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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的人参精跑路了(Seelight)


今天高兴,时延也没拘着玉州,想喝酒就让他喝,最后玉州一个人闹,其余人就这么看着。
文相身子不好,没一会儿就离席了,时延怕万一玉州没忍住变回原型被相府其他人看到,所以吩咐了相府的下人,任何人不得接近这里。
没了外人之后,玉州就更加放肆了一些,只是符心一个人心事重重。
“小狐狸,都说了,你已经做了你最大的努力了,尽人事,听天命。”容叔放下酒杯,“别再做其他无用的事情。”
符心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口中回答:“我知道了。”
时延把他们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大概也知道他们是在说文相的身体这件事,按容叔的说法,就是文相大限将至,合他们的力量也没办法救回来了。
玉州已经醉醺醺的,他趴在时延的怀里,双眼朦胧地说:“时延,你没看过他们的原型吧?”
时延也不知道话题怎么就跳脱到了这里,只好说看别人的原型是不礼貌的,玉州就泫然欲泣:“他们都要走了,我会想他们的。”又看向时延,“你能不能把我们原型的样子都画出来,这样我想他们的时候,就能看一看了。”
时延没办法,只能离开一会儿,问相府的下人要了纸笔,打算为他们画上一幅画。
等他取完笔墨回来的时候,碧波亭里原本坐着的四个人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大榕树,榕树的树根处挨着一株人参,另一侧是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着风吹雨打的痕迹,古朴又庄重。
最后是站在他们身边的一只狐狸,它的毛皮发亮,尾巴高高扬起,他口吐人言:“那就劳烦陛下,为我们画上一幅画吧。”
时延有些担心,他怕玉州变回人参之后又变不回来,就听见容叔的声音:“有我们在,不用担心他变不回来,上次没让他变回来,是因为他需要一段时间的修养,现在能变回来。”
时延便精心为他们作画。
文川本已经歇下,但突然想起容叔和石磊说明日要离开,符心没有细心到会帮他们打点,于是他又穿戴整齐,走近碧波亭的时候,周遭没有见到一个人,他叫住离他最近的下人:“碧波亭无人伺候吗?”
那人点头:“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靠近碧波亭。”
文川没多想,往碧波亭行去,他的脚步很轻,隔得老远,并没有看见碧波亭的觥筹交错,甚至他只看见了时延一个人,玉州符心他们都不见了人影。
他往前走了一步,连呼吸都放得很轻,碧波亭临水而建,周围只有一棵柳树,而现在,碧波亭边却无端生出了一棵榕树!榕树的旁边,还有一块几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石头。
文川站定,不敢发出一点声响,随后他又看到,一只狐狸大摇大摆地走到榕树旁边,跳到了那块石头上。
而陛下,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文川捂着心口,却不敢惊动任何人,又悄悄地从碧波亭离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想起了这些天的种种,似乎一切不能解释的东西,现在都能说得通了。
容叔,石磊,符心。
榕树,石头,狐狸。
那玉州呢?
在玉州不见的时候,陛下还曾经带着一株人参来过府里。
玉州,就是人参?
怪不得陛下问他,如何看待鬼神之说,陛下呢?是否是受了他们这几个妖精的影响?对国本可有影响?
