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根本没有管窗边那两个还在争执的人,带着公孙策、墨麒施施然就出门了。路走到一半,果然瞧见耶律儒玉和宫九都噙着冷笑,不看对方一眼地跟了上来,互相之间隔着十米远,简直宛如两个闹变扭的五岁稚童。
墨麒:“……”
墨道长再次心情沉重地陷入反省:……为何?为何我会觉得这场景可爱?我是不是哪里出了问题?
公孙策凑到墨麒身边,悄声用气音问:“道长,你先前是不是认识那个辽国七皇子啊?”
墨麒摇头:“玉门关以前,未曾见过。”
公孙策哦了一声,满脸不信地走开了。
·
·
众人来到史副将狱前时,他正坐在草床上,有些惶急地抖着腿。
一看到包拯,史副将立即从床上跳了起来,冲到门边,扑通给包拯跪下,边磕头便道:“是末将糊涂了!末将认罪,末将认罪!但求包相您一定要高抬贵手,饶过末将一命——”
史副将毫无骨气地跪倒在包拯脚下,不断恳求着活命。
耶律儒玉看着磕头不止的史副将,用折扇点了点勾起的唇角,暗含嘲讽道:“有意思。我大辽可从没见过这等事,更没见过犯下这等事,还有脸求饶的人。这来一趟大宋,我算是长了见识了。”
史副将只管纳头便拜,头磕的咚咚响。
驻守在他牢房外的河西军,脸色铁青,哗啦开了门后,就毫不手软地强行托起史副将,将他带到提审房。
“木将军,今晚也死了。”包拯没有说别的话,直接就将最能撼动史副将心神的消息抛了出来。
史副将才被河西军松开,听闻此讯,顿时一下软倒在地:“什么……”
包拯一拍惊堂木:“你若是不想成为下一个,便最好将所知实情,如实道来。你和那两个已经死在停尸房里的混账,究竟都做了什么!”
史副将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却没有说话。
宫九冷冷地笑了一下:“陶知府的尸体,史副将见过吧?也不知道那凶手……是怎么割开陶知府的皮肉的,但愿可不是在他活着的时候。”
史副将不由地咽了口口水。
宫九慢条斯理地道:“好好招供,说不准还能留你一具全尸,好歹省掉生前的痛苦。你可莫要执迷不悟,非要先忍受一番酷刑,然后被那凶手活活羞辱折磨死,尸体还被弄成那副见不得人的模样……那就不值当了吧?”
“我说!我说!”史副将听着宫九的话,浑身都直发麻,根本不敢想陶知府身上那种可怕又耻辱的伤痕,如果是活着的时候留下的,他身为三人中唯一还活着的那一个,即将面临什么。
他立马就支撑不住了,根本没有半点铁骨铮铮:“在木将军从云南调到河西来的时候,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夫长……庞将军在时,管军纪管的严,我根本没有机会出去逛窑子,憋了好几来年。木将军调来河西军那天,我实在没忍住,就去了城里的南风馆……”
史副将小心地看了眼包拯:“没、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新调来的木将军,还有陶知府,才知道,原来他们也是同道中人……”他有点含蓄地道,“就是……在那方面有点特殊的癖好……”
公孙策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但还是开口问道:“除了在南风馆,你们是不是也曾经对其他人下过手?”
史副将不敢隐瞒,畏惧道:“我和陶知府,曾、曾经对营里的小兵下过手……”
“你们宋人还总说我们辽人畜生……”耶律儒玉在一旁呵笑了一声。
“木将军呢?”墨麒问。
史副将的头坑的更低了:“他就只在南风馆里快活过……他不是已经有个小男……”史副将被公孙策的一记瞪视吓得憋回了后面那个宠字,慌忙改口道,“他已经有花将了,自然不需要像我们这样还物色新的对象……”
史副将说这话的时候,居然还流露出了点抱怨的神色,似乎是在怨木将军不肯跟他们分享似的,看的公孙策几乎都想立即把那凶手放进来,让凶手把史副将给折磨死算了。
包拯也极为不悦,打断了史副将的话:“那花将是不是被木将军逼迫的?”
史副将瞪圆了眼睛,摇头道:“不,不不。那花将真的是自愿的,他天天跟块心头肉似的被木将军捧在手心上,据说是在来河西之前,就已经和木将军在一起了,来河西还是他大老远的主动跟过来的。”
公孙策和包拯困惑地对视了一眼。
那这说不通啊?
