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小姑娘更是娇蛮的顺着白岩的腿蹦,被抱起来才老实一些,用小手小心翼翼的摸摸白岩的脸颊,这下开始直接大声的喊哥哥了,女眷们都笑出声,白岩干巴巴的站着,却感到放松下来。
原来——不是所有人都讨厌他的。
相比后院,前院要肃穆很多。
楚帝的仪仗抵达时,百官都紧绷着精神,一同跪下去问安。
禁军统领陈扬与黑甲卫统领李瀚元都在场,丹廖的使臣也都在席面内,虽提前一天抵达,真正见礼却是在今天,唯一一的例外便是丹廖大王子,昨夜便在江国宫内暂时住下。
群臣心有猜测,都表情复杂。
唯有太河均仍然面色不变,还浅笑着与离他不远的李维拱了拱手。
李维紧绷着脸,移开视线。
身为之后共同要监考的鸿博也在他身边,只是看看禁军方向,又看看场上的旧臣,莫名感觉到一丝不安。
所有都在有序的进行,丹廖大王子看起来也颇得圣眷,丹廖使臣率先觐见,特意奉上了丹廖几十年才能一启封的好酒,只有在公主出嫁、王子成婚这种庄重的时候才会开启。
下座上,贺兰明吉握紧了手。
上位,落座在楚帝身侧的贺兰秉阳扬唇一笑,看向身侧的男人,说道:“听闻陛下爱酒,这是父王特意命我们为陛下带来的,陛下不妨一试。”
听得他这话,原本安然的旧臣以及楚国的官员都是眉头一皱。
似是察觉到气氛不对,贺兰秉阳又笑道:“当然,一切要按照大楚的规矩来。”
他看向一侧的江德满,略带不屑的说道:“公公,您来验验酒吧。”
大庭广众之下,丹廖不会干这么大的蠢事。
贺兰秉阳的态度让江德满都有些松下心来,他看向楚帝。
男人似是笑了,扬手道:“丹廖的好意,孤自然不可浪费。”
江德满领命去验酒。
贺兰秉阳又笑起来,这次温语道:“此酒烈性,必定会给陛下留下极深刻的印象,如若得陛下欢喜,便是丹廖的大幸了。”
楚帝自出兵便从未有过败绩,刚愎狂妄,贺兰秉阳料定他不会拒绝。
而且即便拒绝——
他笑着,眼睛是弯的。
他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丹廖酒酒坛极大,江德满命几个宫人打开酒坛,一打开,便是一阵浓郁的酒香,周遭原本有些纠结的大臣都没忍住赞叹了一句。
江德满验了酒,这是楚国国师特制的银针,能验百毒,只要有一丁点的毒物,不论强不强,都能被验出来。
确实没问题之后,这才依照楚帝的命令,命人将酒分开,每个在场的大臣都被分到了一碗,女眷处也有宫人送过去。
“王子。”
重矢将酒递给呆坐着的贺兰明吉,贺兰明吉看了他一眼,表情更沉重下来。
贺兰秉阳对楚帝劝道:“陛下,此酒烈,开始少喝一点。”
浓郁又辛辣的酒味飘荡在鼻腔内,楚帝只看了一眼杯盏中的酒,便一饮而尽,笑着说道:“好酒,只是烦劳大王子,千里迢迢将这酒运输过来。”
太河均与十八王爷的座位就在下侧,楚然端着酒碗,摇了摇,又闻了一下,看向太河均。
太河均沉目与他对视。
楚然便一饮而尽,而后耸了耸肩,赞叹道:“好酒。”
下一刻,他的表情却瞬间狠厉起来。
杯盏丢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从外间忽然涌出数百禁军,大殿内瞬间乱起来,掺杂着尖叫。
贺兰秉阳神情未变,低头看过去。
在禁军行动之前,席间本来就有了变动,踏入大殿的禁军成了导火索,他们进退不得,纷纷厮杀起来。
宴席检查森严,根本不可能有死士进来,所以江太子用的不是死士,而是正经八百的旧臣,利益之下,必有勇士。
只是被禁军围住,让有一些人慌张起来。
有几个老臣之子,却十分轩昂,瞪视着大殿上的楚帝,嚷道:“你这个暴君!纵是吾等今日尽灭在此,也定会以命相搏!杀!”