文川觉得自己在被撕扯,一边是无穷无尽地对神鬼的厌恶,一边是那些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自己是什么时候晕倒的文川自己也不知道了,他有意识的时候,屋里有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你就让我试试吧?以前也都是我的血能帮到他的。”
这是玉州的声音,文川动了动手指,他好像有些醉意,这会儿小声咕哝着。
“都说了他是气急攻心,你人参性烈,这会人对他没有好处。”这是容叔的声音,带着长者的睿智。
“符心,你别急,让榕树来,他是植物,灵力比玉州纯粹强大,会没事的。”
接着文川就感受到一股像是清泉一样的东西,流进了他的四肢百骸,带走了他所有的沉疴,他从没觉得自己的身子那么轻过,再一会儿,他就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时延揽着玉州,看向容叔。
容叔点了点头:“他今日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玉州不想离开,但时延明日还要上早朝,只能把他带走。
容叔又把符心赶出去,说他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符心也只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最后屋里剩下了容叔,石磊,和昏迷的文川。
容叔叹了一口,跟石磊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最后看了一眼合眼躺在床上的文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造化弄人啊,若是换具身子,这样的文采,这样的人品,真是太可惜了。”
石磊没说话,他们推开门之后,寂静席卷了整个相府,符心等在外面,见他们出来之后,迫不及待地跑进了房间里。
看着符心的背影,容叔摇了摇头。
回到房间的榕树对石磊说:“咱们再多留两日再离开吧,一个两个都是不省心的。”
石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第30章
回到宫里的时延想起了今天跟文相说的话, 封后大典已经在紧锣密鼓地筹办,但作为主人公的玉州,还依然懵懂无知。
“玉州。”
玉州喝得有点多, 这会儿捧着时延刚刚画好的画, 傻笑着。
时延的画技很好, 玉州看着画,仿佛就像是回到了雾鸣山里, 他还只是一株人参那样子,时延没去过雾鸣山里, 竟然能这样还原。
时延叹气,今天喝成这样, 也不是说话的时机。
他们今日是秘密出宫, 车架自然不是御驾,是很普通寻常的那种, 但在他们快到宫门的时候,马匹被惊了, 玉州差点从时延的怀里滚出来,时延把他紧紧搂住, 才问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掀起了车帘,看到在路当中站着的人, 是个少年,正对马夫说能不能送他一程,说自己的脚崴了,家就在不远处。
玉州也想掀帘子看, 被时延捂住了眼睛。
他们出宫的马夫也不是寻常的马夫, 而是时延的暗卫之一,他自然是能处理这样的突发情况, 随后马车继续前行。
回到宫里的时候,时延把玉州放到床上,随后叫来行中:“去查,勤政殿里有人跟外面互通消息的,还有,把那个小枣叫回来吧。”
又吩咐暗卫:“去查今晚拦马车的是哪家的。”
时延嗤笑一声,现在这些人,心思不用在正道上,从前想的是送女儿,如今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儿子也愿意往上送了。既然无心在朝为官,那萝卜坑里换一个萝卜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中的动作很快,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走漏勤政殿的消息了,是在勤政殿小厨房里的一个小太监,那晚来给玉州送菜的,当时小枣不在,便是他来给玉州布菜,一来二去,听到了他们今日要出宫的消息。
暗卫也查出了,昨夜拦车的,是京中一个五品品京官的幼子,生得倒是一副好皮囊,身形跟玉州有着七分相似,在听闻时延要立男后的时候,便也有了些旁的心思。
第二日早朝的时候,时延便罢黜了好几个官员,都是私德有亏,言行有错漏的,这个五品官自然也在其中。
离六月二十三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半月了,恢复了宁静的京城又因为这件事再次让人变得紧张。
尤其紧张的就是景王。
因为在千秋宴前郡主得罪未来君后的事情,陛下一直没有发落,他把明颖送回了景山府,让世子妃将她禁足,而自己留在了京城里。
今日陛下罢黜官员,景王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于是递了牌子,面见圣上。
时延像是完全忘记了明颖犯的事,还说自己近来事忙,没能好好招待安排景王,景王忙赔笑说陛下好事将近,忙碌一些也是正常。
又说自己疏于对子女的管教实在是不该,景山府的公务想要陛下安排以为钦差前去代理一下,说自己实在分身乏术,又说惊扰了君后必定要在大婚之时为君后送上大礼。
时延点了点头,景王虽是武人,心思倒也缜密,派钦差前去景山府,实际上分了景王的权,虽没削藩,到底还是让他伤了元气,他既然通透,时延也不再说什么。
只选了朝中一位颇有志向,又出身寒门的官员,随景王一道,去景山府上任。
出宫的时候,景王才真的松了一口气,当日陛下说的话,让他夜半都不能安眠,他只想景家不能在他的手中败落,至少此次陛下没有削藩,景王府还是亲王府。
玉州宿醉醒来,想去送一送容叔他们,相府却传信来说他们暂时不会离开,因为文相的身子又出了点问题,有容叔在,就让玉州不必再出宫。
时延下了早朝,玉州正在用早膳。
见时延回来,他点了点桌子:“时延,吃饭。”
时延让众人退下,准备跟他谈谈。
“从上次出事到现在,一直没跟你谈过。”
玉州放下筷子,时延难得地想要跟他谈事情,这让他有种自己已经懂事了而时延也把他当成了成年人来对待了,他清了清嗓子:“你说。”
他故作成熟的样子让时延觉得好笑,于是说:“你知道最近宫里的人都在忙什么吗?”
