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薇不懂车,但看外表就知道价格不菲,陈宙就更不用说了,第一秒见就激动澎湃,男人的有生之年谁不想拥有一辆超级酷炫的车。
然,陶缇除外,这东西咯牙。
“齐总,您这越野也太炫了,哪儿买的啊?价格得天文数字了吧?”内饰的豪华是从外观上无法感受到的,陈宙在真皮软椅上落座,东摸西看,特别稀罕。
“没几个钱,也就一个多亿,但没地方买,全手工打造的私人订制加长版,6.8升V10双燃料引擎,5AT变速箱,安装全球卫星定位,夜视系统,供氧设备,声控自动影音…”齐镇就爱在人前炫,这波是真让他装到了。
“卧槽啊,”陈宙感慨。此刻他满脑子都是车,哪还有功夫管什么女鬼。
“不如你来驾驶?”齐镇道。
“真的?这...能让我驾驶吗?”陈宙激动。
车里宽敞得很,从驾驶座到后车厢一体连通,换个位置分分钟的事,齐镇也懒得当司机,与陈宙调换了位置,摸索了一阵驾驶操作系统,陈宙发动越野上路。
齐镇在座椅上躺下,放平了椅背,动动嘴皮子调出了轻快的音乐。
陈宙边开车边跟随音乐哼哼,有种人生达到的巅峰的错觉,哪怕装甲越野不是自己的,但能上手驾驶一回也是相当兴奋了。
“哥,你开车专心点,”陈薇坐在他身后的位置提醒。
“知道,我驾龄十年的老司机了,放心吧,”陈宙开启转向灯在小路口转弯,这才说完,转角冲出一位急匆匆穿行的老人,情急之下一脚踩下刹车。
紧随而来一声响。
嘭,还是撞了!
急刹车踩得猛, 整个车身往前耸,陈薇啊得一声一脑袋磕驾驶座的椅背上。
陶缇抓住椅子扶手,身体轻晃。
“我、我撞到人了,”陈宙刷得脸就白了,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发抖, 上一秒置身天堂下一秒跌入地狱, 除了能说出这句话, 脑子一片空白。
他刚才看见, 冲出来的是个瘦弱的老人,被这么大壳子的装甲越野撞上,不得当场把人撞死?
“先别急,我去看下情况, ”陶缇冷静起身。
天狗跃过连排的座椅,轻松熟练地跳上他肩头,撞了人可不是小事, 昏了残了死了不论哪样,今晚他们都别想去泰和公司了, 得改道直接进局子。
“哥、你....”陈薇想安慰,却一时哑然,解开安全带也下了车。
陶缇从车里下来, 入眼便是老人躺在车头前抱着受伤的腿, 身下一片血迹, 虚弱地转动眼珠子看着车里下来的人,奄奄一息地喊着疼。
他第一眼看的是老人的状况,第二眼瞧了车头, 乍一看事故清晰明了,老人也是受伤不轻, 可还是有一丝疑惑从心头掠过。
此时天狗也辨别完了空气里的气味,地上的鲜血有一股羊膻气,而没有人血的咸腥,用的应该是羊血,小声向老大耳语了句后趴在肩头准备看戏。
“我来打急救电话!”陈薇慌忙拿出手机。
“你先等下,”陶缇阻止。
“可是他这么严重,得赶紧把他送医院啊,”陈薇很着急,就怕多耽误一秒老人就这么瘫着死了。
而见陶缇阻止女孩打电话,老头儿叫唤的声音大了起来:“哎呦,疼啊...疼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你们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做人得讲良心啊....”
“不会不会,你放心,”陈薇摆手。
装甲越野尤其扎眼,此时也不是夜半三更,马路上来往的车辆、行人不绝,不少人已经围了过来,听见陶缇说“等下”后纷纷指责。
“有没有搞错啊,撞了人还不想打急救电话,脑子怎么想的?”
“哎呦,他都流这么多血了,再不抢救别到时候来不及呀。”
“年轻人,撞了人就得担责任!”
陶缇淡定自若,这些人不论是动手还是动嘴都伤不了他,不疾不徐道:“他是碰瓷,流的是羊血,大可以做伤情鉴定。”
“什么?碰瓷儿?”围观群众里有个约摸四十来岁的络腮胡男人拔高嗓音,说话急促,“你说碰瓷就碰瓷你说羊血就羊血啊,我看你们是想推卸责任,这儿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就是你们撞的!大家围住他们,别让这几个人跑了!他们想肇事逃逸!”
