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浪:?
平心而论,克洛斯的硬件条件摆在那里,即使是夹子,音色也格外好听,但……
叠词词,恶心心!
洛希亚上前走至江逐浪身边,居高临下俯视克洛斯,道:“你还真是进步神速啊,都会告状了。兰诺,我看这傻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时候把他交出去进行下一步的实验了。”
说完,他又光明正大地瞪视克洛斯,大有“我瞪你就瞪你,你能奈我何”的架势。
恍惚间,江逐浪看到具现化的怒气从他头顶冒出。
对于这种曾作出背刺行为的人,洛希亚吝啬给他好脸色。
是怎样的蠢人,才会这么久都没能看破身边人的伪装,从而被捕。难不成是被家人洗脑洗多了?明明有许多机会杀掉害自己陷入如此地步的人,他竟然都任由机会流失……
若是他到了这个地步,便是拼上一条命,都要与对方来个同归于尽。
洛希亚眸色狠厉,可转念一想,他的亲人早已在多年前的事故中丧生,便是想要洗脑,都没有这个机会,他又塌下了肩。
被这话一激,克洛斯眼眶里瞬间包上两汪泪,鼻尖红红的,轻声抽噎:“爸爸,他欺负我……爸爸帮我报仇,打他嘛打他嘛~”
嚎了半晌,眼泪硬是一滴未落,只在微红的眼眶里打转,越哭越干。
江逐浪内心毫无波动,痛苦捂脸。这样的戏码,几乎每天都在上演,克洛斯越来越放飞自我演戏上头暂缺不说,就连一向沉稳的洛希亚,也被他带偏,变得越来越幼稚,时不时与之斗嘴。
唉,心好累,头好大。
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只有静静看他表演。
毕竟人永远叫不醒装睡的人——装傻也同理。
他正了正脸色,将格外锋利的巴掌大弯刀从储物戒取出。这把弯刀虽不大,但刀身呈蛇形,刀柄朴素仅着素银,浑身散发着铁器与血气特有的冰冷腥气,很适合用来杀人。
“喜欢吗?”他两指虚虚地捏着刀柄在克洛斯面前晃悠,指尖莹白、刀柄冷白,两种不同层次的白交融在一起,颇为晃眼。
刀面银白的反光映射在克洛斯上挑而狭长的眼瞳,眸中有两抹锐气逼人的反光。还未待细看,便消失无踪,只剩下似乎可以望到底的清澈。
克洛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刀锋,头颅与视线随刀而动,上下左右乱晃。
他双眼亮晶晶的,纯粹的期待与喜爱几乎从眼眶中溢出,嗯了两声。
“爸爸,喜欢!”
对于他的回答,江逐浪并不意外。
可怜的、上身依然光裸的克洛斯,血脉天赋被压制、武器被收走,就连往常常佩戴的装饰性饰品,都不见踪影,可以说,他完全失去了任何反抗的机会,只能任人鱼肉。
即使是早已视他为浪费资源的废人,杰夫也未曾忘记他出神入化的金属控制的血脉天赋。关押克洛斯的这间房间,从内到外,从天花板到地板缝,见不到任何一丝金属的身影。
而今,在日复一日的药丸调理下,他应当已经感受到了体内充盈的能量,恢复力量的他,便需要这样一把武器,冲破桎梏。
因此,江逐浪便为他送上这样一把刀。
他期待着,期待克洛斯在合适的是间,制造一场合适的动乱。
而他相信,克洛斯会按照他所期待的那样,去做。
将弯刀随手别在克洛斯腰侧,江逐浪拍了拍他的脸:“喜欢的话,爸爸就送你了。好好收起来,那些坏叔叔再欺负你,你就用它保护好自己,知道吗?”
