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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克斯之陨(文泽荆)


作为树灵,亲近自然乃是本能。
布恩洛凡瞥了一眼满是泥泞的地面,因而未立刻将其放下,选择先释放出一种凝冻般的黑色物质包裹住其裸露在外的双足,那是为了避免脏污与划伤的风险。
不出他所料,刚一落地,稚童几乎就要窜出他的视野范围之外,活泼好动的鲜明品性在其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布恩洛凡对此并未加以干涉,他始终不动声色地跟在离对方不近不远之处,同时还不忘替其扫除诸如蛇蚁毒虫这类潜在的危险。
但令他颇感惊喜的是,无论想要行至何方,稚童最后总会通过回身遥望的方式来确认他的存在。
这让他觉得,自己已经获得了对方的初步信任,正在被渐渐接纳。
信任......一个他们之间过去仿佛永远无法谈及的词汇。
望着那在晴空下富有别样光泽的雪色发丝,以往的光影又开始在布恩洛凡的脑海中不断闪回,心中疑问油然而生:他们之间曾经拥有过双向的信任吗?
在自己铸下大错之前,珀尔菲究竟是如何看待他的呢?
他呆愣在原地,眉间少有地被郁色和迷惘所占据,自胸腔中传来了一种绞痛感。
月桂之种还未发芽生长时,独自守候在蒙厄泽的他也未产生如此强烈的不安与焦躁,因为那时满心满眼皆是如何才能复原蒙厄泽的一切,以等待珀尔菲有朝一日的归来。
耳畔传来了在草地上奔走的脚步声,使得他激动的情绪稍有收敛,定睛瞧去,不及自己腰部高的树灵正对面而立,仰望着他的双眼中夹杂有诸多困惑,只是再不见先前那种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
接收到这样直白的注视让他有些久违的不自在,“啊,没关系的,不用顾忌我。”
见对方仍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布恩洛凡按耐不住地伸出手掌去轻轻揉着对方的发顶,又细心地为树灵整理勾缠在桂冠中的发丝,将其绕于耳后。
金色的竖瞳中满是缱绻,因为他为此刻的宁静而沉溺。
新生的个体全程没有表现出任何要推拒的迹象,目光中的不解却是在不断加深,直到布恩洛凡再次蹲身抱住他,那巨大的力道使得他奋力反抗起来,对方顺从地放开他后,树灵便迅速奔跑着消失在森林深处。
即使布恩洛凡尚能追踪到那在阳光下拉长的斜影,但怅然所失的他并未迈出那一步。
......
夜幕降临,湖畔枯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惨白的月光只会在云层间或散去之际迷蒙地照亮那延展而去的湖面和那生长于高地之上的月桂树。
清新的幽香具有缓解倦怠的功效,眼前的月桂分明已是长成的模样,而自其诞生的树灵仍旧稚嫩,这其中多少沾染了一些急于求成的色彩。
布恩洛凡身后的灌木丛中陡然响起“窸窣”声响,自以为隐匿技术绝佳的稚童探出头来,窥视着那被月光所眷顾一般的背影。
他现在不能过久地脱离本体,此刻从全身上下传来的困倦感便是最有力的证据。
不过白日里他也接受了不少万物生气的滋养,倒是不觉力量贫乏,体内仿佛还产生了阵阵热意。
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主动“暴露”了行踪,走到跟前一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脊背,又用另一只手指向自己的本体,希冀着能用这种含蓄的方式告诉布恩洛凡自己的诉求。
对方缓缓转身,冰蓝色眼眸骤然对上了金色竖瞳,“我以为你不愿再回来见我。”
注意到他的愕然,布恩洛凡接着自嘲般地呢喃道:“......也对,毕竟你的本体还在这里。”
纵使不明白对方话语的意思,依旧有一股难言的悲伤涌上其心头,再留滞下苦涩的余味。
他低头看着足上用以保护自己的凝冻物质,仿佛明白了什么。
自己于对方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存在,但自己却不知道缘由何在——他的心智在悄然间渐渐成熟。
对方如来时一般携他一道飞越了湖面,回到本体所在的湖中高地,放下他后也不着急离去,大半个身体浮出水面,像是要亲眼目睹他回归本体后才会安心。
