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也被扎了一刀，表情相当难看，而在两人说话的间隙，各派弟子已经对两个魔族形成了包围之势。
繁华来得太急，根本来不及伪装自己，眼下她头顶长角，周身都是魔气，想让人看不出来都难。
姜含尽手持寒霄，面无表情：“繁华，好歹你也曾是我派弟子，乖乖束手就擒，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当然只是话术，在场但凡修为稍强的都知道，繁华是天生魔族，并非像荆汲那样半路入魔。
不仅仅是外形上的不同，还有修为上的差距。
这也是姜含尽担心的，所以她想尽量避免动手，否则又要死伤一大片。
繁华看一眼围在周围，想上又不敢上的仙门弟子，露出一个轻蔑至极的笑容。
“就凭你们？”
秦茸手中的剑已经蓄满了法力，剑身泛着幽幽冷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即便拿不下你，但这么多人你想走也绝非易事，只要你把纤凝放下，我可以保你安全离开。”
秦茸怕她被惹怒了伤害纤凝，只能跟她做交易。
捉拿魔族什么时候都可以，纤凝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
魔气入体，纤凝体内灵力被侵蚀得十不存一，脸色苍白到透明，衣服被鲜血浸染，分不清哪里是伤处。
秦茸焦急不已，已经做好了抢的准备。
繁华还是不准备放手，可不等她移动一步，纤凝就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涌出，怎么擦都擦不完。
秦茸看得目眦欲裂，手中长剑铮鸣，“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你想让她死吗？！”
繁华不得已把人交给秦茸，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荆汲则身受重伤被追进了密林中。
秦茸把纤凝带回去，处理了伤口又喂了许多灵药，纤凝没有丝毫好转的迹象。
秦茸只好把师父请来。
掌门蓬莲看了之后脸色凝重，对秦茸道：“纤凝魔气入体伤了心脉，就算醒了只怕也……”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为纤凝输入法力护着心脉，又将她体内的默契暂时压制住，纤凝虽然没醒，脸色却好了很多。
做完这些蓬莲便不再留，转身离去时秦茸求她：“师父，小师姐中了魔气的事请您保密。”
蓬莲叹口气，轻轻点了点头，背着手走了。
秦茸守在纤凝床边，一夜没有合眼，为纤凝擦汗煮药忙乎了一晚上，天快凉时才撑不住打了个盹儿。
纤凝疼得想死，心脏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灼痛蔓延着，很快这种疼痛被另一种情绪压下去，心里对某样东西渴望到了极点，纤凝猛地睁开眼睛，瞳孔里的红色一闪而逝。
手脚僵硬无力，纤凝动了动手指，把握着她手睡觉的秦茸惊醒。
“你醒了！”秦茸语气惊喜。
纤凝转动眼珠看向她，盯上她白皙纤细的脖子，舌头和牙齿一阵发痒，嘴里开始分泌口水。
“秦师妹，你能靠我近点吗？”
秦茸靠近她，问：“你想说什么吗？”
纤凝舌尖扫过虎牙，哑声说：“再近点。”
秦茸又靠近了一些，纤凝一把抓住她的脑袋，把那截藕段一样的脖子按到嘴边。
牙齿刺进皮肤的感觉让纤凝舒爽的打了个颤，舌尖尝到的鲜血味道短暂的缓解了心里的躁动，但很快这种躁动加倍袭来。
不够，不够！
纤凝抓着秦茸的手翻身骑在她身上，大张着嘴咬住她的脖子，鲜血涌进口腔，纤凝瞳孔一震，周围隐约浮现暗红色。
秦茸感受到血液在被吸走，但她不想推开纤凝。刺痛再次传来，她抱住纤凝的细腰，缓缓闭上了眼睛。
纤凝不停的吮吸着鲜血, 热血没有浇灭心底的欲望，反而使得她越发贪婪。
仅仅是这样还不够，除了血液还想要别的……
舌根发痒, 牙齿迫切地想嚼碎什么东西。
纤凝停止吸吮，张大嘴巴咬下去, 耳边传来低沉的痛呼, 她立刻清醒了。
秦茸的脖子上留着心想的压印，虎牙位置往外渗血, 顺着白净的肌肤往下流, 纤凝怔怔地看了几秒, 然后一把推开她。
“你怎么不反抗？”
