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前稍微麻烦的是,这次所有的考生需要去郡城考试。除此之外,晏庭卓对所有的考前准备已经驾轻就熟。
他跟谷泰县其他几位打算应考的童生约好了时间,打算到时候结伴而行。
这次,阿井说什么都要跟着陪考,他把家里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方大郎和方五郎,自己跟着晏庭卓的车架去了郡城。
而随之一起去的还有玉山和玉仲。
晏庭卓失笑道:“不必这么兴师动众的。”
玉山梗着脖子道:“我也不是为你,我这是有生意要到郡城做。伙计们还在路上罢了。”
晏庭卓好笑地看着玉仲,问:“你师兄的理由是要做生意,你的理由是什么?”
玉仲鬼精鬼灵地说:“我来看看未来我要考试的地方什么样,提前熟悉熟悉!”
带着所有人的关怀和期盼,晏庭卓走进了考场,开始了他考秀才的最后一试。
玉山在外头等的心焦,玉仲却有点害怕,他在升炮封门的时候就已经有点慌了,中午也随便吃了两口,一直熬到下午,才见到自家师叔从考场中走出来。
玉仲左右端详了一下师叔的面容,见他容色如常,也不敢问考的怎么样。
倒是玉山见他出来,松了一口气,护着人去了提前许多天租好的院子。
这是玉山使了钞能力订下的客栈,后院,几乎算得上是独门独户,不仅饭好吃,服务态度也是一流。
另外几位童生也沾了光,一起在院子里备考。
晏庭卓吃的好睡的足,整个人精神奕奕地又进了考场。待到下午出来时,看起来也是一副没怎么受折磨的样子。
玉仲悄悄跟玉山说:“师兄,你看那些人出来啥样子,小师叔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我觉得他能中。”
玉山心不在焉地嗯嗯了两声,突然感慨道:“小师叔要是中了,那就是秀才了,以后媒人要踏破他家门槛了 吧……”
玉仲兴致勃勃地问道:“阿井叔,有人给小师叔做媒吗?”
阿井弱弱地道:“我不知道啊。”
玉仲畅想道:“小师叔模样好,娶妻也得找个模样好的才行。”
说话间,晏庭卓已经走了过来,边走边说:“我真的饿坏了,有没有吃的?”
玉山一把将他拉上车,笑着道:“早备好了!我定了席面,今日可以敞开了吃,敞开了喝。”
还有三天放榜,他们都打算等放榜之后再走。
玉山竟然真如他所说,有生意要谈,第二天就走的不见人影,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
一起来的考生们更愿意结交其他的读书人,大家便各自忙起来。
晏庭卓本打算拜访一下自己的旧识,他当初在郡城也是受了彭户吏叔侄一些照顾。哪知叔侄二人早就随着当初的安王如今的陛下进京去了,人也没见到。
既然如此,他干脆带着两个小孩在郡城好好逛了逛。
不逛不知道,他才发现,郡城的变化简直翻天覆地。集市上多了许多新鲜玩意儿。
看着食肆里的西红柿炒蛋,晏庭卓目瞪口呆。他寻觅许久的西红柿,竟然已经出现在郡城人的餐桌上了!
杨县令啊杨县令,你不给力啊!你到底漏掉了多少好吃的!
自从在食肆里发现了西红柿,晏庭卓一下子燃起了对新食材的探索热情。
他带着两个小孩和大把的钱,开始了食肆探索之旅,等玉山回来时,三个人都圆了一圈。
玉山惊了:“我才走了三天,你们,你们怎么都胖了?师叔,你去看榜了没有?”
晏庭卓将手里的羊脊骨嗦的哗哗响,边吃边道:“人太多了,懒得挤。中了会有人报喜的。”
玉山惊叹:“你可真是心大!”他说着就要挤去看榜。虽然他认字不算多,但小师叔的名字那是绝对认得的!
没过多久,客栈外面就响起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听到报喜的人说出了晏庭卓的名字,几人都欢呼起来。
玉山跟在后面,笑得嘴都裂到了耳根,他爽快地给了赏钱,还是没忍住激动,重重地拍了拍晏庭卓的肩膀。
哎,他也是拍过秀才公肩膀的人了!
