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林明帆点头,“这就走。”
这里的山大,弯道多,大概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山顶。
比起山脚,山顶更像旅游玩耍的地方。
中心有一潭湖泊,湖水碧绿,波光粼粼,岸边是供人散步的长廊,前面还有一些卖帐篷和零食的小店。
他们把车子停在草坪上,直径去了那家蹦极店。
这时店里一个人都没有,老板坐在柜台那边打瞌睡,见他们四个进来,连忙起身招呼。
这个店设计得很巧妙,正门对着平坦的草地和湖泊,店后面就是一连串悬在山腰的玻璃栈道,蹦极的点也设计在上面。
来的路上还兴致勃勃的林明帆,在踏上玻璃栈道的那一秒就软了腿,僵硬着身子把腿拔回来,尴尬地摸摸后脑勺。
周庭笑了一声,趁他不注意直接推了他一把。
林明帆跌坐在玻璃上,一看下面是望不到底的悬崖,登时脑子一片空白,全身都没了力气,惨叫着连滚带爬扑了回来。
陈梓没忍住笑出了声:“怂样。”
“诶,”陈梓扭头对老板说,“我来试试。”
说着他就往台子那边走。
林明帆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不止,感觉刚从阎王那里捡回来的一条命,现在又吊了起来。
“哎,你都不做点准备吗?这么快就上?”
陈梓张开双臂让老板给他上装备,懒散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台子离山有一段距离,相当于一截悬崖,下面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山顶风大,一股一股往陈梓面上扑,把额前的几丝头发吹进了他眼睛,他不舒服地闭上眼,双手才一拨开,风又吹了过来。
秦航走上前一步,抬手为他拨开发丝。
陈梓半眯着眼,静静注视着秦航。
老板给他弄好装备,见秦航站得离边上太近,拉了他一把:“这位兄弟,站远一点,小心掉下去。”
“没事。”秦航说。
陈梓低头扫了眼腰腹上缠的东西,摸了摸那根绳子,若有所思道:“这个会断吗?”
老板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绝对不可能断,用火烤都断不了,安全得很,完全不用担心。”
陈梓“啧”了一声,有些失望地低声说:“那太可惜了。”
老板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陈梓没再说话,站到边缘处,后脚跟已经悬在空中。
“你要不要一起来?”他对秦航说。
这时从今早起来开始,他对秦航说的第一句正常的话。
但其实也不那么正常。
他们俩相隔一米,秦航的黑衣被风吹得鼓起一个篷,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老板心里一咯噔:“那个,这位兄弟,咱这一次只能上一个人,您这位朋友可以等会再上。”
陈梓依旧看着秦航,他身后是湛蓝的天空,脚下是深渊,整个人好似浮在了半空中。
“过来。”
秦航上前一步。
“近点。”
秦航再上前一步。
老板看得心都提了起来,拉着秦航的一只手臂:“不能再向前了,这边风大,万一不小心脚一滑......”
秦航掰开老板的手,又朝陈梓走了一步。
老板是个Beta,面对秦航这种顶级Alpha,在力气方面根本不占优势,被秦航抓住手腕一扔,他整个人就跌倒了角落里。
两人面对面站着,陈梓盯着他的眼睛:“怕死吗?”
