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无名之雨(娜可露露)


第一次陪奚微,季星闻比钟慎认真得多:做新发型,精心搭配衣服,选了一款好闻不冲的男士香水,还带了点东西,似乎是某种新鲜“工具”。
他推门开,一眼看见坐在客厅地毯上的钟慎,也愣了下。
但季星闻见多识广,曾经经历过类似场面,脑筋飞快地一转,走到奚微身边:“哥哥,我来了。”他压低声音隐晦地问,“今晚……咳,怎么三个人呀?”
奚微淡淡道:“三个人不行吗?”
“行啊。”
三个人算什么,十个八个也不稀奇。季星闻更意外的是,钟慎和奚微竟然和好了,显得他又像个小三,横插一脚。
但这点小尴尬也不算问题,混娱乐圈这么多年他早把脸皮练出来了,甚至有点兴奋:能跟奚微和钟慎一起玩,是他曾经想都没想过的,太刺激了吧?
他和奚微三言两语商量好,地毯那边,钟慎的脊背却像一道绷至极限的弓弦,僵硬地颤了下。
奚微抽出张纸擦了擦唇角,起身上楼:“过来。”
没指名道姓,季星闻殷勤地跟上,钟慎却一动不动。奚微头也不回地叫他:“钟慎。”
一遍,身后没动静。
奚微不悦地提高音量:“——钟慎。”
“……”
终于,永远不会违背他的那个人接受指令,从地毯上站了起来。
脚下是一段曾经走过无数回的楼梯,今天变得格外漫长,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曾经留下的印记上,回忆碎成渣,不许人留恋。
奚微卧室的门框上,有几道用笔划出的痕迹,记录的是小黑和小白的身高。
他们一起养的狗从小小两只长到威风凛凛,虽然这条边牧没别人家的边牧聪明,阿拉斯加更笨,但狗和人一样,有独一无二的感情,不可代替。
不过这话也分人,对奚微来说,也许就没什么不可代替的东西。狗可以重新养,人也可以随便换。他真像一个无情天神,遥遥俯视地上的蝼蚁,不动凡心。
季星闻和钟慎跟在他背后,一个暗暗兴奋,一个沉默寡言。奚微把两人扔下,先进浴室洗澡。季星闻连忙说:“我刚洗过了,很干净的!”
钟慎一言不发,倚着卧室墙壁,灯也不开。季星闻不知道灯的开关在哪儿,在墙上摸了半天,刚打开又被钟慎关了。
季星闻有点尴尬,终于读出气氛不对,下意识离钟慎远了几步,莫名觉得自己有可能挨打,但钟慎根本一眼也没看他。
钟慎似乎连自己的情绪都很难控制,季星闻分辨不出那是种什么情绪,直觉不对劲,又远了几步。
直到奚微从浴室出来,亲自打开床头的灯。
其实奚微今晚没打算三个人一起玩,把他们都叫来只是为了让季星闻给钟慎上一课,教教他怎么讨好金主,是惩罚钟慎的一个环节。
没想到季星闻想歪了,把话题往那个方向一引,如果奚微否认,倒显得不够玩得开,惩罚还没实施气势先降一截,便直接顺水推舟,把两人都带进卧室。
奚微坐在床边,松开浴袍带子,头发吹得半干不干,散发一种潮湿的冷香。是沐浴露的味道,比香水隐秘,嗅进鼻腔令人气血躁动。
季星闻很会讨好人,不管钟慎什么表情,先扑到奚微面前,用一种接近于跪的姿势伏在他膝盖上,低头去吻。
奚微冰冷的眼睛盯着钟慎,好似享受的不是季星闻的伺候,而是钟慎苍白的脸色和额角跳起的青筋。
怎么突然变成这样,奚微有点恍惚。他想,他可能是为钟慎的沉默生气。
那么除沉默以外呢,他希望钟慎说点什么?
