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媳妇儿有道理。
陶缇拿过一只油焖大虾,问:“所以你今天吃药了吗?”
他只是那么一怼,却听齐镇神情一换,温柔似水地看着他说:“吃了,你猜我今天吃了什么药?”
陶缇挑眉:“什么药?”
齐镇凑过来,在他脸上亲了口:“你最最最重要。”
“.....”陶缇抿了下唇,比他手里的油焖大虾还油,“你能不能闭嘴?”
让睚眦闭嘴是不可能的,齐镇又说:“我今天还买了块地。”
陶缇不想说话。
奈何齐镇纠缠:“你倒是问啊!”
陶缇道:“我们的墓地?”
“不,”齐镇认真道,“是对你的死心塌地。”
“.....”
陶缇深吸了口气,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齐镇一脚。
就不该答应一起来吃饭。
他们挨得近,齐镇将脑袋靠在陶缇肩膀上,剩下的一条手臂松散地搂在陶缇腰侧,如往常躺在当铺的那把老旧藤椅上,怡然自得,又有些散漫懒意。
却是认真叮嘱。
“我已经让秘书拟好了合同,我会把集团的股森*晚*整*理份,包括所有房产以及名下的私人产业全数转交给你,你只需要签个字。
以后不用再辛苦开当铺了,你要开也行,当是玩打发时间。接到了生意别着急自己往上冲,我给你的钱随便花,多招几个打手,别让自己伤着,万一受了伤就找朱雀老头儿。他那边我都安抚好了,给他的钱足够花到他归西,需要什么丹药找他拿,千万别手软。
还有,吃饭记得细嚼慢咽,荤素搭配,否则营养不均衡,以前就觉得你太瘦了,总想把你养胖点儿....”
陶缇停下吃东西的动作,心神不定:“你做了什么?”
揽在腰侧的手臂已经消散了,身影也渐渐透明,齐镇一笑,说:“也没什么,就是和天道做了个交易,我永世不入轮回,换你好好活着。”
不入轮回,便是这世上从此再不会有齐镇,更没有转世。
陶缇落下泪来:“哥哥....”
“不哭,”最后的吻落在陶缇眼尾,“上一次我没有保护好你,这次不会了。”
白民亲自过来出菜,推开门,包间里只剩下了陶缇。
第105章
后厨忙得热火朝天, 主厨颠勺起劲儿,哗哗的汗从鬓角流下,见老板端出去的菜又给端了回来,忙问:“老板, 这怎么啦?不合胃口啊?那位应该不挑食吧?”
“不挑食, 但是看心情, ”白民道, “他的菜不用做了。”
主厨啊了声。
白民说:“已经走了。”
陶缇出了餐厅, 顺着街道往当铺方向走。
市中心毁了不少建筑,对市民出行、购物都造成许多不便,相对的,周边的超市热闹起来, 恰逢周末,人也比往常多。
一人拍了拍陶缇肩膀。
陶缇回头。
简春兰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她一指对面超市, “我刚买完东西出来,看着背影像就追过来了, 不介意阿姨跟你打招呼吧。”
“不介意,”陶缇说。
简春兰的精神比他们初见时好得多,神情里没有了浓重的晦暗, 身上也不再有阴气缠绕。
“上次已经谢过你了, 但是...还是想再谢谢你, 是你帮了小凤和小俊,我虽然舍不得他们,可对他们来说, 那样应该是最好的,最好的....”