“不怕。”
陈梓张开双臂,声音沉着冷静:“推我。”
秦航没动,眉心微蹙。
“我说,”陈梓这次放慢了语速,一字一顿,“推、我。”
秦航右手附上陈梓胸口,然后没了动作。
秦航的手很好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而现在,他的手背上有一道骇人醒目的伤痕,血肉外翻,才开始结痂。
时间好像静止了,秦航看着自己的五指,掌心之下,有什么在跳动。
扑通——扑通——
他五指微缩,好像将陈梓的心脏抓在了手里。
下一刻,他手上一推,陈梓向后倒去,脚脱离地面,身体直挺挺跌入了深渊。
陈梓一直在观察秦航的表情,在他推自己的那一刻,他企图从秦航眼里找到什么,可能是被压抑已久的兴奋,也可能是以下犯上的疯狂,又或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可令他失望的是,秦航眼底什么都没有。
太平静了,像一汪死水,即便随时都有可能被他拽下去,也平静得不像话。
好像他如自己所说的那样,根本不惧生死,所以也不怕是否被推下去。
又或者说,他在坚信自己不会拽他。
秦航站立在山顶,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尽是漠然。
重力好像在他身上失效了,陈梓只觉自己一直在往下坠,耳边是烈烈风声,而眼前,一直是秦航垂眼看他的那个眼神。
他站在高处,冷漠得不像话。
陈梓忽然想起第一次看见秦航时的景象,与此时有几分相似。
地下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扬起的灰尘在阳光下飞舞,他闻声抬头,只见台阶上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秦航逆光站着,阳光从他身旁穿过,在台阶上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一直延续到他脚边。
秦航微微侧了下身,光勾勒出他的侧脸,阳光洒到他睫毛上,印出他眼底的淡漠。
秦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空气中的灰尘翩翩起舞。
直到被拉上去,陈梓还没回过神,眼神呆呆地望着前面,好像一个提线木偶,现在被人扯着绳子提了上来。
林明帆以为他给吓傻了,箍着他的肩膀晃了晃,一脸紧张:“喂,你怎么样?没事吧?”
陈梓眨了下眼,画面逐渐聚焦,眼前是林明帆那张放大数倍的脸。
他将林明帆推开,理了理衣服,说:“没事。”
他声音有些哑,心脏后知后觉开始狂跳不止。
每一下都像是要从他嘴里蹦出来。
“我先回去了。”陈梓绕开他往前走。
“回哪啊?怎么才来就要走?”林明帆不解。
“回酒店。”
酒店负一楼是一间小酒馆,没多大,只摆了几张桌子,台上有一个Omega抱着吉他在唱民谣。
从从山上下来过后,陈梓心里总觉得憋屈,像压着什么东西,让他喘不上气。
陈梓拿起酒瓶往杯里倒酒,不知什么时候喝得只剩两口的量了。
他把瓶子往地上一扔,发出了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侧头。
“再去拿两瓶酒。”陈梓倒在沙发上,疲惫地捏了捏鼻梁。
秦航很快把酒拿回来,放在桌上。
“打开。”
陈梓捞过酒,直接对着瓶嘴喝了一大口。
蓝色的酒液顺着他嘴角滑下,流经他的脖颈和锁骨,浸入衣衫。
他喝得太急,不小心给呛住了。
秦航拖过酒瓶放在桌上,手拍着他的背。
“咳咳咳——”
“咳咳——”
陈梓面颊通红,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秦航蹲在他身边,一张脸隐藏在黑暗中,低沉的声音在陈梓耳边响起:“别喝了。”
陈梓顿了顿,略微迷离的眼睛盯着秦航,被酒精浸润的双唇勾起一道弧线:“你谁啊?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了?”
秦航沉默一会,说:“别喝了。”
像是要证明什么,陈梓抡起瓶子又喝了一大口,喝得太急,好多酒都洒了出来,沾到他脸上。
“滚。”陈梓把酒瓶砸到他身上,“有多远滚多远。”
他现在一看到秦航就烦躁,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烦。
瓶子砸到身上,漏出的酒全浸在了衣服里,秦航把酒瓶放在桌上,低着头朝外面走去。
他没走远,就在店门口的椅子那坐下。
有很多人在这里抽烟闲聊,不似城里那般喧闹,这明显清净许多。
旁边一桌是一对情侣,不知为什么起了争执,Omega掐着Alpha的脸,恶声质问,Alpha则是一个劲地求饶。
秦航解开衣领处的两粒扣子,把领子往两边扯了扯,觉得气顺了一点。
身边椅子被拉开,一个带着烟味的Alpha坐下。
秦航没看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轻轻点着,目光望着远处,眼神深邃,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一根烟伸到他眼前,秦航收回目光。
Alpha:“抽吗?”
秦航两指抵上烟,推开。
“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兰岛那边进展一切顺利。”Alpha也不在意,将烟放回烟盒,用闲聊的口吻说,“陈旻新可能快回来了。”
秦航手指一顿,目光沉下来:“打听到具体时间了吗?”