玉州摇头:“他们很忙吗?”
时延有些无奈笑了笑:“那好,说我们。”
“在你受伤养伤的时候,朕向群臣宣布,会立你为后。”
玉州仿佛并不吃惊,朝着时延点头,还笑了笑。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时延有些惊讶,他以为玉州甚至连立后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啊,夫子教过我,皇后就是你的正妻,但我是男的,也能做妻吗?”玉州咬着筷子,有些苦恼。
“你没有别的什么想法吗?”
玉州很认真地看着他:“我需要有什么想法吗?你都已经安排好了呀?”
若面前的人不是玉州,时延都要以为这人是在阴阳怪气了:“你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玉州点头:“我知道,容叔他们教过我的呀,就是以后你死了我们都要埋在一起那样子。”
时延没有觉得他口无遮拦,而是被他这个比喻逗笑:“他们什么时候教你的?”
“就是我还是人参的时候,那天他们说了很多,我都记得,嗯,我可能不太会做,但我会学。”
时延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他一把把玉州拉到自己的腿上坐着,又亲了亲他的脖颈:“怎么现在这么懂事了。”
玉州就回搂住他:“我是雾鸣山上最懂事的人参。”
时延觉得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再多说了,这已经是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了,玉州虽然不懂情爱,但他知道在玉州心里他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这就行了。
玉州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想起的是那天他在相府里,容叔和石磊对他的叮嘱。
他们在京城里,自然也知道了时延要立玉州为后的事情,作为老友,他们自然是不愿意玉州和时延有这么深的羁绊的,这总归不是什么好事。
算起来,玉州已经上千岁了,从化形之后,只要不是他自己作死,他就能永生,时延虽然是帝王,是人皇,但终究是凡人,他会老,会死,玉州跟他的牵绊越深,那往后的成千上万年的日子,玉州要怎么过?
好在玉州现在并不懂情爱,他是人参化形,比动物化形的符心笨了不少,有些东西他理解不了。
就比如这个情字,他就完全不知道概念,他的所作所为,全是因为一个恩字,他们也希望玉州永远不要懂这个情字。时延对他来说,比他们多一点的就是占了一个恩字。
但其实这恩,玉州的心头血,和那次义无反顾的挡剑也足以报答了。
“你知道立后是什么意思吗?”容叔问。
玉州点头,他当时还说不出话。
“他要立你为后,是因为他的身上背负着很多,后位不能一直空悬,你们相处得很好,他信任你,你也能为他省去麻烦。”容叔说,“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也可以把这当成报恩的一种。”
听到报恩,玉州张开了叶子,努力地听着。
最后得出的结论就是,他要跟时延成亲,成亲的意思就是以后活着要盖一张被死了要一起埋的意思。
但是他不会死,要怎么一起埋呢?
他想问时延这个问题,但又觉得现在跟时延说死好像有些不太好。
玉州跟时延挨着:“那我们要什么时候成亲呢?”