秦茸看着惊慌失措的人, 露出安慰的笑容：“没关系的, 我一点也不痛。”
骗人！怎么可能不痛……
心里这么想，眼神却不由自主落在殷红的鲜血上，纤凝察觉自己不对劲，连忙移开了视线。
“你离我远点。”
秦茸伸手来拉她，被纤凝一把拂开。
“都说了让你离我远点！”
秦茸愣住，手在空中停了一会儿，慢慢缩了回去。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伤口痛吗？”
她的声音温柔至极, 甚至带着讨好，就像看不见纤凝的异常似的。
纤凝知道她在刻意忽略, 可她却不能放任自己伤害她。
“师妹, 我肚子饿了。”
秦茸本来还心里忐忑，听到她这句话后立刻露出笑容, 如同冰山上的积雪刹那消融。
“稍等一下, 我去给你做。”
秦茸说着，出去之前还不忘递给纤凝一杯水, 水不烫不凉，入口刚好。
纤凝抱着杯子，等脚步声音渐远才抬起头，秦茸身姿挺拔，身形颀长秀丽，裙摆随着步伐摇曳，像盛开的紫色花朵。
她好像比以前瘦了。
纤凝低下头，心头纷乱复杂，握着杯子的手收紧。
心口突然一痛，随后那种想要撕咬什么的欲望再次升起，身上的伤口开始灼烧起来。
纤凝放下杯子，扯开领口看向心脏位置，一缕魔气从中间散开，向四肢百骸蔓延。
已经止血的伤口崩裂，血止不住地往外冒，不一会儿就把衣服浸透了。
闻到血腥味，那种嗜血的冲动更加强烈，隔得这么远都能闻到秦茸血液里的香甜，纤凝连忙捂住嘴，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去哪都好，只要看不见秦茸就行，不然一定会伤了她。
幸好秦茸在厨房做饭，没看见她跑出来了。
秦茸的住处本来是没厨房的，毕竟她不用吃饭，为了给纤凝做饭，便自己动手搭了一个。
说来她在做饭方面还挺有天赋的，那些难吃的灵植经过她的手之后，就变得能入口了。
饭香随着鲜血的香味一起传进纤凝的鼻子，她都不知道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是来自哪种诱惑。
牙齿好像变得锋利了许多，咬破了下唇，稍微用力就深深嵌进了肉里，血液顺着下巴滴在胸前的衣服上，慢慢洇开。
特意选了小路下山，还是遇到了人，两个外门弟子看到她这副模样，先是吓了一跳，随后就要来扶她。
纤凝连忙伸手制止，一激动脚不知道踩到了什么，钻心地疼。
两个女孩子对视一眼，面露忧色。
“小师姐，还是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纤凝的视线已经模糊，注意力却还是落在她们的脖颈上，看到了纤薄皮肤下跳动的脉搏。
“不用，你们快走。”
理智逐渐湮灭，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死死地攥着手，指尖刺破掌心，用疼痛来克制自己不冲上去咬破两人的喉咙。
身后传来脚步声，纤凝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小师姐我来照顾就行，你们去忙自己的吧。”
两个外门弟子行了礼之后走了，秦茸箍着纤凝的腰，一点点收紧力道。
纤凝全身都在灼痛，骨头像被烤熟了似的，没有一点力气。
“秦茸，放开我！”
第一次叫秦茸的名字，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秦茸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闷声说：“不要，我绝不会放开你。”
纤凝牙都快咬碎了，太阳穴一抽一抽的疼，伤口处不断流失的鲜血让她头脑发晕。
“你看不见我现在的鬼样子吗？离我远点，不然我会伤了你。”
“伤就伤吧，我修为高自愈能力强，不怕你伤。”
纤凝深吸一口气，握住秦茸环在腰上的手，声音嘶哑：“如果我控制不住自己伤了别人呢？你能负责吗？”
秦茸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后用坚定的语气回道：“能，大不了我拿命赔。但在此之前，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纤凝鼻子酸涩，眼眶发热，她咬着唇强忍泪意，低声说：“好，我跟你回去，你先放开我。”
