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父看着他们皱眉,“何事这么慌慌张张,刚才你也是,现在元儿也是,这都快吃饭了,还出去。”
“好事,好事呢,老头子等元儿回来再跟你说。”高母拉着高父回到厨房,笑着对他说。
张进的小厮出去后,先是去了坊市与各大酒楼打听情况,凑巧还真让他听到一位小姐跟她的丫鬟抱怨白小姐跟高元的事情,也听到了一些更私密的话。
悄悄的听完后,张进小厮又不动声色的离开,又花了些银两,专门找了一些从白府最近赎身的小厮丫鬟套话。
“白抚小姐?她在府内非常跋扈,经常欺负嫡公子,嫡公子真可怜,老爷平时也不待见他,明明是嫡公子,过的比那些庶少爷庶小姐还差。”其中一名上了年纪的丫鬟说道。
“你有听闻白小姐与高少爷的事吗?”
瘦黑小厮摇了摇头,“这件事我没听过,不过我有次偶尔看到高少爷送白小姐回府。”
一名长的比较妩媚的姑娘莜雨说道,“这个我知道。”这丫鬟是被白姨娘晴姨娘打卖出府,因为她勾引白老爷。
“我们白小姐在白府,可谓是要什么有什么,嫡少爷也得排在他们后面,况且是我们,看我手上的伤疤,这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张进小厮看到,倒吸一口气,只见莜雨胳膊上缺了一块肉,导致伤口愈合了也是有一个凹进去的洞。
莜雨继续意味深长的道,“我们老爷很宠爱晴姨娘的,所以对白抚小姐与白骢少爷也宠爱非常。”
“我这伤口仅仅是因为那天白抚小姐在外面不开心,拿我出的气。”
张进小厮听到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给了银两给她,接着对她保证这些话不会外传。
又连续找了几个人了解情况,张进小厮这才回去禀告。
张进背着双手,立在房檐下,听完自己贴身小厮的话,久久无语,他是知道白府嫡少爷白枫的,此次更是获得了书院甲班的第三名,想到印象中那个沉默寡言少语,脸色带着苍白的少年。
在白府过的日子如此凄惨,而大部分原因竟是自己有好感的白小姐的一家造成的。
不过张进也只是感叹一下白枫的遭遇,就事不关己的略过,“白小姐真的如她们所言如此跋扈?”
小厮连忙道:“公子,仆去了各处打听,并且还询问了以前在白府谋生的人,她们告诉仆的,仆没有丝毫略过,全部告诉公子了。”
“这件事我知道了,你退下吧。”张进还是比较相信自己的贴身小厮的。
心中对于白府的印象下跌到底层。
那边锦绣亲自去了坊市与各大酒楼澄清这些流言,说明自家小姐与高公子并无情义,不知道是哪个浪荡子胡言乱语污蔑她家小姐的。
“待我家小姐查到是谁在诬造,定不会放过他们。”锦绣脸上露出要严惩对方的神色。
有些恋慕白抚的公子哥们听了这话,则开心的笑了,说明他们还有机会。
那些不明真相的人,看到人家贴身丫鬟都亲自出来解释了,也觉得这事肯定不是真的。
其他人则当个乐呵听,不参与其中,解释不解释都无所谓。
第四章 翻脸
高元在去白府的路上,刚好看到白抚贴身丫鬟锦绣匆忙走向另一边,看到对方如此着急,高元也不好意思叫住对方。
径直走到离白抚小院较近的偏门,高元左手提着礼物,右手握住门环敲了三下,没有人回应,复敲三下。
不一会儿听到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咿呀一声,门从内往里而开。
小厮看到一身乌青长袍,面容英俊整个人散发着一股书卷之气的高元,不由心生好感,“不知公子有何事?”