这是他第一次在装疯卖傻的克洛斯面前说出“爸爸”二字。事实证明,这很爽。特别是当看到他眼底几不可察的羞恼与僵硬,感觉更爽了。
克洛斯试图再挣扎一下,歪头嘟嘴:“爸爸,人家听不懂。”
江逐浪唇角笑意加深,笑摸狗头。“不,你听得懂,也必须听懂。三天后,坏叔叔们又会来找你,你也不想他们又弄你弄得很痛吧……爸爸看了,可是会心疼的。”
他手指漫不经心地从滑落至克洛斯被养得圆润些许的下巴,调笑地拍了拍他的脸。
感受着掌下手感,江逐浪暗叹,可算是把他给养回来了。
克洛斯圆睁着眼,回到自闭儿童的状态,不应声也不反驳,看向谁都是一幅纯真懵懂单纯好骗的样子,看不出心里到底在想写什么。
三日时间转瞬即逝,期间,他曾tຊ驱使小蜘蛛,看到弯刀漂浮在克洛斯眼前,他轻柔地擦拭刀身,神色几番变动,最终固定在坚定与决绝。
从回忆里抽离,感受到衣袖处的牵扯,江逐浪朝着马丁点点头。“放心吧。”
门口处传来人言交谈声,嚣张的、故意拖长的咏叹调响起:“我来看看那个傻子。”
接待雷尔的雀斑青年掩住眸中不耐,吩咐道:“兰诺,你带少爷去。”
早就做好准备,从早晨开始便故意展露出自己无所事事四处摸鱼的江逐浪上前,引着雷尔前去。
说来好笑,明明对于关押克洛斯的地方熟得不能再熟,已然去过无数次的雷尔,不应当认不着路,但他就是乐于时刻展现出自己的高人一等姿态,高昂着下巴等着人服务。
难不成他觉得他这样很有贵族风范吗?
江逐浪心中腹诽,面上却不显。
虽然雷尔也同洛希亚、克洛斯、马丁等等等等一样,由他亲手绘制,自他笔下诞生,但角色与角色之间投入的情感,是大不相同的。
若说绘制洛希亚与克洛斯,江逐浪尚且往里倾注了喜爱之情,那创作雷尔时,他的心中只有嫌弃,而这种嫌弃,在进入漫画世界遇上具象化的“真人”后,便更增添几分。
推门而入,看着低垂着头,发丝零散垂坠,遮挡住面容的克洛斯,雷尔理了理衣襟,大跨步上前。
“瞧瞧你这狼狈的模样,我的好哥哥——”
“你知道吗,爸爸妈妈听说你不敌仇敌被捕,而我勉力逃生,是什么反应吗?”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笑的事,乐不可支咯咯大笑,活像胡乱打鸣的野鸡,听着无端令人心烦。
直到笑够了咳嗽两声,他才继续道:“——他们啊,问都没问你一句,只顾着关心我伤势如何呢。啧啧啧,你说你,做人怎会如此失败呢?”
“为什么你这样失败的人,却偏偏是术士呢?而我,却失去了踏上这条道路的机会!”
说到怒极处,他大力踹像克洛斯裸露在外的腹部,他形状姣好的腹肌瞬间泛红。
啧,这家伙,自己没有腹肌,就嫉妒别人是吧。
江逐浪缩在角落充当透明人,选择性遗忘有没有腹肌、腹肌有几块都是由他决定的。
被踹得疼了,克洛斯哇哇大哭:“呜哇哇,好痛、好痛,你是坏蛋,你欺负我!”
“呵呵,是啊,我就是欺负你,你变成傻子了,我更要欺负你,我要看着你生不如死毫无尊严地活着……呃啊!!”
“嗬嗬、你、你什么时候……”
寒光凛凛的刀,正正好划开他的颈动脉,一如初见时,克洛斯划向江逐浪的那刺目银光。
雷尔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不明白明明已抑制住他的奥术力量,他又怎能操纵刀刃刺伤他,更不明白被有意无意忽视的他,从何处得来这样一把匕首。
当然,他最不明白的是,一向忍耐度惊人的哥哥,不论他做了多少坏事,不论他在父母面前怎样甩锅污蔑的哥哥,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的哥哥……
为何在今日,下定了决心。
他只是惶然摇头,即使将捂得再紧,大股大股的鲜血仍争先恐后地流出。
雷尔定定地望着面无表情的克洛斯,泪眼朦胧间,只见与他有几分相似,却比他生得好上百倍的明艳张扬面孔上,浮现一抹笑。
印象里,克洛斯从未在他面前如此开怀大笑过,他的笑,总是带着几分郁郁的温柔,好像在告诉他:不管你做了什么,哥哥都不会怪你。
克洛斯红唇轻启,直勾勾望向江逐浪,眼神复杂、眸光明灭。
他说:“爸爸,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雷尔:“??咯、嗬嗬……!”
