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松晏才动动脑袋闷声问:“你疼不疼?”
沈万霄静了一瞬,忽然明白松晏在想什么,嗓间便有些干涩:“不疼。”
“你骗人,”松晏抱他更紧了些,将湿漉漉的眼泪蹭在他衣裳上,开口时声音也带着明显的哭腔,“明明就很疼,你还要骗我。”
沈万霄稍抬起唇,正欲安慰几句,松晏忽然踮脚凑近他的颈边,一边流泪一边呼气,潮湿的气息争先恐后扑在脖颈上,先是温热,又在刹那间变得凉丝丝的。
“吹一吹,就不疼了。”
沈万霄五指一蜷,那原本没有心的地方有些东西蛮不讲理地生长起来。
松晏低头见到他缩起的手指,还以为他不舒服,便退开些许,眼睛里还含着水,亮晶晶的,哽咽道:“这是你教我的,你说如果疼的话,就吹一吹……吹一吹,就不疼了。”
沈万霄轻声叹息:“松晏。”
“嗯?”松晏应声抬头,紧接着眼前一花,沈万霄低头吻了上来。
沈万霄的吻很凶,强势又霸道。那张薄唇紧紧贴着松晏的唇,不留一丝缝隙,甚至还伸出舌尖十分下流地描摹着他的唇瓣,像是捕捉到兔子的野狼,咬着兔子的喉管伺机而动,只等着亮出獠牙一击毙命。
松晏长这么大还没与人这般亲近过,顿时有些慌神,木愣愣地睁大眼,双手搭在沈万霄肩上紧握成拳。
炙热的鼻息交缠在一处,两人挨得太近,松晏几乎溺死在沈万霄满身的桃花香气里。他有些难以喘息,偏偏沈万霄还不知足,单手搂着他掉了个个儿,一把将他惯到树上。
松晏一惊,顿时张嘴想要惊呼。沈万霄却在此时趁虚而入,一个劲儿的在他嘴里兴风作浪,时而舔舐他无处躲藏的舌头,时而发狠地咬他丰满的唇瓣。
松晏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发软,如同软绵绵地踩在白云上,双手也在不知不觉中环上沈万霄脖子,迷迷糊糊地仰头迎合着他。
这拴马的巷子里并无其他人,马儿嚼着干草,抬头瞧见紧紧相拥的两人时羞得将头埋进了食槽。
不知是过了多久,兴许是片刻,兴许是半柱香的功夫,松晏说不清,沈万霄才终于餍足地直起身子。
他垂眸定定望着眼前面红耳赤,双腿发软险些跪倒在地的人,片刻后极其短促地笑了一声。
松晏低头扫了一眼两腿间微微抬头的东西,顿时羞愤欲死,捂着脸夹着腿飞快蹲下。
偏偏沈万霄这人面上正经的要命,其实骨子里下流得很,于是面不改色、毫不害臊地问:“很舒服么?”
他的语气放得很轻,又很风轻云淡,几乎像是在问一件譬如“用膳否”之类再平常不过的小事。但这样的语气让松晏更加羞耻,只好埋着脸摇头,不肯吭声。
熟料不过须臾,沈万霄便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下带去,一本正经道:“这是正常的,松晏,你对我有欲望,我也......”
尚未碰到那稍有些发硬的地方,松晏便被烫到似的猛然缩回手,紧跟着一把捂住沈万霄的嘴,又羞又恼地求饶:“你别说了!”
沈万霄耳朵微红,但脸上却不显山露水,还蔫坏地追问:“为何不让说?”
松晏连脖颈都是红的,他像鸵鸟一样几乎将头埋进地里:“......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见他确实羞得不行,沈万霄心满意足,弯腰伸手将松晏从地上拉起来,正色道:“你娘亲应该就在这儿。”
松晏脸上热意一直未褪,直到勾着沈万霄袖子随他走出巷子,抬头瞧见将军府,剧烈的心跳这才平息一些。
将军府前摆设与人间别无二致,就连大门前那两只石狮子衔着的夜明珠珠光也一模一样。
“阿娘她......”松晏顿住脚步,仰头望向门头匾额上偌大的三个大字,“她在这里应该过得很幸福。”
沈万霄轻揉他的发顶:“但此地终归不是现实,你爹爹和你还在等她回家。”
“嗯,那进去看看。”松晏一边说,一边就要往里走,沈万霄及时拉住他:“此地不比幻境,而是与人间一模一样。”
松晏顿悟:“你说是这儿还有另一个沈万霄和松晏?”