“吾想拜访白抚小姐,不知可否通融?”高元将自己的来意道明,面带微笑。
“这……,不知道公子是否有拜帖?”开门小厮有些难做,府内没有拜帖,一般都不会让人进去的,除非是府主人特意交代门人留意。
高元心情愉快,还在设想着美好结果,“没有,不知道可否通知白抚小姐一声,就说高元前来拜访,想来她是会见我的。”
开门小厮因为自己不能读书的原因,对于书生特别喜欢,所以对于高元的请求,虽然有些难办,他还是开口道:“那公子稍等,我前去请问一下白抚小姐。”
“好,有劳。”高元依然挂着微笑。
如果是懂人情世故的人,这会已经塞些铜板给小厮了,然而高元自持书生清高,为人处事都带点读书的高傲。
开门小厮重新关上门,循着小路来到白抚的小院内,待走近,便听见里面传来丫鬟的求饶声,看到大丫鬟头上挂着零星泡过的茶叶,胸前衣襟已湿。
白抚这会正心情不好,看到小厮低头前来,脸色阴沉不悦道:“有什么事?”
开门小厮头低到胸口,不禁为自己掐把汗,恭敬道:“小姐,外面有位书生自称是高元高公子前来拜访您,但是他又没有拜帖,故遣仆来询问,说您听闻他的名字会见他一面的。”
“你怎么做事的,没有拜帖见什么见?”白抚大喝一声,手猛拍一下桌子,“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滚出去。”
吓的小厮双膝跪地,心中不由懊悔自己的举动,“仆知道了,仆这就去打发他。”说完躬身告退,心中晦气不已。
“回来!”
白抚突然改变主意,她知道高元过来是做什么,肯定是听到了外面的流言,她清楚高元对她有所图,而她也看重高元永州书院的甲等第一名,按照目前的状况,来年开春院试有可能获得秀才第一名:案首。
白抚吩咐小厮道,“算了,让他进来吧。”
“是,小姐。”小厮恭敬弯腰告退。
等小厮走出院子后,白抚这会儿嫌弃的看着大丫鬟道:“滚下去吧,叫人过来收拾这里。”
大丫鬟战战兢兢磕头道谢,“谢谢小姐。”
开门小厮来到偏门,态度没有了之前那么热情,只剩下麻木的恭敬:“公子请跟我来。”
说完就走在前面引路。
高元跟在小厮后面,看到周围精致的一花一草,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荡漾在碧水清潭之中。假山怪石,花坛景萃,点缀其间。对于高元来说,无处不述说着奢华。
高元神色自若,只有手心深深的指甲印显示着内心涌动。
“高公子,到了。”开门小厮将高元带到小院会客的地方,就躬身告退了。
白抚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高元又恢复自己在他面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样子,“高公子前来可有事?”
高元将带来的糕点放在桌子上,一旁小厮上前为他倒了杯茶。
“高某前来是想问一下白小姐是否清楚外间流言。”高元端着温文尔雅的道。
“这外面流言,我已有听闻,高公子放心,我已遣派丫鬟锦绣去澄清了,必不会对公子以后娶妻造成影响……”
高元不等白抚讲完,就听的气血上涌,什么叫不会影响他娶妻,朗声开口打断,“白小姐上月中旬还跟高某互表情意,怎的这番就这么着急与高某划清界限了。”
白抚见他说的这么直白,脸上的笑容也端不住了,声音微冷,“高公子说笑了,我是仰慕你的才华,并没有跟你互表情意,还请高公子不要误会。”
高元气的脖子都红了,腾的站起来道,“仰慕才华,谁家姑娘仰慕才华会靠在我的怀里仰慕的?”
白抚慢里斯条的道:“那天不小心歪到脚了,还没有谢过高公子。我爹爹知道后,还特意叫我准备厚礼道谢。”
高元知道对方提到白大人就是威胁了,明白如此纠缠也不会有好的结果,而且自己虽然垂涎白府的一切,会让自己更上层楼,但是白抚已明确与他不可能了,他也有身为永州书院第一名的骄傲。
强忍着愤怒,掐着指间肉,疼痛让他心绪平复下来。
“高某对小姐你情深义重,无论如何,高某是真的喜欢小姐的。”高元维持着最后的风度道:“如此,高某就不打扰了。”
“小洁,送高公子,顺便带上小姐我的谢礼。”白抚放下茶杯吩咐身边的丫鬟。
“是,小姐。”
白抚等对方走远后,哼笑出声,“什么东西,不过一个书生,也想逼迫于我,我爹一个指头就能将他按下去。要不是他是甲等第一名,以后有可能做官,小姐我懒的跟他解释。”
周围的小厮丫鬟听到她这么说,都不敢出声搭话,都将头压的低低的抵在胸口,怕触了霉头。
高元提着白府所谓的谢礼出了白府后,走在回家的路上越想越恼怒,气对方如此羞辱于他,偏偏自己反抗不了。
用力将手中的东西丢出去,东西落在地上只见盒子打开,里面也只是打发人的东西。
高元上前愤怒的踢掉,又眼神阴幽的看着烂掉的糕点,静静的立了一会儿,高元像没事一样,将剩余完好的东西收拾好放回盒子。
心里则想的是,她不是想澄清吗?那么别人问起自己的时候就别怪他说些似是而非的话了。自己解释了别人不信,那也不能怪他,不是吗。
高元带着东西回到高宅,看到高母高父正翘首以待,高母看到他提着东西回家,以为事情顺利,露出个笑脸,“元儿,事情谈的怎么样?”