男人煽动群众,有几个人跟着附和,推搡着围观的人往前。
有人发出抱怨:“你们别挤啊,干什么!”
陡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所有吵嚷。
齐镇甩车门的动静不亚于刚才撞到人,整个车身都跟着晃动,他推开几个挡路的人,居高临下,目光从老人的腿扫到掉落一半的车身保险杠上,嘴角一扯,嗤了声。
“你、我认得你,”老头儿指向齐镇,“你是天红集团的大老板,前段时间结婚那个!”
周围人再次发出议论,不过声音比先前小了很多。
“是老板撞了人也得负责,你就干脆赔钱吧,他一个老头儿不懂法到了警局也说不明白,赔钱最实惠!”络腮胡大喊。
这是说到正事儿上了。
齐镇拉过陶缇,自己在老头儿身边蹲下来,双臂一左一右搭着膝盖,手腕抬了抬随便一指就开始睁眼说瞎话:“这条路就没监控,全是摆设,谁能拍到老子撞了你?想讹钱一个子儿都没有,该死哪儿死哪儿去。”
老头儿气炸,头回碰瓷遇到嘴里不留德的,气得挺起上半身,指向不远处:“你瞎吗,那儿不是监控吗,灯还亮着呢!”
这一精神抖擞,加上络腮胡一个劲儿怂恿赔钱,围观群众表情微妙起来。
络腮胡用力咳了声,老头儿再次躺下哀嚎,一声比一声用力:“撞人了啊,撞了人不想负责,不肯赔钱啊,啊,我老头子今儿要死在大街上咯,大家快来看呐,死人了哟....”
“想死,我成全你,”齐镇态度强硬,说完就抡起了拳头扬,劲风凌厉。
老头儿傻眼,遇上过嚣张不肯赔钱的但没遇上过不赔钱还想打人的,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两步就站了起来。
络腮胡咯噔一下,完了!
不是老头儿心里素质不行,干这行讲究的就是一个赖,但齐镇眼神笃定,表情就没有松动过,他碰瓷N回见过各种人,没一个真这么冒着凶光要弄死他的,不跑才怪。
“嚯——”围观群众发出鄙夷。
陈薇松口气,真是碰瓷的,那哥哥就没有责任了。
驾驶座上的陈宙抹掉额头的汗水,事情发生就十来分钟,他就像在大海里滚了一遭刚被人捞起来,老头儿是没瘫,放松下来后他倒是快瘫了。
见老头只顾自己跑了,络腮胡也赶紧跑路。
“回来!”齐镇喝了声。
络腮胡已气势全无,动作稍一停顿被人揪住了后领子,再想跑也已经来不及了,他哭丧着脸解释:“齐总,我跟他绝对不是一伙儿的,我就是冤枉了您觉得惭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一个没屁点儿本事的小卒在齐镇眼里连让他计较的资格都没有。
他弯腰握住车头突出的已经半截掉在地上的保险杠,一扯,整条保险杠都被扯了下来,臂力惊人。
围观群众惊呼。
逃跑的老头儿人品不行,眼力见儿是真好。
陈薇也咂舌:“跑慢了就该进ICU了吧。”
“齐总,齐总您放我一马,”络腮胡赶紧求饶。
但齐镇不是为了掰下保险杠当凶器,只是拖在地上影响越野的整体观感,他将保险杠掷向络腮胡,道:“拿去扔了。”
络腮胡抱住丢过来的东西,看齐镇拆得轻松哪想这玩意儿纯钢材打造重得很,一下撞他胸口把他撞翻在地,疼得脸部表情扭曲,一下子喘不上来气。
闹剧结束,围观的人也散了。
“对了,我们要不要报警?”陈薇问。
陶缇道:“你和你哥做决定,报警抓他们我们需要一起去警局做笔录,你哥公司的事就得缓一缓,当然今天过去也不一定能抓到什么。”
“算了,还是赵姐的事重要,就当他们今天走运,齐总,谢谢您了,”陈宙从窗口探出头来。
齐镇点了点头。
当事人不追究,这事儿就算过了,络腮胡一听,拖着保险杠顾不得疼连滚带爬走人。
“谢谢小师父,谢谢齐总,”陈薇也道了声谢后上车。
陶缇还在原地,目光缓缓掠过周围
齐镇挨近他,凑到身边问:“看出什么了?”
