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翼:“他得有这个胆子。牛家家教严格,他顶多是在口舌多嘴上有点瑕疵,没有其他烂名在外。”
江月鹿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
夏翼哼道:“是失忆了,被人寻上门来,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江月鹿:“……你是说真的还是在影射我。”
“假的。”
“那就别逗我玩啊!”
夏翼哼笑:“他人格健全,记忆完整,过往二十年的经历挑不出大错。但在自个爷爷过寿的这天,却口无遮拦,上到数落长辈,下到指桑骂槐,话里不带一个脏字,但是说得非常难听,当场就将老头气撅了过去。”
江月鹿不理解,“为什么啊,他疯了?”
“他也是这么说的。”
“嚷嚷说他得了大病,让家里人赶快去帮他请来神医。然后就闭了嘴,任凭老爹要拿绳子来捆他这个不肖子孙,打他三十大板,他愣是一句话都不说。唯独他老娘,晚上心疼挨了打还挨饿的儿子,半夜开了门缝递给他一碗热气腾腾的饭菜。”
“他一边流着泪吃,一边跟她承认,自己这真是得了病。”
“也许医生都看不好,只有道上驱魔捉鬼的神医才行。因为他这病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是撞了邪祟,招了恶魂。”
“就说了这么两句,他就把老娘推走,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他那可怜的母亲连连问,我的儿,你到底造了什么孽。他指着自己嘴巴说了意味深长的四个字。”
听得正好,却没下文了。江月鹿刚要催促,却抬头望见夏翼回过头来,吓了他心跳砰砰,迟疑问道:“哪四个字?”
夏翼将手指竖在唇边,低声道:“祸从口出。”
“祸从口出?意思是……”
正说着,却有人喊了江月鹿的名字。他抬头一看,冷问寒和童眠一前一后走来了。
“还真来了啊。”他嘀咕。
也不知道童眠这个外班学生用了什么法子,总归还是到他们班的修行地来了。江月鹿注意到,一天不见,这货身上就又出现了新的伤痕。
童眠,一个容易受伤的男人。
“我早该过来的。”童眠难过得不行,“你这人为什么在哪都会有奇妙际遇?我只晚了一天,一天而已!什么都没了。”
江月鹿哭笑不得,“说得好像是什么天大的好事。”
“等这次修行结束了你一定得给我好好讲讲……”童眠煞有其事,压低声音嘘道:“我知道你现在怕人听着不方便说,回去学院就好了,我来想办法。我有一百种办法对付莫知弦。”
江月鹿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好说、好说。”童眠注意到他身后的陌生面孔,“这位是?”
江月鹿这才注意到夏翼已经将鬼头重新带上了,“这位……呃,他是……”他有些拿不定主意如何介绍他。
“鬼头小五。”冷问寒准确说出了名字。
童眠道:“鬼头小五……这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哪听过……我靠,不会吧?难道是乌家剩下来的小鬼头?!”
冷问寒细细看过丑陋的鬼头,“是他,不会错。”
江月鹿惊呆了。
落阴官哎!都没有看出来夏翼的真实身份。
他收起感叹,转而去笑话童眠,“你不是对猎奇新闻很感兴趣吗?怎么连鬼头小五都没见过?”
童眠的脸红了下,但马上就恢复如常:“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学生都待在学院,本就视野狭窄,见识太少。而我又是里边运气不太好的,身体太差了,很少有出谷的机会。”
江月鹿点了点头,“我记得。”
最开始认识童眠,就是因为对方进不了考场,但对副本信息很是好奇,不顾一切地黏了上来。
“我听舅舅说过,乌家小五很可怜,以后我要是遇到了,要多多照顾。但并不清楚他长什么样子……你是怎么知道的?”童眠问冷问寒。
他仍是少女的装扮,淡淡道:“秘密。”
童眠道:“呦呵,秘密就秘密,你们的秘密。我还不想听呢。”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遇到了,就让他来好好研究一下……童眠凑近鬼头,刚要伸手触碰,却被一阵刺骨的寒气惊得头皮发麻,等回过神来,后背已被汗水湿透。他惊魂未定地退后几步。
“乌家的,你到底炼了什么道!”
