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剑意?”余昭里不解,“剑意不是要靠领悟的吗?”
“确实要领悟,”燕眠初点头:“但你心中最好要有一个大概的形象。你的灵根为火,火焰可以焚烧尽污秽也可以温暖照耀别人,虽然领悟剑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这些东西多多少少都会和你的性格和想法息息相关。”
余昭里在剑意的领悟程度上已经远超出宗门其他弟子一大截了,但他修习的是云华剑法领悟的其实是云华剑意——或者说是创造出云华剑法的那个剑修的剑意,燕眠初更希望余昭里能领悟一些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余昭里习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讲述这些,他心里明白燕徊字字句句都在为他着想,这两日对着燕徊道的谢甚至比前半年加起来都多。
燕眠初叹气:“我也是没事闲的随便说上几句,你完全不用这么拘束。”
“说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和人讲这些东西,也是你自己悟性高,不然我还真怕自己说不明白……”。燕眠初笑笑。
余昭里心中的那点醋坛子顿时又翻了。
“您……找到心仪的徒弟了吗?”他手里抓着燕徊折给他的树枝,指尖因为过于用力都泛起了苍白,骨节分明血管都清晰可见。
“除了有师父的那个”,余昭里补充道。
有师父的那个不知好歹走了大运的。
燕徊连对着他一个外人都能耐心细致温柔教导呢,等对他真正的徒弟……那该是多么幸运啊。
被放养长大的余昭里从来都不知道竟然有师父可以这么温柔,毕元洲只会勃然大怒辱骂他废物连这点小事都要来问我,心情不好时更会连带着一脚将年幼的他踹出房门让他自己去找答案。
能找出来时还好,找不到时……余昭里不愿意回忆毕元洲发怒时的样子。
最开始时有弟子妒忌他年幼却能身居这个位置私下里给他下了不少绊子,余昭里别说是请教别人问题了,光是生存都十分不易,那个时候还没到发宗门月例的日子、他又年纪太小离辟谷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谁能想到堂堂的仙门大师兄幼年时竟然会在门中连饭都吃不上一口呢?
不过很快他就熟悉了仙门,那些背地里坑害过他的人也都被他一个一个揪出来狠狠收拾了。
这些日子他趁着整理仙宗资料的功夫又筛了一遍燕眠初可能心仪的那个弟子对象,光是怀疑人选就揪出来了好几十个,可是哪个他都觉得像哪个他又都觉得配不上燕徊师叔祖,找来找去也没能找个什么名堂出来。
他想了想,小声试探道:“您心仪的那位弟子……也是个剑修吗?”
燕眠初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点头。
余昭里的怀疑对象顿时去了一大半,又开始在心里挨个过起了余下的几个名字。
“那他是……”,他还想再缩小范围,但燕眠初已经打断了人:“你还没说想要什么样的法剑呢?”
可不能让这小家伙再问下去了,余昭里其实相当聪明,只是在燕眠初的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畏首畏尾的罢了。
再问下去用不到两个问题他就能猜出对方是谁。
“这五千年间修真界好像没有什么名剑现世,铸剑师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重剑作品,给你找剑的话只能从剑冢或者秘境中找。”
“五千年前我曾去过一次剑冢,对里面的高品法剑还有些印象,那个年代与现在相反,几乎没什么人使用轻剑,故而剑冢中的重剑并不是很多。”
“你是火属性的灵根,寻的法剑务必要与灵力契合,剑冢中余下的七把重剑中两把木性三把寒性,余下的两把倒都是火系的,只是一把杀气太重了不适合你,最后一把勉强还能凑合,临时用用还行,等你日后修为突破就有些不趁手了。”
既然被称为剑冢怎么可能只有七把重剑?只是燕徊的眼光极高,那些普通的法剑根本就看不上眼,比起那种用上一段时间随着修为提升就要换下一把的剑,燕徊更希望给余昭里找一把可以和相识燕一般跟随他一生的本命法器。
不过很难,全修真界都知道成长型的法器珍贵,像相识燕更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仅此一把。
“至于秘境中……或许应该也能有重剑的消息。”燕眠初甚至开始思考起了五千年前使用重剑的剑修姓名,或许改日可以带着余昭里去挨个拜访一下这些死去的老朋友?