Alpha摇头:“兰岛基本被我们的人占领了,他再怎么挣扎也最多不过一个月。”
静了片刻,秦航说:“先从中央区带一批人过来。”
Alpha迟疑:“...你是想.......”
秦航:“按我说的做。”
Alpha:“是。”
【作者有话说】
一个字的存稿也没了qwq
从现在开始写完就更~
湿衣服贴在身上难受,陈梓喝着喝着就开始扒衣服。
今天这件衣服扣子设计得比较细致,正常地解开很容易,但像他现在这样胡扯,就半天都解不开一颗。
他怎么都扒不动,越来越烦躁,不耐烦地喊道:
“秦航!”
等了一会,人没过来。
“我叫你给我把.....”
陈梓愤怒地朝旁边一吼,却发现秦航的身影都没有。
他愣了两秒,眼里滑过一丝迷茫。
随后他想起来就在十分钟前,是他自己将人遣走的。
陈梓往后一仰,气不打一处来。
秦航真/他/妈是个废物。
酒瓶从手里滑落,掉到地上,碎成几片,有的小碎片飞溅开来,在他皮靴上划下一道痕迹。
像是不解气,他用力往碎瓶子上一踩,霎时又发出破碎的响声,引得旁边人侧目,警惕地盯着他。
陈梓自然不会在意,拿过手边的酒又开始喝。
“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周庭单手插兜,端着酒杯朝他走过来,嘴角带着得体的笑。
陈梓瞥他一眼,蹙了蹙眉,抬眼扫视一圈店内,都没见着秦航的人影。
这人又死哪里去了。
他往旁边一扭头,是一个明显拒绝谈话的姿势。
周庭什么时候来的不清楚,在一边看了多久也不清楚。
陈梓懒得问,因为这些都无关紧要。
打从第一次见面起,周庭就给他一股不舒服的感觉,使他每次跟人说话时,都觉得莫名厌烦。
周庭对他的沉默不以为意,坐在旁边,把酒放在桌上,凑近了些,低声道:“陈少,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少Alpha和Beta在盯着你?”
陈梓脑子有些晕,反应也略显迟钝。
他环视一周,刚才没注意,现在确实正巧撞上了好几道赤/裸/裸的视线。
他侧头盯着周庭,说话带着酒气:“关你屁事。”
周庭也不恼,手指捏住他衣领的扣子:“我帮你吧。”
陈梓拍开他的手,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嫌弃:“别碰我。”
他起身想走,可站起来的一刹那,一阵眩晕袭来,他眼前骤然一黑。
抬手想扶住什么,空中胡乱挥动的手碰倒了桌上的酒瓶,又是一阵玻璃撞击桌板的动静。
随后,双手都被人抓住了。
周庭托住了他。
他听见周庭在他耳边低笑:“站都站不稳了,还不让人扶?”
陈梓想说什么,一股极其强烈的Alpha信息素包裹住他的鼻息,让他腿上一软,如果不是被抓着,他很可能就直直跪下去。
是压制性的信息素。
这类信息素只能由Alpha刻意才能放得出,功能有很多,比如与其他Alpha对垒,或者....故意压制Omega。
耳朵突然开始耳鸣,伴随着四肢无力,陈梓企图推开身上的手臂,却根本使不上力。
心脏跳得很厉害,身体里好似有火在乱蹿,连带着皮肤上的酒液都变得灼热起来。
酒有问题。
陈梓意识尚且清醒,可手和腿使不上劲,如果不是周庭扶着,他根本走不了几步。
就这一会的功夫,陈梓再抬起头时,周庭已经把他带到了电梯门口。
这里位于店角落的位置,只安装了一个小灯,黑漆漆的,看不清外面,同时,外面的人也很难看清这里。
“滚开——”陈梓用力去推周庭,但再大的力气到了现在也只是像挠痒。
许是怕他摔到,周庭牢牢抓住他两只手,将他半禁锢在怀里。
Omega的茉莉香信息素混着酒香涌入周庭鼻子,他动作不由顿了下,觉得身体有点燥热。
陈梓呼吸略微急促,黑黢黢的电梯门印出两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
从这个角度看,极像他们在做某些不可言说的事。
陈梓眼前起了一层薄雾,陌生Alpha的气味让他心底生出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惧,双腿都在轻微发抖,嘴上却丝毫不露怯:“你找死!”
