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这个,郑然非就来了劲。赵林寒瞧他那样,心中直抽搐。
“不可能!”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郑然非愣了愣,想起那少主说的话。
“也是,他们一直盯着的人是我,连你也是受我连累。想来我若是不主动来,他们抓也是会把我抓到手的。”
说完,他“啧啧”两声,感叹了一番自己的悲惨命运。
赵林寒有些局促,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这个世界的郑然非也太惨了了些,委实让人心疼。
瞥见他一脸不安的模样,郑然非若无其事地摊开手,反倒是自己先想通了。他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就往地上一扔,铺平开来,自己坐在上面,笑眯眯地对赵林寒道:“快睡吧,养好精神,明天好继续对付他们。”
“再坚持一两天,咱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说是这样说,可是坚持二字,何其难做。那黑袍人有时没时的试探,凡是他在,话题必定会拐到郑然非的那半块白虹佩上面去。
光是为了应付他,郑然非就不得不绞尽脑汁,小心翼翼地试探黑袍人的底线。在他们都可接受的范围内给他泄露信息,不敢露得太少,免得他着急;也不敢露得太多,免得他一时冲动,直接过去探查。到时候发现不对,回头又要来拿他们这两个可怜人出气。
要是气狠了,直接要了他们的小命可就不好了。赵林寒因为他母亲的关系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他却没得想,该怎么死怎么死,一丝回转的余地都不会有。
好在这样的煎熬还能接受,他们一天到晚到处闲逛,以减少被黑袍人找上的次数,还能顺势找一找九泉的踪迹或者勉强可替代它的铁剑。
这样坚持了一日,九泉没找出来,地形倒是熟悉的差不多了。除此之外,两人还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少主好像真的跟黑袍人毫无关系,他们路过大堂的时候,正好见到黑袍人把他捏在手里,脖子都差点拧断。
还是靠那人苦苦哀求半天,黑袍人才渐渐松了力气,放他活了下来。
怕被发现偷看,两人在黑袍人放手时就已经转身回头,溜得飞快。最后走在后花园里,郑然非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原来那少主没骗人。”
那黑袍人也没有骗人,现在看来,他是不是少主都不一定。
赵林寒心下一动,“为你设下的骗局。”
那少主脚步虚浮,武功平平,一看就天资甚差。这样的人还能留在黑袍人身边,要么这是他亲儿子,要么……
郑然非猛地朝赵林寒看去:“从一开始便是为了我。”
他身形与他相仿,穿着打扮也是,这一切都不是偶然,而是刻意模仿,万事俱备,就等他过来了。
他早已猜到郑然非会过来,甚至连他进屋后的想法都猜了出来。
郑然非顿时毛骨悚然,“把我研究得好透彻。”
这不像是黑袍人做的,武力高强的人一般不屑于耍这些小心思,反倒那少主类似一个军师,靠一张嘴活命。在这种情况下,必须保证对他足够了解才行。
“那你觉得他是说了什么才得以活下来?”
赵林寒闻言回头看去,眉目间暗含忧愁。
“和我们有关。”
确切的说,是和白虹佩有关。能让黑袍人回心转意的东西,也只有这一个了。
他叹了叹气,低声道:“要做好准备了。”
果不其然,到了傍晚的时候,那模仿郑然非模仿得有模有样的少主就一路溜达着找了过来。
他环顾了一圈喜房,然后看向坐在桌边的两人,折扇一收,似笑非笑道:“听说你们二人今日把府里走遍了?”
郑然非和赵林寒对视一眼,而后他看向这个少主,淡淡道:“也没有走遍,还是有不少地方没有去看过。”
“那也不少了。”少主浅笑道,“大部分地方都去过了。”
“是在找东西吧?”他自说自话道,没人回话也不在意,“是想找到九泉?还是在找逃跑的路线?”
他说完一顿,叹息道:“都没找到是吧?这里天罗地网,跑是跑不了的。至于九泉……”
他刻意拖长了声音,这会赵林寒克制不住了,直直地盯着他,冷冷道:“它在哪?”
佩剑比剑客的命还重要,他这副态度,在所有人预料之中。
少主从怀里掏出一个穗子,挂在手里晃荡着。
“九泉是把难得的好剑,天山玄铁所制,配以银精寒水,虽剑身轻盈如皎月,却削铁如泥,陵劲淬砺,威力不容小觑。一想到这样的一把宝剑就要被我给融了,唉,连我自己都舍不得。”
赵林寒:“你!”