客栈的人也都喜气洋洋,在他们这里住的考生中,有大约十来名都上了榜,一下子名声大涨,后面是绝对不会愁客人的了。客栈掌柜的客客气气地额外给新晋秀才们奉上了一份表礼,是本地的特产。
过了一会儿,结伴的几位书生一起走了进来,还有二人也榜上有名,但是看另外几位的脸色,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庆祝。
赴完了官方举办的小宴,那几位书生商量了一番,提前回了乡。
晏庭卓还没待够,婉拒了他们同行的邀请,开始了他的大肆采购之行。
各种种子?买买买!
各种食材?买买买!
新式农具?买买买!
盐和糖都比县里便宜,买买买!
他还带了唐子帧给的书单,去书铺扫荡了一番,一下子把带来的钱花了个一干二净。
预计回去的时间也晚了好几天。
最后玉山都忍不住来催:“小师叔,再不走,赶不上中秋节了!”
玉仲嘴里叼着糖葫芦,在郡城里呆的乐不思蜀。想到一回去就要学习,学不好还得挨打,脸都皱成了核桃皮。
晏庭卓却也真的不敢再拖了。地里的庄稼还没收呢!
四个人赶着一车的东西,紧赶慢赶地先去了县城。
文先生和唐子帧都不在家。
门子茅永帮他卸东西的时候随口说了句:“先生还在县学呢,要下了学才能回来。唐少爷回村子里了。”
晏庭卓一听,也有点着急回家了。但是他人已经到了县城,无论如何,也要见了文先生才能走。
茅永卸完东西,飞奔着去跟文先生报信。
然而比文先生来的更早的是县里的喜报。
杨县令早就知道县里多了三位新秀才,喜不自胜,早早地备好了赏赐,哪知有人一直拖着不回来!
他刚一回来,就有人去给杨县令报信,喜报敲锣打鼓地随之而来。
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稀奇。
“新秀才?听说这次去了十几个,才中了三个!”
“才三个?你口气真大啊你!你考一个试试?”
“哎呀,这是文先生另外一名弟子吗?也中了秀才了?文先生真是教导有方啊!”
“咱们这条街真是文风昌盛。”
“可不是,也不看看那边住的是谁!”
文先生在县学里上着课,不知道自己在邻居里的名声又涨了。
这里许多人知道唐子帧,却不怎么认识晏庭卓。
等晏庭卓出门去县衙对杨县令谢恩,邻居们才悄悄地瞧了他一眼。
这一眼立刻让话题转了。
“好俊的郎君!”
“也不知这位新秀才成没成家,我家倒是有一个待嫁的小儿……”
“啧啧,你家小儿那脾气性情,谁敢要啊!我看秀才公要娶就得找那温柔貌美的,我家闺女正合适……”
这些晏庭卓都是不知道的。
他从县衙谢恩回来,先把给大家带的礼物归置好,又将县令赐的西瓜交给赵厨子放井里冰着。
此前随着喜报来的还有杨县令指名赏赐给他的两个西瓜,他已经给玉山抱走了一个。
他看了看天色,文先生应该快回来了。
果然没多久,文先生匆匆赶回来。
晏庭卓成绩不太理想,是以看着文先生的表情都有些紧张。
谁知一见面,文先生就高兴地说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
他拍了拍晏庭卓的肩膀,笑道:“我在县学里已经听说了,今年本县只出了三个秀才,你很是争气!”
晏庭卓拱了拱手道:“惭愧惭愧,侥幸挂在榜尾。”
文先生宽慰道:“榜尾也是秀才!”接着他严肃地道:“我知道你志不在此,所以一直没有正式收你做弟子。此时你是得偿所愿,还是想要更进一步?”
晏庭卓拱了拱手道:“我已得偿所愿!”
文先生叹了口气,他当初知道晏庭卓只打算考个秀才时,鼻子都要气歪了。但时间久了,见他每天在田地里忙忙碌碌活的有滋有味,反倒是想开了。
人各有志,何必强求。
阿井在旁边不敢吭声。文先生见状,重新露出笑脸,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说杨县尊赐了个千味斋的预定牌子?”
阿井怯生生地举起手里的木牌:“是这个么?”
