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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主寝宫中。
明黄的床帘下,笼罩着两个状似缠绵的身体。
“箫美人”在笑,她笑得分外妩媚,声音也十分动听,可惜正被她压着诱惑的辽主早已看破了她的伪装,甚至因为自己一连被她害死五枚重要的棋子,而对她憎恶不已;更别提此时,这位美人纤细白嫩的手正钳制在他的脖子上。
辽主也是男人,身为皇帝,他甚至比一般的男人更爱美人。但这爱,绝对比不上他对于自己江山的掌控欲——更加不能容忍区区一个女人给他带来的羞辱。
石观音笑了一下:“陛下不喜欢我?难道是箫美人的这张脸还不够美丽吗?”
她慵懒地挺起身,妙曼的身体勾勒出一条能令所有男人都血脉卉张的曲线。石观音看着辽主痛恨愤怒到赤红的双眼,慢慢抬起手,撕开自己脸上一直戴着的属于箫美人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
即便在被石观音钳制的第一天,就已见过这张脸,辽主仍是不可避免地被这无边美色冲击地愣了一下。但很快,这抹惊艳便在石观音的微笑下,化成更加熊熊的怒火。
“滚开。”辽主憎恶地对着石观音道。
石观音俯下身,轻轻在辽主耳边呵出一口湿润的气息:“那可不行。陛下,我那‘千山鸟飞绝’可是又缺人了……您说,这一次,要请哪位将军去查查这案子呢?”
辽主愤怒地瞪着石观音,忍耐地额头上青筋直崩:“你,敢。”
石观音噗嗤笑了起来:“我有何不敢的?你忘啦,耶律燕将军是怎么死的?您要是忘了,可要妾身替您回忆回忆,帮您想起来呢……”
辽主咬牙切齿:“你也威风不了几天了!那些宋人,早晚会查到你的头上,到时候,我大可以看你们狗咬狗,亲眼看着你被宋人亲手杀死!”
石观音轻笑了几声:“陛下会不会太天真了?你可知道,当初楚留香是怎么杀死我的?哦,不,他根本就碰不到我一根手指。”思及当时楚留香击碎了镜子,令她一时疯狂,甚至自尽的场景,她的脸色黑了下来,“不过这一次,他不会再得逞了。”
石观音状似爱慕地轻轻抚摸了一下辽主的脸颊:“所以,陛下最好还是乖一点儿,就好好享受我给你的这点甜头,咱们俩各自安好,各取所需,不是很好么?”
辽主打定了主意绝不会让石观音再得逞了:“你休想!谁想要你这种千人枕万人骑的贱.货,朕就是一根指头都不想碰到你!你这次休想再蒙骗我,让我调任何一个大辽的将士回国,朕是不会让你这毒妇的计谋得逞的!”
石观音依旧笑着,仿佛辽主的辱骂对她来说不痛不痒似的。
她也确实不在意,反倒还戳了戳辽主因为愤怒而不断起伏的胸膛:“陛下倒是仔细看看,现下到底是谁在枕着谁,谁骑着谁呢。”
“不过,您这么不配合,倒还真是让妾身有些为难呢。原本妾身可是不想用这个办法,伤了咱们之间的夫妻情分的。但陛下这么凶地对待妾身,妾身也是没办法了。”
她在辽主惊怒的眼神中,从床上轻盈地滑下来,白皙的美足不着罗袜,直接踩在冰冷的玉石地面上,一路走到床边一个巨大的木箱边。
辽主失去桎梏,猛地从床上坐起身:“你要干什么?!那箱子里是什么东西?!”
石观音纤细的手指在锁头上轻轻一捏,那结实的铁锁,就这么直接被她用两根白嫩的手指给捏断了:“陛下这么心急,不如自己看哪?”
木箱的盖子被石观音掀开,露出了里面被石观音封了穴道,只有眼睛在睚眦欲裂地瞪着,眼珠子疯狂打转的耶律洪基。
辽主从床上奔了下来,伸手推开石观音:“洪基!”
耶律洪基又惊又怒地瞪着眼睛,拼命想要说话,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您觉得,这个惊喜,够不够换您的一纸调令啊?”石观音倚在木箱边,懒懒地问。
辽主怒道:“难道我不同意,你还想杀了洪基不成!”
石观音无谓地笑了一下:“我看辽主身子骨也挺硬朗的,不像是短寿的人。能在这位子上撑个二三十年应该不是问题。二三十年……妾身觉得,也该能养出另一个‘耶律洪基’了。”
耶律洪基骇然地瞪着石观音。
辽主震怒道:“你想要杀了洪基,让人冒名顶替?!”
