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治病是会有一周理疗周期的,经过医生检查后,服药或者是治疗,都需要时间去等候效果。
阮明栖听到这里头皮已经麻了,近一年的通讯记录要调查起来,工作量可不小。
林培鑫:“知道任务量大,但没办法,线索就是这么的难查。”
阮明栖想跟他笑,可是实在笑不出来,脸上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你可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了。”
林培鑫拍了拍他的胳膊:“加油吧同志,组织看好你。”
做完了心理建设,阮明栖立马喊来了林澄,让他做通讯记录分析:“工程量很大,汇总完大家分一分,尽快在明天之前排查到给吴方成治疗的医生信息。”
林澄完全傻眼了,好半天才缓过来劲来。
“听见没有?”阮明栖见他呆愣在原地,眉头皱起。
林澄感觉到了危险,瞬间回神:“听见了,我马上去。”
阮明栖交代完事情,回头就发现江序洲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想什么?”阮明栖问道。
江序洲抬眸,对上他的眼睛:“一个有功能障碍的人,为了不断验证自己的治疗效果,就不断进行试验,所以会和金生福存在交易行为。”
“我们从调查得知,吴方成和妻子辛曼感情非常好,一个非常重视家庭的人,在选择试验对象时,会选择危险的身边人吗?”
阮明栖瞬间明白江序洲的意思。
吴方成的病症很大的可能是他和金生福之间交易的起因,而对唐凤仪的骚扰,一旦出轨事情暴露,吴辛两家势必会闹起来。
作为联姻家族,利益对他们来说不可能不重要,吴方成不管是出于保护家庭的原因,还是保护公司利益的原因,都不可能会在自己身边埋下这么大的危险。
“我建议在林澄找到给吴方成治疗的医生确定患病时间前,先去一趟治安大队调查一下情况。”
阮明栖眸色沉了下来,思虑过后,先是去办了手续,安排人去唐凤仪家做调查。
随后自己则是叫上任献和自己一起出发,准备治安大队调查完情况后,再赶去唐凤仪家中。
三人很快来到治安大队,一番询问过后,阮明栖得到了答案。
根据她们的供述,吴方成每次过来,都是用各种方式“折磨”她们。
和江序洲所推测的结果一样,吴方成虽多次与金生福达成交易,但与提供服务方并未有实质性的关系发生。
也就意味着,唐凤仪所谓的生活作风不正,随意勾搭公司女下属的行为很有可能是编造的。
毕竟在此之前,他们就对百泰集团做了不止一次的走访。
除了阮明栖去的那次,局里的同事为了调查麦子莹口中所说跳楼身亡员工的事情,多次走访公司员工。
公司员工多多少少对公司制度有意见,却表示从未听说过吴方成有骚扰员工的行为。
午饭时间,三人在阶梯上坐了一排,各自手里捧着一盒快餐。
“吴方成这人跟个洋葱一样,剥开一层还有一层,一层套一层,没完没了的。”
任献往嘴里拨了一大口的饭,说话声音含糊的有些听不清。
江序洲正在认真的,一点点把蒜蓉空心菜中的蒜末挑出来,神情严肃的好像在做什么难题。
阮明栖嘴里同样塞满了东西:“谁说不是,信息乱七八糟的,这些人嘴里都没几个实话。”
“不过说来也奇怪,唐凤仪的资料调查完了,家庭贫困,父母重男轻女不断‘吸血’要她养家,靠着好心人的资助才读完的大学。”
任献被冷硬的米饭噎着,往嘴里灌了一大口的矿泉水。
“她进入百泰集团时工资不仅不高,甚至要低于平均线,就算是刚大学毕业不知道行情,但工作了这么久不可能什么都不明白吧,加上工作环境并不能给予舒适感,为什么不选择跳槽。”
这一点阮明栖也觉得很奇怪,唐凤仪一直在强调自己在百泰的工资很高,但查了她的账户就知道,她的工资并没有她所谓的高,只能算是中下水平。
“别挑了,一会儿都凉透了。”阮明栖思考着,余光瞥到了一言不发,认真挑蒜末的江序洲。
江序洲:“蒜味太重了,不好吃。”
“吃茄子,那个味道不错。”
话音刚落,三人就察觉不对劲。
猛然回头,发现他们身后高两排的阶梯位置坐了一长排的治安大队同事。
四目相对,场面有点尴尬。
年底了,大队“冲业绩”,扫黄打黑严查,查抄到的人员被带回来,把过道给蹲满了。
屋子里头实在是拥挤的不行,阮明栖他们三个为了不打扰他们工作婉拒了同事留他们在里面吃饭的邀请,坐在门口台阶上吃饭。
有了他们三个带头,其他同事有样学样,也跟着出来吃饭,场面还挺壮观的。
根据地址定位, 三人来到唐凤仪所居住的地址。
要想进到居民楼的位置,需要通过一条狭窄到无法容纳车辆通行的小巷子。
江序洲只能在附近把车停下,三人徒步往里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让人非常的不舒服。
任献皱着眉头:“是不是找错了?”
