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你到底什么意思?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莫易之摇了摇头。
他不相信谢昭已经死了,可眼前的一切却又无比残忍的出现在他面前。
传说中人死之后能见到地狱的花开,眼前满地的红色彼岸花和那股幽香。
无一不在提醒他,谢昭说的都是真的。
而谢昭望着他的那双眼睛,真就是恶鬼一样死死盯着他。无论逃到何处,都会被他找到。
莫易之往后挪动,远离谢昭的范围。
脸上密密麻麻流下汗粒,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什么力气。
人在一个无法预知的情况下见到打破平常之事时,全身的力量都被抽干。
谢昭眉梢一挑:“莫易之,你害怕我啊?”
谢昭朝他走过去,莫易之突然叫起来,神色扭曲。
“不要过来,滚开,你滚开!”
一双眼睛瞪得极大,因为恐惧而呼吸粗重,胸膛上下起伏。
陆瑜面色平静,嗓音轻缓:“他做出囚禁、打骂、把人送给旁人的事情来,可为什么最后会害怕成为了鬼的谢昭?”
燕长君收回视线,目光瞧着他:“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天不怕地不怕?”
“正常的普通人,任谁都害怕鬼,特别是恶鬼。”
“恶鬼代表的是什么?是不祥,是仇恨,是索命。这换谁,谁都会害怕的。”
陆瑜稍微思索了一瞬,双眼盯着恐惧到全身颤抖的莫易之身上。
“好像也是,人们对这种事情确实很忌讳也很害怕。”
燕长君伸手遮住他的眼睛,贴近耳朵根,带着吃味的语气:“不许看他,他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好看的?”
像莫易之这种人,得到不珍惜。全靠手中的权力而强迫他人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陆瑜颇为无语,眨了眨眼睛,什么都没说。
谢昭目光一顿,神情莞尔:“莫易之,你居然怕鬼啊?你也知道你心虚了是不是?”
“是不是?”谢昭揪住莫易之的衣襟,双眼都是恨意:“你居然也会心虚,哈哈哈哈,你凭什么害怕我?”
“你一次一次又一次把我送给旁人,找了一个一个又一个借口,你害怕什么呢?害怕鬼啊。”
“可你配吗?你不配!”
谢昭的情绪再也压抑不住,神色疯癫,气息浓稠又布下了大网。
“莫易之,上天给我机会回到过去,我亲手杀了我自己,就只是为了复仇。”
“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谢昭一字一句说完,手一松,莫易之倒在了地上。
“无稽之谈,无稽之谈!”莫易之不断摇头,开口复述:“这么诡异的事情怎么可能会出现?无稽之谈。”
谢昭直起身,漫不经心整理着自己的衣物,闻言瞥了他一眼。
云淡风轻道:“莫易之,我会让你亲眼看着你莫家的人全部人头落地,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莫家早就成了圣上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在其中做了一把推手,莫家倒台只是时间长远的问题。
谢昭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我会求个恩典,让你活着。”
至于这个活,怎么个活法,那就要看他如何折磨了莫易之了。
“他一个阶下囚,你去见他做什么?”三皇子把糕点推在他身前:“吃一些甜点,这个是我母妃宫里的宫女做的,还不错。”
“毕竟从他府里出来,不去看望一下的话,有人弹劾你管教不利。”谢昭伸手拿起糕点咬了一口。
“怎么样?还可以吗?”三皇子双眼布满了期待。
谢昭动作一顿,随即面不改色道:“还可以,就是有点腻。”
三皇子眼里的期待很快消散下去:“这样吗?那我下次就不给你带了。”
谢昭嗯了一声:“你不忙吗?不用管理奏折、不用管理其他事物吗?”
三皇子兴致不高,神情厌烦:“还行,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过几日我要去丰都城,听说那边风景还不错,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三皇子喝了口茶:“就当是去游山玩水。”
谢昭支着下巴一眨不眨看他:“三皇子,听说圣上给你指了一门婚事,还是通政司嫡女。”
“婚期就定在了八月中秋,距离婚期不到两月,这个时候你去丰都城,不太合适吧?”