他转身对着冷问寒,“他,他他他,他身上好重的煞气啊!”
冷问寒皱眉,他并没有察觉到。
但是童眠的表情太过真实,他便绕着鬼头小五走了一圈,对方很平静地站着,任凭他们猜疑。想到多年前鬼头小五意外跌落在他们冷宅,就是因为躲避熊孩子们的恶意追逐,冷问寒忽而有些微妙。
他是被迫“孤立”起来的孩子,能明白另一个孩子被孤立的心情。
他摇头,“没有问题。”
“可是……”
冷问寒截住他的话头,“不要再怀疑了。”
“好了好了。不要再盯着他不放了。”江月鹿想了想,“其实……我和他算是同病相怜。我们是一起被鬼王放回来的。”
他察觉鬼头之下的“人”扫来视线,但是没有当回事。
夏翼惹来的麻烦,自然是夏翼本人来背锅。江月鹿感觉浑身充满底气,当初裁决毛孩子们矛盾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强硬的反派角色。
童眠吓了一跳,“他也被抓走了?好吧,那怪不得他身上会有这么重的鬼味儿。”
他正要和鬼头小五打听打听鬼王的消息,又想起刚才恐怖的煞气,哆嗦一下,还是忍了。
“先别说这些了。我正想问问你们的修行修得怎么样。”江月鹿问道。
冷问寒回答,“还在考察,准备。”
“考察?”
童眠道:“还是我来说吧。前情你应该也看过了,现在大家都知道,是牛首村村长的孙子招了不干净的东西。首先,我们要判断这是怨鬼,还是邪祟。是天然的,还是后天生成。”
“这个倒霉大兄弟到底是什么时候沦陷的?也得精确到某天的具体时间。”
“为此我们还得走街串巷,去跟大兄弟打过交道的人一对一询问,问回来的资料再一一比照……这就是漫长的修行考察期了。”
江月鹿感叹:“好精细的过程。听起来像在办案而不是除妖。”
童眠得意道:“这是我舅舅推崇的方法,他说我们不能上去就贴符摆阵,要学会用普通人的方式和苦主们打交道。”
“你说像办案,也对吧。我舅舅确实效仿了他们的一些流程,但是也因地制宜地加入了许多只有巫师们才能做到的方法。”
“比如说现在,我们调查出来了大兄弟撞邪的地点,再根据时间调用痕迹学科的某些法宝,就能很快知道他当时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这就是现代办案无法借鉴的地方了。”说起这些来,童眠滔滔不绝。
江月鹿也看出了他对自己舅舅的崇拜。
他点头道:“那现在查出来地点了吗?”
童眠摇头,“哪会那么快,一看你就是外行,今天早上学生才放出去,这会恐怕还在牛首村到处查访呢。”
“查访啊。”江月鹿出神起来。
总觉得……还能有更快的办法。
正这么想着,愿望却显灵起来。
他们都听到不远处的溪流里传来了不大不小的争执。其中一个为尖刻的女声,另外一个则是怒意沸腾的男声。
女声叫道:“都怪你,昨天早上就应该走的,磨磨蹭蹭就是不愿意,我看歪嘴说得对,你就是在牛首山找了个相好的!”
男声也叫:“你这婆娘胡说八道什么!之前说不走是因为来的是一帮小孩,毛都没长全的巫师,咱们怕什么?可现在不一样了,昨天半夜你没感觉吗?那么重的压力!乖乖个老子……绝对是有大家伙落到山上来了!”
毛孩子……
冷问寒和童眠的嘴抽了一下。
那边的斗嘴还在大声持续。
“我们现在不跑,还要等什么时候?等喂到人家嘴里去吗?”
“你这么大声干什么?不是有厉害人物到了吗?不怕把他招过来?”
“这你就不知道了。我在这条溪流旁边布置下了一道屏障,那可是我当初在鬼市花大价钱买到的,据说可抵都主鬼眼探视!”