……反正不是现在这样,一句话也不说。
奚微闭上眼,感觉有什么东西失控了。但他不往深处想,把头脑交给身体指挥,顺从自己最浅层的意志,感受心跳逐渐加速,手一抬,按到季星闻的头上。
但突然,他按了个空。跪在他身前的男人被一股大力拎起,猝不及防摔到了门口。
“咚”的一声闷响,奚微猝然睁眼,电光石火间,季星闻被钟慎推出门外,紧接着房门“哐当”一声关紧,被反锁了。
奚微愣了下,眼前钟慎双眸发红,肩膀难以自控地打着抖,连手指都在抽搐,仿佛空气很稀薄,他深深地吸了半天也没把氧气吸进肺里,整个人濒临崩溃,站也站不稳了。
但还有力量没处卸,只好卸到奚微身上。床头的灯“啪嗒”一声关闭,奚微被按倒——终于,钟慎从他的口中吸到了氧。
四周寂静无声,奚微被前所未有的力量死死压住,嘴唇封闭,呼吸全是钟慎的气息,一只手按到他肩上,用力得骨骼发出脆响,另一只手探进他头发里,抓紧潮湿的发丝,拽得头皮生疼。
钟慎从没有这么重地亲过他,肩压着肩,脚腕抵着脚腕。奚微恼怒地挣扎,摆脱这个暴力的吻,钟慎却突然哽咽了一下,“奚微,”两手按住他的脸,“不管你以后怎么样,今天晚上……只要我一个人,好不好?”
莫名的话语,衬着莫名的表情,突然有泪滴到奚微脸上,叫他一时呆住,没接上腔。
一切如往常那般进行着,直到距离消失,奚微绷紧身躯抓住床单,手腕一抖。
钟慎明显不太对劲,不是吃醋也不是生气,另一种隐在雾里的情绪笼罩着他,让奚微看不清,抓不着。
黑暗中视野晃动,外面有人敲门,但很快脚步声消失,没动静了。
呼吸不畅,奚微胸口起伏,一身热汗。钟慎的皮肤却是冷的,时冷时热,像是在发高烧,情绪不稳定,动作也没章法,仍然抓着他的头发,疼痛比舒服多。
“你还记不记得……”钟慎突然说,“以前你送过我一本诗集,那首诗就是书里挑出来的。”
“……哪首诗?”
“《最后一夜》,”钟慎用了下力,体会着奚微的颤抖,“剧本里没有诗,是我帮导演加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他也不解释,思维很混乱似的,很快切到下一句:“我知道你七年前给我买过花,第二次去找你的时候管家说的。他说你很喜欢我,希望我别惹你生气,我相信了一段时间,后来发现他不了解你……毕竟那时他也才为你工作没多久,不够熟。”
“可惜后来,你再也不买了。”
“……”
做这种事的时候不适合聊天,奚微脑袋里一团浆糊,钟慎的声音也不清晰,间或夹杂几句喘,句子更加零碎。可他偏要说——这辈子好像没这么话多过。
“我给你买过花,但你不喜欢。我以为是我买的不对,后来发现不论我买什么,你都不喜欢。跟那些东西的种类无关,你只是对我送的东西不感兴趣。”
“……”
钟慎如此反常,奚微再迟钝也感觉得到。但他不能做什么,钟慎也不给他做任何事的机会,进行得愈发粗暴。奚微从没被这样摆弄过,茫然和怒火却都被对方按下,眼睛被捂住,嘴唇只能用来接吻,发不出声音。
钟慎一面亲他一面模糊地说:“有些时候我看着你,感觉自己在做白日梦。就是那种……一种幻想,不受控的脑电波,在空气里飘,从我这里飘到你那里,但因为我们频率不一样,你什么也接收不到。”
“我很想让你接收,又怕你接收。”钟慎突然停顿了一下,他的脑电波没能给奚微,但另一种东西作为代替,给到了很深的地方。
奚微浑身一僵,潮湿的头发贴在额前,被他一把拂开,落下一个吻——竟然还没结束。
新的一轮依旧不温柔,奚微气得有点受不了,但生气只是一部分情绪,钟慎眼里藏在雾里的那部分情感像海水一样压在他头顶,汹涌,沉闷,窒息,让他发不出火。
“……我也能叫你哥哥吗?”钟慎自言自语道,“你好像很讨厌我撒娇,是因为男人撒娇恶心,还是只有我撒娇恶心?”