石观音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木箱:“杀,还是不杀,就看陛下您到底是更疼爱您的太子,还是更舍不得您的棋子了。”
辽主的脸色一变再变,一双手紧紧握在木箱边沿,骨节咯吱作响。
他在衡量。
如果这一次他松口,下一次,石观音定然还会再进一步。石观音可以仗着耶律洪基,步步逼近,他却得步步后退,到最后,辽国早晚会被石观音蛀空,等到耶律洪基继位的时候,这辽国还能支撑多久?
可如果他不松口,那耶律洪基就会被石观音杀死,他便会失去制衡耶律儒玉的棋子,耶律儒玉很可能会趁虚而入,到那时……得到太子之位,对于耶律儒玉来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样简单了。到时候,他就是再想怎么撬动耶律儒玉的根基,也不可能了。
辽主眼神阴冷地瞪着石观音,半晌后:“调令,我给你写。人,你立刻放了!”
他在赌。赌那些宋人能够在一切发生前终结这一切。
赌赢了,皇位、太子、辽国,他都能保下。赌不赢……他宁可牺牲耶律洪基,将辽国送进耶律儒玉的手里,也不会让一个宋人毒妇,将辽国当做她的手中傀儡!
辽主决定既下,调令很快便写好,令宫人送了出去。
石观音将耶律洪基的穴解了,看耶律洪基满脸感动地冲进辽主的怀里,对于辽主的下一步计划一无所知,两人一副父慈子孝的样子,不由地嗤笑了一声,而后转身披上了衣裳,走出后殿。
花园中种植着许多梅树,此时正雪白一片地开着,仿佛结了满树的霜华,沁凉的冷香吸入鼻中,令人神怡。
辽人是不喜欢梅花的,但有一个人喜欢,于是即便是辽主的宫殿之后,也种满了这种宋人极为推崇风骨的花树。
而此时,这个人正站在梅林之中,带着和梅香一样似有似无的笑,看着她。
石观音僵了一下,老实地将自己的衣裳裹严实:“七皇子。”
耶律儒玉笑了一下:“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说过,这殿中的事情,我不会管。”
石观音细声道:“七皇子乃人中龙凤,自然看不上妾身的这些雕虫小技,更不会放在心上……七皇子这次来,只是为了赏梅么?”
她声音里带着一丝示弱。
她不得不示弱。
石观音自恢复神智以来,一直觉得自己的内力已经少有敌手了,便是此时让她和玉罗刹对敌,她都有把握能战个平手。可是耶律儒玉……
石观音悄悄在心里咬了咬牙。
这个男人,不仅长得俊美,他的内力也深的怕人。石观音刚开始还曾把心思打到耶律儒玉头上,可现在,已经下意识地老远一见耶律儒玉,就开始条件反射地低头检查自己是否衣冠整齐,别又因为疑似觊觎他而被打的半死不活。
原本石观音还想在梅林里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现下也没有心情了,勉强笑着和耶律儒玉行过礼,就又回到了宫殿之中。
她看着到现在还抱在一起的辽主父子,不由地在心里想:……
这对蠢货和耶律儒玉到底哪里有半分相似。
就辽主这幅模样,当真能生的出耶律儒玉那样的枭雄么?
被质疑戴了绿帽的辽主狠狠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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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麒等人赶到桑干河牧民们的帐篷边时,天色已晚。
陆小凤匆匆翻身下马,压力很大地道:“等这一轮月亮下去,晨日升起,辽主给我们的时间,就只剩下一天了。”
墨麒低声道:“所以,今晚我们一定要趁夜拔除影子人的驻地。”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这一次来桑干,众人就多带了些珍珠。但即便如此,将牧民们挨个问过后,仍是一无所获。
因为没有答出问题,这些虽然排外,但却很朴实的牧民们便没有收众人的珍珠。到最后,陆小凤只能有些沮丧地捧着一手的珍珠,钻进了先前那个骂他“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孩子的帐篷里。
孩子被这个突然窜进门的家伙吓了一跳,哇呀呀叫了一声,跳到“床”上去,差点把组成“床”的那几块木板压折。
“别怕别怕,我,是我。”陆小凤把珍珠往这孩子手里一塞,也不管这孩子听不听得懂他说的话。
陆小凤挤到孩子身边坐下,看着鱼贯而入的众人,深深叹了口气:“居然没有人知道——这可怎么办。难道我们自己到整个儿草原上,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到处乱找,纯碰运气么?”
小孩懵懵地看着这群人,手里还一动不敢动的捧着一大把珍珠。
花满楼笑着拿出了一个小包囊,让孩子把珍珠都倒了进去,而后系上了袋口,比划着让孩子收下。
这孩子的父亲也不知能不能寻回来了,倘若寻不回来,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明年开春,一头牛羊都没有,等着喝西北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