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上面的东西,可以让人产生幻觉。”闷油瓶继续道。
闷油瓶稍作解释,意思是说,那种类似苔藓一样的东西散发出来的粉末,可能会刺激人的神经,让人的大脑非常兴奋,兴奋中会产生幻觉。
我看胖子的状态,确实很兴奋,还在念叨我和闷油瓶的名字,这东西有毒,吸了跟嗑药似的。可这胖子为什么要一直叫我和闷油瓶?
我有些担心胖子在幻觉中受什么刺激,他的状态实在是有些激烈,又有些像是人在做噩梦一样,就想干脆暴力叫醒得了,转头却看到闷油瓶正看着我。
闷油瓶问我道:“你在幻觉里看见什么了。”
我如实道:“我三叔,但还没看清楚,就被你捏晕了。”
闷油瓶点点头,脸色忽然就一沉,道:“要快点把他弄醒。”
我一下也紧张起来,听闷油瓶的口气,感觉胖子好似练什么邪门歪道的武功走火入魔了一样。
闷油瓶架起胖子,我从胖子的包里抽出水瓶,一瓶水直接朝着胖子脸上泼上去,又使劲打了他两下。
胖子一阵嗑,还打了好几个喷嚏,但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了看我们两个,就道:“谁他妈打老子!”
我指了指闷油瓶,胖子抹了把脸上的水,看向我手中的水瓶,道:“你丫还嫁祸别人,就不能用温柔点的办法?”胖子又抹了抹嘴边,手背上沾了些绿色的粉末似的东西,胖子在身上擦了擦,对我们道:“这他娘的是什么东西?有点刺激啊。”
我又给胖子递过去我自己的水瓶,让他清洗一下口鼻,胖子却好像并没有很在意,我就感到很好奇了,问胖子:“你看见什么了?怎么还老是叫我和小哥?”
胖子吐了几口唾沫,却忽然笑了,道:“你还别说,刚才这段梦,实在是太精彩了,我梦到咱们哥仨又去了沙漠,就那个西王母的老巢,遍地都是蛇,你胖爷一枪干死一个,你小哥一刀砍一条,那场面是枪林弹雨,血肉横飞,红旗招展……”
“停停停,打住。”我打断胖子,“闹了半天你看到的还是过去的事,那我呢,在你们两个旁边打call吗?”
胖子笑道:“天真你也可以的,你好像还挺邪乎的,你一发信号,蛇都吓跑了,比我跟小哥还厉害。”
我有些无奈地摇摇头,胖子越说还越兴奋,我听得出他的幻觉是建立在以往我们经历过的事件之上的,但又有些加工,难怪胖子刚才虽然在幻觉中,闭着眼睛,但却一脸兴奋,还老是叫我和小哥,原来是在幻觉中不停的打怪升级。
胖子甚至有些遗憾,埋怨我们提早把他叫醒了,幻觉中我们已经跟西王母化身的巨蛇大战了三百回合,就快要赢了。
我很长时间都没见胖子这么兴奋了,胖子描述的幻觉,似乎是十几年前我们真实经历过的一般。而且我能感受到,幻觉中的我和闷油瓶,也和胖子一样,好似很热血沸腾,三个人都拼死拼活的,但也互相配合着,支撑着。
我忽然明白,这才是最让胖子感到兴奋的原因。老是把金盆洗手挂在嘴边,但实际上最不想离开“江湖”的,就是胖子自己。
“走了走了。”胖子说道,“好汉不能老是提当年勇了。”
这幻觉确实有点意思,我不禁想到,这闷油瓶下手太早,如果他没有那么着急捏晕我,我的幻觉继续下去,我会不会看到三叔的什么过去?
