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在宫变那天没有出现?”
他记得那天是有子弹射击过来,不过应该没有如此密集的火力炮火。
魏礼拱手回道:
“没有,那日禁军副统领只从禁军中偷偷运进宫了一小部分火器,这多管转膛炮整个禁军中只有三个,加上个头庞大,自是不可能运进来的。”
这种火药的压制效果极大,在战场上都用处应该更大,而禁军主要是护卫皇帝的安全,想来并不会过多配置这种类型的火器。
“这火器可容易制取?主要装备哪只军队?”
“回陛下,火器制备乃是绝密,臣等无从得知,臣只知道这转膛炮在北境军中多一些,其次应该是西卫军中。”
果然和李崇想的差不多,大梁的疆土其实和中国古代是比较类似的,北方多游牧民族,西方小国林立,战事多起于这两边,尤其是北方,所以大梁的精锐多陈列北方边境。
除了各种各样的枪支,还有弩.机,弩.机其实还没有完全脱离冷兵器的原理,它的发力并不是依靠火.药,而还是依赖和弓箭差不多的原理。
只是在箭头处装置了火药,这种兵器虽然原理上并不先进,但如果放在战场上其实是最容易实现火力压制的武器。
而且只在箭头上装火药,造价低廉,省时省力。
这几日顾亭一直在用药压制宋离的毒,解毒的法子伤身体,他必须先压制住宋离的毒,再用一些固本培元的药才能开始解毒。
七天的时间下来,宋离的身子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脸色虽然总还是发白,但是咳血的症状总算是抑制住了,人也能在白日精神好的时候被人扶着到软榻上晒晒太阳。
从那天之后,李崇都有些避免在宋离醒着的时候见他,加之亲政之后一天的事儿太多了,正阳宫正殿的人进进出出就没有空下来过。
经常一抬头外面的天便黑了下来,而隔壁的宋离仿佛真的放下了一切,李崇亲政,折子不再需要每日都由他看。
而李崇不来他也不曾可以问询过,那一夜李崇听到的内容就和他十三岁时看到都画面一样,十三岁的时候他无法接受,十七岁的李崇也一样无法接受。
只是现在或许李崇对他还有些年轻人的爱恋,当那热烈的情感随着时间沉寂下来,他和李崇便终要走向各自不同的结局。
却不知,其实每晚他睡下之后李崇都会在他的榻边坐上很久,只是他不让宫人开口,便也没有人告诉宋离。
这天晚膳后李崇叫来了顾亭:
“宋离的情况怎么样?什么时候可以开始解毒?”
顾亭也不知道这位天子和隔壁那位是怎么了,这些天李崇白天都没有去隔壁看宋离,但是每天晚上却恨不得在宋离的榻前坐半宿。
“督主肩膀的伤口愈合的还好,再过五天左右应该就可以拆线了,臣在用药为督主提气血,想来再过七日应该就可以开始解毒了。”
李崇盯着他问:
“按着他现在都情况,解毒的成功率有几成?”
他的手指嵌进了手心中,这个问题其实他一直都没有敢问的特别仔细。
顾亭停顿了半刻开口:
“督主这一次折损确实太过,想来有五到六成吧。”
其实若是三个月之前,他提要为宋离解毒的时候他自信能有八成的概率让他挺过解毒这一关,但是这两个月来,宋离接连下狱,受伤,实在都是他意料之外的状况。
李崇脸色有些发白,五到六成,就是连及格的成功率都不到。
半晌他才有些艰涩地开口:
“他自己知道吗?”
