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侍女的话,南安王妃止住动作,看着女儿道:“面圣的礼仪你可都记下了?”
“那当然,女儿早知进京要面圣的。”
王妃满意的一点头,待到京中的南安郡王府时下车拜见天使后才带着女儿乘车向皇宫的方向去。
王府的郡主,便是内在不聪慧,外头也要看着像样。不然岂不是让旁人笑话?
北静王府中,老王妃一脸漠然的抖了抖手上的信,说道:“南安母女俩入京了,我儿有何打算。”
北静郡王抬眸看了一眼,低声道:“儿探听到的消息都说南边儿是冲着亲王来的,恐怕并无与我们结亲的意向。”
老王妃狠狠拍了下桌子,愤懑道:“哼,还说咱们四家同气连枝,我呸!”
北静郡王自看清形势后也不再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劝道:“母亲息怒。自父亲去了,府里的私兵也被皇帝扣下,西北那边也不听咱们的话,自然没人看得起咱们。”
他言语间也带着些许颓然,说道:“眼看着皇帝已经坐稳了皇位,就连发生那样的天灾都有天神相助,我们拿什么跟他争?”
老王妃闻言也沉默下来,半晌叹了口气,这确实是他们比不过的。
纵观历朝历代,能造反成功的无一不是因君主失道而致天下混乱。如今打眼看去,先帝时期的乱世之象已然消逝,反而有一股欣欣向荣的气象。
这位出生即天降异象的新帝,果然不同凡响。
北静郡王也不再言语。开国四王里谁不是差一步就登上那个位置,谁敢说不想要那个位置。如今功败垂成,怪只怪他们当初没有狠下心直接杀掉太子。
老太妃沉思片刻,闭了闭眼妥协道:“就依你说的,明日我就寻官媒人来为你说亲。”
事已至此,再与勋贵们扯上关系就说不清了,倒不如彻底断开。就说个小门小户的姑娘,也算是他们北静王府无意掺和泥潭了。
北静王府的事很快被探子传来,赵钰微一摆手示意人退下。他侧头问道:“南安王妃来了吗?”
“就快到了,约莫半个时辰呢。陛下也别急,哪有这样快的。”
赵钰笑着道:“这母女俩可是南安郡王的家眷,自然该重视的。”
他心里也有些可惜,向来领兵在外者都要将其家眷留于京城。当初南安老郡王和老王妃在南安郡王领兵时也都留在京内,只是他们也早就去世,正逢甄家得宠,轻轻劝了几句父皇就没再让南安世子入京。
如今把母女俩打发进京,若自己留下母女俩自然可行。但谁都知道,最要紧的是南安世子,说不定在南安郡王心里这母女俩加在一起也不如世子重要。
天高皇帝远的,若自己逼的太紧说不定南安郡王就反了,还是不要轻易冒险才是。
南安王妃和南安郡主很快便入宫,就等在宣政殿前。
按说这里并非女眷出入的地方,只是如今赵钰后宫并无主事的嫔妃,让长公主代自己接见也有些怪异,索性便在宣政殿宣召了。
反正这儿早就让不少女官出入,未来甚至会有更多女官在此出入,很不必讲究这个。
“臣妇/臣女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钰将折子都堆放在一起,温声道:“平身吧。王妃与郡主千里迢迢赶回来,着实是辛苦,只是朕念及郡王多年镇守边关,便迫不及待召请你们来。”
王妃闻言面上带着极为明显的假笑,感动道:“食君之禄,分君之忧,这都是郡王该做的,不劳陛下记挂。”
郡主面上也是一副沉静,接话道:“父王日日感怀君恩,不敢有一刻忘却。若他知晓陛下时时不忘,定然高兴。”
“哈哈哈王妃与郡主快坐,喜春,看茶。”
待王妃坐定后,她面上也带出些许愁容,却又极为期许道:“此次入京,想来王爷已经与陛下说了。都说京城的儿郎最好,此行也是为了...”
王妃说着看了眼垂头极为羞涩的女儿,赵钰意会道:“是该如此,男女婚嫁自然极为重要。朕虽未有子嗣,然操持两个幼弟的婚事也极为不易。”
他顿了顿,见王妃面上没露出什么破绽,便问道:“你可是有了人选了?”