倘若那些剑修还有一缕残魂在世,怕是会恨的当场从坟墓里跳起来狠狠给上他一下子。
“宿主,您要是对重剑的信息感兴趣的话……我这里查阅到了一些内容。”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冒了出来。
系统平日里都安安静静地像是个隐形的存在,只有燕眠初有事喊他时才会出声,极少情况下会如现在这般主动提出什么意见,和燕眠初看过的那些叽叽喳喳动不动和宿主斗嘴吵架的小说有着天壤之别。
挺像余昭里的,安静又乖巧,从不会干涉他的意见,但在他需要的时候又会提供一切自己可以提供的信息。
“什么?”他有些好奇。
系统给他传输了一段资料。
燕眠初不久之前还在看这本小说,正是宁华的上一世、也就是那本《异世第一仙宗主》,燕眠初给他起外号叫宁华闯荡史的那本文。
这本文实在是太长太长太长了,长到燕眠初光是划目录就划到手酸看不到尽头,他努力跳了不少剧情才勉强看到了两千多章,系统给他标重点的这段直接在三千章开外了。
整本书的剧情主要就是欺压秘境升级打脸,四个词语在不同地图里反复排列组合,燕眠初迅速阅读了这一段,发现这又是一个全新的秘境。
——宁华“机缘巧合”得到了丹庭的传承,丹庭主为了夺回传承开始追杀,宁华无意间启动了一个神秘法阵、被阵法传送到了一个神秘的地方。
那个地方存在着诸多危险,但他运气极好地躲了过去,最后他走到了一处高台之上,发现台上有着一枚乒乓球般大小的灰褐色石头……
燕眠初:“……”。
这……
这该不会是他刚刚在燕徊的记忆中看到的魔气源石吧??
燕眠初继续往下看去,果不其然真的是那块石头,只是这时的宁华并不清楚石头是什么,只是感觉其中似乎蕴含着十分庞大的力量,随即便伸手取了石头收在了储物袋中准备回去慢慢查看。
他将山洞搜刮了一遍,临出去前却感受到了什么东西的震颤,身体在感应到危险到来的一瞬间便提前做出了反应,宁华身形狼狈地躲避开来,这才发现自己原本站着的那一片土地都被一把重剑硬生生地劈开了道沟壑!
要不是他躲闪及时恐怕真的会被那把剑给拦腰劈成了两半!!
那把剑就像是疯了一样追着他开始乱砍,仿佛和宁华有着什么血海深仇一般,宁华不顾形象地在山洞中躲来躲去,要不是重剑在狭窄的山洞中本来就不方便施展恐怕他真的会被当场劈开,但这也让他意识到了法剑的不凡,牺牲了大部分.身家才终于捕住了那把法剑。
剑身如墨通体玄色,拔剑出鞘时剑身上缭绕着一股股常燃不熄的烈焰,在握住法剑的一瞬间宁华似乎若有所感,喃喃叫出了法剑的名字——
“逐焰。”
“逐燕?”余昭里问道。
燕眠初点头:“突然发现还有这么一把剑,觉得你或许可以试试,存放法剑的地方离我们不是很远,要是不喜欢也可以拿了剑后再转道去剑冢,你觉得呢?”
余昭里……余昭里能有什么不喜欢的!
光是这个名字他就已经非常喜欢了!!!
