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廖总对你的态度,让我感觉……”林初说得断断续续,难以启齿的样子,“有次应酬完,廖总喝多了,我开车送他回家。”
不知是不是被酒精麻痹了大脑,廖松琴坐在副驾,没有遮掩地点开某个软件。
林初先是听到小提琴声。
他还在心里感慨廖松琴高雅,喝醉了都爱听弦乐,接着就听到有人嘟囔了句:“烦人。”
林初下意识偏头看去。
监控视频里,少年穿着清凉的睡衣,把头埋到沙发抱枕里猛蹭,一副练琴练到崩溃的样子。
视频的角度不奇怪,人物也没有暴露出太多肌肤,但林初永远记得廖松琴当时的表情。
他嘴角微弯,含着笑意。察觉到林初的视线,廖松琴深黑的眼眸乍然看了过来。
那里面是餍足,怜惜,以及……没有来得及收回的,浓重的欲。
这不是别人的弟弟吗?
林初晃神,险些开错路。廖总为什么对寄养在家的弟弟露出这种表情?
他想到廖松琴异常上心的玩偶,总在廖松琴口中听到的“慕稚”二字,种种细节,仿佛廖松琴织了张巨大的网,而他林初就是误入蛛网的昆虫,站在线的这端,遥遥看到了网中央的主人。
“沉溺感情的人成不了事,我觉得廖总有些本末倒置。”
林初删去部分细节,只说,“正好慕总欣赏我,我就跳槽了。”
慕稚心中警铃大作,要命,不久前他还在撺掇慕宁对林初示好,要是小林助理又觉得慕宁“沉溺感情”,一声不吭跑了怎么办?
都怪廖松琴,给林初弄出阴影了。
至于监控……大概是前几天和廖松琴对峙的时候耗尽了情绪,慕稚现在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
更何况他一直知道二楼观影厅有监控,那里正对着卧室走廊,位置并不奇怪。
会选在那里练琴也只是习惯使然,谁知道廖松琴这么无聊,练琴都要看。
这么说来,廖松琴监控他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养成的习惯?
慕稚表情不断变化,林初咳嗽一声,“总之,相处下来我觉得慕稚先生是很好的人。”
“好的。”慕稚打趣,“谢谢林初先生。”
林初叹气,“知道了,下次不会再叫你先生。”
“这才对嘛。”
屋内其乐融融,陆隅从厨房里端着姜茶出来,他已经把这儿摸清了,“林哥喝茶。”
别墅区后门。
保安兢兢业业地值着班,光头保安捅捅同伴,示意保安亭不远处的某辆黑车,“那什么情况?”
同伴懒洋洋的,“查过车牌了,是九号业主的朋友。”
光头还是不理解,“大雨天的不回家,在外面待着干嘛。”
“你管人家,”同伴训他,“别多话,九号给的小费这么多都堵不住你的嘴?”
车内,司机没有开雨刮器,雨水在车窗上蜿蜒出河流。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上的人,廖松琴倚着车门,单手握成拳抵着太阳穴,唇色苍白,似乎承受着不小的痛苦。
“需不需要去医院?”他还是没忍住开口,“廖总,您本来病就没好全,刚又淋了雨……”
“呜”一声,廖松琴大衣上有什么东西动了起来,奶狗湿漉漉的鼻头到处拱,拱进廖松琴掌心。
“乖。”廖松琴疲惫地睁开眼,抚着它微潮的毛发。
司机已经简单处理过了,虽然外层还有些湿,但指腹碰到深处,温暖干燥。
廖松琴咳嗽两声,眉眼阴郁,“看看哪家宠物医院开了急诊。”
“好。”
车灯骤然亮起,在保安的注视下远去。
“我车还在,他怎么回去的?”
“雨快停的时候陆隅叫到车了,我本来想叫他开你的车回家,林哥说不太好,跟着陆隅走了。”慕稚把温水给他。
“哦……”慕宁反应过来,“陆隅?这小子也在?”
慕稚无奈,“少喝点酒吧,哥。我和他去吃泰料,他送我回家以后被雨困住了。”
“下次再有这样的事直接开我的车,停在车库积灰你都不知道用。”慕宁操劳,“什么时候去学车?哥哥有生之年想坐你副驾兜一次风,能满足我的心愿吗?”