她嗫嗫重复, 不舍中还有感激。
一位约五十刚出头的男人同样手里提着购物袋,穿过街道朝他们走来。
简春兰摁了下眼眶,等男人近前,笑着介绍:“他是住我隔壁的李叔,以前的老旧楼拆了重建,我就在这儿一片暂时租了房子。”
李叔是个老实人,憨厚笑了笑。
陶缇点点头,告知了自己当铺地址和电话号码:“以后有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我,也可以来当铺找我。”
简春兰诶了声,说好。
他们不顺路,简春兰往他手里塞了袋水果,怕他退回来,拉着李叔就走了。
隔着熙攘人群,陶缇还能听到他们的闲聊。
李叔的女儿昨天刚生产,生的是小姑娘,是个千金,只是额头上有块小小的褐色胎记。他拿手机给简春兰瞧,简春兰夸孩子漂亮,说不影响,以后孩子长大了刘海一遮看不出来,而且有胎记好,有胎记孩子就永远丢不了。
李叔直说是。
陶缇不自觉摸上左肩,天道把之前的记忆也给了他n
他什么都记得了。
当铺关了一阵子,大半年后才开张,店里还是原来的装修,没变。
倒是员工少了。
少了帝江。
它与陶缇同样是因鼓作乱而生,事件平息后,像天道说的,自然要哪里来回哪里去,走得也不痛苦,天狗陪它听音乐,听着听着就没了。
天狗难过了好一阵子,以前他给帝江收过尸,好歹那会儿还有尸骨,这次什么都没留下。
陶缇没有搬回当铺,还是住在齐镇的别墅里。
齐镇的超大鱼池他有定期打理,淡水鲨活得好好的,鱼池的某一角做了隔离,养不了海鲜,但养了不少淡水贝类和虾,是早前齐镇为他准备的。
陶缇一次都没有捞出来吃过,驻足在鱼池前时也只是看看而已。
他倒是在院子里种了颗桃树,等着过几年吃桃子。
齐镇说他种的一定甜,他信他。
他会定期浇水施肥,夏天高温给树遮阳,冬天下冰雹就给桃树搭木棚,武尤也会帮忙,做事依旧细心周到。
又是一年夏天。
天狗抖着衣服领口,吃着冰淇淋跨进当铺。
短短一段从超市回来的路,手里冰淇淋融化了大半,他将整个含进嘴里鼓起腮帮子,一瞥眼,瞄见某道身影后迅速转身、关门一气呵成。
夔牛动作不慢,啪得一声,手掌抵在门上:“陶小天,你干嘛呢,我都看见你了!”
天狗咬碎冰淇淋,囫囵吞了大声吼回去:“你没看见,你瞎了!你给我走!”
“我没瞎,就是你,为什么不让我进来。”
“我烦你,天天来天天来,你还有完没完!”
“你不是在我们局挂兼职了吗,跟我一起巡视治安可以算额外加班费啊。”
“那你也不能每天让我加班,你特么周扒皮吗!”
“啊——”
一声惨叫。
天狗拉开门。
夔牛趁着开门冲进来。
天狗气哼哼:“你骗我?”
夔牛挠挠头:“齐老六说了,谈恋爱也要兵不厌诈。”
“谁和你谈恋爱,我没承认过,”天狗踹了他两脚。
夔牛站着不动受了,反正小天狗昨晚还和他约会来着,甚至吃了他买的巧克力,就是口不对心。
“今天天气热,没想喊你出去,就是来看看你,”夔牛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我原来的公寓卖了,换了套大的,这是外面铁门的钥匙,里面密码锁是你生日。”
天狗把钥匙揣兜里:“我都不记得自己生日,你知道?”
“上个月一起吃蛋糕定的那天,不是说好了吗。”
“哦。”想起来了。
夔牛摸摸他脑袋。
天狗想把他手打掉,想想吃人的嘴软,还收了钥匙,瘪瘪嘴,算了,摸一下脑袋也不是不可以:“你今天这么闲吗?还不走?”
“能不闲吗,这两年又没什么大案子,专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还事事让齐老六抢了先,他就是学他二....”
天狗猛地瞪大眼,跳起来要捂夔牛的嘴,但夔牛高,手心只在夔牛嘴巴上挨了下。
夔牛倒也住了嘴。
天狗朝某种躺椅看去。
以前老大在躺椅上休息是因为喜欢睡觉,是犯懒,现在一躺一整天,死气沉沉,过日子纯纯只为喘气,他和夔牛吵吵闹闹也不见老大掀一下眼皮。
夔牛又待了会儿,正打算走,齐泗与晏湖来了。
他们也成了当铺常客,有户外巡查的工作总要来当铺逛一逛,齐泗是不放心陶缇,二哥离开前叮嘱过,他人虽然走了,但二嫂永远是二嫂。
“哎.....”齐泗叹气。
晏湖掐了他一把。
齐泗嘶了声,赶紧堆起笑,他们是来活跃气氛的,不能总唉声叹气活在过去。
他自己动手倒水,也给晏湖倒了一杯,然后拉开椅子在茶桌旁坐下,朝陶缇问道:“二嫂,我过两天就升任组长了,今晚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陶缇睁开眼:“管饱吗?”
齐泗被一口水呛了:“咳咳....咳!”
