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章没有想到谢殊这么有恃无恐,还是自己之前说的对,谢殊此人不能留,必须要死。
林章准备坐上自己的马车回去,好安排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但是打开车门的时候就看见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女子抱着琴,一把琵琶,琵琶有五根弦。
“琴姬?”林章有些疑惑琴姬为什么在自己的车里,但是为了不让外人发现琴姬还是不动声色的坐了进去。
“你来做什么?”林章坐上马车,待到府里的下人驱动马车的时候,才出声问道。
琴姬轻轻一笑,眸光百转千回:“来送大人上路。”
说完不待林章再一次出声,琴姬就动了,琴弦绕过脖颈。林章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也不待挣扎就顷刻间毙命。
此时的谢殊已经来到南楼的楼台上,目送林章的马车离去,然后不屑的轻哼一声。
琴姬杀完人之后,便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谢殊也在辛棠的保护下离开了南楼回了控鹤司。
直到晚上,林章的死被刘斌送进了宫里,嘉兴帝大怒命刘斌彻查这件事。
控鹤司。
琴姬坐在谢殊面前为谢殊弹琴,一首《琵琶语》弹的极妙。谢殊不住的点头,甚至还欣赏的拍手称好。
“我以为,你的琵琶只是一个装饰而已,没想到你真的会弹琵琶。”谢殊似乎在自言自语一般。
琴姬轻笑:“督公说笑,琴姬本就是乐姬出身的,自然极会弹琵琶。”
“我之前许你自由,自然会帮你做到。”说着谢殊抬手扔给琴姬一面木牌,木牌上只是简单的雕刻了两个字“昆仑”。
昆仑之上曾经有一个天下第一的武林门派“昆仑瑶城”,后来瑶城覆灭在大雪之下。但是这昆仑瑶城的牌子在江湖上还是有一定的影响,也会给琴姬一个新的身份,自此与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再无牵扯。
“拜谢督公。”琴姬颔首福礼。
琴姬最后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留下一阵琴音。
“主子杀了他,会有什么后果吗?”辛棠没有想过谢殊会用这样的方式除掉林章。
“没有,只会替我证明一件事。”谢殊摇头,谁又能查到他的头上呢?
辛棠皱眉:“什么事?”
“谁才是林章的主子?”谢殊其实已经猜到了,只是还是要证实一下。
辛棠点头,他明白了。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辛棠又问。
“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嘉兴帝都不会想找我们的麻烦,因为他没有心力了。”谢殊看过今日的军报,林哲已经到达黎城与顾萧仪有了初步的交锋。
翌日,林首辅的死便被整个九都城的人都知道,然后刘斌更是向嘉兴帝说了一件难以置信的事,林章是被自己圈养的杀手给刺杀身亡的,目前那个杀手不知所踪。
嘉兴帝大怒,大骂林章不中用,不过有些疑惑又瞬间在他心头升起,林章为何要圈养杀手?
谢殊来到嘉兴帝寝宫的时侯,嘉兴帝身边没有任何人,他一个人默默的坐在龙案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来了?”嘉兴帝冲着谢殊招了招手,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膝盖,示意谢殊像以前一样躺到自己的膝盖上来。
谢殊走了过去,缓缓的跪下伏到嘉兴帝的膝上:“陛下失去了林首辅才想起了臣,臣好伤心呀!”
“林章不过是个不中用的东西,还是你贴心。”嘉兴帝摸了摸谢殊的头发,细数这些年发生的事情,还是谢殊办事可靠,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对他也算是忠心。
“臣自然贴心,因为臣被陛下逼到今日,只能靠着陛下活着,为了多活些时日,臣也得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谢殊嗤笑出声,看着嘉兴帝的眼眸都渐渐的狰狞起来。
嘉兴帝听见谢殊的话,也笑了起来:“不然呢?”
