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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文武都能听到我的心声(白色的木)


【这公主还真实诚,居然硬撑着不睡。】
许烟杪忍不住感慨。
【我们在队列后面,比较隐蔽,如果真的特别困倦,小小闭一下眼,根本不会有人发现。也不用担心睡觉误事,这种朝会对我们这些发发文书的小官压根没有太大意义,如果在前面几个朝代,五品以下都不用来上常朝。老皇帝就是看不惯有官员能睡懒觉,才把上朝人数扩大!】
万寿公主含泪地看他一眼,心说:你可真是个好人。
不仅帮她解开对驸马的心结,还教她怎么偷懒!
但是,这么一说,满朝文武都能听到,她更不敢睡了!
于是,朝会上,万寿公主努力强撑着把眼皮抬起来,至于驸马……在睡觉面前,已经完全不需要了。
许烟杪虽然没有睡觉,却也在熟练地发呆,等着太监宣布下朝。
然后,两个人都被同一道声音惊醒了——
“听闻陛下昨日将刘驸马以谋反大罪下狱,臣有言语欲奏。”
“其一,驸马为夫,公主为妇,夫为妻纲,驸马欺辱自己妻子,如何能以谋反论处。”
“其二,若其并非谋反,便该重议宋国公全家一案,不应当将他们废黜流放。此为轻罪重罚,破坏司法。”
“其三……”
除他之外,还有其他几个人也站了出来,对着老皇帝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主要中心思想就是公主既然当了驸马的妻子,就应该履行夫妻义务,要柔和,要顺从,要以夫为天,而不是应该一有矛盾就找娘家,还做出令丈夫下狱,令公婆被废为庶人这种有违伦理道德的事。
真令许烟杪大开眼界。
他用手肘顶了顶兵部司务的手臂,兵部司务默默把身体微微转动方向,还往旁边挪了几步。
许烟杪没有放弃,继续用手肘去顶,顶得兵部司务不得已侧头,小声:“你干什么?”
没看到陛下刚听完那些御史的话,已经在暴怒边缘了吗?
许烟杪也小声问:“你知不知道出声的那几个老顽固是谁啊?”
兵部司务不想回答。他一点也不想沾染上这些事情。
但是许烟杪不厌其烦地持续骚扰他,最后还是把兵部司务骚扰得不得不开口——
“这些人都是都察院的御史……”
兵部司务眯着眼睛看向那边,指着第一个站出来的人。
“他是正四品的右副都御史,姓崔名漪。也算是个传奇,真真正正的农家子,求学之路上,多次家中穷到无炊,全靠邻里接济。和那些口称农家子,实则是耕读之家,有几个佃户种地的所谓农家子不一样。”
“崔漪……崔漪……”许烟杪喃喃自语:“这个姓名,我应该在哪看到过。”
兵部司务瞳孔地震,惊恐地挤出声音:“要……要不……还是别……别想了……”
然而,已经晚了。
许烟杪沉思片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于是大发雷霆的皇帝、慷慨陈词的崔漪、缩成鹌鹑不想撞老皇帝枪口的大臣们,就听见一道响亮的心声——
【崔漪!不就是那个妻管严吗!半个月前在外面喝酒喝嗨了,夜不归宿。他夫人气得不轻,放话出来说崔漪大晚上出去鬼混,要打死他。把崔漪吓得都不敢回家,怕夫人在衙门外堵他,还装病请了病假,躲到附近山里,当了好几天野人。】
【怪不得喊夫为妻纲喊得那么大声……】
【人嘛,越缺什么越想要什么。】
作者有话说:
为一地知府,需懂得劝课农桑、均平赋役、从实科征、诚敬祭祀、平恕刑狱、旌表孝义、存恤孤寡、存举人才,参考自:
且以农桑衣食之本,必及时劝课;学校育才之地,必加意劝勉;赋役必均平,科征必从实,祭祀必诚敬,刑狱必平恕,孝顺节义必旌表,鳏寡孤独必存恤,材德遗逸必荐举,边徼备御必严固,仓库出纳毋侵欺,有司官吏贪暴旷职者,监察御史按察司具实纠举。
——《明实录·太宗实录》

老皇帝的雷霆之怒都停顿了,目光古怪地定格在崔漪脸上。
有和崔漪熟识的大臣想说些什么帮忙,但没找到合适话语,只能当场噎住。同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
怪不得当时上门拜访,被他夫人以“病气过重”为由推脱,拒绝他们的探望,原来是你小子当时根本不在家啊!