文先生笑着道:“正是。老夫可等着你这一顿呢!不过要等翰墨这孩子回来再说。他前几日回村里,亲自督促人收豆子去了。”
晏庭卓立刻说道:“那我就先不留先生这里了,八郎没怎么弄过地里的东西,我有些不放心。”
在他的坚持下,文先生也不好强留,只能放他趁着夕阳离开。
阿井连忙说:“我也回去!”
两个人回到村里时,月亮已经挂上树梢,万籁俱寂。
晏庭卓觉得浑身疲累不堪,但是回到这熟悉的地方,让他的心中盈满踏实感。
踏进家门,一股豆香味扑面而来。
趁着夜色,按照他的视力,完全能看清满院子晒的黄豆。
晏庭卓走进去,伸手拈了一颗搓了搓,几乎已经晒干了。
厨房里也放了个大筐,筐里是碧绿的红薯藤和红薯叶子。
唐少爷到底是干了多少事啊……
晏庭卓内心涌起一股感动。
“走,咱们去唐家看看。”
阿井听话地点了点头。
唐家的青砖房可比他家的房子结实多了,隔着墙壁也看不出什么光亮。
晏庭卓干脆将眼睛凑近了门缝看。
这时后面突然有人抡过来一棒子,口中还骂:“三更半夜地做贼呢!”
晏庭卓躲了过去,颇为恼怒地扭头看了一眼。
是叶老六。
那叶老六抡着棒子又来了一棍,晏庭卓不得已伸手抓住棒子,沉声说道:“是我!”
唐家门开了,唐子帧披着衣裳,打着灯笼站在门口,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
晏庭卓连忙说道:“我回来了,是不是吵醒你了?”
叶老六气势瞬间下来,他收了棒子,扭头就要走。
却听唐子帧清冷的声音响起:“等等!”他上前几步,低声问道:“这几日我总觉得有人暗中跟着我,是你?”
叶老六瓮声瓮气地说:“是。”
晏庭卓忍不住说道:“你这样不是吓唬小孩吗?!”
叶老六却说:“孩子,我是在保护你!我方才就看到这个贼子隔着门缝偷看你,旁边还有个望风的!”
晏庭卓冷笑道:“你谁啊?他认识你么?用得着你保护?”
唐子帧制止了两个人的吵闹,径直对叶老六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是,我不知道。因为我也从未见过他!”
叶老六一愣:“你不是我家阿迟的孩子吗?!”
唐子帧沉默了一下,道:“也许是的。我也不知道。”
他让开了门,淡淡地说道:“进来说吧。”
晏庭卓觉得自己不应该听到某些密辛,但是又不放心小少爷跟一个半老头子在一个房间,干脆厚着脸皮跟了过去。
唐子帧只说了寥寥数语,晏庭卓就在内心补足了唐老爷年轻时候的风流渣男史。见一个爱一个就算好的,欺骗青梅竹马的感情,又把买来的人当做白月光,但最后硬是娶了上峰的女儿,一步登天。
在这个故事里,“阿迟”就是那个买来的白月光。
唐子帧木然道:“他应该是产后大出血而死,这里面应该有白夫人的手笔,老爷知不知道,我就不清楚了。我能查到的就只有这些。”
叶老六却已经受不了了,嚎啕大哭。
唐子帧又道:“我是他的仇人抚养长大,即便真的是他的孩子,也没脸见你们,更没脸与你们相认。所以——”
“你受苦了,孩子。”叶老六捂着心口,哭得有些喘不上气。
唐子帧苦笑了一声,道:“是啊,他在唐家两年多,什么都忘了,还不会说话,确实受了不少苦。”
叶老六却殷切地看着唐子帧道:“你也受苦了,孩子。”
“什么?!”唐子帧震惊地看着他。
他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仇人、他的仇人养大,你、你不怪我?”
叶老六哭了一场,稍微能控制住一点情绪,听到这话,说道:“你与我阿迟一模一样,我怎么舍得责怪于你?”
叶老六抹着泪回去了之后,唐子帧脸上还是一脸震惊。
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徒劳的。
晏庭卓只能干巴巴地说:“天色不早了,睡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自己都忘了来唐家有什么事,只记得叮嘱阿井晚上陪着唐子帧,自己一个人回了家。
跑了这趟长途,驴子也累坏了。
晏庭卓给他倒了不少饲料,又添了不少水,这才坐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睡在床上,他翻来覆去地想:“明天要不要把他带回县城?”