他抬眸看了燕眠初一眼,压抑不住的欣喜从唇角显现出来,浑身上下都洋溢着喜悦的气息,仿佛拿到这把“追逐燕子”的法剑就能和燕眠初更近了一步一样。
他倒是没想想一把几十上百斤的重剑要怎么追逐燕子……
燕眠初还真没想到一把还没到手的法剑就能让他开心成这样。
他对于夺主角的“机缘”没有一点愧疚,前世宁华欠余昭里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区区一把他根本不怎么会用的法剑而已……宁华修行的也是轻剑,逐焰在落入他手后和压箱底也没什么差别。
一是他不会用,二是因为逐焰哪怕被宁华强制性结了契约却也仍旧屡次试图嗜主,它的攻击性很强,突然暴起宁华根本制不住它。
而宁华无意间掉入的那个神秘山洞……
燕眠初不知道逐焰所在的山洞在哪里,可他知道魔气源石被存放在什么地方,本来他就想亲自走上一趟看看燕徊到底是为什么不惜反噬自己也要放弃毁灭这块石头的,只是余昭里从穹远峰上出来不易,他又不能把余昭里孤身一人丢在度云峰上。
本来想着等送余昭里回峰后再单独走一趟的,却没想到这两件事情竟然都赶在了一起……
书中宁华是在三千章后才拿到逐燕的,这个时候余昭里骨头都化成灰了,现在法剑应该还在那里。
燕眠初揉了揉余昭里的脑袋,小少年眼中的期待几乎要满溢出来了。“回去换件衣服,我们随时能走。”
“啊?”余昭里惊了:“不要多准备一下吗?”
怎么说也得是个秘境险地吧!
燕眠初笑笑:“不用,放心,不会有事的。”
“那个山洞并不算远,它其实就在燕归山上。”
余昭里很快就洗漱完毕换了身新的衣服。
云华仙宗统一发放的门派弟子服皆为白色, 不过并不是那种纯粹的白,而是稍稍掺杂了些黄的象牙白。
余昭里身为宗主首徒自然每季都会收到新下发的衣服,不过他似乎并不是很喜欢这一身弟子服饰,除了必要的重大场合外燕眠初还真没怎么见过他穿浅色。
他常年身着一袭黑衣, 虽然性情温和但却安静寡言, 看上去显得干练又沉稳。
只是这身衣服跟在燕眠初的身边时……倒显的他像是个公子哥儿的贴身护卫了。
于是余昭里犹豫了一瞬, 还是脱下那身黑衣转而换上了套深青色的, 其实两套除了颜色不同没有任何差别。
燕眠初却觉得眼前一亮。
“余师兄这幅装扮真是干净利落又潇洒帅气。”燕眠初抬眸看了他一会儿, 发自内心地称赞道。
这位祖宗总是喜欢用“余师兄”这三个字来打趣他。
比起门派大师兄,他更像是个可以随时提剑出门的江湖侠客——少年青衣负长剑, 纵马吟诗笑酒家。
燕眠初突然觉得……这么大一个门派的师兄之位,是不是束缚在他身上的重重枷锁之一呢?
仅凭这段时间他与余昭里的相处,他能感觉这孩子并不是什么醉心权势的性格,就这样为了宗门燃烧自己的生命……真的值得吗?
余昭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整整齐齐高束在脑后的马尾随着他的动作在风中飘扬:“燕师叔祖?您怎么一直在看我?是我这样打扮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没有。”燕徊摇头:“我只能大概感应到逐焰的位置, 虽然离我们不远但届时或许还要细心找上一会儿,可以的话我们现在就出发。”
余昭里当然不会拒绝。
燕眠初有可以凌空的法器,余昭里也可以御剑飞行,但两个人却谁都没有提出这条建议,而是不约而同地并肩在石子小路上朝着深山行去。
路上燕眠初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闲聊着话。
“你是从凡间跋涉而来参加门派选拔的吗?”