王妃本要顺势说出义忠亲王,只是想起沿途听见的那些不成字句的话,心里打了个突。她笑道:“这样的大事不敢轻忽,还是要请官媒人细细打听才是。”
“是该如此,若不好好打听,跳进火坑后再想出来也晚了。”赵钰饶有深意的说完,又关心了几句南安郡王的身体便将母女俩打发走。
王妃听赵钰的话总觉得意有所指,却因为初来乍到不知根底而不敢乱说,便只应付着说了几句。郡主知晓自己的性子,跟随母亲外出时一惯不说话,只在一旁装出个大家闺秀的模样。见母亲改口,她只略微诧异了下便不再动弹。
待两人出去后,刘康问道:“可否派人盯着?”
赵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吩咐道:“府上来往的信件一律扣下,临摹后再发出去。盯紧了南安王妃的动向,还有京中其他几家勋贵的动静。”
“是,陛下。”
赵钰在心里盘算着,好歹自己也经营了这么长时间,也能借此事看看成果。
他对勋贵的态度只怕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真有胆大到与南安郡王府联姻的,也要早早除去才好。
心情正凝重时,外头忽然有些喧闹,像是往这边送东西。喜春的声音带着些许喜意,推门进来道:“陛下,曲阜来人了。”
赵钰精神一震,连忙道:“快请进来。”
只见进来的是陶明带去的弟子温恪,他一身儒雅的书生气,声音中也带着温润。恪守礼节的君子总是招人喜欢,赵钰平日与那些老狐狸打交道,见到这样的人不免有些放松。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赵钰笑道:“平身,赐座。”他见人坐下,便问道:“可是抄录的第一批书送回来了?你快与朕细说你们到了曲阜的情况。”
温恪早知陛下会问起此事,忙道:“正是家师与诸位大人抄录的第一批书。孔家书库太大,只怕抄上三年也未必能成,便由臣先行押送回来。”
赵钰感兴趣的问道:“那些书年份最大的是多少?”
“正好两千二百年的《道经》,竹简有些已经被虫蛀了,上面的牛皮线也都快脱落了。真是可惜,这样的书淹没在孔家书海中,若非陛下下令,只怕化为飞灰也未可知。”
温恪满脸可惜,恨不能以身替之。天知道他们踏进孔家书库前有多激动,踏入后就有多愤恨。
孔家守着这样大的书库,便是有疏漏也可谅解。但这样重要的古书都能被虫蛀,更别提其他的书了。
早听说孔家都是样子货,没成想还真是。不仅早早把读书人的气节丢了,更是做些不三不四的勾当。陛下还说清查土地,殊不知最该查的就是孔家。
赵钰不知温恪心中所想,只问道:“你一路行来,百姓们生活如何?”
温恪有些犹疑,但念及孔家的地位,仍是闭口不言曲阜县内的情况,只道:“臣一路过来,到处可见青砖瓦房,甚是气派。只是那边仍在下雪,田里如何也看不真切。”
说着便将自己来时所见一一说明,待到口干时还有内侍奉上茶水。
赵钰面色淡淡,他知道温恪也没胆子欺骗自己,但却能选择性的回答问题。曲阜县的百姓究竟如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全县都成了孔家的佃户,倾尽一县之力供养孔家,百姓自然是苦的。但出了曲阜,哪怕依托在官道旁开个茶水铺子都能赚得盆满钵满,看着很是红火。
温恪不知赵钰为何突然没了兴致,便只垂头数砖。赵钰回过神见他还在这儿站着,温声道:“走吧,也让朕瞧瞧你们抄下的书。”
“是。”
皇家印刷坊里有现成的人手,如今也管着将印好的书籍送到各个府州,好让那边也开起大来书斋。如今新到了一批,他自然要遵守诺言将这些书放到书斋去。
但还要留下一份,让工匠细细密封了堆在库房里。只待父皇的皇陵修好后就给自己修,这些书多多益善,也能永远陪着自己和景明。
温恪不知赵钰心中所想,见赵钰问起这些书便一五一十的答上来。好容易让赵钰满意了才回府歇着,却在宫道上撞见来往忙活的匠人。
皇宫上一次大修貌似还是先帝在时,陛下登基后还未曾修葺过。况且建州形势不明,陛下一向爱民如子,怎能如此大修土木。
他不由得蹙眉问道:“敢问内使,这些匠人在此作何?”
