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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金枝(冬天的柳叶)


“原来是贺大人救了我那外甥女。”段少卿深深一揖,满脸惭愧,“当日只知外甥女被一位骑马路过的义士所救才能安然无恙,却不知竟是贺大人。实在是失礼了,明日定登门道谢。”
“举手之劳,段大人不必客气,寇姑娘安然无恙就好。”贺清宵拱拱手,“段大人自便。”
“贺大人好走。”段少卿拱手回礼。
跟在贺清宵身后的锦麟卫回头看了维持着回礼姿势的段少卿一眼,心生好奇。
大人这是有意帮那位寇姑娘吧?
有大人这几句话,若少卿府真如传闻中那样对寇姑娘包藏祸心,也会老实起来了。
也不知道那位寇姑娘长什么样呢?
而留下原地的段少卿直到长随提醒,才慢慢把手放下来。

天色更暗了,橘色的灯光洒在段少卿脸上,衬得那张脸有些暗黄。
而实际上,段少卿此刻的脸是惨白的。
他大步流星走向停在路边的马车,回去的路上心绪剧烈起伏。
“大老爷回来了——”
段少卿连一个眼神都没顾上给门人,直奔雅馨苑。
雅馨苑中灯火通明,大太太乔氏坐在床边,神情阴暗。
外头的风声她也听说了,还没敢让老夫人知道。把那日陪着出门的护卫叫来询问,从头到尾仔细捋了一遍,原来问题出在小莲身上。
那丫鬟当众哭诉,究竟是无意还是有心?
想到这个,乔氏神色有几分狰狞,生出把小莲除之后快的冲动。
从指使庶女把寇青青推下悬崖起,对乔氏来说,就像打破了某道屏障,放出了心中的恶鬼。
可是不能。
乔氏理智还在,摇了摇头。
外面已有这样的传闻,无论是寇青青,还是她的贴身丫鬟小莲,都不能动了。
难道真要依着老夫人的想法,让辰儿娶了寇青青?
乔氏心中升起强烈的不甘。
一个克父克母的孤女,辰儿娶了她有什么助力?至于那一大笔财产,明明只要寇青青一死,就是少卿府的了。
他们是长房嫡子,等老夫人百年后这笔财产毫无疑问会落在她手里,二房最多分一口汤喝。
可偏偏寇青青没有死,还让京城上下留意到了本来低调的少卿府。
乔氏知道,倘若她拒绝这门亲事,老夫人就算心里不愿,最终也只能算了。
可她不能冒这个险。
寇青青的婚事完全由老夫人做主,老夫人显然也不愿寇家那些财产流到外人手里。她开口拒绝了这门亲事,老夫人转头就可能撮合二房的段云郎与外孙女。
到那时,这大笔财产作为寇青青的嫁妆,就都归了二房。没人吃下这么一大笔钱还舍得吐出来,以后她再想伸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看来,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门亲事,就是委屈辰儿了。
乔氏心疼了儿子一瞬,眼神变得狠厉。
要想之后顺顺当当,还有一件事要做。
寇青青好像要想起来了,一旦恢复记忆,定然知道是谁把她推下去的。到时候一对质,那丫头万一顶不住把她供出来,可是大麻烦。
只有死人是不会开口的。
“老爷。”
门外传来婢女的问好声。
乔氏只来得及收好表情,段少卿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酒气扑面而来,乔氏端着笑迎上去:“老爷——”
段少卿一把抓住她手腕,厉声问:“外边的风声是怎么回事?”
门口婢女惊得忘了反应,被乔氏一个眼刀飞过去:“都下去!”
转眼里间只剩下夫妇二人,乔氏皱眉:“老爷是不是喝多了?”
“什么喝多了!你莫非没听到外头的风声?”段少卿紧紧盯着乔氏问。
乔氏勉强笑笑:“听说了,那都是无稽之谈,老爷难道相信?”
“自然是无稽之谈,可怎么会有这种流言传开?”段少卿一想那些难听话,就满心恼火。
青青带来的巨额家财令人心动不假,可只要与儿子成了亲,不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那些人嚼舌他要害自己嫡亲的外甥女不是荒唐么!
“都是惊马引起的”
提到惊马,段少卿脸色更差了:“你可知救了青青的是谁?”