他伸出手,颤颤巍巍指着江逐浪,一口气没提上来,口鼻溢血,轰然倒地。
他就这样,倒在尘土血泊里。
第68章
克洛斯沉默地望着雷尔逐渐僵硬的尸体,一动不动,良久,才蹲身,轻柔地为其擦拭干净脸上迸溅的污血与尘土。
他耐心而仔细地整理着雷尔凌乱的衣襟,直到再没有一丝褶皱。随后,他抬头,嗓音是从未有过的嘶哑:“下一步,就是放出那些实验体,是吗?”
江逐浪挑眉:“怎么不喊我爸爸了?我还没听够呢,乖儿子,再来几声?”
克洛斯沉默。
江逐浪凑近他耳边,继续说:“我突然发现你叫我爸爸,叫得真的很好听。”
没有衣物的遮盖,他能很清晰地看到,克洛斯一秒变红的耳根和脖颈,粉红一片,像是天边的火烧云。
他凉凉地睨了江逐浪一眼,硬邦邦开口:“爸爸,乖儿子好累累,后面的事怕是不能……”
“停!”原本只是为了调笑他,谁知克洛斯竟真的可以将如此羞耻的称呼说出口,江逐浪忍不住打个寒颤。
自称爸爸什么的,虽然稍显尴尬,但他好歹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尼多斯大陆上所有人的爹,但……
他是怎么能够顶着红彤彤的一张脸如此自然地说出“乖儿子”这三个字的啊!!
原本想要调戏克洛斯的他,突然感觉自己被反调戏了。
早知道,在克洛斯喊出第一声爸爸的时候,他就应该制止的,而不是又尴尬又爽地任由他乱喊。
江逐浪缓缓捂脸。
“叩叩——”
极富节奏的敲门声响起,那是他与洛希亚定下的暗号。
从储物戒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衣服和十把特制飞刃扔给克洛斯,江逐浪道:“穿件衣服吧你!计划你都清楚,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从关押克洛斯的房间退出,除了洛希亚,走廊上静悄悄的,再无他人。
“马丁已经借口透气,躲好了。”
江逐浪点点头,放出小蜘蛛,沿着通道一路爬行至出入口的守卫处。
洛希亚放心不下:“那家伙靠谱吗?所有实验者都是术士,就算是再废物,群起而攻之,他也不一定应付得了。而且,杰夫私藏的武器不知凡几,就算实验体战斗力惊人吧,怕也是……”
江逐浪轻笑:“我本也没指望克洛斯能将他们都杀了,他只要将那些狂躁者和异兽放出来,制造点混乱就行了。”
两人耐心等待片刻,喧哗声起。
被锁住的失去神智的实验体们倾巢而出,肆意破坏着周身的一切。
出入口的守卫循着越发混乱的交战而去,仅仅留下两名守卫者坚守原地。
透过小蜘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江逐浪操控着它跃上守卫裸露的脖颈,狠咬一口,注入毒液。
蜘蛛虽小,毒液却是见血封喉,见效迅速。另一人尚且对于同伴口吐白沫的倒下摸不着头脑,凑上前去探查,只觉喉间隐痛,几息过后,步了同伴后尘。
放倒了两人,江逐浪与洛希亚趁乱上前,迅速将守卫者的衣物剥离,为其套上额外准备的服装,并将其伪装成马丁和克洛斯的样子。
“我来了我来了。”刚干完事,马丁鬼鬼祟祟飞奔而来,额发被汗浸湿,湿漉漉地黏在脸上。
“你不知道,那边简直……”
“别废话,脱了衣服穿上它!”江逐浪将守卫脏兮兮还带有汗臭味的衣服扔到马丁身上,打断他的废话。
时间紧迫,实在是容不得任何耽搁。