内侍懒懒的看了眼,见这后生言语间颇为尊重,便也答道:“您才回来不知道,陛下下旨建造开源司,说要让太妃太嫔们带着宫女制衣、蚕桑,为国祈福。”
温恪下意识松了口气,面上也带出些许轻松,笑着谢过内侍才离开。
作者有话说:
今天要高考了,诚挚祝贺高三学子高考顺利!
忽然又想起以前我高考的时候,紧张得一晚上都没睡着,到考场上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写了啥都不知道QAQ
太晚了,先睡了,字数慢慢补叭QAQ
一连半个月过去, 建州周边的几个州县陆续传来积雪过厚的消息。
万幸因为建州之事,周边的百姓早已趁着这些时间将房屋加固,又因着禁伐令暂时被撤,也囤积了不少柴火在家。总算挨过了大雪, 伤亡人数比之建州大大减少。
又有所谓的陛下天命所归的传言, 更是让百姓们精神一振,那些消极的情绪随之一空。百姓大多不曾读过书, 又信神拜佛, 自是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建州雪灾带来的后果随着赈灾粮的到来渐渐消弭, 建州在同知夏贞的治理下总算恢复了一两分生机。但建州知州吴明重伤不愈而死,也令赵钰颇为伤感。
他才发现了吴明这个人才, 不成想人便已经去了。可见世上多少贤才都被埋没,亦或是悄无声息的离开官场,而远在京城的帝王却无法及时伸出援手。
幸好他的妻子夏贞还能接替他继续担任建州知州,否则他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人去帮助困顿中的建州。
但这次, 赵钰不打算直接插手, 他想知晓建州百姓的意见。
他自然属意夏贞,毕竟他们夫妻俩是与建州当地望族打交道惯了的, 又极为熟悉建州的风土人情。如今吴明去了, 夏贞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可做地方官与做京官不同,若百姓不承认这位女知州, 他贸然将她提到知州的位置上只会害了她。前些年甚至发生过贪官被百姓围殴致死的事,后来被派去的官员再去时可谓是胆战心惊。
一旁的柳安拿起折子在赵钰眼前晃了晃, 笑道:“陛下怎么这样愁眉苦脸, 眼看建州已经好多了, 这番作态不免让人多想。”
赵钰一把捉住柳安的手, 回过神后笑道:“正是雪灾好了, 我才愁啊。”
他摊开折子,点了点夏贞的名字后说道:“夏同知做得很不错,她又是建州同知,按理接替其亡夫的位置再合适不过。但我又怕建州百姓不喜,恐怕还要使她寒心。”
柳安闻言思索片刻,面上带着些许沉凝道:“那陛下要如何做?都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地方上也不可一日无父母官啊。”
赵钰揉了揉额角,半开玩笑道:“建州经此一难不少望族都损失惨重,便是松懈一些也可行。倒不如不置知州,待百姓请愿后再说。”
柳安有些无奈,思忖片刻后却觉得赵钰说得也有理,有些迟疑道:“百姓请愿也算是常有的事,就怕他们要的不是夏贞。夏同知为建州劳心劳力,若当真如此只怕会与百姓起隔阂。”
虽说建州路远,他们无法得到确切的消息,但好歹有龙威卫往来传递。夏贞不眠不休,几乎日日都要亲自盯着那些人发放物资,还自掏腰包请了不少大夫看诊,可谓是贡献极大。又以工代赈,请百姓去处理暴露的尸骨,几天几夜都不曾合眼。
这些事,就连他这个旁观者都为之动容,百姓们想来也是看进眼中。但唯有一点,夏贞是个女儿身,只凭这一点怕是就有不少百姓心里犯嘀咕。
而吴明又是夏贞的亡夫,若有人编排出些有的没的,恐怕夏贞再也不用做人了。
赵钰和柳安想到一处去,沉思片刻后也别无他法。建州的父母官,到底还是要看建州百姓的意愿。若他们当真不愿接纳夏贞,自己将其召回京中历练一番,过些年再外放也是一样的。
他想着便写了封密旨,命龙威卫传到建州去,也好安抚一二。
喜冬悄无声息从外面进来,接了密旨后却不曾马上离去,而是说道:“陛下,南安郡王府传来消息,王妃已经派官媒与史家接触,史家的态度有些暧昧。”
赵钰和柳安对视一眼,两人心中均想到:狐狸总算露出尾巴来了。
史家也是金陵四大家族之一,又保有军权,再怎么想也不可能没落到家中女眷自己制衣。更何况史家本就是勋贵,如何能做到故旧亲友向他求救而岿然不动呢?