“不然臣就杀了陛下。”谢殊吐气如兰,薄弱的气息里尽是杀意。
嘉兴帝一点都不在乎,因为他知道谢殊就是他的剑,剑失去了主人只能被折断埋入泥土之中,待时间来消融他。
“你觉得,接下俩谁能胜任首辅之位?”嘉兴帝狠狠的扯住谢殊的头发,将谢殊扯的仰起头来。
“陛下选薄家的人吧!”谢殊出言。
“为什么?”嘉兴帝皱眉。
“因为薄家的人不忠心您,但是人家知道进退不弄权,人家忠心大齐。”谢殊又笑了笑,似乎是在笑嘉兴帝傻。
嘉兴帝豁然开朗,林章之前就是太爱弄权了,所以才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但是薄家不一样,人家不弄权,只关心朝政关心大齐天下,关键是薄家知道进退。
第66章 釜底抽薪
顾萧仪在黎城截住琴姬的时候,琴姬已经化名洛白衣手持昆仑的令牌前来拜会黎城镖局的黎乔,想要随镖北上昆仑。
琴姬这一路无一人认出她来,唯独到了黎城,被顾萧仪的人拿住,不由得好奇。
“这牌子好多年没在江湖上出现了。”顾萧仪反复翻看那面属于昆仑的牌子。
琴姬此时已经将自己的琵琶埋于九都的故土上,手里拿着一把剑,手腕上缠着一根弦。
她跪在顾萧仪面前,抬头看着顾萧仪,眉头死死的皱着,只差一步她就自由了,她只要去了昆仑,在昆仑躲几年,再回来就自由了。
“谢殊给你的?”顾萧仪问。
琴姬不答,只是沉默。
“你替他做了什么事,他把这一块昆仑的牌子给了你。”顾萧仪又问。
琴姬依旧不答,她在权衡自己能不能逃出顾萧仪的手心。
“这世上除了他谢殊以外,再也没有人能拿出昆仑的牌子了。”顾萧仪毫不客气就把昆仑的牌子放到自己怀里。
“谢殊许了你什么,我许你,这牌子本王留了。”顾萧仪起身认真的说道。
“殿下!”琴姬一听顾萧仪要收了她的牌子,立刻就急了。
“说!”顾萧仪也有点不耐烦了。
“督公要我去杀一个人,事成之后许我自由,这是昆仑瑶城的牌子,我想北上昆仑寻先人遗迹,予我自由。”琴姬连忙将事情都说了出来,然后抬头恳切的看着顾萧仪。
“他让你杀了林章,对吗?”顾萧仪几天前就收到了九都的传信,林章死了,被自己圈养的杀手给杀了,嘉兴帝下旨晋内阁次辅薄宴为首辅。
琴姬点头,表示认同。
“好,我会派人送你去昆仑,这个牌子不能给你。我给你黎城镖局的牌子。”顾萧仪不会给琴姬谢殊的牌子,但是别的牌子还是可以给一个的。
琴姬无奈,但是现在落在顾萧仪的手里,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好点头同意。
楚君随后将琴姬带了下去,盛涯这个时候才从屏风后面走出来。
“他玩了一手釜底抽薪,这会儿不仅让林哲心绪大乱,还在九都彻底铲除了林家,让林哲没有了退路。”盛涯只听到林章死的消息,就明白谢殊想做什么。
“谢殊是柳先生的徒弟,说起来也是你的师弟,夸他等于夸你自己。”顾萧仪只是笑了笑,他一定是想了又想才会这样做,一旦踏错那一步,他都是万劫不复。
“我可没有夸他,在柳先生那里我当属第一。”盛涯冷哼一声,高傲的抬头。
顾萧仪翻了一个白眼,起身头也不回准备再去看看黎城之外的那十五万大军。
盛涯连忙追了上去:“哎!哎!你家的第一,他第一,第一!”
顾萧仪还是不打算理睬盛涯,自顾自的往前走。
盛涯觉得天底下就没有比顾萧仪还小气的主公了,于是狠狠的咬了咬牙,表示不满。
林章的事发生不久后,谢殊又给嘉兴帝交了一些东西上去,嘉兴帝看了只觉得林家不能用,当即就废了林氏打入冷宫,至于那远在黎城外的林哲,只能先安抚着。
“没有想到这个林章竟然也背叛我,也不知道他背后的主子是谁?你能查出来吗?”嘉兴帝摸着谢殊手感很好的头发,低声问道。
谢殊摇头:“对方与林章沟通只通过简单的书信,而且从不言明身份,很显然不想这件事有第二人知道。陛下,查不到的,也不能查,查下去陛下还想谁反?”
