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稚嘴角抖了抖,抱住自己的膝,“……你真的想陪我去?”
廖松琴没有马上应答,他打量着慕稚的神色,过了许久,才郑重地“嗯”了一声。
“像以前那样,”廖松琴稍稍靠近了些,“我们会一起去很多地方。”
不是这样的。慕稚摇头,有很多话语冲到了他唇边,他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慕稚呆坐着,突然苦笑一声,无数种复杂的情绪猛冲上来,他紧抓着软枕的手动了动,扶住了额头。
廖松琴总是这样,不管什么要求,好像只要慕稚说出口,他就全都会办到。
以往总是温暖的举动,如今让慕稚一下觉得好心酸,他独自苦苦挣扎大半年,廖松琴觉得为的是什么?
厅里又沉默下来,慕稚一手攥拳,另一手揉着额角,灯光打在他脸上,照出眼下青黑的阴影。他太累了,眼一闭就会沉入黑甜的梦境。
慕稚在廖松琴伸手过来时吸了吸鼻子,轻声说:
“其实不用这样,如果回不到原点,也不用硬着头皮相处。”
廖松琴的手狼狈地顿在空中,听到面前的人接着说,“你会很累的,不是吗?这也会让我很难过。”
努力扯起一张兄友弟恭的皮没有意义,只要舞会上廖松琴随口一句调笑,纵使是无心的,这张皮也会碎裂得无法缝补,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慕稚累了,“不想做的事就不要做了。”
廖松琴说“不会”,又说慕稚想多了。
他跟着慕稚起身,一路跟到房门口。温黄的光影里,他能清晰地看到慕稚微微耸动的肩胛骨,一阵细小的颤抖,他好像又哭了。
那扇房门在廖松琴面前逐渐关闭,他指节蜷了蜷,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这时门后“咔嗒”一声,慕稚将它反锁上。
度假屋的备用钥匙由管家保管,这一下,廖松琴彻底没了办法打开它。
门后,慕稚枯站了会儿,迈步走向床边。
他腿有些发软,大概是哭的。想到这儿慕稚挫败地叹息一声,眼泪往下猛掉。好像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那个不体面的人,而廖松琴永远衣冠楚楚。
他并没有哭太久。眼泪解决不了问题,慕稚很快冷静下来,他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眼眶湿红的人,用手掌狠狠揉了揉脸颊,又捏了捏不通气的鼻子,长出口气。
好像清醒一点了。
慕稚坐到床边,翻出手机点进了廖松琴的对话框。
他输入了很久,删删写写,试图在道歉和控诉之间找到一个平衡。
半晌,慕稚丢开手机,带着浓重的鼻音大喊了一声——不行,他还是没冷静下来,这一段话发出去廖松琴要被气死。
就算廖松琴不喜欢自己,也不能气死廖松琴。
他站起来原地走了两圈,跳上床砸了两拳枕头,又晃进浴室洗了把脸,确信自己肯定平复了心情,才又一次重重坐到床沿,一口气把对话框里的“不想要你管我”、“会让我觉得自己很可怜”等语句删掉,随后发起了呆。
如果刚才那些话发出去,对廖松琴而言意味着什么?
慕稚确实因廖松琴变幻不明的态度而痛苦着,可他又明白廖松琴没有做错任何事。廖松琴在他身上花费的心力、那些呵护与关怀,以及相处时全然真挚的情感都没有错,错的是越界的人。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办法恢复如初了。
手指死死攥着手机,冰凉的机身被攥得有些发热。慕稚依旧不知道该如何处置这个对话框以及对话框所代表的人,他正要把头埋进被子里,一直没动静的手机骤然震了震。
他坐起身。
【廖松琴】:门口有温水。
慕稚看了会儿,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屏幕上又跳出来一条:【那里永远是你的家。】
回国的航班上慕稚睡得很沉,再睁眼时,飞机已经在降落了。
他有些昏沉地下了飞机,慕宁拎着行李和弟弟跟众人告别,直到上了车慕稚才彻底清醒过来。
他扶着车窗,看到廖松琴的车驶过。
夜晚车流不息,眼看那辆黑色轿车就要汇入车流了,它却突兀地顿了顿,接着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探出来,对着慕稚挥了挥。
“嘿。”慕宁乐了,把车窗降下来,“搞这么肉麻?别太想我啊,晚点有空见。”
慕稚夹在两人中间,目光直视前方,唇紧紧抿着。
前方遇上红灯,他们并排停着车,慕宁索性扯着嗓子喊话,“年前打算怎么过?”
