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无疾并不着急,他开始和陈郁岁东扯西说。
陈郁岁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知道少年休学了。
他十分满意,他还想让陈郁岁直接退学。
不如在家陪他一起花天酒地。
陈郁岁听出来他的潜藏意思,但也没有反驳。
此时筹码全部在宴无疾的手中,容不得陈郁岁丝毫的讨价还价。
这些少年心里都清楚。
同时他也深刻的知道宴无疾是一个怎样的花花公子。
前段时间一直在说追少年。
但是在那期间,光是在微博上看到他和各个女明星约会的爆料就有三四条。
他根本不是个正经人。
陈郁岁扣着手指。
内心有些想不出更好的选择。
宴无疾也不着急,反而心疼地握住了陈郁岁的手。
“你是不是又瘦了,哎呀,要是太忙的话,我给你找个护工吧。这样你就不用过来了。”
宴无疾絮絮叨叨的说着。
陈郁岁也并没有把手抽出来。
尴尬地任由他攥着。
而这一幕。
被站在医院大厅里易清安刚好瞥见。
易清安当场就愣住了。
他妈的,宴无疾搞人搞到他头上来了。
当即大步流星的向他们这个方向走来。
他前来医院便是来找陈郁岁的。
他足不出户躲了老爷子一段时间,老爷子的人无法将他强行带走。
只能在公寓楼下不住的徘徊。
今天终于看到他们松懈了些。
赶忙跑出来找少年。
进入医院,正准备要前台查一下房号。
谁料想竟然看到了让他怒从心头起的一幕。
易清安气炸了。
而在走廊下花前月下的宴无疾根本没注意到危险的来临。
他摸着少年滑溜溜的手。
心中在想,他妈的,他用的什么护手霜,真软真滑。
下一秒。
宴无疾被人撕扯开。
脸上重重地挨了一拳。
陈郁岁大惊失色,赫然抬头望向动手者。
大叫出声。
“你凭什么平白无故打人?”
易清安冷眼扫过两人,只觉得眼皮膈应得很,想给两人一人一大耳光。
“我想打。”
易大少突然又笑了。
这次不是温和的笑,而是看上去有些渗人。
直叫少年心底有些发毛。
宴无疾对于他这种行为嗤之以鼻。
伸出手掏了根烟准备点燃吸一口。
陈郁岁提醒他道:“这里是医院。”
“医院怎么了?医院还能管得住……”
他看了眼少年不大好的脸色, 收回了口中剩下的半句话。
也没点燃烟, 仅仅放在唇上吸着。
易清安不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只知道现在自己的心情很不爽。
他拉扯过陈郁岁。
皱眉问宴无疾:“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
宴无疾叼着烟,不太想理易家的太子爷。但是碍于情面, 又不得不理。
话却说得带刺。
“怎么?我找我对象,需要你的批准?”
“你对象?”易清安的语气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宴无疾歪着头双眼盯着他, “易少爷不信啊, 你自己问他。”
易清安捏着少年的胳膊。
便问:“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什么?”
陈郁岁不想回答。
然而心声不免暴露。
「他这样说,我又该怎么回答呢。若是直接承认,可是我还没想好。倘若不承认,宴无疾说不定会生气不同意合作。」
陈郁岁无法决定,嘴巴抿得紧紧的。
易清安从他的心声中听出了端倪。
知晓他们两人私下肯定商议了些事情, 他一步步逼问。
“宴无疾来找你是因为什么?”
「他来找我除了是让我当他的未婚妻,还能有什么。」
“你两有谈多久吗?”
「才见面不到十分钟,你就来了……」
陈郁岁略微无语。
然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口中也没说一句话。
从宴无疾的视角来看,只是易清安一个劲的在逼问, 陈郁岁完全不理他。
宴无疾从口中把未点燃的烟夹在手指尖。
点点易清安,“你别这么不绅士行吗?话说你这一副捉奸的模样, 你和陈郁岁是什么关系能来如此质问?”
