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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户人家(芦花浅水)


福寿街得名,是因为这条街上有家比较出名的棺材铺子,那位徒孙如今在棺材铺子里当伙计。
晏庭卓二人找上他说明来意,那人刚听到祖师的名字时还在装傻,直到唐子帧报上了唐老爷和自己的名字,才深深地叹了口气,低声说了个名字,听起来是个地名。
两人又奔向那个地方,发现是个破旧的院落,院子里有个老人在清扫落叶。
老人一问三不知,他们又去找旁人问,得知这里是一座废弃的道观,新的道观在城北的另一处。
两个人奔波了一天,走了个空,晏庭卓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但唐子帧反而并没有多沮丧。
他还反过来安慰晏庭卓:“我们人都来了,哪怕是找个庙里上柱香,也是不虚此行。”
他对这件事已经想了好几年,几乎什么状况都想到了,扑空对他而言是再正常不过。
晏庭卓佩服他的心气,好好地给他按摩了一下酸胀的腿。
两个人第二天一早继续出发。
驴子经过一天的休整,已经歇的差不多了,今天他们就不再坐公共骡车,选择自己驾车出行。
就这么一路问一路行的,到那个新道观时,已经快到晌午。
这里游人如织,摩肩接踵,挤得他们的车子几乎动弹不得,找了半天地方,才将驴车停在一个指定的位置,又花了些铜板给附近的童儿,请他们帮忙照看驴车。
晏庭卓擦了擦汗,随口说道:“真是香火鼎盛,比当初的金泉寺厉害多了!”
唐子帧低声道:“当今陛下崇尚黄老之学,自然有人见风使舵,知道要拜谁的山头。”
他叹了口气,犹豫地道:“我还是心有不甘,我想去看看。”
晏庭卓点头道:“那是自然,来都来了。不过咱们先找个地方填填肚子吧,我看这附近有许多吃的。”
唐子帧诧异道:“你,你也去?你不是……”他隐晦地做了个合十的动作。
晏庭卓笑道:“无碍,都拜拜就是了。”
顶着唐子帧怀疑一切的眼神,晏庭卓率先踏上那崭新的台阶。
道观并不高,却占地极大。
唐子帧一点一点地像巡视一般,不愿放过一丝蛛丝马迹。最后却一无所获。
他有些低落地道:“大哥,咱们再去福寿街问问吧。”
晏庭卓眼见天色已经有些黑了,唐子帧已经疲惫不堪,心里十分心疼。他想了想道:“要不咱们在这里住一夜,明日再找找。”
唐子帧无可无不可,晏庭卓就将这事定了下来。
道观中有道士负责此事,他愿意散钱,自然没有不应的。夫夫两人被安顿在一个客房,唐子帧跑了一天,早就累坏了,吃完晚饭就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他突然做起梦来。
晏庭卓半梦半醒中听到怀里的人在激动地喊“阿父”,瞬间清醒过来。
唐子帧梦到了唐老爷,在梦里,唐老爷说了许多话但他死活听不清楚,只能从口型猜测是要他祭拜。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找了道士,说想要办一场祭拜先人的法事。
见这两人不指定人选,也不要求规格,给钱给的却痛快,道士也不提什么前面多少人排队,利利索索地就给安排上了。
这场小小的法事安排在某一个侧殿,由道士们在旁边唱经,孝子贤孙们跪拜,夫夫二人被某一个小道士拉着提前演练了一下,看起来似乎跟其他的法事也没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正要离开,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道士袍子的老者。
老者进来之后,站在门口却不近前,只是微笑着看着两人。
“你——”唐子帧震惊到几乎失语。
晏庭卓疑惑地看着他,低声问道:“这位是?”
难不成是岳父?但看唐子帧的神情,并不像啊。而且传闻岳父仪表堂堂,是个中年帅哥,应该没有这么老。
唐子帧颤抖着声音道:“康顺大师……”
康顺大师?这谁?似乎听谁提起过?