他无法想象, 一个企业的总裁助理,还是个有钱外出旅游的都市女性怎么会住在这样环境的地方。
尽管是在中午时分,他们走在小巷子里却需要靠打开手机手电筒模式, 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声,也不知道是老鼠还是什么不知名的小动物发出来的动静。
“定位没错, 就是这里。”江序洲说。
不仅任献惊讶, 阮明栖他们同样很惊讶, 在京海市生活了这么多年, 他们也是第一次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
周围的一切好像是被时光的遗弃,孤独的矗立在城市的角落。
老旧式居民楼外边墙体的涂料脱落大半, 露出灰扑扑的砖块, 斑驳不已。
抬头往上看, 向外的窗户好几扇都有裂纹,有的甚至是用报纸糊的。
风一吹过的, 窗户轻轻晃动, 好像张开大嘴想要呼喊求救的耄耋老人。
走上楼梯, 随处可见青黑色的青团, 地面还有些湿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在漏水。
声控感应灯的察觉到动静, 点亮了橙黄色的灯光, 一股压抑感扑面而来。
江序洲他们到门口时, 就看提前一步过来的同事聚集在一起说些什么。
“阮队。”负责人看到阮明栖后,立马叫了一声。
阮明栖目光往房间里看, 房间非常的空,除了床以外,只有一个衣柜和一张缺角的破书桌。
“情况怎么样?”阮明栖问。
“唐凤仪所说的手机已经找到,我们在上面提取到了两种不同的指纹,准备回局里后做检验。”
说着,技术人员把装有手机的物证袋给阮明栖看。
隔着物证袋,阮明栖按亮了手机屏幕,在上面看到了通话记录,是案发当晚给唐凤仪拨打的电话,时间是在凌晨十二点十几分。
也就是吴方成上高速离开津宁市不久就拨打了这个电话,与唐凤仪所说的时间点一致。
唐凤仪的房间实在是太小了,多进几个人转身都困难。
阮明栖进了房间,相应的屋子里的人员就得出来一个,否则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站在里面,实在是太挤了。
正听着任献在和技术组成员了解情况,走廊尽头出现一个人影。
江序洲朝着人影方向看了过去,是一个带着棕色毛线帽的老人。
老人就站在楼梯口,呆呆的往这边看。
根据现场调查人员的了解,这栋老式居民楼空了大半,住在这里的要么是经济不富裕的农民工,要么就是没有什么钱的老土著。
江序洲朝着老人的方向走过去,走近后发现他的腿在不停颤抖。
“您是要下楼吗,需要我扶您下去吗?”江序洲主动开口询问。
老人嘴唇抖了抖,最终什么都没说出来,却是轻微点了点头。
任献目光一直在注意这里,江序洲跟他示意自己先送老人家下楼,他才将视线收了回来。
老人走的慢,三层楼的高度愣是走了十五分钟才到楼下。
“你们在亚男家里做什么?”老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江序洲愣了一下:“亚男?”