顾亭垂下眉眼:
“知道,督主一直都知道,牵机只需要每年服用解药第十年就可以解毒,虽然身子会比常人弱一些,但是终究不会有性命之危。
但是因为红曼的存在,不断地耗损身体,他根本就挺不到第十年,所以想来督主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李崇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他才会那么着急,着急用刘庆元留下的证据去寺庙中,他为的根本不是真的找到当年那个仿造笔记的和尚,他只是为了引王和保出手。
就连阎毅谦都说宋离和先帝相约的时间是十年为限,宋离之所以提前用这样的手段解决一切都是因为他已经撑不到第十年了。
心酸混着恐惧,李崇看向顾亭:
“就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
顾亭眼底都是黑影,这些天他除了为宋离压制毒,也在不停地翻阅医书就想着能想出些别的办法。
他有些犹豫,因为他确实查到了些东西,但是不确定,李崇看到他犹豫的模样直接开口:
“想说什么就说,朕绝不怪罪。”
顾亭这才开口:
“陛下,臣这些日子翻阅典籍,在一本前朝御医的杂记中看到有人曾经解过红曼,红曼最后就是耗损人的气血,以至衰竭而亡。
而那本杂记中记载了一个丹药的配方,只是最重要的那一味药引子是一种毒物,只是在那本杂记中并没有提到是用的什么毒,只隐晦地提到是从前朝墓室中得来的。
臣也是刚刚查到这法子,还没来得及去查那墓中的东西是什么?”
李崇听得微微皱眉:
“前朝皇室的墓中?墓中带毒的东西?那只能是随葬品,朕会着礼部的人去查前朝墓葬规制,会有什么可能带毒的东西。”
建平七年三月初五,大朝会,所有京中八品以上官吏皆要进宫上朝,而今日所有朝臣却并非穿着朝服,而是穿着庆典时才穿的礼服。
议政宫外的汉白玉阶梯上已经跪满了朝臣,礼官鸣鞭,正式举行亲政大典。
鸣鞭和礼炮的声响回荡在整座宫城中,正阳宫离议政宫并不远,自然是能听的真切。
今日宋离虽然并没有上朝,但是却也不曾和每日一样穿着内室的便衣,而是让人为他换了一身很少穿的暗红旒云纹锦服,用白玉冠束发。
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他原本养回一点儿血色的脸重新苍白了回去,但是精神却眼见的比往日都要好一些。
他让人扶着他到了门口,那鸣鞭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宋才给他披了一件大氅,眼见着宋离的面上浮现出了两分清浅的笑意。
半晌,那鸣鞭的声音停了下来,群臣山呼万岁的声音传来,宋离才喃喃开口:
“陛下亲政了。”
那折子今日也该呈上去了。
岩月礼在朝贺后第一个上奏:
“陛下如今已经亲政,也该择立皇后,以定中宫。”
李崇下意识皱眉,就见朝中群臣纷纷附议,他刚要开口挡回去,就见岩月礼拿出了另一本折子:
“陛下,这是宋督主托臣带来的折子。”
李崇盯着那本折子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已经回来当差的张冲立刻从岩月礼的手中呈上了这本折子给李崇。
李崇骤然展开那本折子,上面风骨卓绝的字迹赫然是在劝他立后的话语,甚至他还比岩月礼周到的多,因为他不光劝他立后,甚至将适合位立中宫的人选都帮他选出来了五六个,只等他挑一个喜欢的。
一股怒火从心底里窜了上来,宋离,很好,这是把他当什么了?不想要就往外推吗?当他之前和他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吗?
一股被背叛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急促了两分,他骤然合上了手中的奏折。
“朕不豫此刻立皇后,此事不必再提,诸位朝臣当全力准备京查和春闱两件大事,不必盯着朕的后宫。”
李崇甩袖而去,从议政宫离开他甚至没有坐御辇,而是快步直奔正阳宫。
早春乍暖还寒,加之今日风大些,吹得人身上都有些哆嗦,张冲在后面小跑才能追上李崇的脚步。
李崇顾不得别的,他大步去了正阳宫的偏殿,一把推开了门,里面的宫人都惊的回头,看到李崇都来不及行礼就听到天子厉喝的声音:
“所有人都下去。”
李崇身上裹挟着一阵寒意,目光厉然还有些微微泛红,唇线紧抿,定定地盯着里面的人,一身浓烈的火药味压都压不住。
宫人立刻散了一个干净,只有宋才看到李崇的模样有些不敢走,还站在软榻前,宋离刚刚被人扶着坐下,刚喘匀了呼吸。
看到李崇的模样也猜到了缘由:
“宋叔出去吧。”
宋才这才有些不放心地走了。
李崇的手中还拿着那个折子,用力到指骨都泛着青白。
李崇盯着他一步一步靠近,身上的凉意激的宋离有些侧头轻咳,但是这一次李崇却没有后退,而是一个甩手直接将手中的折子甩到了宋离的身上。
他看到了宋离这一身不同于平常的装束,眉眼间皆是火气:
“督主这是穿的什么?怎么?朕还没有大婚姻您就等不及为朕庆贺了吗,是不是太着急了?”