唐子帧继续颤抖着低声说道:“他是先帝面前最受宠爱的高僧之一,也与我父亲交好。”
哦,想起来了。文夫子曾经说过,岳父等人的尸骨,是这位康顺大师托人收敛的。
但是,这位大师,不应该是个和尚么?怎么现在是一副道士打扮?难不成,这还能无缝切换?
又或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晏庭卓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不留神,自家媳妇已经跟着老道士走了出去。
他连忙跟上。
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另外一个偏僻的屋子,进了内室。
“我等你很久了,孩子。”老道士缓缓说道。
室内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坛子,似乎是密封着的。正在受着香火供奉。
唐子帧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轻声问道:“这是……”
老道士点了点头。
“都、都在一起?”
老道士又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多谢!”,唐子帧泪凝于睫,跪下来深深地大拜了数次。
老道士想躲,却被晏庭卓在边上按着,硬是受了这份大礼。
“既然事情已了,你们便回去吧。”老道士缓缓说道。
晏庭卓拦住他:“法事还是照旧,最好不要有什么异常。”
唐子帧哽咽着道:“不错,您庇佑先父,庇佑唐家,我们不能给您带来无妄之灾。”
老道士温和地笑了笑,算是承了这份情。
法事照常进行,但唐子帧的心情已经与演练之时截然不同。
他此刻无比虔诚地跪拜,希望他的诚心能隔着墙壁传到亲人那里,给亲人更多慰藉。
晏庭卓在跪拜之余,内心里全是震惊。一个得道高僧躲在香火鼎盛的道观里,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背后有后台,总之,真是个奇人!
两个人上山的时候是空手的,下山的时候,晏庭卓却挑了个担子。
一个担子里是唐家许多人混合在一起的骨灰,一个担子里却是这道观里的经书、酥饼、符纸、法器以及特产的丹药。
他们这样的虽然不算是大客户,但也属于平民里面格外能买的了,因此还受到了道童亲自抄近路送下山的优待。
因为有外人在,两人不好多聊什么,基本上都是聊这两天在道观的见闻,三个人其乐融融,显得唐子帧那轻快的脚步都不那么异常,只有晏庭卓能看出其中的急切。
到了山下,拜别道童,两个人找到自家的驴车,将东西搬进驴车里。
在这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唐子帧才抱住晏庭卓,悲喜交加地说:“大哥,我找到他们了!”
他今天大悲大喜,极为伤身,晏庭卓担心的要命,把他拥在怀里,手在他背后轻轻安抚。
唐子帧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尽量平稳呼吸。
见他状态好一点了,晏庭卓才从车厢里跳出来,拿起了缰绳。
快到中午,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饭,闷着头往住处赶车。
回去的路比去道观的路顺畅许多,未时就到了临时住处。
唐子帧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被玉家的伙计看出来。
晏庭卓将东西留在车内,托伙计看着车,自己打算叫点饭吃。
伙计笑道:“咱们这里有跑腿的,您想吃什么,小的还有单子呢。”
晏庭卓接过所谓的单子,嘴角抽了抽,是黑白色的传单,上面写了各家的招牌菜,讲究的还印刷了菜品的图样,不过因为是黑白色,显得不怎么有食欲。
那就体验一下古代版的外卖!
在玉家伙计的指点下,晏庭卓写了一张纸。玉家伙计接过来,走到门口,朝外头望了望,招手喊道:“小蜜蜂!”
晏庭卓正一头雾水,一个头顶上帽子嵌了风车的青年踩着一个奇怪的东西飞速过来,精准地在门口停下。
“客人要点什么?方圆五里地必达!”
玉伙计将纸递了过去,又给他看了一张传单的样子,低声说了些什么。
那青年痛快地点了头,接过纸往背后的竹筐里一塞,又踩着那奇怪的东西飞速离开。
“这就行了?我还没付钱呢!”晏庭卓不解地问道。
玉伙计笑道:“咱们家是常客,东家吩咐过,这些都走公账。”
“哦,那私人就不能点了么?”在一旁的唐子帧好奇地问道。
玉伙计好脾气地笑笑:“自然也是可以的,不过那就要先给钱了。”
晏庭卓也化身好奇宝宝:“如果钱被这些小蜜蜂贪了怎么办?”