赵钰早就觉得不对劲,柳安也多次试探家中,可愣是没露出半点破绽。如今南安王妃入京,明眼人都恨不得离南安王府八丈远,凑上去的也只有几家贪图爵位的。
唯有这史家,不第一时间拒绝,反而有意多接触接触,其中意味可是引人深思。
柳安挥退喜冬,压低声音道:“当初咱们赶着时间给两位郡王娶妻也是防着这一遭,没想到他们又把主意打到史家身上去了。史家毕竟还有些军权,要不要联系军中故旧,好歹收回兵权?”
太上皇驾崩时,子孙除登基的陛下外都该守孝三年,可玄泽硬是顶着压力借着百日热孝的借口为两位郡王仓促娶亲。
这四王中,也唯有南安郡王膝下有一适龄女儿,配给皇室中四位皇子都是合适的。如今他们没法子找上皇室,干脆就与手中有军权的史家联姻,也算是日后造反可以形成内外呼应。
赵钰有些犹豫,他们手上自然也有关于史家的罪证,只是这些罪证无法使史家伤筋动骨。若是打草惊蛇,恐怕日后就没有机会抓住史家的小辫子了。
他和柳安对视一眼,柳安一向温和的眉眼中罕见的带上些许锋利,坚定道:“玄泽,事不宜迟,迟则生变,当早下决断啊。”
赵钰下定决心,垂眸道:“史家父子身经百战,血战沙场,恐怕没那么容易被算计。况且他们史家虽未立大功,却也算为乾朝出了不少力。若着急忙慌的打压人,只怕还落了下成,也叫下面人寒心。不如将父子俩调到兵部去做个闲职,再不许他们领兵,也算是明升暗降。”
朝中武将数量自然比文官少上许多,但若论起花架子,也不必文官少。武将也分领兵的、不领兵的,不领兵的武将也就是看着好看而已。
细论起来,史家功大于过,自己不再细究也好。索性升了品阶,于外人看来也够光鲜了。
人性总是经不起考验的,他若事事求全只怕会落得一场空,还不如轻轻松手。当然,这也要史家接下自己给的台阶。
若史家一意孤行要与南安郡王联姻,那必然是要惩治的。乾朝已经经不起折腾,再有战乱只怕百姓就要先起异心了。
两人将此事商议好,柳安便亲手写了圣旨,赵钰盖上金印后就交由喜夏前去传旨。
见此时已成,柳安才故作不经意般问道:“玄泽怎么命工匠封了那么多书,若是用来收藏,看时还要拆开密封盒。”
他已然好奇很长时间了,只是这样的事好似并不与朝政有关,任由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原因来。
赵钰面上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忽然回道:“那景明一定也没有发现,咱们日常用的器皿我也都命人复刻一份守在库房。”
他想着日后皇陵自然是他们二人的,定要将日用的东西存放好。不然若死后真生活在皇陵,他们可就亏大了。
毕竟他给父皇的陪葬品可都是些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知未来后代的品性如何,若也一股脑堆些平日不爱用的东西,只怕他要气得掀开棺材板。
两人都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柳安并不曾想过以后,更不可能现在就去畅享死后世界。
因此他略带迷茫的看着赵钰,赵钰有些不好意思道:“现下还没开始修皇陵,等开始修了就陆续搬过去。咱们生前用什么,皇陵中也要有。”
不过他也大致算过时间,近两年气候不好,国库和自己的私库都要留下银钱以备不测。但他也不急,光出个图纸也要一两年,他趁着这些时日好让百姓吃饱穿暖,以后私库的钱就能留下来修皇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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