“这是朕的天下,朕是天子,他们竟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谋反!”嘉兴帝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了,扯得谢殊头皮发紧。
“陛下,想您死的人,很少吗?”谢殊不屑的反问,然后默默的抬头看着嘉兴帝的反应。
嘉兴帝看着谢殊的眼神,突然间狠厉起来,然后他突然暴起抓着谢殊的头就往书案上磕。
谢殊用手挡了一下,手一下就被磕青了。
嘉兴帝又想到了什么,猛得松开了谢殊。
谢殊不顾手上的疼痛,抬头看着嘉兴帝,轻轻的笑出了声。
“陛下,这么看着臣作甚,陛下心里也清楚,除了臣,谁会希望陛下活着?”谢殊说完又仰头大笑起来,笑的撕心裂肺,笑的极其张狂。
“臣也就是没有办法,臣要是有别的选择,臣也会想陛下死的。可惜了,陛下断了臣所有的后路,陛下还记得吗?”谢殊说到最后,猛的爬行几步,上前抓住嘉兴帝的衣摆。
嘉兴帝也冷静下来,低头看着脚边的谢殊,俯身抱住谢殊,放到怀里,像是在疼惜一件珍宝一样,细细的安抚着。
谢殊无所谓的靠在嘉兴帝的怀里,林章背后的主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的已经做到了。
嘉兴帝发完火没过多久,刘斌就进来了,嘉兴帝最近急于求子,来稳固自己天下,于是不仅用了谢殊的药,还让太医院给来了调理的方子。
刘斌手里端着药,谢殊就言了一句告退,然后就退出了嘉兴帝的寝宫。
回到控鹤司的时候,薄宴已经在等他了,谢殊看着如今一身一品官服的薄宴,眼眸中有一丝惊艳。
“你来做什么?”谢殊眸子眯了眯。
“来多谢督公。”薄宴轻轻一笑,全然不在意谢殊狭长的眸子里那道审视的目光。
谢殊不想和薄宴多说什么:“不必,我们各有目的,目的达成便好。”
薄宴知道谢殊不愿意多说什么,于是又缓缓开口:“还想问督公,去年去黎城时,可有见过一个人。”
“没见过。”谢殊直接就开口,想都不想。
薄宴有这失落,也许谢殊见过了,也许没见过。
“没关系还是多谢督公成全今日的我,来日薄家也会是督公的底气。”薄宴再一次向谢殊道谢。
说完薄宴就准备离开,谁知道这个时候谢殊叫住了薄宴。
“他没脸没皮的很,不是个什么好东西。”谢殊只留了这么一句话。
薄宴明白了,但还是没有回头,继续向前离开了控鹤司。x
第67章 宫变
大齐嘉兴十一年,嘉兴帝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召开早朝,然后还没有说上几句话,便倒地晕了过去。
黎城的战事被林哲拖了两年都没有什么结果,不是今天林哲败一场,就是明天顾萧仪败一场。
黎城打的火热,各地的诸侯有军权的都开始混战抢地盘,有几个先帝时期的藩王,直接也跟着反了。
嘉兴帝对天下的把控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身体也渐渐不行了。
到了现在,他每日都只让少呈少晋和刘斌近身伺候,别的人都不太能靠近他。至于一些外事,都是交给谢殊在处理。
嘉兴帝这一晕倒,谢殊立刻带了薄宴进宫,一起守在嘉兴帝寝宫外。
刘斌则匆匆引了太医来诊脉,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谁都不敢乱动。
薄宴在门口看着一派悠闲的谢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头萦绕不去。
“督公,是不是有什么计划?”薄宴见到四下无人,便开口低声问道。
林哲接到林章的死讯,知道林家彻底完了之后,就知道自己手里十五万大军便是最后的底气,怎么着都不愿意和顾萧仪硬碰硬。
这中间嘉兴帝不知道用多少手段,都没有用,再加上那位林家背后的人一直也不知道是谁,嘉兴帝也急了。
谢殊前几天还在嘉兴帝面前说什么,这是陛下相信林家的报应,气得嘉兴帝差点拿剑砍了谢殊,不过嘉兴帝不敢,谢殊几乎是与他同命,谢殊死他也会死的。
好在傍晚时分,嘉兴帝醒了过来,但是醒了过来的嘉兴帝十分拒绝太医诊脉,并且只召见了谢殊一人。
谢殊奉召进去的时候,刘斌刚好端着药碗出来,药碗里还有很多药,显然嘉兴帝并没有吃药,这时谢殊深深的看了一眼刘斌,然后转身入内。
“陛下!”谢殊跪到嘉兴帝的床前,然后认真的看着此时面容苍白还有一些枯槁的嘉兴帝。
“刘斌害朕!”嘉兴帝今天猛然惊醒,然后就看见刘斌端着一碗药进来,下意识就想到了什么。
他的身体开始不好的时候,正好是刘斌提议他用药的时候。他试探过太医,太医的神色正常,但是就是正常才让嘉兴帝起了疑心。
他要是出事太医院都会出事的,这太医怎么会一脸淡然的和他说没事,他的身体他还是清楚的。
“陛下在林章死后不是很信任臣的,所以又重用了刘斌,也信了刘斌让您尽快有子嗣的提议,药是陛下自己喝得,又不是臣逼您的,现在说什么害您,有什么意思呢?”谢殊笑了笑,嘲讽的笑意。
嘉兴帝半起身一把掐着谢殊的下巴:“谢殊!”
