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贞他们仔细听着,最后听到还要给工匠他们发工钱,并且火炕早晚都会被人学去时,心痛得难以言喻。
“我说过了,这就是赚一笔快钱。”白谨笑眯眯地说,“不过有一样东西,你们可以参与进来,它会源源不断地给你们送钱。”
一提这些,众人腰不疼了腿不酸了,人也不难受了,纷纷支起耳朵听白谨讲述。
“这东西名为蜂窝煤,我还没实验过,不知道成效如何,你们且等着吧。”白谨不紧不慢地介绍。
众人有些失望,不过能赚到好处的事,总归是不嫌多的,他们表示很期待。
只有左安礼,在之后单独问了白谨:“青奴,你是要争取让天下百姓都能度过寒冬吧?只要能提高开采煤矿的量,多半就能让价格降下去。”
但他们二人都知道这太难了,且不说煤矿的开采量有多少,天下的百姓又有多少。
就是最后供应整个广兴县,都有些吃力了,这还是在煤炭不投入铁制品的情况下。
因此,蜂窝煤这样的产品出现就非常有必要了。
能尝到利益的甜头,跟风开采矿产的人就多了起来。届时他们可以让左县令上书,规范矿区的建造,又或者是危险的矿区尽量使用死刑犯。
哪怕想法美好,最终应用到实际上面定会困难重重,他们也必须要敢想、敢去做才行。
白谨没想到左安礼一个封建时代的大少爷能够如此精准地直击他内心,他怔住,心神恍惚地回答:“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不用害怕,我陪你一起。”他又听见小少爷如清水潺潺般干净清透的嗓音如此说道。
一股暖流汩汩地漫进心田,白谨在这一刻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古人所云的知音难觅。
一遇到便宛若高山流水,难舍难分。
火炕不止能用于床上,还能铺在地板上。
根据工匠等人的改进,左安礼他们率先在县衙里都安排上了,其次就是县令家的后院,能够保证厨房那边烧着木炭柴火,而房内里的暖气充足。
期间所需的工匠数量还不算少,幸好他们此前就有先见之明,去朝廷的慈幼局带回来一些自愿当工匠的孩子培养。
担心人不够,又去牙行买了些奴隶。
白谨还鼓励他们,若是学得好,就给他们放良籍。
有左夫人为他们把关,两人也不必担心遇见有异心的人。就算是遇上藏得深的,防不胜防,也没法辨识出来。
这些工匠学徒各自有各自的任务,一部分专门做香皂、牙膏;一部分天赋好的,就专门去做各式各样的精巧玻璃。
现在左安礼又拨出一部分人来,让他们跟着那个已经掌握盘炕技能的工匠师傅学习,师傅还要教董贞手底下的工匠,也算是一拖三了。
白谨还得挑出一两个工匠,在他的“指点”下研究出蜂窝煤来。
这里面的人才缺口是很大的。
顺道提一句,古代王朝对于工匠的管控是很严格的。一旦入了匠籍,终生连带子孙都是匠籍。
这就导致许多人对于入匠籍心不甘情不愿,哪怕是学徒都难找。
要不是玻璃坊特别能赚钱,白谨他们可能还没这资本培养工匠。
对于研究蜂窝煤,因为白谨他们这次并不打算直接把方子拿出来,所以成效就特别慢了点。
左安礼安慰他:“别着急,慢慢来。离冬日还有一段时间,只要煤矿开采量足够就行。”
白谨勉强将心底的急躁压下去些,就算知道他说的是实话,该急切的还是会急切,谁让蜂窝煤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呢。
为了缓解他的压力,左安礼就带着白谨去看他们刚铺上地暖的成果。
因为有个院子的通道是连接厨房的,因此厨房烧火时,这个房间就跟蒸笼一样热。
要不是距离远,兴许浇上热油撒点辣椒就可以开始烧烤了。
说起烧烤,也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辣椒,他听说古代的茱萸其实就是辣椒的替代品。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下次可以试试。
神游天外间,白谨就跟着左安礼到了那间屋子。
此刻刚做完中午饭不久,屋子里满是暖意,刚进去就感受到了夏天般的灼热,白谨他们都把外衫给褪去,进了里面才好很多。
放在冬天,这屋子里的温度就恰好合适。
白谨垂眸深思:“要是夏天呢,总不能放着这间屋子不用吧?”