“的确是撞到了点东西,至于撞到什么就难说了,碰瓷不会把你车头撞成这样,”他刚才下车一看保险杠就知道相撞的力度有多大,且以那声巨响照理得撞上水泥桩子才有可能,如若被撞的是人,早被碾成烂泥了,哪还有命来敲竹杠?
“回头我找人调监控,看看是什么玩意儿,”齐镇说。
“随你,”陶缇只是当场好奇。
不远处,络腮胡拐进了商业广场,丢开保险杠又从广场钻进了购物大厦,从购物大厦一楼的后门出来到了对面街道的一条小巷子里,这里是他和老头儿聚头分赃的地方。
“老刘,老刘?”
一堆脏乱的半人高的垃圾桶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老刘?”他又喊了声,老刘头原来就是个捡垃圾的,时常喜欢翻垃圾桶,往前又走近了些,一看场景,络腮胡吓得面无血色,调头就跑。
然,为时已晚。
无形中有东西绊了他一脚,一摔倒就有股力道抓他脚腕拖进了垃圾桶后。
之后还是陈宙开车,但速度放慢了不少,尤其是一些挡视线的转弯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到了公司,陈宙的同事小薛也忙完了,正收拾东西就见陈宙带着几个人进来,见到齐镇,和原先陈宙的表情一样惊讶。陈宙胡乱编了个蹩脚理由,把陶缇说成了妹妹同学,说他们要去开生日派对,结果想起有东西落在公司于是顺路来了趟。
小薛热情与他们打招呼,临走前想起点事儿,叮嘱陈宙:“对面的样衣间先别上锁,小田还有点东西要放,你走之前和他打个招呼。”
陈宙纳闷:“哪个小田?”
“楼上啊,MG公司的,”小薛朝楼上指指。
一栋大厦里有许多家企业,楼上MG和他们泰和都是服装公司,但定位是童装并不冲突,所以经常会借用他们样衣间放自家的儿童样衣。
“那他人呢?”
“刚才还见他转了一圈呢,嗨,我哪顾得上他,家里还有事儿呢,我先了走了啊,你自己找找吧,”小薛很快闪人。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
陈宙先把点鸡毛蒜皮放一边,指向赵姐工位,对陶缇道:“就是那儿。”
陶缇走向格子间,将手覆盖在桌面上,再抬手时,手里多了颗小小的红色颗粒。桌面虽然很干净,但若真有血液,普通擦拭后还是会遗留肉眼看不到的红细胞,掌心覆在桌面时,他便在收集这些看不见的血丝。
一搓,颗粒变成了碎屑。
“确实有过血,”陶缇开口,这是已经凝固干涸的血液。
陈宙深吸一口气,所以昨晚的场景绝壁是真的了!
“哥,”陈薇忽然扯了扯他袖子,指向玻璃门外,“他是小田吗?”
几人侧身,目光投向陈薇所指的方向,一男子身穿白色短袖,悄无声息从玻璃门外经过,走廊的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煞白。
“是、是吧。”
对方走得太快, 陈宙没看仔细,但身形是像的,他抓起妹妹怀里的天狗夹在腋下追了出去。
天狗无了个大语,现在是什么人都能抓他了吗?!
“小田?”陈宙喊话。
但是叫小田的男子没有回头, 脚下不停转进了洗手间, 天狗蹿了出去, 轻巧落地后尾随跟上, 男子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 普通人兴许闻不到,但他的嗅觉绝对不会出错。
而一进洗手间,血腥味没了。
陈宙也及时冲进来,他倒不是发现异样, 只是有外人在不方便他们办事,所以想快点打发人走:“小田,你刚是不是在样衣间里?东西都放好了吗?”
洗手间的隔间门都有些微敞开, 只有最后一间合着。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陈宙大步过去。
一看,最后一间隔间的锁扣显示绿色, 代表里面没人,轻轻一拉,门开了, 里头确实空空如也。
“我靠....”
陈宙吞咽了下口水, 第一时间去抓天狗。
天狗一闪没让他逮到, 想辟邪也不是这么个辟法啊,他跳上打开的窗台往下望,似乎有什么黑影落了地, 如果是刚才那个人这么跳下去肯定摔死,如果是鬼, 还需要跳楼吗?