三皇子是宫妃所生,圣上对他的态度不咸不淡。外面很多人传言圣上嫌弃他的出生低下,不喜欢他。
现在看起来,不像传闻中的那样。
三皇子动作一顿,目光落在谢昭身上:“婚期和去丰都并不冲突,娶她和给你一个安然之所也不冲突。”
“谢昭,西厂有人在寻谢家被满门抄斩之事,这件事但凡被人知道,你的处境就很危险。”
谢昭漠然:“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迟早的事。”
真相已经不重要了,谢家只剩他一个受尽了屈辱,连报仇都要小心翼翼。
谈何寻找证据为谢家申冤?
他从地狱爬起来,只是为了报复生前伤害他的那些人而已。
谢昭手指下意识蜷缩起来,胸腔里弥漫的恨和苦痛无法得到解脱。
他抬起头看向三皇子:“周轩,很感谢你出手帮我。”
前世这个传闻中不受宠的三皇子,从来没有和他谈及过半句话。
现在他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突然接近他?为什么要帮助他?
这些都是谜底,或许周轩对他也存在着利用,只是不知道哪里需要他出面。
但他一个恶鬼,也不在意那些算计了。
想到这里,谢昭神色软和下来:“你想要去就去吧,只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三皇子低垂着眼睑,放在桌子上的手无意识蜷缩了一下:“也好,那我留些人手给你使,我也好放心。”
谢昭打量了他一眼,眉头轻蹙:“人手的话,不留也可以的。”
三皇子站起身:“就这么说定了,此去可能要大婚之时才回,你在盈洲注意些。”
“我把堂画楼的使用权给你。”三皇子从腰间取下一截短笛搁在桌上:“你遇到危险之时,吹两下就会有人来助你。”
谢昭淡然接过:“好,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黑沉沉的夜色,仿佛无边的浓墨重重涂抹在天际,连半点微光也没有。
大殿内燃着朱红色的蜡烛,谢昭打量着手中的短笛,神色沉重。
陆瑜发现他神色不对,抬起头问他:“这笛子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谢昭话语轻柔,伴随着深沉的恨意。
“灵使可还记得我曾给你说过我前世的那些事情?”谢昭目光锁紧笛子,手上的力道想要把它捏碎。
“前世堂画楼的杀手,辱没、追杀过我,一直不知道幕后老板是谁。”谢昭勾起一个讥讽的笑容来。
“倒是没想到是三皇子啊。”可笑至极,帮助他之人,曾经也是刽子手。
陆瑜和燕长君对望了一眼,陆瑜沉思起来:“看那三皇子对你还不错,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
“按道理说,一个不求回报的人帮助你,要么是利用,要么是有所求。经过我和阿瑜的观察,三皇子是两者都不占啊。”燕长君往后一靠,也加入了讨论。
谢昭翻转着短笛:“不知道他的目的,那就先不要管。”
他神情无谓:“左右不过是已经死了的人,他还能在我身上求什么呢?”
“所以那个堂画楼是干什么的?”陆瑜好奇的问道。
“那是个培养杀手的地方,但凡是有人拿着钱或者价值高的东西去,留下一幅画像,就会有人接。”谢昭嗓音透着一股恨。
“堂画楼闻名天下,不是因为里面的杀手有多厉害,而是因为他们毫无人性可言。”
“准确的来说,只要雇主能拿出让他们满意的东西。雇主提出的任何条件,他们接了就会去做。”
陆瑜动作一顿,神色淡然:“这么混乱的地方,居然是三皇子的势力?难道就没人去管吗?”
燕长君偏头看他,神色淡然:“这么混乱的地方,有人在背后保护他们,就不会有人去找他们的不是。不但如此,还会想方设法的进去。”
“三皇子再怎么说是一个皇子,除了和他身份相对的人想拉下他,其他人谁会去触碰逆鳞?”
燕长君缓慢敲打着桌面:“索幸你只是为了谢昭的灵魂而来,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去管。”
三人断断续续聊起来,谢昭周身的气息倒没先前的那么阴冷。
他把短笛收起来,心中有了打算。即使是三皇子帮助他又如何?那些仇恨也无法因为他做的这些而被遗忘。
他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了报仇。
伤害他的所有人,都要死!