“哟,生气了?”他勾着剑穗,笑眯眯地说道:“要是让你知道我还打算用融了的九泉铸一把铁扇,你是不是要活生生气死呀?”
赵林寒的手捏得死死的,脸上满是寒冰。
“小人得志!”
那少主也不生气,任他谩骂,脸皮之厚,和郑然非有得一拼。
赵林寒骂完一句就憋不出话来了,只能脸色不好地坐在那儿,比起气人,更像是气自己。
那少主看得好笑,这些自诩为正人君子的人就是如此,折腾别人尚且不够,还要以更狠的力度折腾自己。他看了半天热闹,终于看够了。伸手将剑穗一甩,扔到他们桌上。
“晚霜公子别生气呀,确实,那么好的一把宝剑,换我我也舍不得。不过我也没有办法,也不是故意为难你们,只要郑公子说出白虹佩的下落,那九泉我定当完完整整地送来,不损丝毫。这个诚意,可还足够?”
章节目录 第八十九章
话音落地, 屋内寂静一片。少主皱起眉, 手下意识地落到自己的颈前。
他咬了咬牙, 继续游说:“郑公子,这白虹佩你拿着也没用, 何不卖个人情, 用一枚玉佩换回晚霜公子的宝剑九泉,何乐而不为?”
郑然非挠挠下巴, 头疼道:“我也很乐意,可是这东西几年前就被我拿去换了, 我这一时半会真想不起来。诶, 我不是说了是在清溪丢的吗?”
他睁着无辜的眼睛,天真无邪地看着少主:“要不你派人去找找?说不定就找到了。”
少主:“你!清溪那么大的地方, 地广民众,人家无数,你要我怎么找?”
郑然非偏头想了想, 认真道:“那要看你怎么找了。你要是肯用心, 一家一家地问过去,运气好十天半个月, 运气不好花个一年两年,总能问到的。”
少主冷笑, 合着他能不能活命全看运气?
他狞笑道:“郑公子, 我劝你不要同我玩笑。我不是主上,可不会因为你们说一句好话就心软。你自己说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你自己心里清楚。”
郑然非叹气:“你瞧, 又不是不告诉你,而是说了之后,你又不信。”
少主会信就怪了。
“你一个地痞流氓,满嘴胡言,在这种情况下,你让我信你?”
被质疑的郑然非万分无奈:“你的意思是,我是流氓就不会说实话对吧?可我现在自身难保,小命要紧,我会不说实话?再说了,你好端端一个少主,总盯着我这个地痞流氓做什么?”
他说着撇撇嘴:“把我研究得这么彻底,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
郑然非越说,那少主脸色越黑。到后来,已经黑得跟煤炭一般了。
他脸色变了又变,虽未恼羞成怒,却渐渐冷笑起来。
“你要继续嘴硬的话,我也没有办法。来人,把他们带到后山去!”
随声进来两个佩刀的大汉,一左一右架起他们,朝门外拖去。
郑然非叫嚷起来:“你做什么?后山又是什么地方?我警告你不要乱动,否则等你主上发现,当心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少主听了这句话大声地笑起来,笑得腰都挺不直:“主上?主上他出门办事去了,没有两天回不来。没有关系,我只要在他回来之前问到白虹佩的下落就行了。到时候功大于过,别说处罚了,只怕还要嘉赏我呢!”
瞧见他疯疯癫癫的样子,郑然非好笑:“嘉赏?做梦吧你?没听说过卸磨杀驴吗?”
听他这么说,赵林寒侧头看他一眼,眼底划过一抹深思。
郑然非无知无觉,还在和那少主呛声:“要不要猜猜三日后你怎么死的?”
那少主被他气得神志不清,他最怕的事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郑然非点出来,甚至还不停地戳他伤口。他捏紧拳头,厉声道:“滚!给我滚!丢进后山!全丢进后山!”
吼完不说,一直到郑然非出了院子,他还不解气。拿着扇子就朝门口砸去,砸得扇骨发出一声哀鸣,他自己也崩溃地大叫不停。
赵林寒他们出了院子还听得到那人的大吼大叫声,郑然非听得解气,不停地吃吃笑着,脸上满是自得。
赝品就是赝品,一着急,就原形毕露了。
赵林寒任由他演了半天,直到这时,才闷咳一声,提醒他收敛一点,别激得那少主脑袋一热,不死不休。要真到了那种地步,他们反而不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