他第一次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宋离,也是第一次在这人咳嗽的时候没有搭把手帮他拍拍背,他将他当什么了?
李崇冷笑着开口,眼睛都泛着血红:
“宋离,你当我是什么?一个工具人吗?没有感情,没有喜乐,没有自己意志的傻子?你当我说过所有的话都是放屁吗?
你可以不接受我,也可以质疑我们以后的路艰难坎坷,但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在亲政大典上给我塞女人?”
李崇从未想过宋离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尊重过他的想法,他只当他是一个皇帝,一个需要和所有皇帝一样履行生育职责的工具。
他的喜欢他不接受,不稀罕,也不在乎,他可以在拒绝他的同时,平静地筛选那些皇后的人选。
宋离的手紧紧捏着帕子,李崇的话让他有一瞬间的后悔,或许他做的确实过火了,但是只片刻他便恢复了理智。
他的声音平静冷寂,似乎眼前面对的不是一个盛怒的帝王:
“陛下莫要被一时的邪念喜好冲昏头脑,立后正中宫才是正事。”
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李崇已经燃起的怒火上浇油,李崇骤然俯下身,手臂支撑在他的身边,剧烈的愤怒甚至让他甚至想要发笑,他骤然扣住了那人没有受伤的肩膀,目光带着失控一般的危险:
“邪念?你说我对你是一股邪念?好,既然如此,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邪念。”
李崇的呼吸急促,一手直接扯开了宋离平整的衣襟,露出了白皙瘦弱的胸膛,他低头粗暴地吻住了那个冰凉失了血色的薄唇。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率下一章疯狂惨烈
安利一下这本的上一部《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
第48章 只是见血并不算惨烈
李崇吻住那人的唇瓣,不似上次那样的温柔缱绻,而是仿佛放开了自己全部情绪一样放肆随心,那人微凉的双唇带着一丝苦涩的药味儿。
就是这股子药味儿提醒着他宋离经受过的一切,他一只手揽住了宋离的腰,一手请扣住了他的后脑,连日来的纠结都化作了这一刻的胆量。
一波一波的炙热从两人的唇间绽放,李崇的气息逐渐凌乱,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宋离可以轻易地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这种肢体相亲的感觉让他陌生,而从心底对这个拥抱生出的一丝沉沦则让他有了恐惧。
唇齿间的节奏越发一致,两人的身体都开始有些热,李崇带着他感受他所有的情绪。
他们的关系和这个时代都让他觉得走到了死胡同中,宋离将自己包裹的太严实了,他十三岁之后的人生都在为别人而活,他半生的所有付出没有半分是为了自己。
他不信他对自己丝毫别样心思都没有,只是那些心思都淹没在了宋离对自己的身体,对朝堂的顾虑之中。
感受到宋离呼吸的费力,李崇轻轻松开了他,凑到了那人的耳边,任那人嘴硬的再厉害,但是红了的耳朵骗不了人,甚至他能清晰地看到宋离耳朵上细小的绒毛。
李崇凑近轻轻含住了一下他的耳垂,引得宋离顿时瑟缩了一下,张口的声线沙哑间带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魅惑:
“陛下,自重。”
下一秒李崇的笑声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宋离,你耳朵红了。
你明明对我的感情也不单纯,为什么要裹得那么严实,将话说的那么硬呢?”