“礼部定在三月十四。”
“三月,已经是春天了。”玉州数着手指算了算,“我遇见你的时候好像就是三月。”
“过两天,朕带你去肃亲王府一趟。”
当时对外说玉州的身份的时候说的是玉州是肃亲王义子,成亲的时候,玉州是要从肃亲王府出门的,还是应该让玉州跟皇叔熟悉一下,王妃在千秋宴之时对玉州示好,时延也很是满意。
“是你的亲人吗?”
时延点了点头:“是朕的皇叔。”
“我记得,那位王妃人很好。”玉州回想了一下那日跟肃亲王妃短暂地接触,只觉得她身上有着很温暖的气息,她是个好人。
在送玉州去肃亲王府之前,他还是顺道拐了一趟文相府中。
容叔和石磊明日准备出发,玉州跟时延说好今夜不回宫,要跟他们彻夜长谈,时延很大度地同意了,他本想陪着,但作为一国之君,总有很多要处理的公务,尤其是近日,一向安分的九集部落,有些蠢蠢欲动。
近日漆麟将军准备去一趟和九集部落临近的长庆军一趟,若要战,那便战。
文相身体抱恙,但依旧为容叔他们整理好了出行需要的一切,容叔直说不必,他们此去是为了游历,享乐与否都不重要,但文相执意如此,容叔只能做罢。
这是他们吃得最安静的一顿饭,迟钝如玉州也察觉到了不对,他悄悄地去看其他人,容叔和石磊面无表情,吃东西仍是大快朵颐,符心没什么胃口,只是简单地动了动筷子,连烧鸡腿他都无动于衷,文川一向不怎么吃饭,只剩玉州一个人,他也就没什么想吃的念头了。
最后还是文川,端起酒杯,他的手腕很细,看不到一丝的生机:“此去山高水长,也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能够相见,祝两位一路无虞。”
容叔和石磊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就推脱说还有东西没收拾,回了房里,只留下玉州,符心和文川三人在坐席上。
玉州是曾经看到过符心亲吻文川的,但今天他们两个人都很奇怪,文川像是心里憋着事情,而符心一直看着他,两人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文川抬起头,朝玉州和符心看过去:“你们的身份,我已经知道了。”

玉州一惊, 他看向符心,符心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文川。
这样一来,他近日来的奇怪就都有了解释, 他那晚骤然地生病恶化, 好了之后几乎不与他们交流, 每日只是匆匆露面,也不再允许符心随意进他的房间。
符心只以为他是身体不适, 所以并没多想,文川不让他进房门, 他就在门口守着。却没想到,他们早已暴露得彻底。
他是知道文川极其厌恶那些神鬼传说, 自然也厌恶他们这些不是人的东西, 他还能留他们在相府,已然是仁慈了。
“那日陛下碧波亭作画, 我看到了一切。”
玉州赶紧凑近文川,有些紧张:“你, 你别怕,我们不会害人的……”
符心的面色苍白,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文川。
文川摇了摇头:“陛下既然知道你们的身份,他仍要与你们来往, 身为臣子我不能约束陛下,但今日之后,你,就不要出现在相府了。”他苍白的手指指向符心, 说出的却是最为扎心的话。
符心愣在原地, 他没想到,文川会说出这样的话:“寄青, 我……”
文川看着他:“我曾经与你说过很多,我想你也应该理解,所以明日他们离开,你就跟着一起离开吧。”
玉州急得团团转:“不是,文相,我们真的不是坏妖精……”
“若你是坏妖,动摇我国本根基的话,我也不会留情面。”文川的手撑在桌案上,他皱了皱眉头。
玉州有些受伤地捂着心口,他一直以为他跟文川是好朋友,却没想到,世上只有一个不计较他身份的时延而已。
他有点难过,但他觉得更难过的应该是符心,为了他的心情,玉州还是留下来,他站在文川的对面:“我们真的没有做什么坏事,你的性命都是小狐狸替你保住的,他曾经还为了让我救你,朝我下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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