慕稚被吵得头大,“……知道了。”
“对了,”慕宁缓过那阵恶心,面色舒缓了些,“松琴好像住院了。”
“啊?”慕稚没控制住音量。
“好像,他还没回我。”慕宁捂耳朵,“他病断断续续没好,陆端说他去松琴公司找文件的时候听到助理说什么急诊,输液的,看样子病得不轻。”
怎么会住院呢?慕稚心里焦急,陆隅之前说要廖松琴好好锻炼,他当时还不太认同,现在看来这体质是不好,一场感冒就送进医院了。
“那我们要去看看吗?”
“当然,中午吃完饭就去。”
“嗯。”慕稚点头。
他转身忙忙碌碌地搅着已经煮好的面,葱花贴上碗壁,慕稚又把它们一个个戳进汤里。
他不关心廖松琴,就是去看看医生怎么说。万一廖松琴传染给他的不是普通感冒,慕稚也好提前做个准备,对吧?
艰难地捱到饭点,第一口饭刚吃下去,慕宁就接到电话。
“喂?”
慕宁一怔,“没住院啊?”
慕稚耳朵竖了起来。
“那他怎么不回消息?”电话那头看起来不是廖松琴,慕宁点头,“行,让他好好休息。”
一挂断,慕稚立刻问,“到底怎么了?”
“说是昨天晚宴上喝了酒头疼,到现在才缓过来,没什么大事。”
慕稚先是批判,“你们两个酒鬼。”
随后呼出口气,“吓死我了。”
慕宁岔开话题,“你要不要上门慰问一下?”
“不要。”慕稚飞快拒绝,“要是喝酒也得慰问,岂不是天天都得来人慰问你。”
慕宁长吁短叹,“长大了,开始管我了,唉。”
到了上班的日子,临出门前慕宁磨磨蹭蹭,在客厅来回转悠。
茶几上摆了个丝带包裹的礼盒。
慕稚等得累了,“是不是要送给林哥?”
慕宁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我不仅知道,我还觉得不能这样干。
慕稚犹豫会儿,委婉地说,“林哥不太喜欢搞特殊。”
要送就给几个助理都送一份,不然林初甩出一句“沉溺感情”随后逃之夭夭,慕宁哭都找不到地方。
“我明白,”慕宁出乎意料地道,“平时已经很注意了,这次暴雨天还要他送我回来,单独表示一下不奇怪。”
往日他借着犒劳员工的名义买过好几次礼物,秘书们提起公司都会带上一句“慕总大方,员工福利好”,实际上如果秘书办和助理室组织一次聚众开箱就能知道,林初盒子的礼物总会更贵重些,也是唯一不重复的。
“……你在追林哥吗?”
“嗯?”慕宁发出疑问的单音,随后肉眼可见的,从脖颈到脸颊慢慢红透。
他支支吾吾,“你,你怎么会这样想?他是我弟弟,我想对他好一点还有错了?”
慕稚纠结地皱着眉毛,“是吗?”
“是啊。”
他说是就是吧。慕稚别开头,他原本不想问的,只是慕宁送礼物的举动以及提起林初喜好时的表情,实在是太眼熟了,过去他总在廖松琴的副驾上见到。
那会儿廖松琴确实只把他当弟弟,这些直男——包括还没变弯的直男是不是都这样,送礼加关怀,把人搞得晕头转向了,再来一句“只把你当弟弟”。
慕宁觉得他亲弟看自己的目光莫名变得不爽,连忙拿起礼盒,揽着他往外走,“知道了知道了,上班!”
办公室内,林初拆开礼盒,发现里面是一枚领带夹。
“……”他看了会儿,将盒子细致合上,“谢谢慕总。”
“喜欢吗?”慕宁问。
“当然。”
“那带上吧。”
他说着要取下林初已夹在领带上的那个,林初轻轻避开,只说,“太贵重了,等正式场合我再带吧。”
他起身,“我去给阿玲文件。”
慕稚默不作声地看着满脸懊丧的慕宁,正要移开视线,蓦地发现林初桌上原本放礼盒的位置空了。
林初一手文件,另一只手上拿着重新包装好的礼盒,来到技术顾问的工位。
“慕总送你的。”
顾问一喜,“这么突然?天,看着很贵啊,慕总越来越大方了。”
他想发消息道谢,肩上轻轻按下一只手,林初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偏头痛犯了,在睡觉呢。我会替你转达感谢的。”
解决了领带夹,林初神色松快些,没有急着回办公室,而是去了茶水间。
正泡咖啡时,身后有脚步声接近。
“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黑色的液体在杯中轻晃,林初回身,看到慕稚,“没有,挺喜欢。”
“那是为什么?”