禁军虽多,可他们都是乾元,目标也只有一个,焉知就没有机会,更何况——江太子早已与丹廖取得联系!
贺兰秉阳使了个眼神,下方的贺兰使臣一改刚刚恭顺的模样,朝着楚帝的方向扑来。
贺兰明吉被挤到后边,重矢要动手,贺兰明吉按住他的胳膊,摇了摇头,目光沉沉的看着混乱的前方。
事情全都只发生在一瞬间。
太河均亦没反应过来,起身抽出长剑,才看了楚然一眼。
楚然道:“不好意思了大太大人,区区小事,皇兄没让我打扰你找那小坤泽。”
此事楚帝心中有谱,太河均些微放下心来,只是很快,他眼睛一沉,迅速看向殿上的楚帝。
形势急转直下,贺兰秉阳有些急促,却仍是尖锐的,他看向觉出不对,按住胸口的男人,嘲讽笑道:“楚骥,你狂妄自大,最后还不是上了我们的当。”
楚骥抬起猩红的眸子,暴烈的乾元气息瞬间充斥满殿。
贺兰秉阳往后退了一步,仍是强硬的说:“此药非毒,即便是天下最顶尖的医师亦查不出来,只有坤泽能解,楚帝陛下,您可是没有适配的坤泽的。”
即便今日事败,楚帝也必须留下他!
贺兰秉阳牵起嘴角,下一刻,唇边便流出血丝来,他瞪大双眼。
倒在地上的声音惊动了混乱的局面,参与刺杀的旧臣见状,只能死搏。
楚帝双目血红,信息素以狂暴的速度席卷着,疯狂涌动出杀意。
那盆酒的确不简单,可贺兰秉阳不知情,早已有一名极度与他适配的坤泽安抚过他的信息素,即便如此,楚帝仍是头疼欲裂,这也使得他性情残暴起来。
下方厮杀声一片,不知此处,女眷处也受到了牵连,已有禁军前去护卫。
喧闹间,一只长剑透过人群,横到楚帝身前,位置太近,连楚然都没反应过来,惊诧的看过去。
举着长剑的是楚帝右下侧的李维,与他同侧的鸿博已经吓傻了,倒在酒水中发着抖。
这剑当然没有伤到楚帝分毫,李维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动。
楚帝用重剑拨开刺在他肩头前的剑,冷冷的瞥了一眼身前的李维,道:“抱工,你终归让朕失望了。”
李维神色坦然,他松开手,长剑掉落在地上,“李维是江国的臣子,自是忠于先王,忠于太子!”
他沉目,不愿意再多说。
江太子的计划显然很危险,并且太过冒险。只是他没想到江太子会联系上丹廖的人,即便如此,目前也已成败局。
李维之所以还要掺一脚,是他过不去自己的这一关。
即便于江国百姓来说,没了昏庸的旧勋贵,日子甚至过得更好了,可他却无法无视自己的身份。
“困于自我,无能之辈,是朕高看了你。”楚帝沉声说道。
李维浑身一震,他恼羞的握紧拳头,想要顽抗几句,可楚帝只留下一句:“发配边郡,做个教书先生罢!”
李维顿在原地。
混乱的局面已经大体被控制住,陈扬护送楚帝回宫,其余等人则留在原地处理残局。
李维怔愣着看着地面上的剑,直到一双鞋出现在眼前,他抬起头。
太河均的表情不再像之前一样调侃却透露着认真,反而很是失望。
他不过是一个胜国的臣子而已,有何自傲于他面前说训,李维面色又坚定下来。
只是这股自信没能维持太久,太河均道:“原我以为,君见到江郡的变化,会改变心中的想法,只是没想到你还是选了这条路。”
他道:“若你忠于可忠之君,均倒是会钦佩,可忠于君,从不该是愚忠!你可知陈丞相之死,到底是出自谁手,此残局,又会如何收场。”
李维一直没有变化的脸再听到这句话之后巨变。
他猛得抬起头,太河均依已然和十八王爷离去。
无论如何,如今局面已经全部告一段落。
可李维不能接受这个可能。
陈丞相是他的师长,也是当时传闻死于楚帝之手的第一批老臣,亦是他死那么多同僚,最终决定哪怕只是扔了这条命一搏给个交代的原因。
可现在太河均肯定的告诉他,这是先王的手笔,数十名老臣的命!