乔氏摇头:“那位义士没有留名。具体的是老夫人过问的。”
“他是锦麟卫镇抚使,长乐侯贺清宵!”
乔氏呆了呆,随后变了脸色。
“今日吃完酒出来,我还遇到了他,他特意问起了青青”
段少卿越往下说,乔氏脸色越差。
“母亲还不知道外边的流言吧?”
“暂时没敢让她老人家知道。”
“那就先瞒着,让家里上下都把嘴巴管好。”
“知道了。”
段少卿语气缓和,细听却带着警告:“夫人管着家,务必把青青照顾好,省得流言越演越烈,连累少卿府声名。”
“老爷放心吧,我知道。”
段少卿点点头,这才洗漱后睡下。
因有乔氏约束,外头的风言风语没有传到老夫人耳里去,该请安请安,看起来风平浪静。
从如意堂回去的路上,辛柚驻足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姑娘在看什么?”小莲好奇问。
“今日是个好天气。”
虽然还是早上,却已晴空万里,阳光明媚。
小莲也抬头望天,笑着附和:“是呢,不过就更热了。”
辛柚目光投向走在前面的那道藕荷色背影。
这几日冷眼旁观,段云婉状态越发差了,已到了遮掩不住的程度。
辛柚记得前些日子段云婉与段云灵还同来同去,现在她却没心思拉着段云灵作出姐妹情深的姿态,任由段云灵走到前头去了。
辛柚加快脚步,追上了段云婉。
“婉表姐。”
少女声音轻柔,却令段云婉身体一僵。
“青表妹有事?”段云婉勉强扯出一丝笑容。
辛柚微笑:“是有些事,想和婉表姐说一说。婉表姐去晚晴居喝杯茶吧。”
段云婉浑身更紧绷了:“改日吧,今日还有点事要忙”
辛柚弯唇:“我好像又想起来一些事,婉表姐真的没空去坐坐吗?”
段云婉彻底变了脸色,望着辛柚嘴唇颤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辛柚嫣然一笑:“婉表姐今日什么时候得闲就去找我,我在晚晴居等你。”
说完,她带着小莲施施然走了。
留下段云婉游魂般回了房,连同住一个院子的段云灵投来诧异目光都浑然不觉。
“姑娘,您说大姑娘会来吗?”
“她会来的。”辛柚语气笃定。
“可她若是去告诉大太太您恢复记忆了呢?”
辛柚不是寇青青,当然谈不上恢复什么记忆,不过是诈一下段云婉。
比起小莲的担忧,辛柚格外从容:“别担心,她不敢的。就算她真的去说,大太太知道‘我’想起了坠崖的细节,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那些流言,于她是护盾,于大太太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剑了。
不出辛柚所料,很快段云婉就悄悄过来了。

辛柚示意小莲退下,把一杯茶递过去:“婉表姐喝茶。”
段云婉把茶杯端起,手指不自觉用力:“青表妹可以说了吗?”
辛柚不紧不慢抿了一口茶,一副闲适姿态,说出的话却犹如惊雷:“我看婉表姐这几日心神不宁,是担心我想起那日坠崖的事吗?”
段云婉手一抖,茶水泼了出来,她却顾不得,一双眼死死盯着辛柚:“青表妹这是什么意思?”
辛柚微微倾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既已想起来,婉表姐何必还装糊涂。你若半点不担心,眼下青影怎么连脂粉都快遮不住了?呵,害人睡不安稳吧?”
“我没有,你胡说,你——”段云婉方寸大乱,对上那双清透似乎能照出人心的黑眸,那些辩解的话一下子堵在了喉咙里,最后只挤出一句话,“你你想怎么样?”
辛柚弯唇:“我本来想去找外祖母揭发你害我,可冷静一想,我与婉表姐无冤无仇,甚至来了少卿府后婉表姐对我还算关照,没道理对我下杀手”
段云婉一言不发听辛柚说着,眼泪落下来。
“几次见到华表姐,都能感到华表姐对我的不满。我问了小莲,原来华表姐是担心我嫁给大表哥。大舅母是体面人,倘若对这桩婚事满意,定会约束华表姐。”辛柚笑了笑,“所以我想,对这门亲事最不满的其实是大舅母,这便是她指使婉表姐害我的动机吧?”
