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的眸光流转了过来:“嗯?”
宫九盯着墨麒,眼角发粉:“我想亲死你。”
众人:“……”
众人:“…………”
众人:“………………!!”
西门吹雪的眼角跳了一下,陆小凤、麟七齐齐抬手捂住了眼睛。对墨麒和宫九之间旷日持久的纠缠毫不知情的包知府,则震惊地张大了嘴,瞠目结舌,显然对宫九的突然示爱一时难以消化。
方才的什么赞叹,什么仙人之相,统统被宫九这一句话给抹得一干二净了,还自动带上了一点不可避免的颜色。
陆小凤偷偷分开指缝,偷眼看宫九,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开始“亲死”道仙了,结果却看见了宫九凝视着墨麒,全神贯注、全然赞叹和濡慕的眼神。
这眼神出奇的柔软、出奇的明亮,和宫九平日里的那种冷酷自负完全不同,那种掩藏不了的爱意的光彩,让原本冷硬、毫无感情得像是一尊寒冰玉雕的九公子,一下子有了温度,有了柔软,有了真实的、会有软弱的人的味道。
然后陆小凤就对上了墨麒看过来的眼神。
陆小凤:“……!”
他一只手死死捂住眼睛,另一只手飞快一把转开了西门吹雪的脸。接着麟七也做出了和陆小凤同样的反应——只不过他是一把将还傻了吧唧,盯着人看的包知府的脑袋狠狠摁了下去。
墨麒收回了眼神。
宫九还在看着月光中的道长。他越看越是心喜,越看越是满意,仿佛墨麒的每一个棱角、每一个弧度都是照着他的心意长的。
他的视线在墨麒的面庞上游走,还没饱览完道长的美色,就瞧见那张怎么看怎么完美,怎么看怎么让他心中发痒的面孔突然凑近了过来。
下一秒,宫九突然感觉自己唇上温暖了一下。
偷眼看的麟七瞬间嗬了一声。
乖乖我的心嘞!麟七勒着包知府的手臂一阵用力,直把包知府的脑袋往他胸口掰,直到包知府开始脸色发青地抽着气打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激动过度了。
墨麒自然也听到了麟七嗬的那一声,还有包知府为了活下来而奋力挣扎的声音。
他往后退开,看着宫九的眼神里带着笑意。
很明显的,很柔软的,很温暖的笑意。
陆小凤和西门吹雪同时听见了麟七那边的响动,两个人心里同时冒出了同样的想法:
……我好像不应该存在。
以及。
…………墨道长什么时候也被九公子带坏了。
以前这种当众亲人、还用眼神示意大家赶紧自觉闭眼的事情,墨道长从来没有做过的,好吗?墨道长他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现在,他是了。
陆小凤无比悲哀地感觉自己又被迫吃了一斤酸橘。
他还没感慨完,就听见屏风外的床上传来了一阵啜泣声。
陆小凤放下手,从屏风后探出脑袋:“李大人,你怎么啦?”
李仁抽抽噎噎:“呜,呜呜!我还没有娶过媳妇!”
你们拿我的命当诱饵,你们还大晚上的酸我!
孤枕难眠的李仁咬着床单铁汉落泪。
呜呜呜,你们不是人!
·
·
窗外更夫的梆子敲过了三声。
屏风后的陆小凤等人,已经自觉地缩进了墨麒赶制出来的机关箱子。
箱子盖一盖上,一般人不会想到这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箱子里,其实藏着六个大活人。
没让他们屏息等待多久,窗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衣袂翻动声。
一道蛮横又甜美的女声毫不顾忌地道:“没了内力就是麻烦。”
耶律儒玉那熟悉的声音紧随其后传了过来:“既然你嫌用傀儡麻烦,又何必带着这两个没有内力的人来?你自己动手就是。”
那女人冷笑了一声,声音里的傲慢和轻蔑毁掉了所有的甜美:“我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这种蝼蚁,就应该让傀儡来动手。”
耶律儒玉呵呵笑了两声,满是嘲讽。
陆小凤和麟七心里不约而同地开始想:这两人都针锋相对成这样了,怎么还能共谋一事的?耶律儒玉怎么到现在还没对那女子动手呢?
他们没动,也没发声,屏着呼吸,想等听声音明显还在翻窗的后面两个人也进了屋子,再出手。
可在他们还在心中估算着正确的出面时间时。
头顶的盖子就已经被掀开了。
宫九和其他人一道无比惊愕地看向骤然起身的墨麒,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墨麒的眼中带着怒意,月光映入眸中,仿佛有某种幽蓝的火焰正在眸底愤怒地跃动。
“你为什么在这里?!”