“喂喂喂,你可别掉下去啊,十七楼呢!”陈宙伸手去捞,天狗穿过他腋下返回了办公间。
陈宙也回来了,说了说刚才诡异的情况,由天狗查看过,但人跑了又没发生其他状况,陶缇也不需要再检查一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
“小师父,这是什么?”陈薇紧张,内心又有些兴奋。
“符,”陶缇道。
“啊?可上面什么也没画啊。”
“不需要画,”他两指夹着纸符甩向空中,“这张符储存了厉鬼怨气,怨气与怨气之间好比磁场和磁场的碰撞,会有感应。”
陈薇似懂非懂,抱紧了天狗。
纸符在公司角角落落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陶缇手里,变成了原先皱巴巴的样子。
陶缇道:“你们公司很干净,没有邪祟。”
“怎么可能,”陈宙不信,“昨晚赵姐什么样我可是亲眼看见的,哦对,还有小田,你们也都见了,好端端进厕所就不见了不是鬼是什么?”
与其说他激动,不如说是慌张,且牵连的还是身边同事,怎么也得弄明白。
“没有邪祟也可能是其他东西作怪,只是不属于邪祟范围内,”陶缇看着他,“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走了。”
陈宙大安,就冲张炀离奇经历最后还能生还他就绝对信任陶缇。
陈薇问道:“那接下来做什么?”
“等吧,”齐镇坐在某工位上,从进来到此刻,他都没感觉到公司里有任何异样,所以闲的很,偷偷拍了陶缇的照片玩P图。
陈宙看向陶缇:“小师父的意思呢?”
“暂时查不到什么,也只能等等看了。”
“要不我把灯关了?公司里这么亮,就是有怪东西也不敢进来了,”怪事和灯光没关系,但陈宙盼着早点解决,于是说完就把所有灯关了。
周围不算漆黑,市区的霓虹灯,外头高挂的月光,都有余晖洒进来,将窗户的轮廓倒映在地板上,几人找位置坐了,没有分散,而是聚集在一块儿。
不多时,窗户轮廓上伸出了一只手的影子。
陈薇吓了一跳,仿佛要从地板间探出来要抓住她的脚,猛地一怔连人带椅子撞在格子间的桌旁,陈宙猜到她要尖叫,立马捂住她嘴。
她用力深呼吸,渐渐平静。
窗边的手抓住了窗沿正要爬上来,陶缇没犹豫,径直过去探身往外看。
爬窗的“人”也仰起了头。
短发圆脸,有些小雀斑。
正是陈宙形容的赵姐的模样,但嘴角多了一条缝得歪歪扭扭的撕裂口子,搭配麻木的神情大半夜挂在窗外飘荡,怎么看都不像正常人。
赵姐直勾勾盯着他。
陶缇用两指在赵姐脖子间探了探,没有跳动的脉搏,很肯定对方已经是个死人了,重新掏出符纸测试,手心里的符却没有任何反应,身体是真的,但没有魂魄入住。
“我不管你操控这具尸体的目的是什么,今晚绝对得逞不了。”
如果是有妖怪在背后操控,那么一定能传达他的话。
赵姐正想回答,只见陶缇的头顶多出一个脑袋,龙首狰狞,脸上妖纹遍布,又在瞬息之间,整张脸变得稀奇古怪,恐怖异常。
她瞪了瞪眼,松手掉了下去。
陶缇立马就要跟着跳,小田已经跑了不能再让第二个也跑了,脚尖还没离地,腰上被狠狠勒住了,耳边是一顿突如其来的咆哮:“找死啊!就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还想跳下去!不知道这里是几楼?掂过自己几斤几两吗?”
这人不用说就是齐镇。
“我有保命的本事,”陶缇回头,“倒是你,刚才在干嘛?”
齐镇说变脸就变脸,立马换上得意之色:“在她把你吓到之前,我先吓死她,免得你一害怕就哭鼻子当众丢我的脸。”
不知道这人在说什么狗话。
他不再理会齐镇,视线往赵姐掉落的地方看,奇异的是赵姐飞了起来,即将落地那一刻快速弹起,打着旋飘向了大厦西面的街心公园。
夜幕之中,又有四五道打飘的残影飞向赵姐离开的方向。
“那些都是什么啊?”陈宙在看见赵姐滑落后也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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