“嗯。”
“难怪你要易容,”松晏捏捏耳垂,又展开双臂打量自己,“那你看我这样行么?”
沈万霄微微摇头:“方才那些人便是将你认成了菩提界中的松晏。”
“那怎么办?”松晏有些发愁,总不能傻乎乎闯进去与里头那个“松晏”面面相觑,那多尴尬。
“易容。”
“易容?”松晏眼神一亮,巴巴地凑上去,像得了新奇玩意儿的小孩,“这要怎么弄?弄完就能和你一样容貌大变么?”
沈万霄刚一颔首,松晏便兴高采烈地将脸凑到他面前:“那你快开始吧,我也想和你长得一样。”
“想与我做兄弟?”沈万霄明知他会错意,以为易容后都长一个样,却不肯明说。
松晏顿时愣住,随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想,你都那么多兄弟了,我才不要。”
“做我弟弟不好么?那样即便是在外人面前,我也能顺理成章地偏袒你。”沈万霄抬手捏住他的下巴,“或者做我哥哥。”
松晏呆眼,总觉得沈万霄像是变了个人,不然怎么会说出这般离经叛道的话。且不论年纪大小,若真做了兄弟,那岂不是连方才的事都做不了?他还想与沈万霄做些别的事呢。
“不做兄弟。”松晏深思熟虑后连连摇头,又觉得沈万霄好不容易提出些要求,这样直接拒绝似乎不太好,便折中道,“但若你真的想,我也可以叫你哥哥。”
第79章 娘亲
松晏说完话,便抬眸定定望着沈万霄。毫无疑问,只要沈万霄点头,一句“哥哥”便会脱口而出。
但沈万霄没有颔首,也没有摇头,而是抬手捏住他的后颈,时有时无的摩挲着:“你皮肤白,一会儿弄黑一点,嗯?”
松晏思索片刻,随后稍有些为难地看向他:“原来你喜欢黑的。”
沈万霄:......
不待他辩解,松晏便气鼓鼓地踮脚凑近了些,一双尖尖的狐耳竖得老高,宣示领地似的说:“不行!你只能喜欢我。”
沈万霄按住他不让他乱动,大概明白了松晏想要什么——他始终觉得不够安稳,所以一边用这种幼稚的手段吐露真心,一边希冀着这样的坦荡有所回应。
是以沈万霄揉揉他的耳朵,轻声回应:“嗯,只喜欢你。”
松晏心花怒放,笑弯了眼,任由沈万霄对他的脸动手动脚,没再纠结其他小事。
沈万霄易容的手法娴熟。他仔细将修容用的膏体抹匀,又将薄薄一张脸皮认真地贴上去,指腹抚平每一处皱褶,不多时便收手,最后将一面水镜递给松晏。
松晏还沉浸在喜悦之中,有些飘飘然,故而即便镜子里的人相貌平平,黄肤黑发,他也欣然接受。
直到两人以他们是被应柳儿派来保护百里轻舟的侍卫这一理由混进府中,松晏才回过神来,纳闷不已:“你不是会法术吗,方才为何还要用那么古老的法子?”
沈万霄面不改色:“想碰你。”
他语出惊人,以至于松晏险些左脚绊右脚将自己绊倒。他拽着沈万霄的衣裳堪堪稳住身形,总觉得这府里太热,烘得他脸都发红。
将军府中陈设与人间那座将军府一模一样,带路的人领着两人穿过长廊,而后从池边绕过,又过了几道院门,才终于见到百里轻舟。
彼时她正执笔画像,面前一群古灵精怪的小妖怪捧着瓜果排排坐,一面吃一面唠嗑,毫不介意百里轻舟将它们画成了丑八怪。
小厮朝着百里轻舟行礼,百里轻舟挥挥手,手里捏着的笔也随着她的动作甩了甩,几滴彩墨毫不客气地扒上松晏的脸。
松晏无语眨眼,回头瞪沈万霄一眼。方才他本能地想往沈万霄身后躲,熟料沈万霄先他一步退后,反倒先躲在了他身后。
沈万霄不声不吭,但手不安分,食指悄悄勾了下他的小指,讨好似的。
两指交缠的一瞬间,松晏忽然就不气了,甚至有些神清气爽,就算是再替沈万霄挡一千回,一万回,他也乐意。
百里轻舟在这时回头,松晏心一抖,猛然缩回手,竹子似的站得笔直,但看起来更奇怪了。于是百里轻舟搁下画笔,问:“你们是我娘派来的人?”