于是,树灵在融入月桂树之前回首凝望了其数息之久,热意让他的头脑发闷,所以待他收回视线后便立马进入树干之中休养。
此时的他们还尚不知晓这代表着他身上即将发生一场迟来的质变。
“哗啦”的水声响起,两只蹼爪踏上了松软的土壤,多余的水珠被布恩洛凡身上的凝冻物质吸收殆尽后,他才轻轻靠坐于那看上去并不粗硕的树干,安详地阖上眼眸。
树冠遮蔽了本就漠薄的月色,满树纤花无风簌簌,停留在他的躯体之上。
长夜于他们这种个体而言不过弹指一瞬,在破晓即将到来的那一刻,却是树干抢先散发出了微芒。
而一双白皙的手臂正横陈于那古铜色的肩颈肌肤。

第127章 悲泣
自诞生起,月桂树灵代代传承的使命便铭刻入珀尔菲的神魂深处,随之继承的还有前代们的记忆与悲喜以及其他未能诞生个体对世间的渴望。
是了,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同时存在两个月桂树灵,为了保证净化之力的纯粹,每一代树灵都是举月桂全族之力而诞生——这是他的前代阿卡狄娅在最后时刻意识到的事实。
但在阿卡狄娅之前,树灵诞生之间相隔的长短远远超过了如今,是毁灭之力的壮大影响了这一切。
不过本该作为前代消逝的珀尔菲,却再度作为月桂树灵而复苏......
雪色的长发散落其后,沾染了一方尘土,恢复青年模样的珀尔菲渐渐找回了双眼的焦距,惊觉自己竟是以背后拥抱的姿态同布恩洛凡相贴。
随熟悉触感而一并到来的还有前日作为稚童时的那些记忆,依凭本能行动的自己竟做出了那种......举动。
他强迫自己镇定,感受到对方悄无声息后猜测其尚在沉睡,于是打算缓缓脱离如今这种尴尬的境地。
稚童形态的他还可使用一点微弱的力量,恢复原本姿态的他则力量近乎枯竭,珀尔菲心下叹息,尝试把躯体重心从对方脊背上移回,再尝试站立。
而一根蛰伏已久的触肢瞬间乍起,绑缚住了他的双腿,与此同时,自己的左腕也在对方的钳制之下,强制性地将他扯入怀中。
当被那双蕴藏风暴的金色竖瞳所注视的时候,珀尔菲的面色是不加掩饰的平静,侧坐于对方两股之间的他甚至还能仿效稚童的做法,用右手去触碰布恩洛凡脸上的纹路。
“如果你是想向我复仇的话,那么尽管来吧。”
珀尔菲静静等待着对方的下一步动作,眼中没有任何惊惧的神色,能作为一个孱弱的个体而复苏已是奇迹,此刻就让自己偿还一二吧。
沉痛的嗓音在自己耳畔响起,“......难道您想对我说的就只有这句话么?”
感受到珀尔菲复苏的那一刹那,布恩洛凡便知道审判的时刻已然来临,然而他的神明却认为自己满怀复仇之心。
“你——”
下一刻珀尔菲便被对方紧紧抱住,那困惑的话语也被直接打断。
“别动。”
他的瞳孔在震惊之余微微睁大,因为抱住自己的黑暗化身,此刻正在不断颤抖。
珀尔菲露出难言神情,几番犹疑之下,终是选择伸手去轻轻拍击对方的脊背,然后听得其道:“吾神,布恩洛凡并无复仇之心,我只是想请您从今往后别再对我有所欺骗。”
二者稍稍分开,珀尔菲便立即以指点于其唇,示意其噤声,仿佛意识不到这是一种多么亲密的举动。
“不论如何,我们之间都不该维持这种关系。”
“你也不该对我怀有如此之深的执念,毕竟是我利用了你。”
布恩洛凡舔舐着他的手指,抬眸间尽是热切,令珀尔菲下意识地抽手而去。
“——在同恶之法则的那场争斗中,是我赢了。”
“所以吾神,从今往后我不再是您可以随意丢弃的工具,我已经拥有了为您办成任何事的力量。”
黑暗的化身低垂着头颅,在神明面前以卑微之态宣告着一大事实。
珀尔菲注视着自己被其拽住的手腕,笑容凄然,“你希望我不再欺骗你,那我便先告诉你,一开始我为何会选择蒙厄泽作为我的属地,为何会......悉心引导你向善。”
“是为了替赛蒂启诺大人分忧,以防恶之法则和毁灭之力变得更加强大——因为那时的你可能会轻易倒戈。”
“换言之,我并非是专为‘你’而来。与此相对,你需要的也只是一个‘引导者’,恰巧出现的是我罢了。如果是除我以外的他者来到此处,想必你也会对其产生执念。”
即使是在之前被囚于蒙厄泽的那段世界里,他也有在利用对方获得喘息的机会。
他原本以为布恩洛凡听完这番话后会像往常一样勃然大怒,但对方仅是情不自禁地亲吻着自己的手背,眼神是前所未有的镇静。
“您说的不无道理,可我也觉得不能用假设来否认一切。”
对方的目光沉沉望进他的双眼,让珀尔菲油然产生了一种冒犯感。
他直接移开了视线,“......这已是一具无用的躯体,或许,你贪恋的是这副皮囊么?”
