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手托着下巴,脸上带着一种复杂沉郁的神色,默默望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发呆。
“你好,请问这里还有空位吗?”
与其它热热闹闹满满当当的车厢相比,这儿冷清得有些古怪,罗恩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小心地开口问道。
男孩似乎僵硬了一瞬,回过头来的时候,神情不见热络,慢慢地点了点头,“坐吧,我一个人。”
“好的。”
罗恩费力的将行李箱拎了进来,正想将它塞进行李架上,面前的人已经抽出魔杖,念了一句不长却很拗口的咒语,他的行李箱便飘飘忽忽的自己飞了上去。
“哇哦~”
整个暑假都在试图使用魔咒却一直失败的罗恩眼睛都瞪圆了,“真是太酷了——我是说谢谢。”
“不客气。”
男孩慢条斯理的收回魔杖,表情一直是没什么波澜的平静,让向来大大咧咧的罗恩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不会是个斯莱特林吧?
他在心里偷偷的想,但眼前的人虽然面色冷淡了一些,初次见面还帮了他忙呢,或许只是不善于与人交流而已?
而且,面对那双沉静的绿色眼眸,他莫名的就觉得想要亲近,张了张嘴正想做自我介绍,刚刚随手带上的门被粗暴的推开了,“砰”的一声巨响,连窗户的玻璃都震动了起来。
一抹亮眼的铂金色闪入眼帘,面容精致的男孩大步流星的闯了进来,一副已经气得浑身发抖的模样,一把抓住他还没来得及结识的黑发男孩就要离开。
“喂——”罗恩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保护意味十足的喊道,“你想干什么?!”
黑发男孩安抚的拍了拍那个人的肩,又对他笑了笑,“抱歉,这是我朋友,估计找了我挺久了——”
你怎么会有一个脾气这么差的朋友?
看着红发男孩仿佛写在脸上的吐槽,来人的脸色更差了,一路揪着手里的人怒气冲冲穿过过道,来到一个没人的包厢后,甩手用力的关上了门,“啪嗒”一声,掉落的布帘挡住了外头好奇的视线。
“你居然没来?!”
如果在对角巷傻乎乎等了大半天都没等到人的时候,他还只是猜测的话,黑发男孩毫不意外的表情,已经明显的指出了事实。
“不想见到我吗?!”
德拉科原本满是怒意的眼眸黯淡了一些,眼角有些发红,又觉得露出这样软弱的姿态实在可笑,别扭地撇过脸去。
“说什么傻话。”
哈利轻声的笑了,朝他伸出了手,见他依旧半点抵抗能力都没有的靠了过来,眼神柔软了些许,将人搂在了怀里耐心的顺毛。
“处理脑门上那个东西,花了一点时间。”他说,“我还想着,等换一身正常的衣服再来结识马尔福少爷——这次一定不会错过你伸出的手。”
德拉科却已经听不进后头的解释了,欣喜的将手指按在了他额头的伤疤上,“没关系了吗?”
“当然。”看着轻易被转移了注意力的爱人,哈利微微加重了拥抱的力道,低叹道,“原来你也来了——”
“我不来,你就要用这样的形象来勾搭刚刚入学的马尔福少爷了。”德拉科酸溜溜的说道,居然连自己的醋也吃,还吃得挺欢快。
哈利不禁失笑,“所以你到底想要我怎样?”
德拉科语塞片刻,哼哼唧唧的在他脖子上啃了一口,“混蛋。”
“我们才十一岁亲爱的,”哈利摩挲着他的发丝,无奈地说,“不用这么着急。”
德拉科早就已经过了被这人打趣还会脸红的年纪,在他颈窝处磨蹭了一会儿,才闷声闷气地说:“我想去找你,又怕那不是你。”
我也是。
哈利眼神微闪,却没有说出口,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别怕,我在这里呢,嗯?”
“怎么突然回来了呢?我们还能回去吗?”这些天他都冷静得甚至没让卢修斯发现一点破绽,遇到这人,又像终于有了依靠一般,露出些惶惑挣扎的神态来,“我又见到了他们,简直就像做梦一样好……可是那边……”
哈利沉默了一下,才说:“我有预感,早晚还是要回去的,就当是度假了——你不是正在遗憾忙得没空去度蜜月吗?”
“谁的蜜月这么刺激呢?”