“您是不知道想当小蜜蜂有多难!一旦贪了就是永久除名,在官府备案的。再说,他们挣的也多,谁愿意为那仨瓜俩枣失了前程!”
很快,外卖就被另外一个“小蜜蜂”送了过来。
双方四目相对时,都是一惊。

“……七兄?”唐子帧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那青年率先垂下眼睛,恭恭敬敬地道:“客人们的餐到了,小的就先走了。”
他说完要走,手臂被晏庭卓钳住。
青年痛呼一声,使劲甩手,却完全挣脱不开。
他干脆不躲了,直直地看着唐子帧道:“没想到,你也成了个双儿。”脸上似悲似喜,复杂无比。
“也?”晏庭卓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青年看了他一眼,神情里曾经的傲慢早就不见踪影:“是你,我知道你。”
晏庭卓直接问出了夫夫二人最关心的问题:“你竟然还活着!唐家还有其他人活着吗?”
青年惨笑一下,道:“没有了。我是出嫁的人,算不得唐家人,才捡回了一条命。”
说完随意朝二人拱了拱手道:“就此别过,以后就当做不认识吧。”
说完迅速离去。
两人相顾无言。
玉伙计在旁边良久不敢出声,过了一会儿才弱弱地提醒:“两位,饭菜要冷了。”
他不知道唐子帧的过往,虽然有些奇怪亲人相见不相认,但自己估摸着他们可能有宿怨,也不敢提。
还是晏庭卓叫住了他:“刚刚那位,你认得吗?”
玉伙计看了一眼唐子帧,小声道:“见过几次,只是不熟。”
接着不等晏庭卓问,就说了唐家七少爷的近况:“他也怪可怜的,听说是他男人不中用了,如今只是在重病等死,只能靠他跑腿赚钱吊命。”
“你知道他住哪里吗?”
“听说是在福寿街后面那条巷子里,巷口种了柿子树的,具体哪家我就不知道了。”
又是福寿街?
两个人面面相觑,决定在京城停留两日再走。
他们又一次回到福寿街,找到了那条种了柿子树的巷子,还没进巷子,就被窜出来的人撞了个趔趄。
晏庭卓伸臂护住唐子帧,两个人稍稍站定,看向前面的青年。
青年神情中闪过一丝阴霾,嘲讽地道:“八弟如今真是出息了,跟一个下人搂搂抱抱的。”
唐子帧没有理他的讽刺,定定地看着他。
“起开,我要去干活了。”青年用力一推,被晏庭卓再次捏住了手臂。
青年吃痛之后破口大骂:“看好你的狗!”
“阿壶,你怎么还没走?”巷子里一个高亢的声音响起。
青年脸色一变,忍气吞声道:“就走!”
“阿壶?”晏庭卓重复了一句。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屈辱,恶狠狠地道:“让开!别耽误我干活?”
挡住他的两人都没有让开,唐子帧终于开口说了到这里的第一句话:“你是不是在找玉清观?”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震惊,他沉默了一下才道:“你们还是离开京城吧,这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好。”
唐子帧点了点头道:“我们的确打算离开京城,不过你要找的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你要看看吗?”
青年猛然抬起头:“是……骨灰吗?”
唐子帧点点头。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空白,他的表情终于变得软了下来:“我娘……我姨娘的,也有吗?”