关于阻止灭世危机的爆发,江逐浪并不打算简单粗暴地杀掉所有实验者。且不说“兰诺”的实力虽强,却也没有逆天到见人杀人的地步,更何况,他若真是这般粗暴地行事,回到现实画出去也难免会失了几分剧情性。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单单是要阻止危机,更想将圣灵药剂会之下掩埋的罪恶实验公之于众,让整个尼多斯大陆的人,都知晓这段罪行。
这样子,虽不能完全杜绝心生邪念,想要以歪门邪道触碰禁忌的人,但至少能维持一段时间的平和。
因此,他需要一场混乱,将马丁和克洛斯送出实验室,而后,在半个月后的整个大陆都会参与的万灵庆会上,将留影珠里录制的内容,公之于众。
不仅如此,他还想当着人群的面,向他们展示,使用了这药剂,权贵也好、术士也好,下场究竟是他们所幻想的一步登天实力大增,还是失去神智堕化成怪物。
当然,最后这一点设想能否成为现实,还得看洛希亚能否研究出能够传输实时画面的道具。
想到这里,江逐浪不禁tຊ沉思,自己是否太压榨洛希亚了些。
总感觉自从认识了他,洛希亚做的许多东西都是与他有关的。
或许,等诸事完结,他就和洛希亚一起在大陆逍遥快活地游玩?他灵感来了手痒了就包一间院子炼金研究,累了倦了就四处品尝美食。
倒也颇有乐趣。
战斗越发激烈了,即使身处远离战斗中心的地方,也能感觉到地面颤动,烟尘漫漫。
江逐浪凝气成刃,刺向自己的前胸与腹部。饶是知晓他只为伪装被人所伤减小嫌疑的洛希亚,依旧为他的果断决绝而呼吸一窒。
为什么……兰诺看起来就像是自伤过千百遍那样,没有一点的犹豫,若非眉间微蹙、因失血而面色苍白,只怕是根本无人相信他刚刚刺伤了自己的身体而非是什么布偶娃娃。
洛希亚抿唇,搀扶住踉跄一瞬的江逐浪。
两人跌跌撞撞地靠近战斗中心,烟雾缭绕的走廊,视线受阻,只能从不时闪过的元素系奥术攻击光效中,模糊看见战斗者的身形。
克洛斯凭借灵巧的身法走位,借助烟雾引导实验者和实验体互相残杀,而他则操纵飞刃暗箭伤人。
无形之气化为绳索,轻柔地缠上他的腰身,牵引着克洛斯缓步退出战斗圈。
三人闪身避入拐角处的房间,克洛斯伸展双臂,任由江逐浪在他脸上一同操作,易容成他人,而数把飞刃仍在场上穿梭,制造出他仍然在场的假象。
“行了,去门口吧,马丁会接应你的。”
“你和你的朋友当真不走?这可不是什么安乐窝。”
江逐浪摇头:“我有必须待在这里的理由,你只管走就是。希望你出去后能记得我们的约定。”
“你的恩情我自会偿还,前提是,你得活着……”克洛斯定定地看着他,神情复杂难言,随后,转身离去。
没有了克洛斯的干扰,实验室众人凭借充足的武力储备,以四死九伤的代价,杀灭所有暴动的实验体。
硝烟散去,满地残肢脓血。
杰夫气急败坏:“是谁负责的那个瘟神?!他怎会在今日跑出来?”
没有人回答。将活甩给江逐浪的雀斑青年早已在混乱中被身形三米肌肉爆涨的实验体撕成两半。
“咳、咳咳……”江逐浪跌坐在墙角,虚弱咳血,他身侧,躺着“重伤昏迷”的洛希亚。
“兰诺,你去哪了?我怎么好像,已有许久没看到你了呢?”杰夫沉着脸,视线不时扫过他胸前与腹部被血浸透的衣袍。
对于他的质问,江逐浪早有准备,丝毫不慌,说出早已想好的说辞。
“雷尔少爷叫我带他去见那傻子,随后命我离去。我见实验室里也插不上手,就想着回房偷闲,谁知……”
自他醒来后,由于实验室众人的排挤,江逐浪、洛希亚和马丁三人,便成为众所周知的摸鱼大户,没有杂事可做时,偷溜回房或寻一空房喝酒打牌取乐,已是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