左安礼也答道:“可以安排工匠他们想个法子处理这事,不用担心。”
既然不用忧心这事儿,白谨就舒舒服服地享受这个房间里的温暖热气了。
要是放更南的地儿,人家那就是秋风送爽,他们这儿却是秋风凛冽,还未到冬天就已经寒意逼人。
冷风从白谨的衣服里灌进去,冷得他缩脖子,得穿上几层衣服才行。
可想而知往年的百姓们度过寒冬有多困难。
白谨二人悠闲自在地酣然入睡,白皙的脸蛋都被热气熏蒸得通红。
房间里的气氛安静又美好,外界却因为他们闹出来的动静掀起轩然大波。
“这火炕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设计,正是妙极,妙极啊!”县丞抚着美髯,连连夸赞。
师爷和左县令对视一眼,不由讶然。
左县令好笑道:“董县丞,你竟是不知那火炕铺子的伙计是谁的人?”
县丞一听这话,微微僵住,直觉有种不妙的预感。
“听大人这话,那人还与我有关了?”董县丞有些牙疼。
左县令意味深长地说:“这可不止是与董县丞有关,还与楚县尉也有关系!”
莫名其妙被拖入战局的县尉差点没把口中的茶水喷出,他实在是怕了这些人的哑谜,求饶道:“左大人,您就告诉我们铺子的东家是谁吧?”
左县令总算不卖关子了,他将铺子主人的神秘面纱揭开:“就是咱们这些人生的好儿子。”
言罢,董县丞勃然大怒:“那个不成器的孽子,居然敢瞒着自己的父母!”
楚县尉也没好气地说:“我那个臭小子也是,就知道哄骗他老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惺惺相惜。
县衙外都能听到左县令等人爽朗的哈哈笑声。
这当然不只是因为几个孩子闹出来的糗事,还因为火炕的发明,给北方的百姓度过寒冬增添了一份保障。
这些人身为县城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都是首先体验到火炕妙处的人。
从严寒冷冽的外头进入铺了火炕的屋,就仿佛置身于温暖如春的地方。
就是那些富裕的人家,都没能抗住诱惑,请了一批工匠去他们家中安装。
那群臭小子这些天肯定赚了不少。
而官府完全可以同白谨他们开的火炕铺子合作,加点补贴优惠,让他们给那些贫民百姓把火炕搭起来。
这个钱嘛,自然是请示上官后由官府的财政支出。
他们只需要回去暗示家中的孩子一二,这价钱嘛,还是好商量的。
作者有话说:
诡计多端的大人们
几个孩子自然是不晓得那群诡计多端的大人们打着什么主意, 他们还在美滋滋地数钱。
看着那银灿灿明晃晃的银子,董贞等人笑得嘴都合不拢,放下矜持, 得意地说:“发了发了,这下都发了。”
就是左二郎小手里都攥着一个银元宝, 笑得牙不见眼。
刘善在一旁看得都快酸成柠檬精了, 但他没有参与这次活动, 只有羡慕的份儿。
刘先生在某些方面很死板固执, 他认为行商贾之事是自甘堕落, 士农工商,商者本就是贱籍, 也不允许刘善参与其中。
他也不太喜欢读书人沾染铜臭味。
但他也不是不会变通的人, 就像白谨和左安礼等人行商贾之事, 虽不赞同, 但他也不会阻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白谨先前还担忧了一阵, 后来发现刘先生对他们依旧如常地尽心教导,就不再管这事儿了。
白谨托着腮,苦恼道:“离立冬只有几天了,咱们的蜂窝煤还没做好。”
左安礼宽慰他:“应该快了, 你不是说那些工匠已经摸到门了吗?”