廖松琴侧头,“不知道,大概和以前一样。”
“和以前一样是哪样?”慕宁面前的车动了起来,他连忙丢下句“开车慢点,我们先走了”,随后就一踩油门。夜风灌进车内,慕稚在散乱的额发里看了眼后视镜,黑车不见踪影,已经被车流吞没。
旁边慕宁说着:“好久没和哥哥一起过年了,怀念吗?”
当然怀念,慕稚笑起来,“我现在学会包饺子了,特别好吃,你就等着吧。”
慕宁哈哈大笑,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廖松琴前几日发来的消息,又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先不说了,就当给慕稚一个惊喜。
在国外冷清了这些年,这大概会是最热闹的一个春节。
【📢作者有话说】
今天廖松琴把慕稚惹哭了没(1/1)
真男人从不在床下弄哭老婆。
第16章 原来是你买的
年前,慕宁拉着慕稚到处置办年货,家里不知不觉囤积了一堆东西,慕稚觉得未来十年都不必置办新的年节用品了。
“春联得你手写。”
慕宁给慕稚下发任务,“写吉利一点,哥哥未来一年能不能发财就靠你了。”
慕稚撇嘴,“你还想发什么财?”
他接过空无一字的对联,去慕宁书房选了支毛笔,站在桌边想了半天内容,怎么都觉得不够吉利。
慕稚仰头喊,“到底写什么?”
慕宁从厨房里跑出来,擦了擦手凑近,“你去年给松琴写的那句是什么来着?我觉得那句就很好。”
去年给廖松琴写的?
慕稚提着笔愣了会儿,眨了眨眼,“……那是他自己写的。”
慕宁表情戏谑起来,“他写毛笔字什么样,我还不清楚?”
大学时图书馆搞新春活动,写一副对联就有素质拓展分拿。廖松琴举着他的鬼画符排队提交的时候慕宁脸都快笑裂了,就这种水平,那字怎么可能是廖松琴写的?
慕稚在廖松琴家里过了两个年,包圆了廖家的对联。
第一年正月里,他们提着大包小包从廖家老宅回来,廖松琴下厨煮了汤圆,热吞吞的芝麻馅儿碰到唇齿,廖松琴才想起今年家里似乎少了些东西。
他起了兴致,“阿稚,会写对联吗?”
慕稚嘴巴鼓鼓的,投来一个疑惑的眼神。
“吃完写对联吧。”廖松琴彻底意动,几口吃完汤圆,去储物间翻箱倒柜找出对联纸,又不知从哪里翻出个砚台,朝着慕稚笑。
慕稚看到了,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放下筷子,开始搜索砚台的用法。
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他发觉廖松琴这个人似乎没有想象中那样靠谱,总有些打得人措手不及的想法。
比如现在,这个人就拎着展开的对联纸要和慕稚比划身高。
廖松琴惊奇道:“你坐着和它一样高?”
废话,因为他坐着啊。
慕稚叹气,站起来问,“想写什么字?”
廖松琴蹙眉沉思。
他站在餐桌边,纤长的睫毛不时扫过眼睑,眸色比墨汁更浓黑。廖松琴半弯着腰,提起笔,在对联纸上信手挥洒。
黑色的字迹很快占满了红色织金纸面,留下几个字符。
“就写这句吧。”廖松琴很满意,搁了笔看向慕稚。
慕稚面色复杂。
廖松琴怔了怔,“怎么了,不会写大字吗?”
慕稚:“……不是。”
他看起来有些迟疑,一边磨着墨,一边十分认真地打量纸上异常飘逸的几个字,最终还是没能成功辨认出来写的是什么。
慕稚憋了半天,委婉开口:“松琴哥哥,你学的是草书吗?”
“嗯。”廖松琴应得理直气壮。
“……跟谁学的呀。”
“大学社团,学过一学期。”
好吧。慕稚放弃了,等会儿网上搜句吉利话,廖松琴问起来,他就说觉得这句更加吉利。
廖松琴挽起袖管,“我来磨墨。”
慕稚无法,拿过一张崭新的对联纸,很快写下几个工整的大字。
廖松琴果然问:“你换了一句?”
