还挺冷静的,虽然脸上有些不耐烦,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般满脸躁怒,两眼血红,发丝雪白。
原本全黑的眼睛,就已经像个黑窟窿似的极为可怖了,现在这双充满血红的眼睛,衬得雪白发丝被内力激荡的无风自飘的白玉堂,更加诡谲不似活人。
他根本没有给墨麒再开口的时间,左手一抹阔口的钢刀,刀刃顿时被贯注的内力震颤着发出嗡鸣,随后扬手大开大合,一刀劈来。
墨麒手持拂尘,抬手一挡,脚下所踏的松树顿时被这一刀的力量击倒。
墨麒旋身甩动拂尘,以巧劲卸了刀风余下的劲道,心中一紧。
白玉堂如今的内力,竟和他不相上下!
未等他再细想对策,白玉堂已遥遥立在松树尖上,白袖纷飞,连续三刀,凛然而至。
木城内,近百双黑窟窿一样的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墨麒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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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西监牢。
史副将正蔫蔫地瘫在草床上,忧虑着自己此番是不是当真难逃一死。
他有点后悔地搓了搓手上的草屑,觉得自己当时真不应该被太平王世子那么随口一吓,就吓得把所有事情都倒竹筒一样说出来了。
他现在可是在河西的大牢里呢,这周围巡逻的,全都是河西军。
难道那凶手,还能在河西军的眼皮子底下,随意进出河西监牢吗?
夜色渐渐笼罩了河西。
史副将翻过身去,背对身后的烛火,打算先打个瞌睡。
一道黑色的身影,映在了他面前的墙上。
史副将悚然地僵住了身体。冷汗瞬间打湿了背后的衣衫。
他僵硬地转过身,瞧见一张青紫色的面孔,正冷冷笑着,看着他。
“你——”
“!!!”
牢房之外,恶臭的鲜血,在地面流溢出诡谲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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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百名影子人,一拥而上。
刀光剑影,飞蝗石袖里箭,齐齐冲向正在缠斗的墨麒和白玉堂。
白玉堂像是完全被激怒了一样,狂啸一声,声音直传百里,内力一振,将那些想要插手的局外人统统震了开去,钢刀一转,内力突然又增几成,不管不顾地劈向墨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