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麒皱眉:“信中说‘我们手里都有东西’,也就是说每个人手上都有私通西夏的证据,既然如此,那其余几人的账本又在何处?”
“……”楚留香抿了口茶水:“恐怕,都落入了凶手的手里吧。”
他放下茶盏,将最后一封信展开:“这里还有一封,是东珣王世子的祖母寄给他的家书。信里说,玉门关条件恶劣,又处边境,做什么生意非要去玉门关,不如还是回来,做个闲散世子,当今圣上也不会亏待他们家。”
楚留香强调:“按这封信的说法来看,这东珣王世子,并不是一早就在这里隐居的,而是去年才来的。在此之前,他一直都呆在东珣王的封地上,从未来过玉门关。”
胡铁花又塞了一口包子,含含糊糊地说:“听着好像是知道这里有财可以发,才特地过来的。”
“再加上他和王知府的信。”宫九摩挲着手中碧绿透亮的茶碗:“既是如此,那整条线索便都串起来了。”
故事大概是这样的。
去年夏末,做玉商生意的钱世贞突然不满现状,决定要铤而走险,发一笔横财。于是,他联络了玉门关的守将马将军,文官文主簿,武将武大人,又不远千里地牵线了一位皇室贵胄来做靠山,暗地里形成了一条往西夏走私中原货物的走私链。
走私路上一路凶险,赵显贵为皇族,自然不能以身试险,文武两位大人还有马将军又不能随意离开玉门关,于是,雇佣一位“志同道合”,又有自保之力的江湖人士来护送商物,便成了必然之选。
可不知怎的,或许是走私链中有人不满自己的既得利益,开始大开杀戒,将自己的同伴一一残忍杀害,弃尸大漠,最终只留下了赵显一个人。而这位唯一的幸存者,很有可能就是行凶者,这才在最后江无汝死的那段时间如此恰巧的特地去汴京金陵游玩,制造不在场的证据,自己再买凶.杀人。
“只是……”墨麒皱紧眉头,“还有谜团未解,一是马将军既然与此有关,为何家中仍旧极为简朴,他的银子都到哪儿去了?二是……”
宫九接道:“六人同行,五人皆死,只剩其一,若这赵显就是真正的凶手,那这案子未免也太简单,太明显了点。”
胡铁花站起身,拍干净手上沾着的酥饼渣:“坐在这里空想无益,我们还是先同这位‘隐居’的东珣王世子,见见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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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珣王世子“隐居”的地点,位于玉门关城中的西南角。坐落在最角落的宅子规模不大,但比起它旁边那些平头小房当然要气派得多。
同宫九江南园林的风格不同,东珣王世子的府邸多以红木装饰,古朴大气,低调中隐晦地透露着屋主人身份的尊贵。
众人来到东珣王世子府的时候,府门外正有管家在催促着马夫快些准备,接着一个穿着华贵的中年男子抱着暖壶,匆匆自府里一溜疾走带小跑地出来。
林七在皇帝身边当差,这些皇室贵族都认得个脸熟,一看那中年男子快要上马车了,看着像是要畏罪潜逃,赶忙提高声音喊道:“东珣王世子——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墨道长的小黑本持续增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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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凶手是谁呢:)连环案重要的线索基本上都出来了,大家阔以猜一猜=。=
第17章 马迷途案17
也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赵显一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就慌得脚下一个踏空,若不是一旁有管家侍从搀扶着,差点就一屁股坐到地上。
李副将黑风煞气地拦住了马车:“奉圣上之令,太平王世子前来查案,请东珣王世子往府中一叙。”
胡铁花都已经做好拦马车的准备了,却未料东珣王世子不仅没有逃走,还突然喜极而泣,胖胖的身子一扭,扑到宫九面前。因为腿软,他差点扑到地上:“堂弟,堂弟啊!你要救救哥哥!”
宫九向后退了一步,避开赵显往他衣服上扒拉的肥手。
楚留香打量宫九开始酝酿杀气的眼神,看着不像是要救哥哥,倒像是要当场手刃哥哥,连忙接话道:“世子这是怎么了,怎的如此慌张?”
赵显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哭的涕泗横流:“我被鬼盯上了啊,被鬼盯上了啊!”
他神色仓皇,脸上憔悴的神色和显而易见的黑眼圈不似作假:“堂弟,堂弟,我知道这个时候你府上定有许多侍卫,比我这儿要安全多了,求你一定要让哥哥借住一段时间,不然哥哥的命真的要保不住啊!”