宫九敲了敲牢房的铁栏杆,发出铮铮脆响:“那照你这么说,木将军为何还会被杀死?难不成,他和陶知府,都是被南风馆里的小倌杀死的?”宫九的语气危险了起来,“一个小倌,能如此轻松地出入河西知府衙,甚至是河西军营?”
史副将一握拳:“当然不是小倌!”他望向包拯,“包大人,我说您别不信,这事儿,肯定是梅师爷做的!”
第39章 送子观音案12
史副将这冷不丁突然冒出的一句, 令众人都极为惊讶。
包拯不动声色:“此话怎讲?”
史副将已经把该说的, 不该说的, 都讲得差不多了。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也不在乎再多说一点。包拯一问,他就立马道:“小倌当然不可能有那个本事, 能随意出入知府衙还有军营。但梅师爷不一样啊!知府衙本就是他的地盘,还有军营,陶知府也是时常带他来的, 有时候也会让他来传讯。”
公孙策怒道:“你莫要胡乱攀扯, 梅师爷和木将军还有你,能有什么仇恨?难不成你们对他下过手?”
史副将卷了卷嘴唇:“我们是没有, 但谁知道陶知府有没有?而且,每次我们去南风馆、还有在军营里享乐的时候, 陶知府总是非逼着梅师爷留下来看,梅师爷每次的表情都那么憎恶, 讲不准就是忍耐不下去动手了呢?”他一拍大腿,“哦!木将军一开始不知道的时候,还曾经出过手想强迫梅师爷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 不仅不以为耻,神态中反倒还带着一丝得意。似乎随意折辱他人, 是一件多么了不起、多么威风的事情。
包拯嫌恶地蹙了下眉头, 转头对公孙策低声说:“先前最后见到花将那个, 贺副将派去传令的小兵, 在哪里?”
公孙策:“问完了, 已经放回军营了。他说,他是在花将离开去倒水的时候,进帐篷给木将军传令的,也没见过什么其他人进过将军营……因此,凶手是在他传令之后才对木将军下手的。”
包拯深呼吸了一口气,转回头来看了眼史副将,没再问了。
他站起身,令河西军看好这家伙,便带着人离开了。
墨麒问包拯:“包相怎么想?”
包拯摇头:“我还不能确定。梅师爷是凶手,或许是有可能的。毕竟这凶手杀人,杀的也都是恶人,是为了河西好。这和梅师爷想要抓住那些制造异人尸体的影子人举动,并不矛盾。只是……他大概没想到,影子人人多势众,还都是些武功高手。他遇上这些影子人后,不仅没能抓住他们,反倒被影子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杀人灭口,顺便栽赃。”
宫九突然目光一转:“等等?影子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转头看向一旁作壁上观的耶律儒玉,“这次的土果,该不会又和七皇子有关吧?”
先前那墨绿玉就是耶律儒玉和影子人合作的,这次耶律儒玉又大老远的从汴京跟过来了,别说,还真有这种可能。
耶律儒玉露出一个无辜的表情:“自然不会,这等奇奇怪怪的东西,我可不想用到我大辽的士兵身上。”
他倒是没说自己完全不知道土果,要真这么说,就太假了。包拯可不相信耶律儒玉当真是什么人都没带,就大老远跑来大宋的。就算是真的没带人,那也只意味着他在大宋,早已经安插了钉子。
宫九怀疑地看着耶律儒玉。
耶律儒玉的话似真似假,谁也不能确定究竟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可他偏偏是辽国的使者,又是辽国的七皇子,没有直接的证据,随意动他不得。
包拯严肃地看了耶律儒玉一眼:“希望七皇子所言为实。”
·
·
案子一下陷入了僵局。
现在,展昭还没回府,也不知道他追没追上白玉堂。花将又一直失踪,谁也不知道他现在还是不是活着。
公孙策不得不按着史副将给的名单,挨个去这三个恶霸曾经折磨过的南风馆,亦或是军营寻访,试图看看会不会得到一点线索,然而毫无所得。
梅师爷的伤实在太重,又没有土果此等圣物,想要立即令他保持清醒,是不可能的事情。
宫九一下子清闲了下来,在自己的厢房里睡了几个时辰后,睡不着了。
宫九一看窗外,还是凌晨,天刚蒙蒙亮。他索性爬起来,决定去叨扰一下善良的墨道长。
不过,扑了个空。
宫九纳闷地摸了摸自己颈边裘衣的绒毛,那手感真是极佳:“这是去哪了。难不成又是去教那小麻烦精吐纳去了?”
还在自己房里睡得香喷喷的唐远道,狠狠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翻过身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