天狗哈哈笑:“请我老大吃饭,你想清楚了吗?有没有可能需要家里先有矿?”
晏湖损道:“还可以去买彩票。”
夔牛:“像我,从小有积蓄。”
齐泗:“.......”
外头传来引擎声,来了一辆快递配送车,快递小哥熄火下车,绕到后头打开车门,搬起一个大箱子进来,问道:“太平巷57号发财当铺的件,请问你们谁来签....”
小哥吞咽了下唾沫,发现店里的人都直勾勾盯着他,后背冒起冷汗。
“签、签收下,”他结巴说完。
由于上次的大案子和快递有关系,大伙儿对收快件有阴影。
天狗接过笔:“我来签吧。”
小哥收好面单要走,一转身,店里最壮实又魁梧的男人挡住了他去路,一怔,腿还有点发软:“还、还有事?”
夔牛说:“我们想当面验收,麻烦等会儿。”
小哥忙答应:“好的好的。”
快件不小,大约半人高一米宽,但分量不重,一个人搬不在话下。这让他们更疑惑,这么大箱子装什么了就这点分量?而且面单上的寄件信息被刮蹭得模糊不清,只有收件地址清楚。
齐泗设好结界,晏湖不知从那儿拿出了一打防毒面具分发。
快递小哥汗流浃背:“!”
齐泗看了大家一眼,严肃问:“好了吗?”
他们点头:“准备好了。”
夔牛负责开箱,小刀划破封口,接着迅速打开,后退,小哥瞪着眼,跟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是什么?”晏湖问。
齐泗探头去看。
大箱子里填充了空气柱袋,是防震防摔的,他把空气柱袋抽出来,赫然显露出底下的两颗蛋,蛋壳表面光滑,呈椭圆形,和商场促销活动中砸的金蛋一样,除了它不是金色。
不待他们反应,咔嚓一声,其中一颗蛋出现了裂缝。
“小心!”齐泗把晏湖拉开。
天狗要上前,夔牛也及时把他提了起来。
天狗气道:“你放开我!你是不是又想打架,有你这么大庭广众之下就把我提起来的吗!靠,撒....”
话一顿,天狗眼睛直了。
一团圆滚滚的火红的东西爬到了箱子边缘,接着“啪”一下摔地上。
“小红?小红!”天狗激动得不行,“老大,老大你快来看!小红回来了!!!”
齐泗和晏湖也露出惊喜。
陶缇从藤椅上坐起来,目光定在只有一个肉团却看着相当奶呼呼的帝江身上,又走到箱子边,看向里面的另一颗。
齐泗也正盯着:“既然帝江回来了,那剩下这颗会不会是....”
他想说又不敢说,怕二嫂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陶缇问快递小哥:“能不能查看下寄件人是谁?”
“可以可以,”小哥随身携带着扫描枪,一扫信息就出来了,“呃...可能是个化名吧,天道。”
陶缇再一次去看箱子里的蛋。
终于,天狗从老大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光亮。
随后快递小哥脸色苍白地出了当铺,上车踩下油门逃也似地跑了,出了太平巷才觉得活过来。心道,当铺里的人都神经兮兮的,连蛋里出来的都不知道是嘛玩意儿。
就一个念头,好害怕!
二十年后。
这晚, 夜黑风高,某小区的窗户开着,夜里依旧能灌进高温烧灼了一天后还未消散的暑气。室内同时开了空调,但对捂在被子里闷得大汗淋漓却还瑟瑟发抖的人来说没什么用。
“别....求你别来找我了, 我没有杀你啊,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么回事....”
被子里的男生不断求饶。
房间的角落里有团黑影, 他缓缓显现, 阴森森、血淋淋:“就是你杀的我, 我要你偿命,我要你偿命.....”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男生在被子里磕头,“求你放过我, 你要什么,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鬼魂提出要求:“我要钱....”
“啊?”男生愣了愣,马上答应, “好好好,我烧给你, 我所有存款,还有我爸这个月给的零花我都烧给你!”
鬼魂道:“你拿现金装袋,不用烧。”
“死都死了, 不烧给你怎么用?”