秦茸大概不相信她，只松开了一只手，在纤凝转身后，她先是震惊，然后变成了心疼。
“别这样对自己，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她伸手抚摸纤凝的脸，轻轻擦掉她下巴上的血迹，动作温柔至极，生怕弄疼她。
秦茸脖子上的血已经被擦掉，只剩两排发青的牙印和四个血洞，纤凝从不知道自己的牙齿这么锋利，她觉得现在的她肯定很像发狂的野兽。
秦茸用法力强行止住了不停流血的伤口，然后将纤凝打横抱了起来。
纤凝窝在她怀里，稍微抬头就能咬到她的脖子，为了忍住这种原始的欲望，她用力到牙龈出血。
“不要为难自己，想咬就咬吧。”
纤凝抬头看她一眼，模糊的视线里是一双温柔纵容的眼神，好像她做什么都可以。
白净细嫩的皮肤下是青色的血管，只一眼纤凝就心跳加速，一股热血直冲上头顶，把她的理智击溃。
秦茸低头在她满是鲜血的唇上吻了一下，说：“不就想要血吗，我给你。”
纤凝再也忍不住了，对着她的脖子就是一口，秦茸只是脚步稍微顿了一下，随后又步伐稳健地朝住处走。
纤凝大口吸食着血液，心里焦躁难言，那种烧到骨子里的灼痛陡然加剧，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眼前一片血红，到处都是血腥味，耳边不断回响着痛呼的哀嚎，让人心底发寒。
身体好像陷在沼泽里，越是挣扎陷得越深。
空气是潮湿的，身上黏黏糊糊不舒服，却不像浸在水里，而是更为浓稠的东西。
纤凝努力睁开眼，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呼吸都停滞了。
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她的同门，一个个瞪大双眼看着她，死不瞑目。
她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双腿陷在黏稠发黑的血水里，不断下沉。
怎么会这样？！
难道是自己害死了他们吗？
血水很快淹没了她大半个身子，窒息感传来，纤凝这才想起挣扎，手无力地挥动着，却阻止不了从四面八方涌来的血液。
恍惚间看到了秦茸，她连忙伸手出求救。
“秦师妹，救我！”
秦茸冷眼旁观。
纤凝急了，问秦茸为何见死不救，秦茸诡异一笑，脖子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洞，鲜血流下来浇了纤凝一脸。
“你忘了吗，我早就被你害死了呀。”
秦茸的身体碎裂，融进了黏稠的血水中，纤凝失声尖叫，从睡梦惊醒。
纤凝睁开眼，大口大口呼吸，她的脸上全是汗，头发都黏在了一起。
秦茸几步走到床边，焦急地问：“怎么了？！”
纤凝一把抱住她，眼泪来得毫无预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茸抱住她，不停地摸着她的后脑勺，安慰道：“这不怪你，不要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
纤凝眼泪更为汹涌，怎么能不怪她，要是真的伤了秦茸还有其他人，她万死难辞其咎。
秦茸蹭了蹭她的侧脸，然后捧着她的脸说：“不会有事了，我用了灵药，你马上就会好起来的。”
纤凝破涕为笑，道：“好。”
的确感觉不到魔气了，但这只是暂时被压制，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失去控制。
继续留在秦茸身边，总有一天会酿成大祸。
魔气会随着欲望滋长，现在需要的只是血液，再过段时间呢？
牙齿还是很痒，那种想要嚼碎血肉的念头依然在。
第二日一早，秦茸去师父住的地方采药，临走前在屋子周围布了结界，防止纤凝偷跑出去。
纤凝睡得昏昏沉沉，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她穿衣起床，推门出去就被人扑倒在地，在染血的獠牙咬破她的血管之前，身上的人被一剑穿心。
温热血液溅在脸上，皮肤开始灼痛。
两个弟子上前把芮云的尸体抬走，李照收起剑，把纤凝拉了起来。
“芮云……怎么了？”纤凝声音滞涩。