他将手伸向了身上所覆的绿叶,似乎已不再羞于展示,而在他暴露更多之前,数条触肢阻止了他的消极举动。
“如果我说,我一直以来只想得到您的心,恐怕您不会相信吧。”
在珀尔菲怔愣间,布恩洛凡话锋一转,“吾神,既然您执意要同我划清界限,分道扬镳,那么请先将七弦琴物归原主。”
珀尔菲自然也忆起了那把由对方双角铸造而成的七弦琴,感受到对方的态度终于趋向冰冷,语气是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落寞,“......那是自然。”
他步履沉重地来到树干前,从中取出了通体黑亮的琴身,本想不加犹豫地递还给身后者,却还是被其上缠绕的兰草吸引了注意力。
初见时的情景尚且还历历在目,如今走向陌路,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唏嘘。
事已至此,他只得缓缓交出了七弦琴。
布恩洛凡并未立即接过,“今后,您又有何打算呢?”
“虽然我失去了力量,但我依旧会选择追随善之法则。你也不再是我的眷属,大可去追寻自由。”
此刻的珀尔菲神色释然,将其当作是一场寻常的告别。
“没有了您的约束,您就不担心我四处作恶么?”
“......你不会的,唯独这点我可以笃信。”
珀尔菲这次将七弦琴直接放置于地,然后侧身欲行,并未有预想中的阻拦。
布恩洛凡履行了自己的誓言,满足珀尔菲的一切愿望,甚至是结束二者间的所有关系。
但涌出的泪水却暴露了其的内心——甚至就在守候月桂树种生长的那无数个日夜里,他都未曾落泪。
察觉到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缓缓转身的珀尔菲所看见的便是这般光景。

第128章 重启
黑暗的力量随着布恩洛凡的心情变化而动荡,围绕在蒙厄泽边界的瘴气也开始蠢蠢欲动,或许他在刚刚产生酸涩泪意时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还是想用这种方式来做最后的挽留。
把执着当作是爱的证明,他觉得这样的自己异常卑劣。
于是布恩洛凡捂住了双眼,“不用顾忌我,请快点离开这里。”
四下寂寥无声,珀尔菲的气息却仍未离他远去,而是再度向他靠近。
“是因为我利用了你,所以不甘我就这样离开么?”