林初却道,“慕总上次是怎么知道我在酒吧的?”
慕稚被这问题砸得发懵,“上次……”
他面上勉强维持住冷静,但没等他开口,林初“扑哧”笑了出来,“你不用想了,我都知道。”
他随手摘下金丝边眼镜,擦拭镜片,嘴角的笑还没淡去,“我身上大概有他的定位器。”
慕稚慢吞吞,“其实我是在想一个委婉的说法告诉你这件事。”
“你不生气吗,被上司定位。”换成他自己,大概要呕吐加报警,告得上司倾家荡产。
“老板做事总有他的理由。”非常林初的回答。
“哥,你……”
“嗯?”
慕稚眉头皱起来,“如果,我是说如果,定位你的是你亲近的人……不,最最亲近最最重要的人,你会生气吗?”
林初像是觉得很好笑,“老板定位我,我都不生气,最重要的人定位我,我反而生气了?”
“不是……”慕稚觉得哪里有问题,但又说不上来,“他不仅定位你,还监视你,跟踪你,这样都不生气吗?”
林初眉毛一挑,有些惊讶。
他没有挑明,只说,“你很生气?”
“嗯。”
“那你会讨厌这个人吗?”
说讨厌似乎太重了,慕稚只是不知如何面对。
他迟疑,“不会。”
“被这样对待都不讨厌对方,看来你真的很‘看重’他。”
慕稚对上林初似笑非笑的眼,脸猛地烧了起来,他强撑着道,“按这个逻辑,只要你不讨厌慕宁的话,是不是也算看重他?”
“我确实不讨厌。”
出乎意料的,林初没有用“员工不能讨厌老板”之类的话搪塞,他戴上眼镜,慢条斯理地道,“事实上我还有点喜欢。”
慕稚又一次大吃一惊,“啊?”
“他是我理想型。”林初耸肩,“我真的很羡慕这种常年坐办公室还有腹肌的体质。”
慕稚忍不住跑题,“他很自律,回家会健身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有腹肌?”
“当然是用眼睛看到的。”
“不对,”慕稚试图拉回话题,“你既然心动,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
严格来讲,慕家没有长辈,林初不用担心任何人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唯一有可能棘手的慕稚和他关系不错,再加上这段时日慕稚自己体验下来,公司风气良好,在一起后慕宁肯定也会妥善处理,没人会多嘴多舌。
慕稚不相信凭林初的脑子,会看不出慕宁对他超过“弟弟”范畴的情感。
“喜欢是最没用的东西。”林初笑起来,“有钱的时候想要多少有腹肌的男人都不是问题。”
“确实,但陌生人的腹肌和喜欢的人的腹肌,这是两回事。”
林初却不愿多说,他直起身,在慕稚头顶很轻地碰了一下,这是他在两人相处期间做过最越矩的举动:
“慕稚,追求感情是有钱人才能做的事,例如你。“
他尽量让语气显得温和,仍是带上点尖利,“对于我,能体面地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已经是撞大运了。”
话落,刚刚那个情绪外露的林初退回安全线后,冲慕稚点了点头,径直回了办公室。
慕稚整个下午都不在状态。
他过长时间地盯着林初发呆,慕宁看不下去,让他累了就休息,林初也表示今天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不用有负担,慕稚觉得枯坐下去没有用,进了休息室。
以往,过久地沉溺在“廖松琴不喜欢他”,“廖松琴推开他”,“廖松琴该和更优秀的人在一起”……种种情绪中时,慕稚也会短暂地醒过来,看着窗外瑰丽的晚霞,想,这些东西到底是否那么重要?
就算廖松琴真的喜欢他了,他也要闭目塞听,一味地陷在情绪漩涡里吗?