高父也有些好奇,“你出门谈什么事了?”
第五章 事情后续
高元身体僵硬了一瞬,然后像没事一般的走到桌边,慢慢地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面色平静的对着高母道:“母亲,外面流言您不要当真,应该是那些人传着变了样,我与白小姐并无他意,母亲不要轻信。”
高母看着高元脸上面无表情的样子,她是知道白小姐与元儿的事情的,但是现在这个样子明白事情不简单,便没追问到底,转过头对着求知欲旺盛的高父道,“老头子你有什么好奇的,吃饭吃饭。”
高母夹了一筷子菜放到高父碗里,高父看着碗里冒着辛香味的笋干炒腊肉,便不再说话,夹起菜放嘴里嚼着,但是6心里则想着到时候去看看外面什么流言。
这一桌菜是高母精心准备的,想着事情成了庆祝一下,然而现在明明是很美味的食物,但是心里却失去了对它的期待。
高元看着桌上明显与往日不同的菜色,心中对白抚的憎恨又深了一层,但是此时此刻他也不愿意多说,一家人则安静地吃饭,一时之间只剩下碗筷的碰撞声。
“给我来碗江永瑶山茶,我要带走。”魏木看到其他客人桌上一碗碗冒着葱姜清香的油茶,里面漂浮着一个个奶黄色的鱼肉丸。
这江永瑶山茶是永州特色食物,以新鲜茶叶炒制,铺以甘泉泡制,再将带着新鲜茶香的茶水放到有些葱姜铺底的锅中,加上少许盐,炼乳般的雉豚油,把用大头鱼做成的鱼肉丸放进去煮上少许时间即可出锅,盛碗时,再在上面洒上翠绿的葱姜苗。
“好咧。”店小二欢快的应道。
“欸,你听闻了吗?白府内锦绣昨日说的事了吗?”
魏木在吵杂热闹的店里,听到不远处有人聊白府,也悄悄竖起耳朵。
那三五人不知是不是没察觉到此处有白府的人在这,继续八卦。
“你不知道?”有些胡子的大汉拍了下隔壁男子,“那锦绣昨个我碰上她去了好些地方说明她家小姐跟高公子并无关系。”
“我那时恰逢替东家跑腿,看到她匆匆忙忙跟大家解释,还说要追究谣言者的责任。”
其中身穿灰黑色的男子听闻,脸上露出异样表情,被他对面的消瘦男子看到,消瘦男子不由问到,“你……这是怎么了?”