这位曾经骄傲无比的七少爷,也终于肯说出“姨娘”二字,让晏庭卓无尽唏嘘。
唐子帧依旧点了点头。
晏庭卓开口道:“在车上,走吧。”
那个罐子一直放在车里,是他们此行以来最大的收获。
七少爷见到驴车,稍微有点吃惊,接着就看到了车内的罐子。
罐子是最普通无比的陶罐,似乎是从哪里随便找的腌菜坛子。
但他相信唐子帧不敢、也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他。
他双腿一软,直接在罐子面前跪了下来。
片刻之后,一阵令人心酸至极的哭声传来,主人还死命压抑着,不想让声音传的更大。
唐子帧鼻子一酸,再次痛哭起来。
连在前面赶车的晏庭卓都被感染的心中沉痛。
他找个偏远的地方,方便兄弟叙话。
曾经敌对的兄弟俩,在亲人的遗骸面前像是重新认识了彼此,那点争执,又如何比得上眼前的惨烈。
痛哭了一场之后,七少爷呆坐着看着自己的兄弟,头一次心平气和地说道:“你们回去吧,别来京城了。”
唐子帧轻声说道:“七哥,你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七少爷脸上闪过一丝屈辱,他摇了摇头:“我走不了。”他深吸一口气,道:“我是奴籍。”
晏庭卓接口道:“我们可以赎人。”
不了七少爷却摇了摇头。
唐子帧不解地道:“你我到底是血脉兄弟,如今也算是握手言和,何必与我赌这种气?”
不料七少爷冷笑了一声:“倒不是因为这个。”
他的表情重新归于阴霾,只听他冷冷地道:“我须得看着一个人死了,我才甘心。”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我已经快要成功了。”
晏庭卓看了一眼茫然的唐子帧,想着干脆做个好人,便问:“是谁?需要帮忙吗?”
七少爷摇了摇头:“你不需要知道。”
他跳下驴车,带上了那个可笑的小风车帽子,平静地说道:“你们走吧,保重!”说着蹬着滑板,往来时路上跑去。
刚跑了几步,便啪地一声摔到了地上。
七少爷恨恨地捶了捶地。
晏庭卓走过来无奈地道:“你也不看看这边的地?我特意带你们到这么远的地方叙话,这边路都没修好,你怎么滑?”
七少爷捂着脸慢慢地爬了起来,感觉自己脸都要丢尽了。
晏庭卓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扯着他领子将他拎了起来:“走吧,上车,送你回城。”
装逼失败,七少爷整个人垂头丧气。
唐子帧问什么,他也愿意答了。
晏庭卓听完所有的事情,也觉得十分唏嘘。
这位曾经的家里的小霸王,在家里出事之后属实受尽委屈。唐老爷给他选的亲事虽然算是庇佑了他,让他不至于丧命,但是那家人在唐家落难之后却以折磨他为乐,纯粹是落井下石。
再后来,那家人也全族倾覆,落得个为奴为婢的下场。他便同那个便宜夫婿一起被一户富户买下。
七少爷短促地“哈”了一声,自嘲道:“可能我真是个命里带煞的,这家人一开始日子还行,现在……哼!”
“就是个破落户,驴屎蛋子表面光。”七少爷呸了一声,“家里的人各个好手好脚的,却要我一个做下人的出来挣钱,真是不要脸!”
晏庭卓深以为然。
又听七少爷说道:“不过也幸亏是这家人买了我,机缘巧合,叫我打听到了一点玉清观的消息,最后还是叫你们抢了先。”
晏庭卓道:“我们有钱有人,的确比你要方便些。”
七少爷不甘心,却无力反驳,只得自我安慰道:“我也没白费日子。我用了半年多,慢慢地把那竖子毒成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我不甘心,我一定要看他咽气不可!”
唐子帧还想劝他不要搭上自己,晏庭卓制止了他,那男人全家人折磨了七少爷这么久,他怎么可能不恨,怎么可能不想报仇?
晏庭卓对七少爷说道:“看他咽气,你的心愿就了了,可以跟我们回去了?”
七少爷诧异地道:“你还敢叫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不怕我的煞气妨了你们?”
晏庭卓突然指着他道:“你坐好,端正坐好。”
七少爷嘴上嗤之以鼻,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指令做了动作。
晏庭卓双手合十开始念经。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把兄弟两人都看呆了。
也许是前朝留的崇佛底子还在,兄弟两人都没有打断他。
等他念完一套长长的经文,才睁开眼睛,一本正经地道:“好了,煞气已除。”
七少爷一愣之下,禁不住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流出泪来,他看着弟弟,由衷地道:“你确实比我命好!”
晏庭卓催他:“是不是那个人死了你就能跟我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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