“呼……”
慕稚垂下头,休息室百叶帘并未拉上,斜照的夕阳进入高楼,一点一点碰到他的脚尖,像一幅未尽的风景画。
那瞬间,慕稚突然很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他拿出手机,点进和陆隅的聊天框,【对不起,周末我要去旅游,不能和你打游戏啦。】
【📢作者有话说】
没错,这其实是一档旅游栏目。
这是阿稚最后一次梳理心意,旅游途中会确定关系。
他没理,故意道,“Teddy先生身体还好吗?”
曾在旺里被予以重任的西装男轻咳一声,恭谨地答,“不太好。”
慕稚那几分玩笑的心情消失无踪,皱眉,“怎么回事?”
“老板周三淋了雨,病得反复。”西装男特意模糊了淋雨的时间点,以免被觉出不对。
“……”慕稚抠着沙发面料,“那就让他好好吃药,把你微信号告诉我,他好转了跟我说。”
“是。”
“不许告诉他我打过这个电话,也不要让他知道我们有在发消息。”
“这……”西装男犹豫。
慕稚威胁,“不然我就说上次那张唱片是你故意给我看的。”
“……好。”
廖松琴和面前这只奶狗大眼瞪小眼整整两日了。
他戴上口罩,脚边跟着个跳起来咬裤脚的小东西,不慎熟练地泡软狗粮,“吃。”
小狗很开心,一脚踩进盆里,“汪!”
“……”廖松琴咳嗽起来,“你也要气我。”
他反复拿起手机,点进和慕稚的对话框,消息停留在回国那日,再也没有更新。
他病了四天了,没有消息,没有电话,好像自己彻底被慕稚从世界里剔除了,连关心都没有必要。
偶尔慕宁和他打电话,廖松琴问起慕稚,对方也都只是远远地喊一声“松琴哥哥好”,就再也没了下文。
他把小狗拎出来,细致地擦干净脚,坐在地上发起了呆。
慕稚现在在做些什么?
马上又是周末了,不知道他会去哪里玩,要不要悄悄跟过去看他几眼?
慕稚正在咖啡厅内捣鼓手机。
他买了个便携款小型三脚架,上岛这一趟,天气时阴时晴,慕稚抓紧在出太阳时拍了海景,阴天不想出门就关起门来剪视频。
至于他为什么突然对此产生兴趣,还要追溯到在旺里发布的那条视频。
一开始慕稚压根没想起来这回事,做攻略时打算搜索别人的旅游视频,刚打开软件就被密密麻麻的消息红点吓了一跳。
【老公你好帅!】
【长这么好看就别玩音乐了,可以玩点别的,比如我的感情。】
【老婆我要长出来了……】
什么东西?长什么?
慕稚猛地退出软件,又点开,他还以为自己被人网暴了。
等仔细看了评论他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视频浏览量已经过了涨幅高峰期,但就这么几分钟又有三三两两的人点赞了。
慕稚眼睛亮起来,大家竟然喜欢看这个!
为什么呢,是觉得跟着他游览旺里的艺术人文很有意思吗?
好在他很快就被评论区一溜的“老公”、“老婆”拉回了现实,单纯爱看景或爱听音乐的人或许不多,但爱看帅哥美女的一定多。
慕稚决定继续拍视频。
就算只是转移注意力也好,他有想做的事了。
“一个人?”有人敲了敲桌子,“我也是自己来夕稷岛旅游的,要搭个伙吗?”
慕稚没抬头,“不用了,谢谢。”
“我看你在剪视频,我也是做自媒体的。”男人自顾自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你是哪个赛道的?带货还是娱乐?”
慕稚点的拿铁被他撞到,晃动起来。
他扶稳,“我是美妆赛道的。”
“啊?”
慕稚抬起头,还想加上句“我做素人改造,但你这样的我也改造不了”,对上男人那张精致的脸,这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有点小帅。
但很烦人。
小帅博主没察觉出慕稚的不耐,滔滔不绝,“弟啊,你这样长得好看但不懂怎么利用自己优势的小博主我见多了。我观察你好久了,刚刚那个视频角度就不对,咖啡厅顶光应该打在鼻尖和额头的角度,这样才能看起来帅得毫不费力实则暗藏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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