身穿灰黑色男子摸了把脸,左右看了看又示意他们凑近,然后压低声音道:“我你们也是知道的,大家都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不瞒你们说,我曾看到过白小姐与高公子在无人的浅草滩相拥。所以对于外面白府丫鬟锦绣说的话,我认为反而在掩盖着什么。”
其他人听完都一脸唏嘘,“我看啊,那白小姐定是又有新的谋算。”
“不管人家那么多了,我们当个乐子就行。”
魏木看到他们围在一起说话时,就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了。
“公子,你的江永瑶山茶。”店小二笑呵呵的将食盒递给出神中的魏木。
“嗯,好的。”
魏木将铜板给了店小二,在店小二的恭送中沿路又买了一些其他的,才回到白府。
白枫正在书房内看书,身上的伤经过这几天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将今日要温的书看完后,又练了几遍书法,慢慢将上辈子的书写感觉找回来。
想到上辈子他没有参加秋闺便被白父与那人哄骗嫁给那人。
白枫在白纸上写出了一个带着疯狂杀气字迹的忍,心字最后的那一点仿佛有些泰山压力,墨迹四溅。
白枫眼睛幽深,嘴角勾起让人颤栗的危险微笑,他要获得官身,要白父失去一切,他要与北溟合作,要北尧经历剖腹刮肠而亡。
魏木将吃食一一摆放好,才走到书房门外,“少爷、少爷,该早食了。”
白枫将白纸捏成团丢到渣斗内,平复了一下心情才开门。
“走吧。”
“少爷,您衣袖上沾染了墨迹,褪下让我清洗干净。”魏木跟在白枫后面,眼尖的看到衣袖上有星星点点的墨迹。
白枫提了提衣袖,“无碍,稍后再清洗。”
“祖母病好了没?”白祖母是白府唯一对白枫好的人,白祖母的子女皆因各种原因现已不在人世,白父并不是白祖母的亲儿子,白父是庶子,而是过继给白祖母的,才成为白府嫡子。
白枫的母亲就是白祖母娘家那边的姑娘。白祖母当初想的是加强两家联系,能互相帮扶,可惜自己娘家渐渐式微。
按理说白祖母完全能护住白枫,因为白祖母是有诰命在身的,这诰命是朝廷为弥补她两个儿子和儿媳及年幼女儿等人的性命。
当初朝廷为查幽州食盐贪腐一事,此事涉事较广,朝廷人人皆知这是有去无回,无一人请奏远去查看。
初入大理寺的白津与白覃就被右丞相颜嵩党派的人,推出来接管了此事。
当时白祖父一家是左丞相叶羌一派,考虑到或许能揪出右丞相那边的错,便顺水推舟应了下来。
谁知当时白津与白覃刚秘密回信说已查到贪腐官盐的事,第二天就传来消息白津白覃及他们媳妇,妹妹全部意外身亡。
皇帝震怒,但是让人查来查去也查不出来是谁动的手,并且白津与白覃信中说已查到的证据也下落不明。
白祖父与白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一下子两人都病倒了,而白祖父对两个嫡子期望甚高,根本受不了,最后也郁郁而终。
左丞相叶羌则拿着他们秘密传回来的信件,为白祖母请了诰命夫人。对于白祖母来说,这诰命永远抵不过她儿女的命。
白枫正是知道这诰命夫人的由来,且白父对白祖母只维持表面的尊敬,真要闹大了,便会动用诰命夫人的身份,所以平时受到白父不公平的对待,受到欺负都忍气吞声。
但是白枫不知道的是,在他去世后白祖母才知道他在白府受到的委屈,白祖母拖着病体立刻动身去皇宫为他惩罚了白父等人。
“听嬷嬷说,老太太好多了,按照您的意思并没有将此次受罚的事情告知老太太。不过嬷嬷应该是知道的。”魏木想起那天的情景,如果老太太没有病倒,肯定能阻止少爷受罚。
“稍后去准备一些东西,我过去探望一下祖母。”白枫拿着羹勺目光悠长,陷入了过往的记忆。
“好,我这就去准备。”
“放根老人参。”白枫叮嘱道。
“好的,少爷。”
魏木按照吩咐将糕点,布料,还有老人参一一收拾好。
第六章 白祖母
白枫换了套青绿色衣服,是当下书生最为常见穿着。衣服衬着白枫皮肤更加白皙,缀在腰间的青竹玉佩更显出白枫劲瘦的腰身。
魏木在后面提着要送给白祖母的东西。
“嬷嬷,白枫前来给祖母请安,不知祖母是否空闲?”
“枫哥儿来了,你祖母前段时间还3念叨着你什么时候来呢。”魏嬷嬷看到白枫过来,连忙迎上去,看到他带着这么多东西,眼神微闪。
“魏嬷嬷,是枫哥儿来了吗?我好像听到他的声音了。”一道透露着沧桑的声音从内屋里传出来,好像还有起身凳子移开的声响。
魏嬷嬷高声回道:“是,是枫哥儿过来了。”
白枫进去看到头发花白了很多的祖母,努力与记忆中的祖母对上,可惜他还是上辈子出嫁的时候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