他直接问到了点子上。
两人的关系扑朔迷离,说是炮.友也不是,说在谈恋爱更不是,说是普通朋友又夹在了那么点暧昧。
他们之间的关系又乱又理不清。
连本人都一时语塞。
陈郁岁不好回答,只能继续闭嘴,当个锯嘴葫芦。
易清安则是漠视了宴无疾。
现在唯有陈郁岁能让他情绪波动。
他只想问陈郁岁。
他私自逃出来可不是为了听宴无疾在这满口喷粪的。
易清安:“闭嘴。现在你给我滚出去。”
宴无疾当然不同意,他和陈郁岁的事情没谈完,没确定抱得美人归呢,怎么可能现在走。
宴无疾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看着易清安看向少年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情绪。
他好似明白了什么。
他好笑地看着易清安。
“你该不会是喜欢陈郁岁吧,你家老爷子同意吗?”
万花丛中过的宴无疾,确实有几分本事,仅仅打量了他们俩几眼,就全猜出来了。
易清安正为老爷子发愁,他的话更是火上浇油。
不免更加生气。
发怒,“滚出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宴无疾耸了耸肩,一副你不禁说的神情。
接着隔空送了个香吻给陈郁岁。
“宝贝,我们可以晚点再约。 ”
陈郁岁点点头。
少年并没有当机立断的下决定。
他仍是在犹豫。
他对宴无疾一点好感都没有,甚至因为轮船上出糗,让他对他有些愤恨。
可又不能放弃这唯一救陈氏集团,救他们一家子的命的机会。
易清安掐着少年的脖子。
在他耳边低声。
“你还挺喜欢他的?”
看着宴无疾的背影,陈郁岁识相的摇摇头。
乖巧地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
好似天真无邪。
易清安全都明白,他在装乖。
因为他心底的声音是这样——
「你管我喜欢谁,你管的还真宽啊。」
易清安不想与他多计较。
他直接了当的问:“宴无疾来找你做什么?你两谈了什么?”
陈郁岁真心觉得他烦。
便伸手推他。
“这跟你有关系吗?易大少爷能不能不要关注我这等平民的小事。”
“我有什么值得你关注的?我改还不成?”
一片死寂。
淅沥的雨声仍旧在嘀嗒着。
有些不真实。
陈郁岁颤抖着睫毛,努力和他对视着。
一段时间没见到少年,他瘦的跟只小鹌鹑似的。
让人有些心疼。
少年穿着杂牌衣服,明显瘦削的身体,看上去灰白着一张脸。
眼皮有些红肿,哭过不少次。
能看出他最近过得是何等的惨。
受到多少摧残。
这一瞬间,易清安的心尖一片酸软,心疼到心口拧了起来。
他捧在手心里的人,怎么能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易清安陡然间换了个话题。
在陈郁岁不设防的情况下,他问了个问题。
“你每天在吃什么?”
“啊,馒头泡面……”更多的时候是接点热水喝到饱腹。
陈郁岁下意识回答完,不解为什么他突然问这个。
易清安深吸了一口气。
“你能具体和我说,欠了多少钱吗?”
陈郁岁沮丧着脸,垂下了眼皮。
缓缓说出了个数字。
“二十个亿。”没有算上银行的钱。
易清安手头上没有多少钱。
他在国外演出大多数都是高级场合弹钢琴。
很少有人直接用钱买演出。
崇尚的是艺术无价。
多数是跟教授关系好,和教授直接交谈。
他没交学费,自然也没有出演费。
他和家里的关系肉眼可见的糟糕。
易家就算是有钱,有老爷子坐镇,根本没人敢给他半分。
易清安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一向自述高雅看不上金钱俗物的心,开始出现转变。
然而,接下来他问出的事情更加的刺激了他。
“宴无疾是来借钱给你?”