想到这里,谢昭站起身:“我还有事情要去做,灵使是要和我一道,还是留在殿内?”
不等陆瑜说话,燕长君拒绝道:“你先去忙你的事情,我和他有要事相商。”
谢昭只是瞟了两人一眼,不做停留,转身便出了宫殿。
陆瑜偏头看燕长君,眉头微微皱起:“有什么事情要和我商量?”
燕长君垂眼看他,神色微闪,语气微恼:“阿瑜,我最近跨越壁垒太频繁,身子有些不适,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是不是我快消散了。”
陆瑜听他这么一说,侧身抓起冰冷的手放在掌心之中,闭眼凝神查看他的灵魂体。
唇上一凉,随即悸动的触感密布着全身,陆瑜眼睫颤了颤,还没睁眼就被捂住。
腰间一重,身子被他提起揽在了怀里。
陆瑜有意想说话,但他唇瓣就在唇缝上摩擦,掺杂着檀香的气息进入了鼻息。
“阿瑜。”燕长君带着缠绵柔情的语气叫他,呼吸粗重。
“我很想你。”燕长君把脑袋搁在他的颈窝处,双手环在腰际。
“你想我不想我?”他整天见陆瑜把心思放在谢昭的事情上,心里很不是滋味。
以前分离太多,导致于他时刻都想留在陆瑜身边,最好是寸步不离。
陆瑜睁开眼睛,撞进一双幽深的双眼里,颇为无语道:“我们不是见面了吗?干嘛问我想不想你?”
“不是天天见面吗?”陆瑜实在不懂,燕长君问这话的意义。
燕长君深深望着他,神情受伤:“我……”
“你不是说灵魂快不保了吗?给我看看。”陆瑜打断他的话,专心致志地查看起来。
“哈哈哈~”陆瑜笑起来,身子晃动,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脸色挂满了薄红。
瞪了他一眼:“做什么?不要乱捏好不好?”
燕长君闷笑几声:“怕痒啊。”
陆瑜挪动了一下臀部,双手搭在肩上:“嗯,怕痒,怕痛,怕黑,怕针。”
燕长君注视着他:“之前你想跟我说什么?在求生游戏里你欲言又止,还没告诉我呢。”
怕痛吗?到底是有多痛才会让他如此害怕?
之前一剑穿心他都未曾说过半分。
想到这里,燕长君的手紧了又紧,心疼和无助还有空茫百般涌上心头。
他想替陆瑜去承担,可他又不知要如何做才能帮他。
“阿瑜,好想知道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样我也好帮你。”他情绪不高,拥着陆瑜把头埋在胸前。
陆瑜垂眸看他,目光流转,不自觉带着柔意:“你怎么突然这么矫情了起来?搞的我都不习惯了。”
燕长君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气息,嗓音沉闷:“哪里矫情了?为爱的人担忧,不是很正常吗?”
陆瑜伸手揉着他的发顶,带着安抚的意味:“好了,没什么大事。”
想起在求生游戏里想吐出的话却被主神下了禁制。
陆瑜略过这个话题,眉梢一挑:“谢昭不是说还要报复莫易之吗?我们去看看他怎么做。”
“而且现在出现了一个堂画楼,说不定里面有谢昭的仇人。我要去帮助他,让他轻松一些。”
陆瑜动了动身,燕长君毫无放手之意。
“怎么了?”陆瑜询问他。
“没,想抱抱你。”燕长君瓮声瓮气,语气听起来委屈至极。
“咳咳咳,不是一直在一起吗?连亲密的事情都做了,还小孩子性子呢?”陆瑜手上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
陆瑜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腰身下塌,凑过去吻他。
“好了,该去帮助谢昭了。”
“嗯。”燕长君嗯了一声,神采奕奕。
“主子,外面有人要见你。”周轩留下的暗卫南休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谢昭身前。
谢昭握笔的手顿住,从桌案上抬起头:“有说是谁吗?”