余昭里点头:“正是, 幼时恰好听闻仙宗将开门派大选,所以鼓起勇气来试试运气,没想到竟然真的被选中留下了。”
虽然不过是十几年前的事情, 但余昭里现今回忆起来却总觉得像是大梦一场。
这些事情燕眠初早就在私下里查过了,于是又问:“嗯?从凡世?那时候你才多大?一个小孩子孤身一人从凡世跋山涉水……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吧。”
凡间这些年还算是太平, 没爆发出什么太大的战争,不过毕竟是出行只能靠着牛马的年代, 仙宗虽然也会遣长老去凡间寻找有天赋的弟子,但一个国家会去的长老数量却并不是很多。
余昭里眉头紧锁,思考了会儿才叹气:“我记不清了。”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
燕眠初抬眸看了他一眼。
燕归山的占地面积极大,且山势险峻连绵万里,山上潜伏着不少凶险灵兽,一不小心很容易跌入什么陷阱之中。
不过燕眠初与余昭里……一个修为强悍到一个念头就能让那些东西灰飞烟灭,一个动不动就带着仙宗中的师弟师妹们来山中探险,这座山对他来说和自家的后花园也没什么差别,余昭里闭着眼睛都能辨认出具体的方向和位置。
只是他们往常都是从另外几个地方进山,还是头一回在度云峰上往里走。
“那你还记得自己出生的城镇吗?”燕眠初又问。
“闭关了这么多年,有机会的话还真想去人间看看,只是人间太大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能去哪里。”
这点燕眠初倒没有骗他,穿越一遭他是真的想去看看人类的世界,仙宗日常千篇一律,和繁华的人世间比说不出的清苦与单调。
“我出生的地方?”余昭里喃喃复述了遍。
微风吹过,树叶打着旋儿落在他的脚边,余昭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时再没了动静。
“我……出生的地方……”。
燕眠初转头去看他,却见着余昭里蓦地停下了脚步。他笔直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眉头紧皱牙关紧咬,像是回忆起了什么莫大的痛苦。
燕眠初刚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余昭里却整个人瞬间都栽倒了下去。
他双手撑地跪伏在地上,白皙指节青筋暴起,瘦削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唇角都被他咬出一抹鲜红,脖颈上挂着的红绳铜钱也随着倒地的姿势从领口滑出。
燕眠初急忙按住他的身体。
他看着余昭里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能手上用力将人扶了起来,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二人身体相接的部分传入余昭里的身体,还未彻底成长开的少年几乎整个人都团在了燕眠初的身上。
燕眠初哪儿会安慰孩子啊,只能手脚僵硬地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他的头发,让余昭里依靠着自己慢慢平复下来。
他身体中并没有什么异状,灵力游走的也十分平稳,燕眠初过了半晌也没能查探出什么。倒是余昭里的呼吸慢慢自行平复了下来,漆黑的眸子不自禁地染上了些水润,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时之间神情还有些迷茫。
过了好半天,余昭里才彻底清醒过来,不过等他看清自己现在的处境时……整个人差点又要傻了。
——他正紧紧地贴在燕眠初的怀里,两只手也死死抓着燕师叔祖的衣领,将那块本应平整柔滑的布料攥的皱皱巴巴看起来十分凄惨,明明燕眠初的身上清清凉凉的,他却像是被什么猛地烫到一般骤然松手,又羞愤地发现被自己抓着的地方染上了好几块漆黑。
是他刚刚倒在地上时碰到的泥土。
而他与燕徊贴的极近,鼻尖甚至都抵着燕徊的肩头,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如春日融雪时凉风送来的新叶气息。
他手忙脚乱地从燕徊的怀中退了出来,闷闷将挂在外面的铜钱小心地收了回去,低垂着头不说话。
燕眠初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吗?”
燕师叔祖的神情略带担忧:“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逐焰就在那里随时都能去拿。”
换做是毕元洲这时定会责怪他没事找事浪费时间,余昭里心头一暖急忙摇头:“我没事的,我们继续走吧。”
刚刚那一瞬就像是有人拿了把钝刀割着磨着他的大脑,余昭里甚至连呼吸都抽痛的厉害,不过这股剧痛来的突然去的也突然,在燕徊泛着凉意的手掌贴在他额前的那一刻便如潮水悉数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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