李维神情恍惚。
事已败落,他已发配边郡,太河均根本没有骗他的必要,他们一直不敢承认,也就不去查探,可最后,也不知自己忠于的是君主,还是内心固执的执念,这之后的盛世,却不会再留下他的任何名字了。
“夫人!”
终于回过神来的鸿博大喊一声,狼狈爬起来,朝女眷的方向跑去。
因着刚刚的意外,女眷们已经被转移出来,局面暂且还未全部受到控制。
兴才挡在他们身前,白岩护着白柒,缩在角落,他总觉得空气中有一股极其浓郁强烈的血腥气,却不像真正的血,反而有些熟悉。
这味道引得他的后脖颈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白岩吸了吸气,就这么片刻时间,知道事情落败的旧臣子嗣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红着一双眼睛,手上的尖刀还在滴着血。
而兴才还在与他们身旁的“侍从”斗争,无暇顾及身后。
白柒惊叫了一声,白岩听到声音,清醒了一点,见到这人后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的扑过去。
“阿年!”
“柒儿!”
白柒与鸿博的声音一道在混乱中响起,白岩只感觉到膝盖像碎掉一样,眼前发黑,可想象中的刺疼一直没有出现,反而是一股磅礴的夹杂着杀意的乾元信息素铺天盖地的压下来。
场上的乾元都停滞了一瞬,再醒来时,已经被禁军们扣押在地上。
滴滴答答的血滴在眼前,白岩神智有些模糊,怔怔的看向身前,刚刚要刺杀他们的旧臣子嗣瞪着眼,倒在血泊中,他身后是黑金绣着龙的衣摆,以及一只白岩熟悉的,嗡嗡作响的重剑。
他呆在原地,还没抬头,便被白柒抱住。
禁军开始清扫阵地,混乱的妇人们也都被自家奴仆搀扶起来,鸿博软着腿,喊了声陛下,连忙抖着腿去看自己夫人。
白岩在姐夫与阿姊的夹杂中抬起头来,只看到一眼那张他十分熟悉的脸,下一刻,便听到男人冷沉的吩咐:“涉案人等一律带下去听从发落!承办宴席者,审查不严,有爵者削爵,拉去宗人府!”
白柒一震,显然想到此次想尽办法把自己名号加进去的都江候。
白岩也想到了父亲,他唇瓣动了动,像是要说话,只是下一秒,就因为后颈越来越严重的感觉酸软起来。
他团起身,恍惚间似乎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他身上停了一下,只是很快便移开了。
白岩记得,楚帝是十分不看不上眼他们侯府的,前世唯一的一次面见,也只是匆匆跪拜,就被宫人带了下去,显然对他很不喜欢。
可是,可是他不是不讨厌自己了吗?
白岩迷迷糊糊的想着,出了一身冷汗。
白柒顾不得父亲,看向白岩,焦急道:“阿年,你这是怎么了。”
她鼻尖动了动,总觉得周围好像有一股若隐若现的香气。
只是还没更多的思考,兴才快速的皱着眉道:“世子情况不好,大小姐,把世子交给奴才吧。”
兴才是她母亲的人,也是白岩的身边人,这白柒是知道的,她心下紧张,此处又乱着,点点头,叫人先去提前通知。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几刻钟之后,原本热闹的宴席已经变得死寂,还没来得及离场的人都是满脸没反应过来,而在这时候,太河均才意识到这是楚帝的局。
楚然道:“这事不是故意瞒着太大人你,皇兄知道江郡旧臣与江太子有联系,只是没想到会是这种鱼死网破之法。”
“况且竟能与丹廖联系上,这倒是他们的本事。”
太河均却道:“非也。”
楚然啊了声,再问,太河均却是不开口了。
太河均面色沉沉,江郡太子与丹廖联系上的都不是对方,倒是楚宫那位才合理。
只是这些事情在楚帝掌控内,可也没逃过丹廖大王子的那碗酒。乾元霸道的信息素近乎癫狂的笼罩在江国宫,一应涉事官员都被关押起来,可目前最重要的,是楚帝的状态。
不知那碗酒中下了什么东西,处理不妙,甚至此次有可能引发楚帝迟迟未出现的易感期。
太河均神色紧绷,换来人,低声迅速道:“人可有了苗头?速速去寻!所有参加此次考试的举子,宁可找错,不可放过!全部都搜查一遍!”