“他说他叫意舟,是三皇子叫他来保护你的。”
“啪嗒。”一声。
手中的毛笔脱落,浓重的墨色从刚写的字上划过,留下一条杂乱的痕迹。
谢昭心脏猛然抽痛起来,用力闭上眼睛,吐出一口冗长沉重的气息。
南休低着头,听到响亮声,微微诧异了一下。
他想不通谢昭听到意舟的名字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谢昭在心里做了很久的斗争,压下那股仇恨,才直起身子,面不改色整理了一番衣物。
谢昭面色淡然:“三皇子可还留下什么话?”
南风传达三皇子的话:“三皇子说主子有什么事,交给意舟去做就行。从意舟来见你的这一刻起,他就是你的人。”
谢昭把桌案上的宣纸揉搓成一团,随后扔在了地上:“既然如此的话,那他的生杀大权就在我的手中了是吗?”
南休面色平静:“三皇子的意思就是如此,如果有哪里让主子不满的地方,随意打杀了便是。”
谢昭兴趣盎然:“哦?三皇子当真这么说?”
谢昭目光幽幽瞥了他一眼,在旁边的匜(yi)里净手:“莫不是你在阳奉阴违,故意让我出错,好把我赶出三皇子府?”
南休眼里慌乱一闪而过:“属下不敢,望主子明查。”
谢昭擦净手,端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南休啊,三皇子是什么性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哐当。”
一盆的水连带着盆都被人大力地丢在南休身上。
全身湿漉漉一片,头发丝滴落着水滴。
南休僵跪着,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谢昭冷眼观看:“三皇子妃的人。”
他冷嗤一声:“她想知道的,你如实告知她便是。”
“下去吧,把意舟叫进来。”谢昭漫不经心倒着茶水,颇有几分闲情逸致的意味。
长久的沉默弥漫在大殿,谢昭侧头诧异询问道:“怎么?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不成?”
南休站起身,抱拳道:“主子的话,我会如实带到。”
谢昭目送着南休的离开,双眼闪过危险的幽光:“去吧,最好是说的越糟糕越好。”
这样的话,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地报复周轩了。
没道理他帮助了自己,就会因为他的人情把那些伤害忘记。
谢昭弯腰捡起地上的笔,归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安静的大殿内,很快就迎来了谢昭想见的人。
一身青色镶边刺绣长袍,青玉缎带,头上精致蛇纹金冠,面白似玉,墨眉似剑。
走动间衣决翩飞,垂落的发丝轻扬,双手自然垂落身侧。
意舟面色沉静,离他几步之遥,抱拳恭敬道:“意舟参见主子。”
谢昭目光凝望着他,有无数情绪在眼眸中翻滚,最终他半掩下眸子,压下所有的憎恨。
谢昭淡然自若:“起来吧,他怎么吩咐你的?”
意舟低垂眼帘:“三皇子把我调到主子身边,寸步不离的保护你。”
谢昭拂了拂手:“知道了,那你自行找个地方待着。”
“属下告退。”一晃眼的功夫,意舟就在眼前消失不见。
谢昭动作一顿,随后面不改色朝外走去。
不知道三皇子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又是给信物又是给人的。
谢昭对陆瑜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以防被意舟发现。
陆瑜目光一转,看到了暗处跟随的人。
如今三皇子府邸,周轩没在,谢昭算得上是唯一的主子。
下人对他恭敬有加,想来是三皇子有特意吩咐过。
谢昭坐在凉亭内,四面八方轻柔的微风缓缓袭来,吹动着衣决和发丝。
凉亭外一条长廊,长廊两边是开放满盘的荷花。
谢昭执起白子落在棋盘上:“灵使要不要寻个身份,正大光明的出现在我身边,这样也方便交谈一些。”
陆瑜懒散地靠着柱子而坐,视线落在池塘里的荷叶上:“不要,只要在人前现了身,做什么事情都不方便。”
他从怀里掏出一沓信笺出来,走过去放在谢昭身前:“你要的东西,都在这儿了。”
谢昭把信笺收起来放在了袖袍里,继续落着棋子:“灵使小心一些意舟,他身上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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