兵部尚书看向旁边懵逼震惊的户部尚书,低声:“我记得病假之后,崔御史来上朝,左眼青了,右边脸颊有抓痕,嘴角还破了,右手腕上还有大面积淤青?”
户部尚书看了他一眼,心底诧异。
这人记忆力还真不错,半个月前的事情都能记得崔漪具体是哪个地方受伤了。
诧异完之后,就神采奕奕地加入讨论:“是这样没错,他还说是家里的砖瓦脱落砸下来,把家里的狸奴惊到,抓伤他的脸,他惊慌失措下一脚踩空,才摔得鼻青脸肿。”
兵部尚书:“没想到是……”
户部尚书:“家有河东狮啊。”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十分促狭。
而崔漪,被许烟杪的心声狠狠捅了一刀后,眼波平静。
“其三——”
他坚定且坚决,特别镇定,就像是之前就打算这么说地说:“但是皇家威仪不可侵犯,臣认为,其余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然而刘怿必须斩首,以警醒世人!”
态度义正言辞,声音稳重有力,话语振聋发聩。
许烟杪叹为观止——
【这就是能当上正四品的实力嘛,见风使舵的本事好牛啊。】
面对若有若无的视线,间或还有其他御史的鄙夷,崔漪面不改色。
什么见风使舵?有吗?有这玩意吗?至于被鄙夷……
崔漪暗暗磨牙,冷笑一声。
等着吧,迟早轮到你们!
“陛下!”
另一名御史像是蛇扬起颈,不屑地瞥了崔漪一眼,神态骄傲地上前,话语里意有所指:“臣无事不能对人言!”
许烟杪挠挠脸颊,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话奇奇怪怪的,不太符合之前的场面。
怎么就突然从崔漪见风使舵,到“无事不能对人言”了?
【我知道了!】
许烟杪在心里以拳击掌,眼底多了几许“我又懂了”的了然。
【刚才在我没注意到的角落,老皇帝肯定向崔漪暗示了他有把柄在自己手里,崔漪屈服了!】
【而这个新御史看出来崔漪被威胁,也站出来,对老皇帝发出我不怕你威胁的暗示!】
崔漪:“……”
过程是对的,就是对象错了。
老皇帝:“……”
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自己的罪名你自己背!别随便冤枉人!从来只有臣子给皇帝顶罪的,没见过臣子让皇帝顶罪的。
心里一串又一串话语掠过,几乎滚成了弹幕。
新站出来的御史行为恭敬,语气却十分强硬:“臣以为,天姬虽贵,然出降之后,也不应当倚父欺夫。正所谓,男为乾,女为坤,男为阳、女为阴,男为刚、女为柔,夫尊妻卑方为世俗之礼,”
“君不见,前朝太宗爱女房陵公主蓄男宠数位,欺驸马于床榻外,东窗事发,群宠或遭诛杀,或遭流放,公主亦被幽禁。”
“君不见,五百年前楚朝,中宗为丹阳公主择婿,驸马乃大楚名将于彻,然则公主不喜武夫,嫌驸马蠢笨,婚后竟半载不与之同床,中宗闻之,以为其言行不合妇礼,有损皇家风范,不宜为人妻,遂下旨令二人和离,另改为温柔贤淑的南平公主。”
“前朝庸帝尚且知晓公主亦该遵妇仪,严守女人之德,温良恭俭,举案齐眉,陛下莫非连昏庸的帝王都不如,插手夫妻吵架,强治驸马犯上之罪?”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毫不犹豫的,充满惊叹的——
【呜哇!】
老皇帝刚要起身赏这御史一个大耳刮子,听到熟悉的嗓音,微微一顿,又悠闲自得地坐了回去。
这个新御史出来后,许烟杪再次戳戳冤种——兵部司务:“这人又是谁啊?”