第一百三十一章 久违的辣火锅
第二天一大早,晏庭卓先去了地里,却发现所有的东西都收的干干净净。地里甚至已经翻过一遍了,只需要再上点肥,就能种下一季的庄稼。
小少爷确实很靠得住!
他跑到唐家,唐子帧刚起床,正在洗脸。
唐家的院子里也晒满了黄豆。
唐子帧看到他,说:“红薯我已经叫人收到地窖里了。”
晏庭卓点了点头,谢了他。又试探着问道:“今日去县城么?我给你带了不少书。文先生也在等你回去吃火锅呢!”
唐子帧想了想道:“好,那我去收拾一下。”
晏庭卓也需要收拾一下他的那些种子,闻言点了点头,正要走,却听唐子帧道:“阿井也大了,以后我还是避着些吧。”
他和阿井面面相觑。
三个人都忘了这茬!
阿井急了:“我又没那个意思!”
晏庭卓不由分说把他拉走:“八郎说的对,你长大了,得避嫌。还有我,我也要避嫌!”
阿井吞吞吐吐地说:“大哥,我,我想自己找。”
唐子帧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晏庭卓却没感觉出来,反而觉得正合他的意思,笑着道:“行啊,反正你还小。”
他休息了一夜,精神恢复过来,打算去给驴子套车,却见天色暗了下来。
遭了!要下雨!
两家都是晒了一院子的东西,根本淋不得雨,他飞奔回家,开始往屋内东西。
唐子帧也顾不得收拾自己来,卖力地跟阿井一起将扁箩挨个往家里搬。
万幸晒的时候东西基本上都是围着仓房晒的,搬起来省了不少力气。
晏庭卓搬完自家的,又飞奔到唐家,此时也顾不得让唐子帧休息了,三个人努力跑了一趟又一趟,总算在大雨倾盆之前让所有东西进了仓。
全部搬完之后,唐子帧汗流浃背,脸色苍白,气喘吁吁,让晏庭卓心里过意不去之余,又考虑起“未来妹夫”的身体。
这个健康状况,好像不太行!关键是他这是先天不足,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也不好治。
要不,算了?
阿井对这些无知无觉。他在唐家也住的习惯,见唐子帧这样子,便跑到厨房去烧水,打算让他好好洗洗。
剩下两个人坐在廊下,看着大雨出神。
晏庭卓没话找话道:“你想吃烤红薯吗?”
唐子帧脸上漾出来一点清浅的笑意。
晏庭卓问:“你笑什么?”
唐子帧摇了摇头道:“你怎么总把我当小孩哄,动不动就说吃的。”
晏庭卓也笑了:“你可不是小孩么?连阿井都长大了。现在我们三个你最小。你是几时分化?”
唐子帧像看傻子一样地看他:“这我如何能知道?都是看老天爷的。”
好像是,自己的确是问了一个蠢问题。晏庭卓摸了摸鼻子,又问道:“我记得你是重阳节的生辰?”
唐子帧讶异地看着他:“你竟还记得?”
这时阿井跑进来,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八郎,水烧热了,你快去洗洗吧。”
晏庭卓笑着道:“我去拿几个红薯煨火堆里烤一烤。”到底还是叫他们吃上了烤红薯。
待雨小了一点之后,晏庭卓坐不住了。他得回去看看自家院子里有没有积水。
然后不顾两个小弟的劝阻,冒着雨回了家。
晏家不似唐家,有青砖铺地。他家的院子是泥巴地,下雨地上不仅有泥,还容易积水,眼看着院子里慢慢地有了水洼。
好在泥巴地的好处之一就是容易挖沟,他想着头发已经湿了,干脆就没有戴斗笠,也没有披蓑衣。直接冒雨顺着低洼处挖了一条半个手掌宽的细沟,好让积水排到河里。
干着活,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自从阿井成了双儿,文先生对他的课业就不怎么关注了,他自己也没那个心思,只愿意安安生生地当个普通人。当初他去县城,是为了陪唐子帧读书,现在两人还要避嫌,阿井得回来住家里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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