闷油瓶似乎也对胖子的幻觉耿耿于怀,他拍了下我的肩膀,示意我们跟上,朝着石头城更深处走去。
石头城中小路蜿蜒,雾气尚未完全散去,整个城就像是一座迷宫,张海客和小张哥仿佛凭空消失了,但我看闷油瓶也并不担心,可能相信他们会处理好遭遇的事情。
我们一路走到了石头城最深处,是一处相对开阔,近似圆形的平台,平台上立着数根挺拔的石柱,石柱上面刻满了花纹。
“这是广场?”胖子突发奇想,“天真你快去扭几下,说不定那些粽子就都过来跳广场舞了。”
第十七章
我懒得理胖子,就看到整个“广场”的四周都是石头房子,这里也许正是石头城的中心位置。一般来说,会是部族做祭祀或是举行其他重要活动的地方。而那些矗立在广场上的石柱,每一根都有双人合抱那么粗,有高有矮,矮的也有一人高,最高的目测要超过十米。
我们走上去,看到这个圆台的地面上也雕刻了很多图案,而置身在那些石柱之中,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纷繁复杂的石刻图案,一时间看得人眼花缭乱。
我就近仔细看了看一根石柱上的石刻,上面描绘的就像一个神话故事:一艘在茫茫水面上行驶的船,水天相交的地方似乎是一座悬浮在空中的岛,四周云雾缭绕,还有衣袂飘飘的飞起来的人。画面继续延伸,描绘的似乎就是那岛上的景象,那里山水相衬,还有一些像是山海经风格的神兽,人物倒不多,有的在取水,有的在打猎。接着,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元素。
那是一张人脸,就在石柱的最高处,这张人脸上的表情我很眼熟,和我们一开始穿过的那片石墙背后的脸几乎一模一样,看起来有些严肃,有些阴鸷。
我立即叫闷油瓶和胖子来看,没想到他们也都在别的石柱上看到了同一张脸,但石柱上刻画的其他内容,就完全不同了。
胖子面前的石柱上,雕刻的是战争的场景,两军对战,虽然是静态的石刻,但气势十足,仿佛能感受到从战场上扑面而来的肃杀之气,耳边也仿佛能听到战鼓雷雷。
相比之下,闷油瓶那边的石柱就很有意思了,怎么看怎么像是生殖崇拜系列。
胖子指着那上面一些交叠的人形,就问闷油瓶:“小哥,为什么这根石柱吸引了你的目光?”又转头看向我,“我们瓶仔怎么好像有点欲求不满呢?”
“看我干啥?”我捶了胖子一下,“能不能先干正经事!”
胖子躲开我,又对闷油瓶说:“这没啥好看的,回头去我那拿货,国产的进口的小片片都有。”
闷油瓶面无表情地扫了胖子一眼,指着高处的那张人脸,道:“所有的石柱上都有。”
我和胖子也向其他的石柱望去,就见目之所及的每根石柱的最高处,都雕刻着同一张人脸。
“这可能是他们的老祖宗。”胖子道,“一般都是祖宗才有这种待遇。”
我点头,又想到也可能是一种图腾崇拜,是存在于信仰体系中的神。
三个人又绕着几根石柱看了看,石柱上雕刻的图案千差万别,有的像是美好的极乐世界,有的则像是业火地狱,有能腾空而翔的神仙,也有山野间的奇珍异兽,风格迥异,刻画的手法也不尽相同,但无一例外,每根石柱的最上方,都有人面像。
那张脸无悲无喜,但又似乎包含着人们所有的喜怒哀乐,越看越觉得很玄妙。
几个人的目光从石柱转移到地面上,看到地面上雕刻的画面,就比较具有叙事性了,是一个完整的故事。然而看着看着,我吸了口凉气。
地面上雕刻的图像,准确来讲,应该是一种仪式。
我们先是看到一个平躺在地上的人,那人的脸与石柱上的人面像是相同的,这里讲述的也许就是他的故事。在他旁边有人给他递了一颗像是某种植物种子的东西,然后这个人便将种子服下,接下来这个人又躺下来,但这次是在一条船上,船的下方有水,水通向另一幅石刻画。
我们也“顺流而下”,就看到这条溪流通向一片广阔的湖,四面群山环绕,船停在了湖的中心。
接下来石刻上的人像就发生了变化,看起来像是在跳舞,虽然仍旧没有表情,但肢体动作却很夸张,总之是手舞足蹈的,也可能是在进行某种仪式。
值得注意的是,变化后的人像,从他的四周延伸出数条线,顺着这些线看去,我们发现这些线连接着这圆台之上的每一根石柱。
“这几个意思?”胖子奇道,“穿越了?”
我看着眼下这幅图景,脑海里也闪过许多画面,最后是一种曾经让我毛骨悚然的蛇,我道:“有没有觉得很像黑毛蛇?”
黑毛蛇的毒液中,蕴藏着丰富的信息,有的人可以通过吸取它们的毒液,读取到其中的秘密,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就是这种人。而我们眼前的这幅图上的人,好像是通过服食一颗种子一样的东西,也可以看到了许许多多他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事,甚至包括一些带有神话色彩的场面,这就比黑毛蛇的毒液还要厉害了。
可说完我就后悔了,蛇毒这事胖子知道一些,但我没有对闷油瓶说过。不过他们显然都理解了我的意思,闷油瓶神色一变,看向我的手臂,对我道:“因为那种蛇?”
闷油瓶是在问我手臂上的疤,读取蛇毒过后人会陷入巨大的痛苦,有人可能会有自残的行为。当然我这并不是自残搞的,闷油瓶以前从没问过,我还以为他并没有在意,谁知道这当口被他逮个正着。
闷油瓶盯着我,“你是蛇语者。”
我只好朝他笑笑,“你是起灵人。”
胖子拍手引起我们注意,“行了行了,你俩真般配行了吧,别在这对暗号了,快看下一幅图,胖爷有点懵了。”
我朝胖子那看去,看完我也有些惊讶。这幅石刻图上,那个本来在手舞足蹈显得很兴奋的人,变作了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