“你怎么知道!”段云婉一双眸子睁大几分,仿佛头一次认识眼前的人。
辛柚垂眸喝了口茶,淡淡道:“我若什么都想不起,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现在想起了一些事,推测出这些不难吧。”
段云婉愣了许久,突然双手掩面:“我不想的,可我没办法!母亲拿亲事拿捏我,我不敢不听她的话。”
她一把抓住辛柚的手,眼里满是哀求:“青表妹,求求你不要说出去,给我一条活路吧,我也只是想顺顺当当嫁人,再不用仰人鼻息”
辛柚任由对方抓着她手腕,声音冷下去:“婉表姐是聪明人,难道想不明白,真正不给你留活路的不是我。”
段云婉神色怔怔,似是没听进去。
“外面的传闻,婉表姐可知晓?”
段云婉摇了摇头。
这几日她心神恍惚,便是家里的事都无心留意,何况外面的。
“传闻说,我坠崖与惊马都是人为,少卿府想霸占我的家财”
段云婉惊得抽了口气。
嫡母让她害表妹,她不是没琢磨过缘由,她吃惊的是怎么会有了这样的传闻。
辛柚定定看着段云婉:“有了这样的传闻,大舅母担心我恢复记忆,婉表姐觉得她会怎么做呢?”
段云婉张张嘴,脑海中一片空白。
辛柚语气冷静,道出残酷的推测:“她能为了钱财害我性命,便能为了保住名声杀人灭口。婉表姐,你可知你命在旦夕?”
“我,我该怎么办?”段云婉脸色惨白,下意识问。
“当众揭发大太太的罪行。婉表姐是被逼迫的,说出真相就算会受惩罚,总比丢了性命要强。”
“不行!”段云婉用力摇头,无法接受主动说出真相这条路,因为太着急站起来身体晃了晃,双手撑了一下桌面才稳住。
“我,我告辞了”
段云婉脚下发软往外走,辛柚望着她跌跌撞撞的背影,没有再开口。
送走了段云婉,小莲走进来,一边擦桌面一边问:“姑娘,大姑娘不愿揭发大太太,接下来咱们怎么办啊?”
辛柚笑笑:“有些人心存侥幸,不见棺材不落泪,段云婉的反应不出意料。小莲你每日早上继续留意大太太院中的那个粗使婆子,把她的穿戴报我。”
“是。”小莲动了动唇,好奇为何要留意一个粗使婆子的衣着打扮,最终没有问出口。
说到底,她与新主人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尊敬她、崇拜她,却不会和她家姑娘那样无话不说,亲密无间。
而辛柚,本也没想过与小莲亲密无间。
那些与她亲密无间的人,都已经不在了。她与小莲能彼此信任,就足够了。
又过两日,前往如意堂请安的路上,小莲低声说了那个姓赵的粗使婆子的衣着打扮。
“确定她戴了一支如意头银簪?”
“确定。婢子仔细瞧过的。”
说起来,还好姑娘让她盯着的是个粗使婆子。
这粗使婆子虽是大太太院中的,却不在雅馨苑住,而是与各院的下等仆从一起住在后罩房,不然换了那些有脸面住在大太太院子里的,想要探查就没这么方便了。
如意头银簪——
辛柚在心中默念,等到了如意堂,视线悄悄落在了段云婉身上。
今日段云婉穿了一条杏色百褶裙,许是为了提气色,发间簪了两朵粉色海棠花,瞧起来确实比前几日精神许多。
似乎察觉辛柚视线,段云婉偏了偏头,避开目光接触。
辛柚收回视线,在心里叹了口气。
看来,就是今日了。
那日眼前出现段云婉遇害画面,她派人去花园盯了两日就觉得这样不是办法。
这样傻傻守着,太笨,也太被动了。
她仔细回想见到的画面,终于想到如何确定事发之日。
画面里,她看到了受害人,也看到了行凶者,而只要哪日受害人与行凶者衣着打扮与画面中相同,几乎就能确定是那日了。
辛柚闭上眼睛,画面在脑海中缓缓浮现。
惊走的锦鲤,浮出水面的脸,还有零落的海棠花瓣。
回到晚晴居,辛柚吩咐小莲:“替我约一下三姑娘。”
晌午后,辛柚等在花园那排花架后,段云灵如约而至。
“青表姐这个时间找我,不知有什么事?”小莲与段云灵带来的丫鬟凝翠避到一旁后,段云灵低声问。
辛柚从段云灵的反应能看出,这突然的邀约给对方带来了相当的不安,而这让她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段云灵是知情者。

花串随风摇晃,她声音很轻:“我想起是怎么掉下悬崖的了。”
段云灵一愣,脸上出现了惊恐,下意识转身就跑。
一只手把她的手腕抓住,纤细,却有力。
“灵表妹不要闹出动静,你看谁来了。”
顺着辛柚视线,段云灵看到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向着水池走去。
“大姐!”她脱口而出,惊疑看着辛柚,“你知道大姐会来这里?”