白谨咬了咬唇, 摇头道:“也不知道是他们第一次接触这些, 还是我不会教人, 提点一个这么简单的东西都弄了如此久。”
左安礼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总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才能继续往下行事, 既然都说了是第一次, 你做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明明是张稚嫩的脸蛋, 却有着老气横秋的气质, 成熟和稳重都是白谨拍马不及的,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特质。
白谨怔愣地望着他。
左安礼温柔地说:“况且咱们已经将火炕普及出去了,往年没有这些大家不都活过来了吗,没道理今年有钱有暖和的地方了,过得还不如以前。”
白谨笑了笑:“你说得对,万一我就无心插柳柳成荫了呢。”
月牙般的眸子里倒映出几许亮光,灿如繁星,美如望舒。
左安礼顿了顿,或许小书童乐观倔强的品质,才是特别吸引他靠近的地方吧。
立冬前,白谨看着工匠拿过来的成果,总算是散去了笼罩在眉宇间的阴霾。
“就是这个!咱们真的做出来了!”
左安礼先是飞快扫了一眼白谨眉开眼笑的脸蛋,接着就将目光放在黑黢黢的蜂窝煤上。
此物果真如白谨所言的那样,外表是圆柱形,中间有许多个直穿而通的孔洞。非常省煤,燃得比单纯的木柴更久。
据说还有柔红的颜色。
左安礼直接奖励做出成品的工匠,“今后白谨吩咐你们要做的东西,就按他的要求去做,做出来了我都有赏。”
他气势惊人,稚气未脱的眉目中已经稍带威严,简直不可思议。
刚才拿到几锭银子后欢天喜地的工匠收敛喜色,所有工匠都低眉顺目地应是。
不管是为白谨造势,还是让这群工匠服从,左安礼都做得很成功。
躲在树后观察的左县令十分欣慰,大郎的手段和魄力一点都不输于他,不愧是他的好大儿!
长随抽了抽嘴角,只觉得他们的偷窥行为实在有违君子之风。
蜂窝煤这样的好东西一出世,当然要先让左县令想办法推广起来才行。
这也是左安礼派人去将左县令喊过来的原因,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平日里看起来疏风朗月,高风亮节的父亲竟然会做出这般的小人行径。
他们还在疑惑,是不是对方有什么事耽搁了,这才过了半天都没到。
半柱香之后,左县令这才像老大爷似的背着手,姗姗来迟。
两个孩子没有发现异样,老老实实地介绍这样新鲜事物。
老父亲面色如常地听他们说话,等白谨说完,他脸上满是喜悦的神色。
看白谨的眼神,也是格外慈祥。
“我们这是捡到宝了呀,你竟然在器物上如此有天赋!”
白谨挠挠头:“大人不说这是奇淫巧技就好。”
左县令诧异:“怎么会呢,你这分明就是在为广大百姓造福,是在做利国利民的好事,天底下像你这样的实用人才就该多些才好。”
反正他是瞧不起那些只擅空谈,不干正事的人。
白谨恍然大悟:“原来左大人崇尚经世致用这一套啊。”
“经世致用?”
在场的人都有些疑惑。
白谨这才想起,前朝至今还未有人提出这个说法,这还是他们那儿明末清初的思想家们总结出来的。
于是他又给几人讲解这个词语的含义:指学问必须有益于国事。
他又加了自己的见解在里头。比如商贾之事,在古代的很多人看来,商业繁荣了,农民就会不思进取抛弃耕地从事商业,而那些可恶的商人重利,通敌卖国都不在话下。
严重的更是会操纵国家大事,总之在封建时期,他们的名声是很难听的。
凡事皆有两面性,假如没有商业,一个地区乃至于一个国家的经济都宛如一潭死水。
所以他很赞同黄宗羲工商皆本的思想。
众人听了都若有所思,没说赞同也没说反驳。
左县令看白谨的眼神更是在像看什么宝贝。
白谨也没想着他这三言两语就能打破思想壁垒,让这些人对他的话奉为圭臬。他只是觉得不说不痛快,自己性格又外向,当场就口齿伶俐地说个不停。
在他们还愣神之际,白谨就拉着左安礼的手,要请假回家一趟。
现在左夫人已经不会管白谨的去留了,都是左安礼自己来安排。
左安礼性格沉稳,很少有令人担忧的地方。
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为何回去?多久回来?”