松晏用力点头:“是。”
百里轻舟闻言打量他,而后伸手朝着屋檐下那一排精怪的最左边一指:“正好还缺个人,你去那边坐吧,顺便将那一篮子花抱上。”
松晏应下,抱着花往檐下走时或多或少有些伤感。
说到底他也曾经渴望过这种场景,尤其是刚到骆山那几年。那时他身体不好,整日整夜地泡在药池里,唯一的乐趣便是看池子边几个小妖怪围在一起说山下的事。
有一回,他们便讲到山下的一户书生人家,说他将纸笔给自己年过半百的母亲,请她作画。母亲老眼昏花,用了十天时间才画好一幅画,但奇丑无比,乡里近邻都笑话她。只有书生捧着画嚎啕大哭,说这是他见过最好的画。
松晏将下巴搭在池边,用尾巴搅水玩,不懂书生为何要哭,还要说那是最好的画,难道瞎了不成?之后他问了师父,师父笑呵呵地告诉他那幅画上画的是小时候的书生,他才终于明白书生为何而哭。
往后他便时常会想,狠心不告而别的娘亲是否也会在老去之后仍旧记得她曾有过一个孩子,给她一支画笔,她是否也会画下那个年幼的孩子的模样。
时至今日,他已明白百里轻舟并非不辞而别。只是依旧难过,明明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
“你也过去。”百里轻舟朝沈万霄微抬下巴,“喏,你个儿高,坐他后边去。”
沈万霄稍有迟疑,目光停在她面前的宣纸上——原本可爱的猫儿在她笔下都快成了饕餮。
但那边松晏眼巴巴地张望着,他最终还是抬脚走了过去。
两人挨得近,松晏便悄声道:“先让她画完吧,我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说。”
诚然,要告诉一个人“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你身边的人是假的”,确实困难至极。
这话说出口很简单,嘴皮子一张一合的事,但要让一个活在美梦里的人欣然接受真相,却比登天还难。可他与沈万霄来这一遭,便是为的此事,是以再难也需得想法子解决。
创神书逼不得已要杀百里轻舟,即不久后菩提界便会消失无踪。菩提界一毁,百里轻舟便再也魂飞魄散。因此他们必须赶在那之前,将百里轻舟带回去。
做凡人也好,做妖怪也罢,百里轻舟若是能与李凌寒再相逢,那便已是创神书最大的仁慈。
百里轻舟落笔缓慢,她总是咬着笔杆子在思考,故而等她磨磨蹭蹭地画完一幅画,已快近日暮。
松晏浑身酸疼,坐久了猛然起身,腿麻得快没知觉,抓着沈万霄就想要他抱,但又忽然反应过来百里轻舟还在这儿看着,便只好憋屈地拐着腿自己走。
“说说吧,”百里轻舟自顾自用晚膳,吩咐两人在一旁站着,“你们来找我究竟有何事。”
松晏抬头看沈万霄一眼,他饥肠辘辘,又紧张又馋,但还是正经回道:“应夫人担心你,所以特意派我们前来照看。”
百里轻舟听见这话后缓缓搁下筷子,神情稍显冷淡:“你们不是这儿的人。”
松晏一怔:“你知道?”
话音未落,便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人冒冒失失地推开。
松晏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菩提界里的松晏从门缝间探头,脸上还沾着一点未洗干净的淤泥,他正好奇地打量着屋里,眼神格外明亮:“阿娘,你怎么又背着我加餐?”
松晏倏地心里一空,慌张想躲,沈万霄适时抚上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
那边“松晏”一蹦一跳地进屋,拖了凳子紧挨着百里轻舟坐下:“爹爹方才托人传信说今日陛下留他用膳,叫我们不用等他回来吃了。”
百里轻舟温柔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你这小花猫,又跑去和你姐姐打架了?”