墨麒大步跨出了箱子,直接站到了来人的面前。他对着房间里那个满脸娇蛮、身材玲珑的女子怒声喝问:“唐沫,你何时出的山?!”
陆小凤傻缩在箱子里,过了一会才愣愣地试探着站了起来:“是不是咱们也该出去了……”
他真的被墨麒这出乎不意的一下搞得有点茫然了,从屏风后探头探脑地往外一看,耶律儒玉、玉罗刹、梨花,都齐了。
房间里还多了一个叉着腰,对着墨麒冷笑的娇俏姑娘。
众人连忙跟着起身,一块绕出了屏风。
四个人对六个人,再加上床上装睡装得一点儿不像,连床都跟着在哆嗦的李仁。
场面一时之间陷入尴尬。
墨麒的愤怒令他的内力节节攀升,犹如实质一般瞬间盘踞了整个屋子。他的目光从唐沫身上,移到了一旁脸色苍白,几欲倒地的梨花身上,再从梨花身上,移到了站在唐沫身边,脸上烙印着字的那个俊美男人身上。
那应该就是玉罗刹。
西门吹雪猛地上前几步:“你脸上的字是怎么回事?”
玉罗刹脸上,留着一个“沫”字的烙印。
刺骨的杀意和剑气开始从面无表情、实则已是盛怒的西门吹雪身上逸散开来。
唐沫笑了起来,那张漂亮俏丽的脸上带着挑衅:“是我烙上去的,好看吗?我的东西上面,都要有这样一个烙印。”
西门吹雪的长剑已经出鞘,一道炫目的、从夜色中迸裂开的剑光刺向唐沫。
接着,停在了玉罗刹的鼻尖。
唐沫眯着眼睛,操纵着玉罗刹走开:“出剑的时候,可要小心。”
西门吹雪愤怒而冷凝的眼神,在唐沫身上瞪视了一会,猛地转向显然和唐沫认识的墨麒。
陆小凤结巴道:“道、道仙,这是谁?你,你认识?”
不是说操纵玉罗刹的人是影子人吗?!可是这个唐沫的眼睛根本就不是纯黑的,黑白分明、机灵有神,分明就是有自己的意识!
这解释不通啊!除非,这个唐沫,是比那些被下药的影子人要更高一筹的、影子人中的核心人物。
——既然如此,那为何道仙会认识这个姑娘呢?而且还说什么“你何时出的山”这样的话,分明就是十分熟稔……
陆小凤站在原地,彻底陷入了茫然。
或者说,真相其实就在他面前,可他就是不愿往前一步,撩开那层薄薄的纱。
方才眼中还柔情蜜意的宫九,眼神已经变得冷锐了起来,带着不可置信,带着质问:“她到底是谁?”
唐沫冷笑道:“我是谁?你们怎么不问问如今的国师大人,厉害的太行仙尊呢?”
唐沫恶狠狠地瞪着墨麒,眼神中带着恶毒,带着恨意,带着嫉妒……各种负面的、丑恶的情绪凝聚在一块,令她那双本该漂漂亮亮的眸子可怕得宛如厉鬼。
“我是被他在婚宴上转头抛下的、未过门的妻子啊。”
陆小凤的脖子僵硬地、咯噔一下、咯噔一下地转向宫九。
宫九冷笑着眯起了眼睛,眼中先前的那些柔软,已经变成了和唐沫一样可怕的、狠毒的黑泥。
陆小凤:“……”
和陆小凤一样本能地看向宫九的众人:“……”
墨麒的脸色越是盛怒越是克制,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身周的内力更加凝厚可怖。
他盯着唐沫的眼神中,有不赞同,有失望,有愤怒,但就是没有一丝唐沫所期望的那种柔软或是慌张。
墨麒死死皱着眉头,居高临下、极富压迫感地对着唐沫,愤怒地沉声责问道:“在我踏入堂门前,从未有人告诉我,那是婚堂。”
“那不是婚堂,那只是一个从头到尾的骗局、陷阱。没有两情相悦,没有媒妁之言,你觉得,你能算哪门子未过门的妻子?!”
第95章 夜半歌声案07
众人的目光在唐沫——墨麒——宫九这三人之间转来转去,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十分紧张,并且排外。以至于一旁站着的梨花在摇摇欲坠了一会后, 就渐渐发觉,其实整个房间里根本没有一个人在看着她。
手上还紧紧攥着刀的梨花:“……”
墨麒的话宛如最利落无情的巴掌, 狠狠扇在了唐沫脸上,以至于她眼中的嫉恨和恶毒简直满得快要溢出来:“山主救回我,本就是将我当做你的妻子养大的, 我合该是你的妻子!”
没有谁见过墨麒脸上能有这么冷漠的表情,唐沫的话只让他眼中除了愤怒之外,还多了一分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