“那倒没有,我觉得午后花园无人,约在这里比较安全。”
辛柚平静的回答,令段云灵放下了心头疑惑。
是她们先来的,大姐后到,看来是巧合。
可是这样,她就不好掉头就走了,不然被青表姐喊上一声,大姐就会发现她与表姐在一起。
她不敢!
她怕引起大姐的怀疑,引起母亲的怀疑。
段云灵脸色变得惨白,看着辛柚的眼神有一些埋怨,也有一些不忍。
有很多个瞬间,她都想告诉青表姐真相,让青表姐多加小心,可她怕青表姐沉不住气,继而把她暴露出去。
她承认,她就是胆小自私。
“灵表妹也知道吧,是婉表姐把我推下去的。”
段云灵后退一步,望着那张淡定的脸,或许是多日来压在心头的沉重一时爆发,待她反应过来时话已经说出口:“我知道又如何呢?帮你在祖母面前作证?”
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眸令她的心犹如针扎,可她却只能摇头:“对不起,我不能。”
“你是怕大太太吗?”辛柚轻声问。
段云灵一个激灵,瞳孔骤缩:“你知道?”
因为过于震惊,她的声音不觉扬起。
辛柚伸出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放低声音。
段云灵慌乱望了池边那道身影一眼,再撞进眼前少女黑漆漆的眸子,突然反应过来对方约她的目的:“你想让我揭发母亲?”
辛柚点头。
“不行!”段云灵猛摇头,“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呢?”
辛柚问得理所当然,令段云灵莫名生出她这么激烈拒绝有些可笑的念头。
可是,当然不行的。她一个小小庶女,幸与不幸就掌握在嫡母手中,她怎么敢呢。
想一想大姐被嫡母逼成杀人凶手,她就觉得窒息。
段云灵望着辛柚说不出话,眼中溢满泪水。
放过她吧,为何都来为难她呢,她只是想好好长大,顺利嫁人而已啊。
仿佛察觉段云灵所思,辛柚拉住她的手。
“灵表妹,这一次你侥幸置身事外,下一次呢?”
段云灵手一抖。
辛柚放开她的手,声音轻柔却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灵表妹是聪明人,应该明白,与其奢望心如蛇蝎者高抬贵手,不如让那毒蛇再害不了人。这才是真正的自保之道。”
“可就算说了,别人就会信吗?”段云灵喃喃,动摇的心很快坚定,“不行的。”
她只是个人微言轻的庶女,母亲却是当家主母,别说祖母和父亲不会信,就算心里信了,面上也不会信的。
真要坐实母亲谋害青表姐,少卿府的名声怎么办?大哥的前程怎么办?
段云灵一瞬间想过这些,又感到了大山压顶无法呼吸的痛苦,再看目含期待的少女,同情汹涌而出。
她握住辛柚的手,语气恳切:“青表姐,你就当没有想起来吧,算了吧。”
辛柚却没回她的话,眼睛直直望着水池的方向。
段云灵跟着看过去,好似一盆冰水当头泼下,把她冻住了。
骄阳似火,明晃晃的日头下一个婆子伸出双手,毫不犹豫把段云婉推进了水池里。
从这里能看到池中人竭力挣扎,可那双手把她的头死死按入水中,一次又一次。
段云灵骇得动弹不得,只有牙关咯咯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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