房间里又出现一人。
男生稍稍松口气不再说话, 最近被鬼魂缠身, 他实在没办法,听人介绍后在一家当铺里找了个小师父来。
“鬼魂”一见陶缇,溜得飞快, 嗖一下从开着的窗户口跑了。
陶缇一撑窗台跳了下去。
男生掀开被子冲到窗台。
他们家在五楼,跳下去不死也得残, 他不想一个鬼魂没甩掉,到时候再来一个,但路灯下两道影子飞掠而去,学校短跑冠军都拍马不及。
陶缇追到小区的绿化带就已经把的“鬼魂”逮住了。
一只黄鼠狼,惯犯,偷过狸猫女士家的鸡,当过公交车扒手,在监察局的案底不少,现在出来搞碰瓷诈骗了。
陶缇了解过事件经过。
一个星期前,男生在自家小区的篮球场打球,一不小心篮球砸到了一个人,那人当场倒地死亡,也就是眼前的黄鼠狼。
男生打了电话报警叫了救护车,但转眼“尸体”不见了,那天有确凿出警记录,可是男生被断定为报假警,他有嘴也说不清。
黄鼠狼跪地求饶:“饕餮大人,您行行好放过我吧,我没想敲诈几百万,就骗点孩子零花钱,万把块就够了,我打听过了,那孩子家里开公司的,他爸特有钱,他每个月零花钱好几万呢,我稍微骗点影响不了他生活。”
“然后呢?”陶缇面无表情。
黄鼠狼转了转眼珠子:“要不这样,我们联手,多骗点,咱们一妖一半,我不说你不说,没人知道。”
他的话陶缇听完了,直截了当:“你自己来还是我来?”
显然没说动。
黄鼠狼发抖:“哪个可以伤得轻一点?”
陶缇道:“你说呢?”
黄鼠狼搬起一块石头,嘭,砸晕了自己。
陶缇联系了附近的巡查队,施尧赶来把黄鼠狼带走了。
这单生意是今天傍晚接的,从他埋伏在男生房间到捉到黄鼠狼不超半个小时,轻轻松松。
处理完,陶缇搭了监察局顺风车回别墅,路上告知男生处理完毕,男生转了账并表示一番感谢。
别墅大门口,齐镇嘴里叼着一个桃子,单手插在兜里,正等陶缇回家。
陶缇下车,齐镇牵起他手进屋。
以前空荡荡的大冰箱现在塞满了零食,晚上定时还有夜宵。今晚也一样,齐镇亲自下厨准备了老鸭煲、大虾、螃蟹,要一直抓住他家陶陶的心就要牢牢抓住胃。
武尤又从厨房里端出一盘香酥鸡:“这也是齐先生为您做的。”
色香味俱无。
陶缇抽了抽嘴角,每次齐镇做饭他都怀疑对方是不是想离婚?
“你今晚干什么去了?为什么又不叫上我?打你电话还不接你是不是故意的?”齐镇一连三问,手里盛着汤,用汤勺投喂。
陶缇喝了口,简直难吃得一批,说:“处理碰瓷案,没叫你是因为不想大材小用,电话没有故意不接,开了静音没注意。”
齐镇皱眉:“傍晚来的那个人?”
“嗯,”陶缇夹了一块香酥鸡,咸得要死。
“没喊上陶小天?”
“他和张队有约。”
“所以你和那个男人孤男寡男共处一室了???”
“他才17岁,算不上男人。”
“按照我回来的时间算,老子也才二十岁,你还不是和我这样那样!”齐镇的脑回路就是和别人不同,而且心眼比以前还小,醋是一缸一缸的吃,眼睛死死盯着陶缇。
陶缇又慢条斯理喝了口鸭汤,不想吞,想喷他。
忽然,齐镇身体僵硬,瞳孔地震,表情冷冽阴森。
这是睚眦要发脾气的征兆。
武尤退到客厅,隔着玻璃门站定,只见齐镇化出原形,威风凛凛的庞大身躯在豪华餐厅里一阵疯狂乱窜,凳子翻了墙壁裂了,名贵挂画撕得粉碎,只有陶缇和陶缇面前的餐桌,包括餐桌上的食物都完好无损。
陶缇提醒:“桌子还没掀。”
齐镇尚有理智:“老子再怎么发脾气都不会把你吃的打翻!”
陶缇唇齿间的食物怪味还没散去:“我真是谢谢你。”
一阵狂风席卷,齐镇冲出餐厅从武尤身边刮过,客厅也变得一片狼藉,睚眦身形直奔楼上,很快楼上传来乒乒乓乓的动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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