“松晏”瘪嘴,夹起一块鱼肚便往嘴里送,说话含糊不清:“哪儿有啊?明明是有阿姐老欺负我,方才她说带我去捕鱼,结果刚到河边,她就和那些个公子走了,丢下我一个人连伴都没有。”
百里轻舟被他逗笑:“你姐姐就这德行,成日跟着那些小少爷们厮混。你若是觉得一个人无聊,明日阿娘便让附近的小妖怪都来陪你玩。”
“好!”他一口应下。
松晏看着这母慈子孝情真意切的画面,心里酸的快要冒泡,同时又觉得嗓子里有些发苦。
这菩提界里的一切原本该是他的一生,闲时捉鱼看花,又或是赖在娘亲膝头撒娇......可惜应空青从中作梗,让他自幼离乡,与爹娘相隔千里,甚至九死一生。
“晏晏乖,娘和这两位客人还有事情要谈,你先回房歇息。”百里轻舟一眼扫过松晏,大抵是看出了他的难过,思索片刻后将“松晏”支开。
“松晏”瘪瘪嘴,虽然不太乐意,但还是听从她的话起身出门,还不忘将门合上。
他一走,屋子里便冷清下来,只有窗外树梢上几只小鸟偶尔叽喳几句。百里轻舟拨弄着碗里的米饭,抬眸径直望向松晏,那双眸子里好似藏着不可言说的悲悯与心疼,可惜他未察觉。
“李夫人,”沈万霄适时打破这份寂静,有些话只能由他开口,“我与......”他稍一迟疑,松晏这才想起来方才忘记商量名字了,总不能在百里轻舟面前直呼真名。
好在沈万霄只是停顿片刻,随后紧跟着道:“我与小君此番前来,是想劝夫人莫要留恋于此,此间虽好,但终究并非是真实。”
他这话说得模糊,未彻底挑明,但百里轻舟心知肚明,是以她听完后只是沉沉望了松晏一眼,又状似随意地睨了沈万霄一眼,缓缓道:“我在这儿待了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何为真,何为假,无需你们这些小辈告诉我。”
松晏闻言怔然,可她竟已知晓一切,为何又甘心溺在其中?
沈万霄亦有些诧异,世上少有人能清楚明白地知道自己所处之地是真是假,人人都想要顺遂之境,无伤无悲之乐,是以一入菩提,便无可逃脱。但百里轻舟却早已知道自己身在菩提,并且欣然接受。
看穿两人的不解,百里轻舟勾唇浅笑,起身踱步至窗边:“你们来时应也看到了,此处景象与人间别无二致。”
她深吸一口气,随后笑道:“可即便是一模一样,我也知道这儿的一切皆是泡影。因为——”
第80章 归来
“因为世间苦难太甚,而这儿却顺风顺水,万事如意。”百里轻舟偏头望向松晏,脸上笑容明媚,“太过美好的东西本就是虚妄,若无寒雪相称,红梅也不会那么耀眼,你说是么?”
松晏稍有失神,记忆里百里轻舟的笑亦如眼前这般温婉。他愣愣点头:“轻易得到的珍宝确实不如历经千帆得来的璀璨。”
百里轻舟闻言又笑了,目光来回逡巡在两人身上:“再过不久,此界便要塌了,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她猝然下逐客令。松晏骤然回神,连忙问:“你不与我们一起走吗?”
百里轻舟笑着摇头:“我身在此间,生死便随此间。”
松晏匆忙上前,伸手便抓住她的胳膊,张口却一言未发,一声“阿娘”硬生生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堵得心口发慌。
“书灵并不想杀你。”沈万霄抬眸,“你的家人也还在等你回家。”
百里轻舟的目光落在松晏手上,须臾,她缓缓抽出胳膊:“这儿也有我的家人。”
“可他们都是假的!”松晏吼道,“你明明知道他们都是假的,你为何不肯与我回去!?”
他有些悲痛,双眼微红,亮晶晶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你为什么不回去?为什么......”
百里轻舟沉默着看他,好几次欲言又止。她想摸摸松晏的头发,又或者拍拍他的肩,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创神书说她体内有无边神力,非神即魔。而今她已经死了一半元神,也早已与李凌寒两情相悦,成神再无可能。她若为一己之私逃出菩提界,终有一日会成祸患。
倘若真的到那一日,她又要松晏如何抉择,要这三界如何。是以她不肯走,宁愿孤零零一人死在菩提界中。
可她还有放不下的人,于是她求创神书让她最后见松晏一面,不必相认,能当作陌生人说一说话便已足够。如今这心愿已了,并且她也得知松晏身边还有另一人照拂,心安便再无惧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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