“嗯,我更喜欢这句。”慕稚面不改色。
他和廖松琴一起把墨渍半干的对联贴好,廖松琴让他站到门边,拍了张照发给慕宁。
【廖松琴】:我和弟弟一起写的。
【慕宁】:骗谁?这哪里有你的手笔?
廖松琴笑起来,墨是他磨的。
不过……
他视线投向桌上那张字迹飘逸的对联,小朋友脸皮还是太薄了,廖松琴个人认为,那句“慕稚同学顺遂平安”更适合现在的家。
回忆及此,慕稚安静下来,挽起袖子快速写完几个大字,和慕宁一起贴到门边。
慕宁:“今年想放烟花吗?”
“那得走远一点。”
“松琴外圈有房,交给他。”
慕稚眉心一跳,扯住慕宁,“也没这么想。”
“又不麻烦。”慕宁拿着手机,不经意瞥到慕稚的脸色,终于品味到什么。
“你和松琴闹矛盾了?”
“……没有。”
“真的?”慕宁绕着圈打量慕稚,手托着下巴,“你可骗不过我……而且我们接下来要去松琴家过除夕。”
慕稚眼睛圆睁:“为什么!”
慕宁:“因为你这几年都是这么过的啊。廖松琴说他孤家寡人的,今年又不去老宅,就邀请我们两个去搭伙呗。”
他看着慕稚惊愕的神色,有些纳闷,“反正都是你哥哥,不想和两个哥哥一起过年?”
出发去新洲前,廖松琴问他们今年打算怎么过。
慕宁没有安排,有什么需要应酬的他都推开了,只想关起门来和慕稚一起看看春晚,再守个岁,第二天带他去陵园一趟,和爸妈说说话,清净地过个年。
他如实说了,廖松琴过了会儿发来消息:前两年我都带着阿稚回了老宅,他大概还是不适应那里。今年老宅没有操办,我得了些好酒,要不要来我家一起过年?
慕宁一想,慕稚大概都习惯了有廖松琴的生活,他骤然回国,今年除夕又变成冷清的兄弟俩,慕稚应该很难适应。
于是慕宁爽快地应下。
“……”
慕稚不想说话,慕宁还在盘问他有没有闹矛盾,看慕稚表情不好,最后甚至要掏手机质问廖松琴,被慕稚眼疾手快拦下。
过年这事儿是板上钉钉了,慕稚只能祈祷他们吃完饭就回家,不要在廖松琴家守岁。
调整完对联,他们正要进门,身后有人唤,“慕先生。”
两人回过头,一个穿着正装的年轻男人正拎着东西站在小径上,他戴了副金丝边眼镜,身形清瘦,提着重物走路时却十分稳当,看起来干练又可靠。
“小林啊。”慕宁打开门,“进来吧。”
他转向慕稚,“我助理,新上任的。”
进屋后小林放下年货就要走,慕宁给他拿了拖鞋,又去厨房倒了水。
“别急着走,这么多东西,你挑几样喜欢的预制品带回去。”
小林捧着水杯坐在沙发上,闻言笑道,“慕总连我厨艺不好都清楚了?”
“你刚来的时候连咖啡都泡不好……”慕宁弯腰在箱子里翻拣着,他想到什么,回身看向慕稚,“小林比我们小一届,以前在松琴公司里实习过。”
正在给小林拿饼干的慕稚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慕宁接着问,“寒假想去松琴公司还是我的公司实习?”
这话太恐怖了,慕稚不敢想自己给前追求对象打工的场景,哪怕那个人是廖松琴也不行。
他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却听小林开口:
“廖先生公司氛围很好,而且,”他看着慕稚,“我听廖先生提起过慕稚先生,他当时有想过趁着假期带你去公司玩,不过赶上暑期活动,好像没能如愿。”
暑期活动?慕稚把饼干夹到盘子里,缓慢地回想起那是什么时期,大概是他杜撰出来躲廖松琴的借口。
他只能笑着转移话题,“哥,你怎么还从廖松琴那里挖墙脚,林哥的福利待遇怎么样?”