得到准确的答案后就给白谨批准放心了,高兴得白谨直接扑在他身上,笑嘻嘻地用甜言蜜语感谢一番。
左安礼哪见过他这么轻浮孟浪的人,耳尖都红得快要发紫了,缀在白玉般的耳朵上尤为显眼。
白谨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没注意到自己瞎闹腾出来的动静。
他要拿回去给张氏也带些蜂窝煤,平时就不用去东市的街中买木柴回来了,数量少不说,价格也贵。
现在大部分的人都去矿区、工坊做工去了,到山里砍柴的人就更少了些,每次张氏掏钱买柴都心疼得不行。
张氏在白谨上次回家时,就为这事都念叨了许久。
“娘亲是说,现在许多老人上山砍柴,将那些柴火带到县城里卖钱?”白谨问道。
张氏回答:“是呀,你可别小瞧这些老人家,他们身子骨可利索了。可不像咱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白谨自言自语地说:“到时候蜂窝煤这个工坊招人,就请他们那些身体康健的老人好了。那些活计应该不会太累,也能给家里挣着补贴,总比冒着山路打滑的风险砍柴好。”
他可是知道,附近有些山里还有野狼和老虎,每年乡里报上县衙的野兽杀人命案就有不少。
这事儿还得等之后跟左安礼商量商量才行,不过他话语权这么高了,提一句对方多半都会答应。
“你在那儿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过来吃饭了!”张氏大声将他魂唤回来。
“哦,来了!”
他的娘亲之前遭了罪,现在正是好吃好喝养身体的时候。
白谨大部分的钱都是拿给他娘买补药,张氏心疼钱不愿意吃,他就陪着她一块儿吃。
吃不完她肯定舍不得倒掉吧?还不是要自己解决。
是药三分毒,所以最好还是食补,这就得买些不错的食品了。
“娘亲,你觉得那些火炕怎么样?”白谨询问道。
在可以盘炕的第二天,他就拜托家里的工匠先来他娘这儿上工了。
张氏每年过冬时都手脚冰冷,到了深秋就有这症状了,白谨有钱后就买中药给她内调,外部的物质条件也不能缺。
张氏闻言高兴道:“火炕确实暖和,躺在上面热热乎乎的,人也没那么冷了,倒是个好东西。”
只是她有些舍不得夜里面烧的柴火,因此总会在夜间入睡前给灶台里闷上米饭,明天一早就能吃上热乎的。
白谨并不清楚这事,一听张氏说好,他就放下心来,拍着胸膛豪气冲天地说:“娘亲,您别给我省着,我赚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
听着他的胡话,张氏笑着打趣:“钱还是得给你存着,将来好攒一笔嫁妆。”
白谨:“???”
嫁什么?
什么妆?
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的时候,张氏已经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了。
“你如今虚岁十一,已经是大孩子了。寻常哥儿到了你这个年纪,再过一年就能谈婚论嫁了,只等把婚事定下来,过几年就嫁出去。”
白谨恍惚:这么早的吗?
不对!他根本就不会嫁人啊!
张氏说到这儿就有些忧愁,“我应该尽早寻个时机,将你的真实性别公布出去的。”
她摸了摸白谨眉心,轻轻抹去上边与肤色相近的白色脂粉,露出底下藏着的一抹嫣红。
白谨一脸的敬谢不敏:“娘亲,我现在要以事业为重。您公布了我的性别,那我还怎么在左少爷身边待下去,更别说报答他们了。”
好说歹说,终于将张氏的想法给打消了,白谨抚着自己的心脏,万幸自己还有一口伶牙俐齿,说得天花乱坠才让亲娘改变主意。
真是有惊无险啊!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今天去办银行卡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我才买不久的手机居然黑屏了怎么都打不开,望着工作人员无语的眼神,我感到无比的社死。
回来时因为太激动,啪叽一下摔在楼梯上了,幸好只擦破了皮。
啊,真是波澜起伏的一上午QAQ
第39章 (倒v结束)
左安礼可不知道昨日白谨度过的跌宕起伏一天, 他在一天的课程结束后,就告诉这只玩得正高兴的小书童两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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