这几天他也曾想过不再强求,是不是放宋离回他的老家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这个想法在冒出来的时候就被他掐灭了。
这么多年的筹谋,每一天的如履薄冰都让宋离慎重于他的每一个决定,他每做一件事儿都习惯性地考虑所有的后果。
他每个决定的出发点没有一点是为了他自己,他权衡的永远是后果和那些他在乎的人,他活的压抑又不自由。
回到老家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放逐,远离他远离他弟弟,最后自己死的了无牵挂,若是他对自己半分别样的想法都没有也就算了。
但是他分明对他有感觉,所以他绝不会让他在权衡利弊之后还是选择了牺牲我自己,幸福全人类的道路。
宋离的呼吸不稳,一贯苍白的脖颈和胸膛都染上了浅淡的红色,体内升起了一股让他极为陌生的热流,这副模样让李崇恨不得咬他一口。
李崇在他的耳边耳鬓厮磨,手隔着衣服像小猫儿一样戳着他,手指不老实地在他的身上游走,抬眼挑衅地看着他:
“试试如何?我们都是成年人了,用成年人的方式解决比在这里打嘴架好多了,嗯?”
手指在那人的腰间微微掐了一下,宋离一直闭着眼睛,唇线紧抿,李崇被他的模样逗笑了,他轻声在他耳边开口逗弄他:
“宋督主,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他的手抚过那人清瘦的胸膛,缓缓向下触及到了那人的小腹,他就是要打碎宋离全部的面具,扯开他身上一层一层的顾虑。
宋离骤然睁眼,提了力气握住了李崇的手腕,他毕竟是习武之人,对人体的穴位弱点掌握的很清楚,他的手腕一翻李崇就被迫松了手。
手腕的刺痛感传来,但是李崇就像是感觉不到痛感一样抬眸看向了他,宋离握着他的手腕一寸一寸地将他的手拿了出来,目光中一抹狠厉划过:
“陛下是忘记十三岁时候看到都画面了是吗?情愿和我一个太监纠缠?”
那天太后身边那个贴身宫女的话还历历在耳,李崇知道小皇帝之前看到的那些自然会让他接受不了,而他之后对待太监的态度自然也伤了宋离。
他也不顾还被人扭着的手腕,也要贴身靠近,直视那人都眼眸,半点退却都没有:
“是,太监如何了?大梁可有哪条律法规定皇帝不能和太监上床吗?”
他理直气壮的话让宋离一梗,李崇啄了一下他的耳垂,那封奏折让他呕着的气还没有散去:
“朕要的也不多,不过就是不立皇后,不设后宫,这要求劳民伤财了还是祸国殃民了?”
他这些日子一直避着宋离,也是想给两人一些空间,他知道宋离顾虑太多,他们之间隔着的太多,所以他要更快地成为一个真正的皇帝,他会尽他所能让大梁兴盛强大。
他对古人追求的生前身后名没有执念,他只需要活着的时候对得起他的身份就行了,他只想着等到他能握住一切,有能力护住他喜欢的人的时候,再来和宋离谈。
谁料宋离在亲政大典上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给公然给他选皇后?
李崇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拂过那人清瘦的脸颊:
“宋离,不提身份,不提朝堂,你对我没有半分的喜欢吗?刚才的吻你不曾片刻沉沦吗?”
宋离撑着软榻的指骨收紧,他最不愿意承认的就是他对李崇动了心思,年轻的帝王步步紧逼,他闭了一下眼睛,过了半天他低声笑了出来,另一只手磋磨一样地捏着李崇的手腕,让那人的腕骨都露出了青白之色。
下一秒他便抚上了李崇的眉:
“陛下想来是忘了,好,那臣就让陛下看看太监在床,上是什么模样。”
“来人。”
门口候着的小太监进来,看见他们的样子瞬间低头,宋离抬眼间透着熟悉的压迫感:
“去取红漆盒子来。”
说完他轻撇了一眼李崇,墨眸流转间带了几分慵懒的媚态,开口吩咐:
“从此刻起整个正阳宫不得放人进来,陛下忙着呢,此刻没空见朝臣,是不是啊陛下?”
宋离的好皮相是李崇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就知道的,只是这人从不削于利用这一点,此刻刻意流露出的风情真是让李崇恨不得现在压住人狠狠地吻。
红色的漆木盒子被小太监躬着身送了进来,小太监将重重的帷幔放下,半只眼睛也不敢多看,正待他要躬身出去的时候帷幔中一只猫被赶了出来,里面传出了皇帝陛下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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