兵部司务抹抹眼泪:“许郎,看在我给你通风报信份上,来日记得给我立个衣冠冢啊。”
许烟杪“啊?”了一声,结结实实迷惑住了。
兵部司务已然迫不及待地凑上来笑道:“这老匹夫姓温,名为行爱,其兄长乃太子舍人,其子更是娶了陛下第十八女。”
许烟杪的头肩微微一动,点了下脑袋。
“原来是这样。”
这么详细,就更好翻系统里的八卦了。
【呜哇!】
许烟杪两眼发亮,假装还在关注朝堂上的事,实际快乐啃瓜。
【怪不得这人非要强调公主必须遵循夫为妻纲,原来是因为襄阳公主从来不给他脸啊。】
本来被抨击到满脸郁闷的万寿公主愣愣看向许烟杪。
昨日从驸马别院回去后,经过她的思考,以及方才的观察,她早就发现原来许烟杪闭着嘴巴发出来的声音并非腹语,而是他的心声。
如今,这心声提到了她那十八妹。
“襄阳……”万寿公主想起了窦皇后。
襄阳公主是皇后最小的女儿,自小受尽帝后宠爱,头上四位嫡亲兄长和两位嫡亲姊姊对她亦是如珠似宝,性格自然与她不一样,那位最是傲慢。
许烟杪一提到襄阳公主,刚才还威武不屈的温御史脸色涨红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开朝会的地方特别缺氧。
他看到了文武百官一个个把耳朵竖起来,明显对他家私事比对万寿公主的驸马该不该下狱感兴趣多了。
于是那张脸涨得更红了,估摸着血压蹿到一百八。
老皇帝瞧见他的神态,眯着眼睛冷笑一声。
不是喜欢盯着皇家私事看吗,不如也让别人来围观你们家私事喽。
许烟杪翻看着系统,看八卦的心无比自由。
【我看看我看看,公主刚进门这温行爱就要求公主像普通妇人一样,在婚后第二日沐浴更衣,行拜舅姑之礼,获取夫家尊长的认可。】
【然后,襄阳公主直接转身就走,要回公主府,可把温家人吓得,怕老皇帝知道这件事,求着襄阳公主下马车,那舅姑反过来给襄阳公主行仪礼,才哄得公主勉强消气。】
群臣:哇偶!
然后呢然后呢!
没想到啊……许烟杪说得没错,人总是越缺什么就越强调什么,这温家不就是这样?遇上了强势的公主,就抨击公主不够柔顺。
【然后然后!】
【原本丈夫死后,妻子要为丈夫服丧三年,反过来,丈夫只需要为妻子服丧一年。公主去世也是如此,但三个月前,歧阳公主薨,她直接上门威胁歧阳公主的驸马必须为她姐姐服丧三年。】
【温行爱知道这事,想要行使公公的权利,训斥襄阳公主玷污歧阳公主的德行,让她死后都不得安生,襄阳公主直接堵回去,说放心,如果她薨了,不用委屈驸马服丧三年,她直接把驸马一起带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妈耶,这公主厉害,温行爱直接被堵得说不出话了都。】
群臣:哇偶!哇偶!
不得不说,别人家私事的瓜就是好吃,听得完全停不下来。
没想到这老古板也会怕啊。怎么对万寿公主逼得那么紧!
这不是欺软怕硬吗?
百官那揶揄的小眼神一个个往温御史身上飘,温御史脖子几乎红透了,但还是绷着脸,梗着脖子。
他其实想过襄阳公主的事会暴露出来,但直到真正面对这个情况,他才发现,原来那些指指点点的关注,窃窃的私语,古怪的视线,会让人那么难捱。
而且……
是公主无礼,我温家谨守礼节,何错之有!丢人的也是公主,不是我温家!这些人怎么回事!难道不是应该指责公主不守妇道吗!
当然,老古板受不住,但他又没办法阻止许烟杪。
——反正他如果喊闭嘴,许烟杪是绝对意识不到是在喊他的。而如果喊许烟杪,恐怕还没喊完,离他最近的几个官员就要扑上来捂住他的嘴了。
许烟杪的心声带来的利益特别大,比如昨日暴露出来的南越国叛变一事,由于提前暴露,叛徒准备不足,这场叛变肯定能被完美镇压,伤亡也不会太多,已经有十来家勋贵将家中子侄塞进军队里,让他们上战场镀个金了。
他温行爱想损毁所有人的利益,没门。
而让温行爱想死的是,许烟杪那边心声,居然还没停!