奚微答不出话,下唇被咬出一道血痕,疼得他蹙眉。
钟慎根本也不需要他回答,说这些显然不是为了沟通,只是在倾倒,他听不听都无所谓。
“今天来之前,我攒了很多话想对你说,”钟慎终于提到他消失的这十天,“但在心里过一遍草稿,发现一句你喜欢听的也挑不出来。我的真话都不该讲,假话也能被你看穿,你总是用那种……很锐利的眼神,审视我。”
室内唯一的光线是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的,钟慎一直在流泪,但不哽咽了,平静的语调像一地不会被风吹起的死灰:“以前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告诉你……但总是说不出口,说不出口。”
“其实我知道,只要说出来,事情总有办法解决,但我——”他的眼睛像下雨一样,大滴大滴的泪滚落,把奚微的脸淋湿,“但我以为……我们还有以后,还可以等。”
等到什么时机,他不说。
但那个他曾经期盼过的时机显然不会再来了。
“奚微,我——”
很久,很久,钟慎没有再说话。
奚微被他的沉默罩住,心脏怦怦跳动,冥冥之中有种不祥的预感,好像某个事物在靠近,因为无人接收,又远离了。
越来越远。
奚微突然被翻过来,钟慎从背后亲吻他。
第三次。时间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天早该亮了,但它一直没亮。卧室依旧一片昏黑,空气里也涌入无形的海水,铺天盖地,无处不汹涌。
钟慎终于没话可说了,便将那些说话的力气施加给他。奚微头疼,喉咙疼,身上也疼,饱受折磨。
最后一次“接收”时,他已经一点体力也没有,连脾气都被耗尽,心口却仍然不通畅,像被塞了团潮湿的棉花,越湿越沉重,越干越闷塞。
钟慎从他身上离开,站在床下穿衣服。
竟然是要走了,不帮他清理,也不讲点别的什么。
“……”奚微脑海里无数种或明或暗的情绪混作一团,他该发火,至少骂两句,叫钟慎滚,再也别来。但看着钟慎沉默穿衣的背影,他莫名觉得,不用他说,钟慎好像不会再来了。
……是吗?
奚微头疼得厉害,身体上的不适让他没法冷静思考。某种强烈的预感浮上心口,但他不知道是什么,无名无状,一闪即逝。
钟慎终于穿戴完毕,走到门口。奚微受那古怪的预感影响,脱口而出:“钟慎,你要去哪儿?”
可能是没料到他竟然会挽留,钟慎迟疑了一下,突然回到床边,按住他的额头又吻了下来。
一个goodbye kiss,但既然不舍,又为什么要道别?
奚微被亲得发懵,钟慎突然说:“希望你——”
短暂一瞬间,略过千百种祝福词,他选了最笨的一句:“永远开心。”
“……”
天依然没亮,钟慎走了。
奚微独自躺在床上,过了很久,他心里那些混乱的情绪慢慢平息,心率恢复正常数值,理智重回大脑。
他终于清醒过来,这才后知后觉的,回想钟慎今晚说的那些话。
那首诗……
你七年前给我买过花……
白日梦……
我真的有好多话……
以为我们还有以后……
希望你,永远开心。
奚微猛然坐起,但仿佛被车辗过的腰一阵酸痛,下床的动作被迫放缓。
他按了按太阳穴,床头的手机突然响了。
“嗡”的一声,在深更半夜格外惊人。奚微眼皮一跳,出于直觉犹豫了下,没接。
几秒钟后,对方又拨过来,屏幕上是方储的名字。
奚微用僵硬的手接起,方储说了一句话,他听清了,但又好像没听清,反问:“你说什么?”
“钟先生出事了,在海京大桥,”方秘书压低嗓音,“您要不,过来一趟?”

第16章 腐蚀
方秘书刻意压低的声音像一道惊雷,劈开凌晨四点的夜色,奚微刚清醒点的头脑轰然一震,竟然没做出任何反应,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隔着电话,方储看不见上司的脸色,估摸着和自己一样震惊,顾不上废话,把知道的一切如实告知:“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钟先生刚才在海京大桥附近跌落,”他的用词是“跌落”,没说怎么跌落的,“现在在医院抢救,唐瑜说情况不太好,希望您来一趟,毕竟你们……”
——好过一场。
原本想这么说,但这话后半句隐含之意是“别见不着面”,好像钟慎马上要不行了似的,不妥当。方储紧急改口:“我正在路上,您需要我去接您还是去医院等?”