老人点头:“就是你们搜的那间屋子的主人,你们是亚男的什么人啊,是她爸妈找来的吗?”
江序洲明显感觉到,老人看着他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不是,我们是公安局的。”
听到公安局三个字,老人的眼睛瞬间瞪大:“”公安局?是不是他那对不要脸的父母又报警了!”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老人咳嗽了起来,身体都在颤抖。
江序洲立马安抚老人的情绪,好半天才让他冷静下来。
一直在楼上查看情况的任献皱起眉头,担心江序洲这边出事,紧盯着他们这里的情况。
等到老人情绪稳定后,江序洲才知道,唐凤仪原名唐亚男。
唐凤仪家庭情况非常的贫困,家里除了她以外还有一个小她十岁的弟弟。
家里重男轻女,前些年有好心人到村中资助贫困学生上学,唐凤仪被选中。
按正常情况她本来可以去学校上学,但她的父母却把资助人给的费用拿走去养她弟弟,甚至还逼迫她辍学打工养家。
后来这件事被资助人知道了,就断了资助金,唐凤仪在家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因为没有成年,没有哪个老板敢收童工,唐凤仪只能到处帮忙,遇上心善的老板会给她一点钱当报酬。
可就是这样,唐凤仪的父母还是不肯放过她,嫌弃她赚到的钱少,冲到人家店里大闹一场,指责对方不要脸找人干活不给钱。
最后闹的店老板因为收童工被罚款一万多元,事情在镇上闹的沸沸扬扬。
最后还是来村里支教的一个大学生老师看不下去了,寻求警方的帮助,才让唐凤仪重回学校,完成九年义务教育。
一段时间后,那位支教的大学生老师离开了村庄,但她却负担了唐凤仪高中三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希望她考上大学离开那个“会吃人”的家。
“亚男这孩子太苦了,从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每个月赚的那点钱都要给家里汇回去。”
老人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要是不给钱,她那对不要脸的爹妈就报警找警察,说她不赡养父母,还要去她公司闹。”
唐凤仪不是没想过搬家和换工作,可她能去哪里?
只要父母报警,在警局撒泼打滚,逼得她无论如何都要出现。
“您知道那个资助唐凤仪,”看到老人疑惑的眼神,江序洲立马改口,“资助唐亚男的那个老师叫什么名字,您们知道吗?”
“知道,亚男那孩子经常提到她。”老人努力的思索着,“她叫……她叫什么来着。”
话都到了嘴边,越是着急想说越是想不起来了。
“想起来了,叫什么静媛。”老人说,“亚男都叫她静媛姐姐。”
老人在这个老式居民楼里住了三十几年,楼里居民不多,他们又住在同一层楼,自然知道的多一些。
说着话,老人突然想起了自己下楼是要去买豆腐的。
豆腐都是早上做好的,等到了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那么新鲜了,价格也会比早上再便宜一点点。
江序洲怕地面湿滑,老人腿脚不方便摔了,索性直接扶着老人过去。
任献看到后赶忙从楼上赶下来,得知他们要去豆腐摊,索性跟着一起过去。
豆腐摊离这里不远,老人显然是豆腐摊的常客,都不需要多说什么,老板就给老人打包好了两块豆腐。
“这两个娃娃好面生,您家在外面打工的孙子回来了?”老板热情的说道,“娃娃长的可真好,又俊又高大。”
老人笑笑:“路过的好心人,我哪有这么好的命嘞 。”
老人的儿子儿媳早些年出了意外没了,就他和一个小孙子相依为命。
小孙子长大也在工地里帮工,每天都忙到很晚,哪怕住在一片区域,老板也没见过老人的孙子。
把老人送回家后,江序洲就到唐凤仪家门口。
阮明栖刚好也结束里面的检查从屋子里出来:“你们出去了?”
江序洲:“下楼了一趟。”
“我发现了新线索,唐凤仪在此之前还有一个别的名字。”
江序洲挑了挑眉:“唐亚男。”
阮明栖愣了一下:“我去,江顾问你真修算命了?”