江月鹿给童眠和冷问寒使了一个眼神,三人慢慢朝溪流逼近,湍急的水声盖过了脚步,慢慢的,一个青面獠牙、身材壮硕的恶鬼出现在面前。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青脸长舌的女鬼,正帮自己将舌头卷起来放进嘴里。
“不是相好就行,懒得跟你一般见识,收拾东西去了。”女鬼扭着小腰,用很奇怪的姿势走掉了。
男鬼唾了一口,“你该好好感谢我这屏障,没了它,你还想收拾个屁呢!哼。不识货的娘们……我这法宝威力无穷,就算来了鬼王也不……”
怕字颤颤巍巍,愣是没从嘴里吐出来。
男鬼的手迟疑地放在半空中,没有感受到阻力,不好的预感袭来,他慌道:“怪了,坏了,我法宝呢!”
“婆娘,婆娘!快来看看,我法宝是不是不见了!”
“就你事多!又怎么了?”
他急得要死,懒得骂她,双手乱摸一气,全都捞了个空。转过身去,忽然摸到了一只方方正正的黑木箱子。
来不及高兴,又听到一声音:“哎,小老弟,你是不是在找这只法宝啊?”
男鬼懵然抬头,就被兜头盖面贴来黄符,猛地将头往后一甩,脖颈吱吱嘎嘎断了好几截堪堪避开。
一连后退数步,才停下来,冷眼盯着童眠,“我道是谁,原来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呵呵,看这年纪,怕是才从你们那狗屁学院毕业吧?”
“婆娘,婆娘,快来看哪,现成的小巫师来了!”
长舌女鬼扭着小腰踏水而来,走到前时整条舌头都吐了出来,像条蛇一般媚意丛生,“哎呀呀,是小巫师~有多久没瞧见这么白这么嫩的巫师了?唔,可惜太嫩了。”
女鬼瞥了冷问寒一眼,“这个也是。”
二鬼厮混多年,也听说过学院巫师的年龄普遍很小。女鬼不抱希望地看向第三个人,却眼前一亮,走近了江月鹿,“哎哟我的天!这个刚熟透,吃起来不柴,嫩得刚刚好……哎嘿嘿,你叫什么名字呀?”
江月鹿道:“我……”
女鬼道:“可有婚配,年龄几何,家住何地?你这般年纪,自然早已享受过颠鸾倒凤之快感,和不经事的小屁孩不一样,哎,哎,在吃掉你之前,我还想和你好好玩耍一场呢……”
尽力让自己远离她伸来的长指甲,江月鹿笑道:“玩玩倒也行,但你不是有老公吗?我怕他揍我。”
“可爱的,担心这些问题呢。”女鬼嘻嘻道:“喂,人家问你呢,当家的,你会不会揍他?”
男鬼道:“你别想吃独食,先给我留着。等我收拾完这个吓我一跳的小子,咱们再来慢慢一起玩。”
“呵呵,二十多的巫师,真是少见啊!”
女鬼大笑道:“听见了没?他也想加入我们呢,你这么可爱,我们当然要一起玩了!”
江月鹿:“……”
这番话细思极恐,恐怖如斯。
只能说,不愧是鬼。
“还是免了,我只对人有兴趣……”他不自在地避开青面女鬼抛来的媚眼,往后一退,后背却贴上了坚硬的重物,有棱有角的,戳得他脊背骨头生疼。
不用看也知道是谁来了。
寂静的鬼头尺寸宽阔,在江月鹿后方极有存在感,那女鬼自然也看到了。
她眉毛一挑,刚要问罪,却发觉自己的嗓子被人掐住一般,只会咯咯响,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女鬼神情惊恐地看向同伙,却发现后者也一样难受地掐紧了嗓子。他们使出浑身解数,都挣脱不掉无形捏来的手指,反倒让脸部和身上出现了狼狈的伤痕。
他们二鬼在荒野和鬼都游荡,不说见过鬼八千,几百也是有的,就算是鬼都那些无恶不作的大鬼们,也要多卖他们几分面子……这是第一次遇到神不知鬼不觉就能捏死他们的人物,对方漫出的恶意让他们胆颤心寒。
二鬼此时才从梦中惊醒——
是昨夜落到牛首山上的鬼到了!
第133章 修行11
那男鬼滑轨速度飞快,见事态不对立刻跪地求饶,“呜呜呜……”因为被封了嘴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童眠惊了:“冷问寒,这是你做的?你牛啊!”