陈郁岁想了想,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你能不能别问了。”
“不能。”
陈郁岁:……
少年原本就没想清楚,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加上易清安在这东问西问,更是烦躁。
“实话告诉你,我是准备问宴无疾借钱的。”
易清安盯着他的双眸,“然后?”
“然后他能借给我,只不过有个交易,就是这么简单。”
易清安立刻打断他。
“我不允许你和他有任何的交易。”
他知道宴无疾是什么样的人。
也知道当初在游轮上他就看上了陈郁岁。
不用脑子想那个交易内容,便清楚大概是什么。
陈郁岁嗤笑一声。
“不答应他?行啊。”
少年顿了下。
略带讽刺地道:“那你借我二十个亿,我立马和他撇清关系。离他远远的,再也不会跟他说一句话,也不和他见面。只黏着你好不好?”
易清安没说话。
陈郁岁又道:“所以你能借我这么多钱吗?”
无休止的沉默。
从来没有为五斗米折过腰的易清安,破天荒的痛恨自己没钱。
他一向视钱财如粪土。
如今反倒是被自己所不耻之物打脸了。
易清安眉心皱在了一起。
肉眼可见的焦虑。
他想摸出根烟放在口中吸,却突然想起陈郁岁的话,掏口袋的手又松开了。
他声音哑了一半,问陈郁岁:“我能知道你们之间的交易是什么吗?”
陈郁岁纠结了下。
不知道要不要告诉白月光。
如果告诉他,他是不是再也不会纠缠自己了。
陈郁岁缓缓呼了口气。
表情凝重地看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说出口。
“交易是我和他结婚,当他的妻子。”
这个消息比五雷轰顶还要让易清安震惊。
他怀疑是自己耳朵听错了。
他重新让陈郁岁再说一遍。
陈郁岁不肯,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
“我也不想的,有什么办法呢。我缺钱,很缺钱,我家人都快逼得走上绝路了。我没法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陈郁岁眼圈顿时红了。
他不想和易清安再多言。
他最后看了男人一眼,想走。
易清安忽然间死死地抱住他,梦魇似的一直在念叨,“我不许,我不允许。”
这两句话重重复复说了好多遍。
陈郁岁猛然地推开他。
“那你有什么办法!能一下子搞来二十个亿!去偷去抢?你滚啊!”
陈郁岁觉得他很自私,一方面没办法借钱给自己度过难过且不说,另一方面他好不容易找了条生路,易清安为什么不允许。
易清安苦笑着,声音变了调。
似哭似喊。
“我喜欢你,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他……”
陈郁岁蓦地怔住。
他一双通红的眼望着神情痛苦的男人。
似是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认为陈郁岁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出了事情第一反应没告诉他, 而是玩失踪。
他气得恨不得冲到陈郁岁面前去, 劈头盖脸给他一顿。
陈郁岁到底有没有心。
发给陈郁岁的消息石沉大海。
不见回复。
许向知反而很渴望亲自见他一面。
多方打听下,他拎着礼物来到了医院。
他从前台问到了陈父的病房号。
在电梯口刚好碰见陈郁岁。
彼时的陈郁岁刚和易清安不欢而散。
眼圈还是红的。
苍白着虚弱的脸,随时一副能晕倒的病样。
吓得许向知上前想要扶住他。
却被陈郁岁拒绝。
陈郁岁呆呆地望着他,似是没想到他也来了。
看了他半响, 突然猛扑进男人的怀里。
哽咽道:“你是来找我的吗?我真感动。”
许向知闻之感动。
刚想抬手回抱少年。
然而竟听见——
「对于他, 好像该进行下一步任务了。」
无波无澜的心音惊地许向知差点出了一声冷汗。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务又是指代的什么。
突然间,许向知脊背发凉,暗自心惊。
面前的少年像是一团黑色迷雾, 看不透,摸不清。
许向知抬起的手僵硬在半空。
形成一个怪异的姿势, 只是陈郁岁毫不知情。
一触即分, 拥抱的时间没有超过两秒。
陈郁岁已经放开了他。
少年问:“你是来看我父亲的吗?”