禁军领命,飞快去寻人。
丹廖仅剩的几位使臣以及最小的王子贺兰明吉也被关押起来,送往大理寺。
兴才紧绷着脸,一路飞快的往都江侯府的方向跑。
他不明白这位侯府小世子是不是愚蠢,竟然敢当着刀剑直接扑过来。
许是真的愚钝吧——不知道害怕,也就勇猛。
兴才找好了合理的原因,却没经过主院,而是将小世子送去偏院,并且一进去就疏散了仆从,只说是小世子受到惊吓。
宴席的事情还没传到各府上,宋嬷嬷急急忙忙的赶来,还没喊出声,就被兴才一把扣住胳膊。
兴才压着声音快速说道:“快去熬那碗药来!”
宋嬷嬷瞪着眼道:“世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药有——”
“抑制世子坤泽成熟期的药,是先夫人留下的吧!”
兴才不与她多废话,在宋嬷嬷震惊的目光中冷冷说道:“你若再晚一些,便所有人都知道了!”
宋嬷嬷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兴才一个中庸是怎么察觉到这回事,问题是她们中庸都感觉不到信息素,她看向状态不对的小世子,终于惊慌起来,连忙出去熬药。
白岩还想劝慰宋嬷嬷自己没事,恍惚间听着兴才与宋嬷嬷的对话,被迫清醒了一些。
“世子,从现在开始,按照奴才说的来做。”
兴才低头看着他,低声说道。
白岩努力抬着视线,按照兴才低声念叨的方法试探着运转体内混杂的气息,身体的不适慢慢的减缓下去,但是却仍然不能好全。
兴才道:“这是压制坤泽信息素的秘法,世子万万不可让任何人知道,会带来杀身之祸。”
白岩点了点头,他想问兴才怎么知道这么多,可是张张嘴巴,又闭上了,他只要知道是兴才帮了自己就好,至于其他的,都不要想太多。
宋嬷嬷很快带着药来了,也是她第一次对白岩说这碗药方的来历,清河郡主对白岩感情复杂,可最后唯一留下的爱也就只有这个药方,叮嘱宋嬷嬷无论白岩是坤泽亦或者乾元,都要喝这碗药,如果没有极高的匹配度的配偶的吸引,白岩一生都可以平安的以中庸的身份度过,不会卷入任何纷争中。
宋嬷嬷摸了把眼角,说:“世子,郡主都是为了您,若是您恨她,郡主也说是合该的。”
白岩伸出手,张了张手掌,想着刚刚无礼的感觉,握成拳头,摇摇头说:“我知道的。”
而且他并不认为受制于人是一件好事,原本他的生活已经很混乱了。
这么一会儿时间,宴席的事已经传到各府上。
好在目前宴席的承办官员们也只是暂时被封管,除了被割除爵位,应当是保住命,可革除爵位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等同于天塌下来了。
大夫人哭得不停,白柒违逆了夫家明哲保身的意愿,目前在府里主持大局,宣王数数世子也一直没有回来。
都城高官中陷入一片惶惶。
快到下午时分,白岩喝了阿姊送来的安神药,又与宋嬷嬷说了要睡,才缓缓缩进被子中。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原来他一直以为的地府的大人,竟然是楚帝陛下。
想起前生今世楚帝的狠厉凶名,白岩又紧了紧手,但是又想到男人虽然冷淡着脸,却对他留有耐心的照顾,白岩又迟疑下来。
楚帝——应当是不那么讨厌他的吧?
他现在在做什么?今日丹廖与旧臣突然发难,即便当时楚帝的信息素影响到大片的人,可他们也不知道楚帝的状况究竟如何。
直到现在,楚帝都没有再露过面,他受伤了吗?
白岩心中生出些着急来,他脑海胡乱想着,直到感受到一股极其浓烈的气息。白岩知道认识这个味道,原本他只以为这是男人的味道,原来这是乾元的信息素的味道才对。
只是这次的气息格外凶恶,横冲直撞的,仿佛找不到主人的凶兽。
白岩被带的有些难受,他抿了抿唇,仰头,便看见在书桌前闭目坐着的男人,他看起来虽然很平静,但是额角的青筋鼓胀着,看得让人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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