“你平时都喊松琴大名?”慕宁偏题了,“我的福利待遇还不好?要不是除夕要去松琴家,我还想让小林留下来一起过年呢。”
小林把杯子放下了,他腰背挺直,脸上的笑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愧是慕总,可惜福利院过年有活动,不然我还真要留下了。”
临走时,大包小包前来的小林助理拿着一大包慕宁给的食材踏上小径。
他回头看了眼慕稚,金丝边眼镜在路灯下反过一道光,让他镜片下的眼眸带上了几分寒凉。
“慕稚先生,可能我这么问有些突兀,不过,兔子玩偶您用得还习惯吗?”
慕稚表情微微一变,眼尾红痣生动地随情绪变化翘起,“原来他是托林哥买的。”
那个被廖松琴洗干净放在他被窝里,只等着慕稚放假后发现的玩偶。
“我只是负责交接。”小林助理低头一笑,再抬眼又是那副温和的眉眼,“廖先生花了很大的心思,我想您也会喜欢,那我就先告辞了。”
慕宁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慕稚摸不透林助理提起这件事的动机,也没有心思解释,进屋后就把自己关进房中对着枕头一阵蹂躏,心里那股莫名的郁气才散了些。
到了除夕那日,天刚蒙蒙亮慕稚房门就被敲响。
“你松琴哥在家门口等着呢。”慕宁隔着门板,声音清晰地传到慕稚耳中,“再不起床他要亲自来掀你被子了。”
一大早就来这么刺激的,慕稚弹起来,忙乱地抬手压住睡翘的头发,冲门外喊,“起来了!”
车上气氛融洽,有慕宁在,车内这个小空间就不可能冷场。
廖松琴被逗笑了几次,状似无意地透过后视镜看向慕稚,“热吗?”
慕稚原本松散地坐着,闻言直起身,“不热。”
“嗯,渴不渴?”
“……带水了。”
恰逢红灯,廖松琴把手伸到副驾,慕宁连忙缩起腿,然后就见廖松琴拉开储物格,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保温盒。
“今天做的少,先垫垫胃。”他往后递去。
后座过了会儿才响起衣料摩擦的声音,慕宁看得眼馋,又不好和慕稚抢一碗牛奶粥,只能酸溜溜道,“怎么不给我准备?这小子早上吃了两个荷包蛋,他不饿。”
慕稚刚拿起勺子,差点被他说得翻出去。
“是吗,他在我家一直不爱吃早饭。”
廖松琴话里似有深意,“每次都要我哄着才愿意下楼。”
慕稚安静地喝完了粥,把盒子盖好,放到手边。
他没有参与前排两位的对话,侧头看着窗外流逝的风景,树叶干枯,露出细瘦的枝干,在晨风中静默耸立。
慕稚想,那大概会成为永远的秘密,永远都不告诉任何人。廖松琴叫他起床时总是最温柔的,慕稚贪恋那种温柔。
他总想多听一点。
第17章 有人撒娇
夜晚,电视里热闹地放着小品,廖松琴和慕宁还在厨房里忙活着,慕稚无所事事,小品又没什么意思,只能一趟趟溜进厨房。
“这儿真没有需要你帮忙的。”慕宁一手抵住他额头,“你要实在觉得无聊,就去楼上看看电影。”
廖松琴搭腔,“家里换了新的投影仪,我教你怎么用。”
他擦干净手,在慕稚背后很轻地带了一下,示意他跟上。
二楼陈设没有变化,廖松琴没开大灯,只打开了两盏壁灯,映出一片轻柔的光。
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前是洁白的幕布,侧头问,“想看什么?”
投影画面上片源齐全,廖松琴指着某部动画,笑起来,“看这个?”
只有一点点光亮落在廖松琴脸上,慕稚却觉得这笑容很晃眼,别开头胡乱回答,“好。”
见他这样,廖松琴收了笑,不再言语,简单调试了一下设备就下了楼。
慕稚点开电影时仍没能想明白,所谓的教他到底是教了什么,教怎么找动画片看?
他稀里糊涂盯着卡通电影看了半个小时,什么都没能看明白。
吃年夜饭时厅里电视声音调小了,只能听到台下被小品演员激起的笑声。
三人围坐在桌边,慕宁位置在正中间,侧头跟廖松琴说话,“我昨天还和阿稚提起实习的事,怎么样,你欢迎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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