他天然认为这是落阴官的手笔。
冷问寒却摇头说不是。
“不是你?那还能有谁。”童眠瞥过江月鹿和其身后的鬼头小五,理所应当地无视了,看向天空,“难道是学院的老师过来了?”
巫师们察觉不到,恶鬼却身在威压之中。
捏住嗓子和手脚的紧缚感变得越来越强,体内的力量全都往外涌去,抽离之时仿佛有被人鞭笞的痛楚。
知道求饶未必有用,男鬼心如死灰,不再叩头,从地上爬起,将自己的老婆挡在了身后。又慌又惧的眼神望向鬼头,心知肚明他就是昨夜降临、稍动手指就能收割他们狗命的恶鬼……同时瞥到面前的江月鹿。
有一霎晃神——“为什么巫师会和恶鬼在一起。”
但这点困惑,很快就折在了即将毙命的巨大恐惧中。
“呜轻请您饶命……”发现他可以说话了,男鬼忙扑到了鬼头脚下,“求您饶命,求您饶命哪!只要能放过我们,我们马上就滚!再也不会来牛首山了!”
鬼头内传来低声,“我不想要牛首山。”
不想要分割地盘,却想要我们的命吗……鬼夫妇对视一眼,从各自眼底看出了同样的凄凉。
但是下一秒,恶鬼修罗问了一个意外的问题。
“知道山脚下的牛家么?”
鬼夫小心道:“牛家?有很多个牛家……不知您问的是哪一个?”
鬼头冷笑:“出怪事的,还有别家?”
“是……是过大寿的牛家吗?我近来知道的怪事,就只有他们家那小孙子……”鬼夫冷汗淋漓,生怕答错,但他磨磨唧唧说不出正确答案,让夏翼本就少得可怜的耐心告罄,再次绷紧周围空气。
鬼夫妇又嗷嗷翻滚在地,痛得说不出话来。
江月鹿看不下去了,“行了。我来问吧。”
这句话像是清甜良药,送到了痛不欲生的二鬼唇边,他们立刻感受到威压撤去些许,重新可以呼吸。
翻身起来连连叩谢,恨不得把江月鹿舔出花来。
“谢谢巫师大人,谢谢巫师大人求命之恩。您真是救世救灾的心善好人,日后必有大福报……”鬼妇变着花夸着人,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细细地从上往下,小心翼翼观察着面前的“二人”。
可想而知,应当是“一人一鬼”才对。
一开始,她不敢去看鬼头,但后来瞄着瞄着发现,对方的视线似乎没在他们夫妇身上。掩在丑陋鬼头下的视线,灼灼盯着身旁为他们说话的巫师,似乎带了几分怒意,极为专注又格外霸道。
她十分震惊。
这只鬼二话不说就要捏死他们俩,想来脾气暴躁又很差,现在被区区一人开口阻拦,竟然只有这三分……不,二分不到的怒气吗?
鬼妇被这种双标震惊了。
她聪明的脑瓜略略一思索,就明白这对组合的关系不会简单。
听到青年巫师开口,用截然不同的温和语气问道:“就是前一周过寿的牛家,他们的小孙子忽然之间变了一个人,这件事你们有头绪吗?”
“头绪,倒是有的,但是……”鬼夫拿不准到底要不要说。
这小子从哪冒出来?道行这么低,修为这么差,自不量力地挡在一只凶神恶煞的大鬼面前。他知道他拦住了谁吗?
“我知道!我知道!”
鬼夫:“你……”
鬼妇递给他一个别哔哔的眼神,自信地挺直后背,“巫师大人,您是想知道牛家小子为何变成现在这样吧……您问我吧,我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能说!”
“好的。”江月鹿看了眼石化的童眠,只觉好笑,对那热情的鬼妇道:“那你就解释来听听。”
“好嘞!”
鬼妇眉开眼笑,“牛家这个小子,平日里说话嘴就没个把门的,专往人的心病和刺处下口,偏还说得不见血不难听。除此之外,这小子还格外喜欢撒谎,专挑老实人做一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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