“没关系,你现在依旧有反悔的机会——向我复仇。”
离开这里也好,承受复仇的怒火也罢,总之,他们之间需要一个结束关系的信号。
早已明晰此点的珀尔菲伸出手去,想要为他拭去泪水,然后没有任何悬念地被加以阻止。
布恩洛凡一面抓住他的手腕,一面颤声道:“吾神......我只是想拥有一个和您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才是我真正想向您传达的话语。”
缄默在二者之间蔓延开来,珀尔菲认真思索了许久,才沉声开口:“赛蒂启诺大人从前只教导过我,不要被情感所束缚,所以我并不擅长处理复杂的关系,一切皆以目的为先。”
“或许如你所说,走到如今这个地步的我们需要一个重启的机会。但是,在我们寻找到各自的答案之前,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的确是他内心中的真实想法,他履行了和布恩洛凡方才的约定,不再加以隐瞒。
在那怨憎与愧疚之间是否存在爱意,对珀尔菲而言尚且是个未知的命题。
布恩洛凡缓缓放下遮盖面容的手,眼底也带上了几分释然之意,“我明白了。不过,您将它一并带去吧。”
他指向那把弃之于地的七弦琴,“必要时,其中蕴含的力量可以护您无恙。”
拾起七弦琴的珀尔菲深深看了他一眼,突然道:“抱歉,我没能教会你如何去理解情感。”
见布恩洛凡沉默不语,于是珀尔菲发动自己微弱的力量,两脚稍稍悬浮于空,向湖岸飞越而去。
他们之间迎来了真正的离别。
珀尔菲终于徒步来到了蒙厄泽的边界,最后阻拦他的便只有那些盘踞的瘴气。
光明神业已陨落,其留下的光焰助力了自己的新生,神格消逝,实则是将该神明的力量再次分散四方,泽被万物。
正如这依旧会到来的曙光,即使自己已不再是神明,净化之力也在各方抵御着秽物的侵袭。
除此之外,虽然只察觉到了极少残留的力量,但珀尔菲辨认出了特里芬的气息,原本被认定陨落的战神再次显露出踪迹,这让他不得不在意。
幸而恶之法则先前设下的屏障早已名存实亡,当务之急是前往云境,或许那自天空神处继承的同源力量会帮助自己摆脱无力的窘境。
未待他有所动作,琴身之上已然泛起金色微光,刹那间瘴气散退,为他开辟出了一条通道。
......
夜间,某处干燥的洞穴内——
盈盈光点照亮了岩壁,简陋的石床上躺着一个身披白袍、伤痕累累的青年,而另一侧,则是屈腿而坐的赛蒂启诺。
祂那无神的灰翳眼眸始终朝向青年所在之处,直到其手指终于略略颤动了一二,然后悠悠醒转过来。
赛蒂启诺在岩壁上摸索着寻找支撑点,方才起身走向石床,用自己的力量对其进行安抚。
让埃弗摩斯的神魂从狂暴中安静下来,的确费去了祂不少心神,至于记忆封面,祂也对恢复程度的多少无甚把握。
对方的手掌同自己一样冰冷,在这方狭窄的洞穴之中,他们连互相取暖都做不到。
“埃弗摩斯,你的意识已然清醒,为何迟迟不肯睁眼,是因为顾忌着我的存在么?”
祂侧身在石床边坐下,语气温和,并无责备意味,倒更像是老友间的打趣。
握住的手掌逐渐变得僵硬,赛蒂启诺虽然目不能视物,却能感受到对方的视线正在自己身上不断逡巡。
“......启?”
赛蒂启诺的微笑瞬间失去了真意,“除了洛比泽和卡克斯之外,没有谁会再那般称呼我。”
“果然,想让他恢复记忆还是太勉强了。”祂喃喃自语道,丝毫未发现对方的眼神不断趋于复杂。
撑起上半身的埃弗摩斯注视着祂,尝试去理解对方的意图,“赛蒂启诺,所以你是希望我用这个名讳来称呼你?抱歉,我的记忆方才有些混乱,但并没有忘记和你的过往。”
“是么,那真是太好了。历经了不知多少个日夜,我们终于得以重逢。”与表达出的平淡话语不同,此刻祂的心中充满了难有的雀跃之情,虽然祂知道这实际上有些不合时宜。
“你的眼睛?”埃弗摩斯从睁眼的那一刻便发现了祂双眼的异常。
“啊,那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反而让我能看到更多真实——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为何会沦落至此。”
祂正欲起身,却因为先前为埃弗摩斯输入了过多的力量,一时无法稳住身形。
对方眼疾手快地搀扶住祂,更为直观地看清了其眼中遍布着的灰翳,那显然是被毁灭之力严重侵蚀后的恶果。
“你看上去比我还需要休养生息。”他不由分说地将赛蒂启诺摁坐回原处。
后者在膝前交叠着双手,语气中带上了几分执拗的急切,“或许吧,但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埃弗摩斯将白袍披于其身,却是回避了祂的问题,“你我当初,本就不该有太多交集,何况当务之急,是阻止阿涅的阴谋,他想唤醒造物者以坐享多方争斗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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