“我送你回去。”周庭拖着他进了电梯。
陈梓死命挣扎,却仍没挡住闭合的电梯。
到了晚上,酒店电梯里的灯光自动变为昏黄色,洒在人身上,凭添了几分朦胧和蛊惑。
电梯四周都设计为了镜子,陈梓抬起眸,看见了千万层镜子里无力的自己。
自己像一只小鸡仔那样被人拎在臂弯里,面色酡红,衣服被酒染得不成样子,整个看上去凌乱又狼狈。
周庭还在说着什么,不过他耳边全是嗡嗡声,一句也没听清楚。
不知哪来的力气,陈梓忽然抬起手,猛地推了一把周庭。
估计没料到一个醉醺醺的人还能有这么大的力气,周庭全然没设防,这时被推得直推两步,撞到对面的墙壁上。
陈梓随之跌在地上。
还没等周庭反应过来,陈梓已经爬起来扑向电梯门:“开门——”
他用尽全身力气拍门,铁质门板被拍得哐当作响,连带着整个电梯都在回响。
周庭过来试图扯开他,陈梓直接换成用脚踹门。
电梯爆发出警告。
“陈梓!停下!”周庭抓住他的双手,再去控制他胡乱踢的两条腿。
两人扭打起来。
忽然,一道巨响过后,电梯似乎停止运作,原本显示楼层的屏幕变成了一通紧急号码,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两人同时一愣,周庭看了眼屏幕,皱紧了眉。
“别动!”
陈梓哪里会听他的话,像一条离水的鱼鳅那样死命挣扎。
他体内有火在烧,信息素在他血脉中乱溢,冲向他的大脑,让他燥热难耐。
他好热,像在被火烤。
信息素太满了,连阻隔贴都压不住,直往外冒。
周庭神色变了变,觉得口干舌燥,喉结上下滑动,Alpha信息素不由自主被勾着缓慢释放。
密闭空间内,Alpha和Omega信息素越来越浓。
周庭这味道与陈梓所熟知和喜欢的乌木沉香有很大区别,始终得不到想要的,陈梓难受地皱起眉,额上冷汗密布,唇缝溢出几道不满的哼唧声。
他被周庭压在身下,后背贴着冰凉的地面,双手被锢在身体两侧,动弹不了分毫。
他侧着头,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模糊中,他看见了镜子中摇晃的画面。
模糊,混沌,好似世界都在摇晃。
陈梓眼前又变黑,画面一转,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漆黑狭窄的衣柜。
面前只有一道手指宽的缝隙,他紧紧捂着自己的嘴,压抑的哭声全部被封印在嗓子里,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落入他指缝,渗到他唇边。
他尝到了血腥味和苦涩味。
他蹲在柜子里,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外面两人站立的双腿,一边白皙光滑,穿着白色长裙,另一边是黑色西裤,和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
他们似乎起了争执,Omega被推倒在地,陈梓看清了她的脸。
姣好年轻的一张脸上满布泪痕,眼里充满了绝望。
一支黑色的手枪慢慢抵上她的额头。
陈梓睁大了眼睛,差点就要喊出声。
“砰——”
子弹正中眉心。
Omega倒地,双眼直愣愣地盯着陈梓的方向,嘴巴缓慢一张一合,好像是在跟他说什么。
陈梓吓傻了,双手死命捂着嘴,泪水决堤一般往下流。
血液很快淌了一地板,染红了Omega雪白的裙衫,像一朵朵绽开的红色梅花,刺目、满载梅花香。
穿西装的Alpha蹲下身,枪被放在脚边。
Alpha粗鲁地捏起Omega的下巴,似是在查看她是否断气。
再像垃圾一样把她扔回血泊里。
Omega的脑袋碰撞地板,发出咚的一声响。
盖不住的血腥味朝陈梓涌来,陈梓感到一阵窒息,视网膜突然一黑,四周只剩下密不透风的血腥味,一吸一呼全是血,他好像掉进了血池。
无数鲜血将要把他淹没。
他快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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