许向知摇摇头,他把手中的水果递给陈郁岁。
“听说叔叔没醒,我就不去叨扰他了。”
他想了想,站在原地没动。
陈郁岁不明白他意思,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跟他耗在了电梯口。
许向知其实在纠结。
方才陈郁岁心中那句真实吐露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任务?什么任务?谁给他的任务,他又想从自己身上得到什么?
所有的疑问全堆积在心中,令他很难不多想。
许向知咬紧牙关,克制自己。
过了一会儿。
陈郁岁担心陈父没人照看,会出意外。
告诉他。
“我得回去照料我父亲了, 下次再见,谢谢你的水果。”
眼看他要走。
许向知再也矜持不住了。
他费劲心思前来就是为了见到陈郁岁。
这才说一两句话就走??
许向知怎么能愿意。
他立刻叫停:“等等, 我有话跟你说。”
“什么事?”
许向知从口袋掏出了一张卡。“这张卡里有五百万,没有密码,你先拿着用。”
陈郁岁震惊又意外地看着他。
喃喃道:“我没问你借钱啊。”
“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你先用,我这边不着急。”
陈郁岁顿时泪眼汪汪的看着他。
狠狠地感动握了下许向知的手。
同时口头感谢了一番。
看着陈郁岁离去的背影。
许向知摩挲着自己残有余温的指腹,暗骂道,这笔账他妈的亏了。
什么也没得到,白送了几百万。
自己怎么就跟昏了神似的。
谢承珩最近再也没来找过少年。
陈郁岁不知道他去哪了。
不过正合他意,原本就想要摆脱谢承珩。
他总是不厌其烦的缠着自己。
骂也骂不走,赶也赶不走。
跟个牛皮糖似的。
让人厌烦。
而消失的谢承珩,好似变成了顾言之。
每日陈郁岁站在窗口往楼下看。
都能见到顾言之笔直地站在楼下等他。
风雨无阻。
分手后的第五天,顾言之站在雨里淋了一夜。
祈求了一夜,希望陈郁岁能心疼他,见他一面。
一整晚,他一直等到第二日天明,淋得脸色苍白摇摇欲坠,陈郁岁也没出来看他一眼。
他心如死灰。
口中发苦。
就这么狠心吗。
陈郁岁知道他的存在。
他看见顾言之冒雨站在楼下。
路灯下的那一抹黑影,显得格外惹眼。
站在走廊的窗户口能清晰看见。
只是他带给陈郁岁的感觉,和谢承珩带给陈郁岁的感觉一样。
惹人厌烦罢了。
陈郁岁夜晚躺在床上静悄悄地望着天花板。
他并没有在想其他人。
脑海中唯一想的还是那件事情。
宴无疾提出的要求算起来不多。
无非是和他结婚,以及婚后不准再去上学。
陈郁岁能接受。
能接受的,为什么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和宴无疾说。
他也不知道。
少年睡不着。
又想起了前几天和易清安的不欢而散。
易清安带着哭腔说喜欢他。
让他不要同意宴无疾的交易,钱他会想办法解决。
陈郁岁知道他的家庭情况,也清楚他短时间内是弄不出来这么多钱的。
所以陈郁岁当时愤怒的拒绝了他。
现在回想起来。
易清安那句喜欢,真是吓到了陈郁岁。
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怎么会呢。
若是按照原主的人设来看,他只是个不学无术的暴发户富二代,还特别恋爱脑。
为男人低三下四。
喜欢,为什么喜欢?
这句话犹如魔音,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时候,会突然出现在陈郁岁心中狠狠挠上一爪。
疼得发痒。
而陈氏集团近日跳槽的指数已经高达百分之四十。
将近一半的员工走了。
公司就快成一个空壳。
这两日没看到母亲。
陈郁岁有些担心温女士的状态。
压抑全数抗在她的肩膀上,陈郁岁不敢深想。
他无数次想要打电话给母亲,又怕耽误她在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