宫九心里想的是“谁管你”,口中却淡淡道:“定当相助。不过,堂兄究竟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会说自己被鬼盯上?堂堂七尺男儿,怎能相信此等虚无缥缈之事。”
赵显像是生怕自己被鬼光天化日当街弄死似的,紧张兮兮:“先去你府中,去了再说。”
赵显的马车极大,宫九和墨麒明面上说是陪东珣王世子,实则就是监视,也跟着在赵显邀请后上了马车。
兴许是因为一般不会让人瞧见马车内的布置,赵显在这里面的装饰,就比在谁都能看见的府邸里放的多得多了。夜光锦绣缎织成的垫铺面,上面用融了金的丝线纹绣出妙曼的花饰。马车里随意一样东西,都极尽奢华地装饰着各种宝石,任是谁进了马车,都能看得出车主人的富有和豪气。
宫九一边应付着赵显格外殷勤的招待,另一边却在和墨麒传音入密:“冤大头,你被比下去了。”
正被宝石闪得直皱眉的墨麒:“……”
赵显不知有心无心,拿着手中镶满了珍珠翡翠珊瑚珠,看着就很咯手的暖壶转了转,意有所指道:“愚兄不才啊!三十而立,愚兄这都四十岁出头了,也才混出点名堂来。不过堂弟你还年轻,肯定会比哥哥我有出息。”
赵显嘴上谦虚,心里却是十足的得意,自认以他现在的财富,这隐世多年不知在哪里晃荡的的太平王世子肯定比不上。他又自觉隐秘地看了眼沉默坐着的黑衣道人,还有那道人背后的纯白拂尘。
赵显回来之后,府里的管家就同他说了,玉门关中不仅来了个奉旨办案的太平王世子,还来了江湖排名第二的绝世高手,背负着雪白拂尘的那位道长就是。他若是想躲开危险,去太平王世子的府邸就是最好的选择。
事实上,他准备的马车,就是准备要去宫九府上蹭住保平安的。
身边有了靠山了,赵显的心思自然就活络了起来,想在太平王世子面前炫耀一下,看能不能顺便拉个合作伙伴,贿赂一下太平王世子,把自己和这闹得满城皆知的连环案之间的关系就此撇清。
他话说完,特地等了等,却没见到宫九跟着问他哪来的财路,也没听到什么赞许奉承的话,带着点不悦地掸眼一看,宫九正盯着墨麒,眼睛一眨不眨,活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
这是宫九的常态了。若是胡铁花或者楚留香在这里,就会知道,宫九这是又在酝酿着怎么折腾墨麒的鬼主意。
然而此时和宫九墨麒坐在一起的人是赵显,他自然不会知道这些,更不会觉得宫九是因为比他还有钱,而对他的话无动于衷的。他打量了宫九和墨麒一下,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往后一靠,不再说话了。
东珣王世子心里嗤笑了一声:原先听闻的时候,还当是什么厉害角色,怀才隐仕的太平王世子?江湖排名第二的道仙?呵呵,原来是对儿兔儿爷。
再看宫九和墨麒时,他的眼神不免便带上了几分轻视:看看,看看,那什么道仙的手都抓太平王世子手上了,嗤,还道仙呢!可笑。
赵显在一边自以为了然的嘲讽,却不知墨麒其实正发力摁住宫九:这是重要嫌犯,不可杀。
心很大的赵显,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进了宫九府内。也不知是不是“知道了”宫九和墨麒是断袖的秘密,让他突然觉得高人一等,总之聚在厅里,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赵显的语气就一改先前的讨好和殷勤,显得轻慢了许多,还带着点懒得掩饰的不屑:“堂弟啊,你这管家见到贵客,连茶也不会上?”
老管家掀掀眼皮,看都懒得看“贵客”一眼。
老管家:这样的人,在世子爷府中活不过一盏茶。
赵显讥讽而轻蔑的目光,赤.裸地扫向宫九:“堂弟,你这驭·下之术可不大好。”他着重咬了“驭下”这两个字,带了点意味深长的味道,像是在暗示些极为淫邪的事情。
墨麒眉心一跳:“……”
这般屡次挑衅,若是再退让,也太过软弱了。
墨麒慢慢松开了摁着宫九的手。
下一秒,一道凌厉的掌风,便将居然胆敢当着宫九的面,大摇大摆地坐到主位上的赵显,直拍出去,摔到墙上,呼痛的惨叫都被卡在了嗓子里,半晌爬不起身。
宫九的眼神阴冷:“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副将被惊呆了,他才紧赶慢赶的赶回来,进门就瞧见太平王世子暴打重要嫌犯的模样,忙上前道:“不可,不可啊,这还没有确认罪行,不能施刑,不能屈打成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