“臣在陛下这里算什么,陛下多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臣!害臣的是您,怀疑臣的也是您,许臣今日权势的也都是您,您还想让臣如何?”谢殊一脸的不在乎的狞笑起来。
嘉兴帝却在这个时候松懈下来,这两年他一直不信任谢殊也不信任刘斌,但是最后他身边却只剩下一个谢殊,他叹了一口气,谢殊是他一手磨出来的刀呀!一把利刃而已,得有人用才能发挥作用呀!他何必要防备一个物件呢?
“替朕杀了刘斌,你知道的该怎么做的。”嘉兴帝说完这句话,捂着嘴咳嗽几声。
谢殊冷笑一声:“杀了他,臣能得到什么?”
“许你一人之下,如何?”嘉兴帝捏住谢殊的下巴,将谢殊的脸抬了起来,他的身体不济日后还是要谢殊替他做事的,他可以将许给刘斌的权势给谢殊,让谢殊一人独大。
谢殊这时才邪气的笑了起来:“多谢陛下!”
谢殊离开嘉兴帝寝宫的时候,看向候着的薄宴,然后低声开口:“今夜宫中大变,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压住群臣。”
说完这句话,谢殊便掀动衣袍,快步走下嘉兴帝寝宫的台阶,奔向自己的控鹤司。
他布局两年,等的就是今日,不除刘斌何以让嘉兴帝孤立无援。
这两年,他宫中四处借着皇后之手,安插人手,也纵容着刘斌给嘉兴帝下毒。
刘斌择了新主,要杀嘉兴帝,但是顾萧仪没有进京之前嘉兴帝不能死。
能够名正言顺登基称帝的,一统天下,让万民臣服的人,只能是顾萧仪,而不是那个只知道在背后阴损算计的“花瓶”王爷。
谢殊之所以杀林章,不过就是为了让嘉兴帝与林哲失和,按照他的推算,林哲的性子在知道自己亲爹被杀,嘉兴帝转头就废了自己的妹妹,一定会发怒想要速战速决,然后回京质问嘉兴帝,若是质问不成就会反。
但是林哲不仅稳住了,还在黎城拖了顾萧仪整整两年,想要以此给刘斌创造机会。
顾萧锦在想什么,他在想若是嘉兴帝暴毙,九都城里群龙无首,群臣便会提议立新君,嘉兴帝没有子嗣兄终弟及,忻王便是最合适的人选。碍于救命之恩,顾萧仪想必也不会反对,说不一定还会就此罢兵。
可是那些杀手是顾萧锦的人,想杀顾萧仪的人也是顾萧锦,坏事好事都占尽了,还想得那么大的好处,凭什么?凭他这个“花瓶”长的好看,还是会算计?|
谢殊持天子令,封锁皇城九门,并令禁军诛杀宫中内监,同时护卫皇帝皇后安全。
群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皇城的大门突然就关闭了,然后就收到薄家给来的消息,今日朝中大小官员,无论发什么事情,一律闭门不出。
同时薄宴亲自带着九都城门卫,策马立在忻王府的面前,看看今日忻王府紧闭的大门会不会打开。
谢殊没有告诉他发什么了,他又在算计什么,但是从皇城九门关闭的时候,他就知道,谢殊要杀刘斌,于是立刻就调集城门卫去了忻王府。
这一次忻王没有拿出对峙武侯勇气,朱红的大门一点缝隙都不敢开,他一个人立在门后,周围寂静无人。
一个皇位,嘉兴帝那样的人坐得,他为什么坐不得,所有人都想拦着他。现在他有点理解嘉兴帝为什么杀那么多的人了,若是将阻止他的人都杀了,天下不就是他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