“去医院吧,”奚微隔好几秒才出声,“我自己开车去。”
“好,地址我发您微信了。”
“……”
电话挂断,奚微仍然发着懵。
但他不是震惊,不是意外,也不是慌张。冥冥之中尚未理清的那种预感猝不及防被证实,更深层的战栗犹如恐惧侵入肺腑,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发懵。
钟慎——
钟慎刚才走了。
海京大桥……
医院……
奚微手一抖,手机掉在边上,好像直到这一刻才终于听清方秘书说了什么,微信里收到了市中心医院的定位消息,他应该立刻出发,但他没能做出动作。
大约过了三分钟,也可能是五分钟。奚微终于下床,进浴室冲了遍冷水,穿衣服,出门。
凌晨路上车少,从明湖开到中心医院,花费时间比平常短得多。路上他的思维依然不清晰,想不明白钟慎不久前好好的,怎么转眼就进了医院?但现实不像电影会给你慢慢地铺垫,一个镜头接一个镜头让你明白,他为什么会走上那座桥。
现实中钟慎只说了一堆不清不楚的话,连句“再见”也没讲,莫名其妙地祝福他“永远开心”,然后一转头,请他去医院里相见。
奚微又收到新消息,方储补充说:“还在昏迷,医生说他全身多处骨折,内脏有损伤。”
奚微开车没回,方储又发一条:“他家人也到医院了。事情不知道怎么传出去,好像上热搜了。我担心有媒体和粉丝闹事,刚刚找了人在医院外面拦着,您放心。”
“……”
黑色文字掠过视网膜,奚微看了也像没看见,什么热搜,媒体,粉丝,都是不要紧的。但什么最要紧,他现在不能去想。
脑海里不受控地回放《最后一夜》,他不知道钟慎是怎么从海京大桥“跌落”的,很可能是故意,也可能是意外,电影和现实的界限逐渐模糊,他仿佛亲眼看见钟慎走上大桥,迎风坠落。
——“剧本里没有诗,是我帮导演加的。”
诗歌诵读声在耳畔回响,是男主角,钟慎自己的声音。
他拍戏和现实中说话声音不太一样,如同专业配音演员,会随人物性格变化声线,但《最后一夜》里男主角的声线很接近钟慎本人。
他不停地读:
我请求/在夜里死去……
在夜里死去……
在早上/你碰见……
埋我的人……
如果这首诗是专门读给他听,钟慎一定恨死他了。就算那种感情不是恨,也无限接近于恨。
钟慎知道他不喜欢诗,这种风格的更不喜欢。按某位先哲的观点,诗歌有腐蚀性,很容易激发人心里的偏激、疯狂,离理性越来越远。奚微非常赞同,也跟钟慎讲过类似的话,但钟慎当时很认真地回答:“我是演员,要理性有什么用?”
——理性的人不会走上那座桥,就连意外也不会有机会发生。
奚微不能再想,他发现自己已经开过医院,不得不掉头返回。
方储就在医院外面等,见他到了立刻小跑过来,低声说:“他家人在里面,情绪好像不太稳定……”
奚微没接收到话里隐晦的提醒,一进大门,医院走廊里特有的消毒水味让人心一沉,他问:“几楼?”
方储连忙带路,边走边说:“因为钟先生还没醒,具体怎么回事谁也不知道。救他的人有两个,说是当时在桥下钓鱼,跟他聊了几句。他们认出他是明星,可惜没带纸笔,不能让他签名。钟先生很热情地在手机里写了个电子签名,还向他们讨了瓶酒……”
“热情”,这种词跟钟慎有什么关系?
“然后钟先生说,他想去桥上面坐一会儿,透透气,不要管他。那两个人以为是暗示他们别跟拍,想要隐私空间。也就没当回事,一边钓着鱼,一边跟亲朋好友分享今晚偶遇明星的神奇经历呢,过了会儿,冷不丁一抬头,发现桥上人已经没了……”
“……”
“医生说再晚送来几分钟,人确实就没了。”
方储一面说一面打量奚微的脸色,发现奚微好像没听进去。
两人出了电梯,快步朝急救室走,远远看见钟念站在走廊里,正在安慰默默流泪的妈妈,气氛压抑,她爸呆立在对面,在听唐瑜说着什么,隐约是些安慰的话。门口红灯亮着,“闲人免入”的标识触目惊心。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