李照眸色复杂地看着她，道：“她昨日醒了之后就不对劲，姜长老派了人看护她，谁知道她今早突然发狂，咬死了看护她的人之后就冲了出来，像是在……寻找同类。”
她说得很委婉，纤凝却听出了弦外之音，她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转身往屋里走。
李照仔细观察过后，眉头微微皱起。
纤凝身上似乎没有魔气？
为了保险起见，她不敢妄下定论，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纤凝坐了一会儿，下定了某种决心。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否则下一个死在二师姐剑下的就是她。
趁着秦茸还没回来，现在就离开吧。
院外的结界被芮云冲破了，纤凝出去的毫不费力，她仍然选择了小路，这次没有遇到任何人，很顺利就出了主峰。
【撮合男女主是不可能了，让秦茸走大女主剧情线吧，失去挚爱之后封心锁爱，突破桎梏，飞升成仙。】
033：【……】
【你以为仙人境界这么容易达到？这又不是吃饭喝水。修仙是讲求机缘的，没有飞升的机缘，就是修炼一千年一万年也没用。】
“没有也得有，不然我就死在你面前。”
033：【威胁我也没用，我一个系统哪有那么大的能耐？】
跟033交流的时候纤凝放缓了脚步，这给了秦茸追上她的机会。
破空声传来，寒光凛凛的剑从头顶落在地上，秦茸双眸猩红，直直盯着她向她走来。
“又跑？”
纤凝自知理亏也不辩解，而是说：“芮云死了，死在我面前，有朝一日如果我彻底入魔，说不定会死在你面前。”
秦茸突然拔高声音，激动道：“不可能，我绝不会让那种事发生！”
纤凝看着她红得不正常的眼睛，想起那个让她胆寒的梦，又想起死在面前的芮云，含泪的眼睛里划过一抹决绝。
秦茸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朝她跑来，纤凝不停后退，直到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
秦茸猛地停下脚步，红着眼睛祈求：“不要做傻事，求你……”
纤凝朝她一笑，柔声道：“秦茸，做你该做的事，不要忘了你最初拜入师父门下时立下的誓言。”
说完转身跑向风霜凛冽的悬崖，跳了下去。
玉清山主峰与思过崖之间有一道数丈宽高度未知的缝隙，从没有人下去过，因为必死无疑。
寒风裹挟着雪花扑在面上，纤凝的脸被割了数道细小的伤口，在冷到快要凝滞的空气下血都流不出来。
她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声跟系统交流。
“记得给秦茸大女主剧本。”
033暴躁：【你神经病啊！】
它以为纤凝说死在它面前只是威胁它，没想到是真的，这个疯子！
失重感不断袭来，纤凝渐渐失去意识，恍惚间她想，说不定再次醒来这个世界的任务就完成了。
对秦茸来说成为仙门第一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她一定会朝着那个目标努力。
至于她嘛，成仙之路漫长，秦茸会渐渐忘了她，之后的许多年里偶尔想起，但那时爱意已经淡了。
这个剧本挺好，纤凝满意勾唇，身体被鹅毛大雪埋葬，成了白色世界里唯一的点缀。
风雪似刀割在脸上, 身上的温度不断下降，血液都被冻结。
纤凝安静的等待死亡的来临，然后……
她啪叽一下掉在地上, 五脏六腑震的移了位，喉头滚出腥甜, 视线依旧模糊, 仿佛有一层白霜蒙在眼睛里。
没有听到系统的播报，看来是还在这个世界。
纤凝想笑, 但她只是牵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 就有一堆血沫从嘴里冒出来。
“还不如直接死呢。”
她喃喃一句, 用仅剩的法力感知四周, 传入脑海的, 是一望无际的白色。
这是一座冰原，寸草不生，到处有野兽出没。
纤凝试着动了动，四肢僵硬，身上疼痛难忍，用尽全身力气，只调动了一两根手指。
看, 真的不如直接死了。
现在这副模样，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野兽吃掉, 没比摔死好到哪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