他还在挖他家的料!而且已经不限于公主驸马的事了!
【啧啧,这家好多瓜啊。他那个当太子舍人的大哥玩小倌直接玩出了性病。】
百官:咦惹!
没想到太子舍人竟然玩小倌,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窦丞相:“……”
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倒抽一口凉气。
“温舍人?!”
温御史瞪大眼睛,喃喃道:“我大哥……可是七十五了啊!”
而太子猛然听闻自己家舍人悍事,直接被口水呛到:“咳咳咳咳!”咳嗽完就嘀咕:“老当益壮啊。”
这可比他爹六十三岁还一树梨花压海棠带感。
劲爆!太劲爆了!
他喜欢!
……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太子摸着仅剩的良心,想到自己平时也不喜欢这个舍人,动不动就之乎者也大道理压上来,还经常脸红脖子粗地谏言,说他游侠风太重,不似人君。
这么想,顿时把良心丢了。
瓜真好吃,嘻嘻!
还让他温良恭俭让,至少他床事上从来不乱搞啊!
百官吃瓜吃了一口大的,没忍住,朝堂上议论纷纷。
“温舍人也太不讲究了,居然搞出病来。”
“我就说嘛,他们家总是装清高,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丑闻,这不就被那谁扒出来了?”
“噗嗤——我就等着看好戏,太子舍人啊,啧啧,今天之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当太子舍人。”
“别说太子舍人了,恐怕襄阳公主该换驸马了。”
有好事者偷偷去看老皇帝,发现陛下果然铁青了脸,神色尤其糟糕。
许烟杪没发觉。许烟杪还在扒。
那眼睛亮得跟手电筒似的。
皇家和百官的眼睛也亮得跟手电筒似的。
作者有话说:
小官,小倌,都可以,都是男妓的意思,但是实际上,古代一般都是叫小官,小倌大多数时候用作药铺小倌,跑堂小倌,反而不怎么用来称呼男妓。所以正文用“小官”这个称呼。
看评论容易有歧义造成大家误会,为方便阅读还是改回小倌了。
以及有太子的情况下,能立太孙
明太宗永乐九年(辛卯,1411年),14岁的朱瞻基被祖父明成祖朱棣立为皇太孙(此时太子还活着)
至于为什么文里的太孙会被立,涉及到后续剧情,不打算剧透

第9章 嚯!居然被气吐血了!
【温家老大是太子舍人,温家老二是御史,温家老三……哦哦!老三曾经是土匪,后来加入了夏军,打仗时曾经做过对外宣称保护前朝陵墓,实际上掘陵、倒卖财物的事情来。】
【我记得被掘的有……】
礼部尚书十分重视陵墓被挖掘这件事。
——就是因为温家老三,他后来才会在官场上拼命往礼部努力。
再次听到这个事儿,他脸上依然浮现出悲愤。和那心声同步地小声说:“周世祖的泰陵,周高宗的孝陵,周元王及其夫人九姑的王陵。”
吏部尚书向来胆子比较小,可此时此刻,他也加入了讨论,朝阳将他的脸染成了愤怒的橘红。
“五百年前,楚皇室式弱,蜗居江南,异族入主中原,五胡乱华,西蛮六部窃取九州,整整三百年的乱世,暗无天日,是周世祖于微末起兵,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温行义掘破泰陵,实在可恨!”
“还有九姑。”礼部尚书心里非常难受。“那可是位奇女子,周朝末年风雨飘摇,盗匪甚多,是她劝说元王组建兵团保护百姓,更在盗匪即将攻入城内时,舞着铁杖击敌,打得贼兵乱奔,后来还殉城了,只留下勿伤百姓的遗言。后来也是百姓为她收尸,再后来,占领此地的乱党为了收拢人心,重新修缮了九姑的墓穴,为她添置了点陪葬,就这,也没能逃过那畜牲的觊觎。”
【没想到吧!温家老三温行义唯一的儿子,亲儿子!他的宝贝疙瘩,反而十分愤恨亲爹的行为,直接放弃了大好前程,奔走各地,修缮各处陵墓,甘愿做个守陵人。】
【啧啧,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这种事情不深挖还真不知道。毕竟温老三的儿子是自费做这件事的,也从来没想过用这个来宣扬什么。
百官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温家郎君私下里还做着如此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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