德拉科咕哝了一声,想到那些现在还好好活着的人,又悄悄的湿了眼眶。
他只希望,如果能够在这个世界挽回所有的遗憾,眼前的人可以放下那些负罪感,让自己过得轻松一些。
哈利忽然捏了捏他还有些肉肉的小脸,对软乎乎的手感十分的满意,语带笑意地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一年级的你这么可爱~”
德拉科眨了眨眼,抬手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眉梢扬了扬,“你才可爱,我比你还高一点儿呢~”
两人都觉得这样的举动简直幼稚到家了,相视一笑,握紧了手一起坐到了座位上,哈利随手指了指门口,大门忽然打开,两个胖嘟嘟的大块头扑通一声摔了进来,傻乎乎的抬头看着他们。
“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德拉科神态自若的打发了跟班,拉开了窗帘,终于有心情打量窗外疾驰的风景。
火车一路飞驰,抵达霍格沃茨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海格在车站迎接新生,对于出现在乖乖的小哈利身边,那个发色明显的小马尔福相当的意外。
个性憨厚的半巨人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脑袋,对上那两个明显相处愉快的孩子稚嫩的笑脸,什么贬低斯莱特林的话都说不出口了,拎着他那个巨大的油灯,将一干小鬼头领到了湖边。
“四个人一条船——”
他粗声粗气地吆喝了一声,眼看哈利小心扶着小马尔福的手登上了同一条小船,十分体贴照顾的样子,纠结地捋了一把浓密的大胡子。
能这么快交到朋友,他应该替哈利高兴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一个马尔福?
无形的船桨划动水面,他们离霍格沃茨越来越近,在一堆叽叽喳喳的孩子之间,哈利显得异常的安静,眼睛一眨不眨的直视着前方,黑暗中,灯火辉煌的城堡格外恢宏壮丽。
这是第一个,他当做家的地方,毕业后却再也没有踏足过一次。
平稳舒缓的魔力波动淡淡的拂过,像是那座古老的城堡,正满怀欣喜的欢迎每一个孩子的到来。
排队分院的间隙,德拉科一直悄悄的和哈利咬耳朵。
“斯莱特林可是双人寝室——呃,我爸爸告诉我的,”他磕巴了一下,继续怂恿道,“你就告诉那顶破帽子,你要来斯莱特林,到时候我们住一块儿。”
他有点担心哈利的分院结果,也不知道分院帽能看出些什么来。
哈利眼睛微微眯起,轻声笑道:“我倒是想知道,自己会被分在哪儿。”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眼里却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色彩,德拉科的心登时悬了起来,比当年自己分院还要紧张,听到上头喊自己名字的时候,心不在焉的走了上去。
分院帽一碰到他的头发,就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谁是破帽子呢——斯莱特林!”
满堂的哄笑声中,德拉科淡定的摘下帽子还给麦格教授,走向斯莱特林长桌,队伍里的哈利噗呲一笑,此时才将目光扫向教师席。
他对斯内普的观感实在复杂,眼神在那张刻薄阴沉的面孔上一扫而过,又对上了邓不利微笑的眼。
老人面色平静,精神也不错,看来一点也没被几天前的那场谈话影响到睡眠质量。
他抿着唇淡淡的笑了,紧绷的情绪一下子就沉静了下来。
“哈利·波特——”
麦格教授喊出下一个分院的学生姓名,礼堂里一片哗然,人人都伸长了脖子想要看看从未在人前出现过的大难不死的男孩,到底是谁。
哈利神色平静,迈着不紧不慢的步伐向前走去,对所有兴奋打量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和其他新生一样戴上分院帽时,帽檐遮住了眼睛,视野里一片漆黑。
没有调侃,没有建议,喜欢叽叽歪歪的分院帽这回罕见的,沉默了许久。
久到躁动不安的礼堂,都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等待一个结果,似乎有什么无形的压力,让那些窃窃私语的学生不自觉的将声音越压越小,直到最后全都咽进了喉咙里。
“毫无疑问——”
在礼堂的气氛几近凝滞的时候,大伙儿终于听到那顶从来都扯着嗓子大吼大叫的帽子开口,它一反常态的,用一种庄重肃穆到仿佛是在做出某种判决的语气,一字一顿、清晰响亮地宣布:
“格兰芬多。”
小狮子们都心尖一颤,他们谁都没有听到过自己学院的名字,被分院帽这样缓慢慎重的念出来,好像短短的一个单词,突然就被赋予了极其沉重的意义。
教师席上,邓不利多率先开始鼓掌,面面相觑的小动物们也都反应过来,稀稀落落的掌声很快变得热烈起来。
众人瞩目的中心,黑发男孩儿小心的摘下帽子,回头朝斯莱特林长桌看了一眼,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弧度,起身将手里的分院帽交给了表情奇异的麦格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