任献闻言,忍俊不禁。
要不是他刚刚也下楼,听到了江序洲和老人的对话,估计也和阮明栖是一样的反应。
江序洲无语,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状态比来之前好了不少。
接着,江序洲把从老人那里打听到的消息,和阮明栖在屋子里找到的消息一核对,发现了一个关键人物,孙静媛。
阮明栖在唐凤仪的房中找到这个名字时,刑警队敏锐直觉让他意识到不对劲,立马让局里的同事帮忙查了这个人。
一调查发现,孙静媛和吴方成是大学校友,准确的说还还是直系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两人曾经在大学期间,多次在一个队伍里参加大学生编码竞赛,且均有获奖。
“孙静媛能联系到吗?”江序洲问,“线索交集在她身上,该做个走访吧。”
“联系不了。”阮明栖说。
江序洲顿了一下:“为什么?人不在京海吗?”
“她死了。”
江序洲很惊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怎么死的?”江序洲问道。
“跳楼。”
江序洲立马联想到了什么:“她是麦子莹说的那个员工吗?”
阮明栖抿了抿唇:“不好说,孙静媛的个人信息里没有入职相关的内容,具体情况还得再往下调查。”
任献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到底不是全程跟着阮明栖,很多信息知道的不全,只能听着他们两个在跟打谜语似的对话。
阮明栖:“孙静媛在案件中起了什么作用目前不好说,但可以确定,唐凤仪是预谋想杀吴方成的。”
江序洲问:“你是在房间里发现了什么吗?”
怪不得阮明栖状态明显要比刚刚好了不少,原来是在屋子里发现了不少的线索。
江序洲没有戴手套,阮明栖则是自己拿着翻给他看。
看到笔记本上记录的内容后,江序洲瞬间变了脸色。
返程的路上, 江序洲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信息。
笔记本上全是关于吴方成的内容,并且每个时间点都有配上一张照片。
内容非常的详细,观察日记的右上角还有当天的日期。
笔记本非常的破旧, 都已经起卷边了, 可见平时主人没少进行翻阅。
唐凤仪在跟踪吴方成,她为什么要跟踪他?
更奇怪的是,笔记本上的照片, 吴方成的脸都被用红笔画了叉,有几张严重的甚至脸都被划破了。
回了警局, 两人立马进了会议室分析线索。
笔记本已经作为物证在物证箱里等着专业人员去处理, 他们则是对着拍照的笔记本内容进行分析。
阮明栖找到本子的时候, 就是粗略的翻了一下, 没细看的。
如今看到被划花的照片,心情十分复杂。
“看起来挺恨啊, 下笔画脸用了这么大的力道, 照片都穿孔了。”
阮明栖紧接着说:“我们在唐凤仪家里, 找到了一部手机,手机相册里的照片和笔记本上出现的照片拍摄角度一致, 应该就是唐凤仪为了偷拍吴方成特意准备的。”
“按照唐凤仪在审讯室里的供述, 吴方成对她存有不轨的心思, 她应该会在非工作时间尽量躲避开他才对。”江序洲提出自己的疑问点。
阮明栖挑了挑眉:“那万一人家想着知己知彼, 知道吴方成的行踪,再选择跟他错开, 自己不就安全了。”
话音刚落, 顿时接收到江序洲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阮明栖笑了笑:“办案最忌讳先入为主的判断, 把思维打开。”
江序洲深吸一口气:“让你打开思维,不是思维乱飞。”
阮明栖被噎了一下, 瞬间给气笑了,调整状态继续看证据。
回神的瞬间,立马被一张照片吸引。
“这个是不是‘药堂’?”阮明栖问道。
江序洲立马顺着他所说的方向看过,唐凤仪拍摄照片的手机质量不是很好,似乎害怕自己被发现,拍摄角度都非常的怪异。
“是有点像。”江序洲辨认了一下。
为了以防万一,阮明栖立马拿了手机拍照发给林澄。
林澄在调查与吴方成联系的医生号码,最后范围圈定在十几个号码中,还无法确定究竟哪一个号码才是最终吴方成治疗的那个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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