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之魔童降世藕饼]天上掉下个老公和儿子 (詹鼠)
龙族就算成了仙,归根结底也带着最原始的兽性,对新生孩儿的护犊之情一旦发作起来简直不可理喻,那时的他即使平时再通情达理善解人意,恐怕也听不进任何道理,乖乖肯让别人把孩子抱走。
哪怕这个“别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而这一恍百年之后,阴差阳错之下他居然又遇见了阿寅,大概哪吒知道他早就在佛道论法会上心生疑虑,若是放任不管,自己说不定会为了调查真相做出什么来,于是哪吒便索性让自己恢复了记忆。而恢复了记忆后的自己自然会懂得哪吒这百年来都不想让他知道真相定是有难言的苦衷,他也不好再继续刨根问底继续问下去。
之后……之后自己大概会听他的话,乖乖地继续待回东海吧。
敖丙想到这里,半是无奈半是感慨地长叹一声,他和哪吒之间似乎总是这样,哪吒对他性格脾气太过了如指掌,拿捏得又稳又狠,每一步都能恰好将在他的死穴上,让自己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心意走。而他自己,明明知道哪吒的意图,但就是无法避免地走向哪吒提前为他设置好的那一步。
转瞬间又想了想,他们最初身为混元珠时就已经互相依傍了千年万年,只要他们心意相通,谁是主宰谁是依随本就没什么好斤斤计较的,想了片刻,便也就释然了。
想到这里他抬头问向哪吒道:“你想让我回东海?”
哪吒默了片刻,道:“是。”
“好。”敖丙没什么异议,只是点了点头道:“回去之前,让我再见见阿寅。”
敖丙在哪吒抱臂看着他的深沉目光中,不动声色地起床穿好了衣服,顺手摸了摸自己的衣襟,不由得“咦”了一声。
他怀襟中揣着的金纸海螺不见了。
他不由自主地又在前襟掏了两把,一抬头看到哪吒正望着他,手掌心在他面前摊开,上面躺着的正是阿寅送他的金纸海螺,只听他道:“你要找这个?”
敖丙望着那个金纸海螺,长叹了一口气,他就不该在哪吒眼皮子底下拍下那道噤声咒诀,以哪吒的神通,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在自己的衣襟上悄悄做了手脚。
他轻咳了一声,无奈道:“阿寅送的小玩意儿罢了,只能传传音,你论法会上已经烧了他一个金纸,这个就不要小题大做了。”
哪吒闻言只是冷笑了一声道:“他已经将近百岁,你还真当他是个孩子了?少信他那些撒娇卖痴,他借着你打探自己的身世,把算计都敢打到你头上,你还替他说话?!”
敖丙皱了皱眉,不由自主地替阿寅分辨道:“他想要知道自己的身世本就无可厚非,虽是使了些手段,但好好教他就是,何必如此对他?”
哪吒似乎是被他气笑了,将金纸海螺上面的噤声咒诀立刻拍开,又施了一道诀,于是本是隐秘传音的海螺瞬间成了公放。阿寅清浅的童音立刻从里面传了出来:“娘亲娘亲,你昨晚怎么封了海螺,害我一晚上找你都找不到。不过我想了想,大概是娘亲那边办事儿办得激烈,不好让孩儿听了去,想来爹爹百年都没碰到娘亲,好不容易碰到,肯定拉着娘亲做得厉害。所以说,娘亲今天是不是应该知道孩儿的身世,认下孩儿了?”
敖丙不听则已,一听他说得如此直白,配合着昨晚一晚上留下的酸痛,一腔温柔的舐犊之情瞬间变得尴尬起来。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本来想说得那些温言细语,只余下两声干干的:“嗯……是,想起来了。”
只听到阿寅那边且惊且喜地欢呼一声:“我早就料到娘亲迟早会认下孩儿,一旦认下肯定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孩儿,于是在论法会上孩儿便缠着师公早早离场,在虚空之门等着娘亲,娘亲想要见我,虚空之门来一趟便可。”
师公?敖丙反应稍迟,想了想才想明白,哦,是太乙真人。
哪吒看了看敖丙的神色,在一旁闲闲地对他解释道:“师父跻身昆仑十二金仙后,便经常跟着元始天尊在虚空之门修行,倒是很少回乾元山了。”
那边的阿寅听到哪吒的声音后,骤然安静了下来,过了半晌才闷声道:“原来爹爹也在。”
哪吒脸色平静,喜怒莫辨,只是声音又冷又沉:“孽障,真是出息了!”
阿寅半天没有吭声,过了半晌,才勉强轻笑一声:“爹爹哪里的话,孩儿只是见到娘亲一时激动,急着想要认亲罢了。”
哪吒却根本没理会他的解释,手上灵力一起,金纸海螺瞬间化为乌有。他转过身来对着敖丙说道:“走吧,时间久了,不知他又会生出什么事端。”
敖丙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是好,一路沉默着没有吭声。直到云头快要飘到虚空之门时,他才闷闷地问向哪吒道:
“你似乎不太喜欢阿寅?”
哪吒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看他,只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虚空之门的偏殿里一片愁云惨雾。
太乙真人的坐骑九头狮子又又又跑了,这个不安分的畜生下凡界特别上瘾,天天惦记着往外溜。自己留书一封美其名曰:身体和灵魂怎么也得有一样在路上,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是丢人就是缺心眼。
太乙没了坐骑,只能靠云彩慢慢飘,过几日他还要随着天尊和师门中的其他人一起周游大千世界四处访道,大家都各有各的坐骑,就他飘云彩实在没面儿。但就这么几天让他去哪里再去找合心意的坐骑去。
他杵着脸正有点发愁,一进大门的哪吒实在受不这种凄风苦雨的氛围,风火轮就势一甩,停在太乙面前瞬间变成了一口白底黑花的肥猪,肥猪一身肥肉,走一步颤十下,憨里憨气地对着太乙真人蹭来蹭去,太乙险些老泪纵横:“啥子威武的坐骑,都不如这口老猪来的贴心。”
一直坐在太乙身边默不作声的阿寅突然笑了一声,道:“师公这话要是被净坛使者听见,非得扛着钉耙来打人不可。”
哪吒不紧不慢地看了他一眼,阿寅瞬间收敛起了方才的嬉皮笑脸,站起身来,只小声喊了一句:“爹。”
嗫嚅了片刻,实在没忍住,又小声问了一句:“娘呢。”
话音刚落,敖丙方姗姗来迟进到了偏殿中,他方才在门外和那个话痨长生云唠叨了许久,要不是他脱身快,恐怕现在还被缠着聊个没完。他进了殿中,先是对太乙拱手拜了拜,喊了一声:“见过师伯。”又偏过头来看着那小孩儿,温柔地对他招呼道:“阿寅。”
阿寅的眼睛瞬间变得亮晶晶的。
太乙真人在他们一家三口之间打量了一圈,不易察觉地苦笑了一下,只连连叹气道:“造化啊,造化。”
却也终是没多说什么,若无其事一般,只是温言问向敖丙近百年来功力练的如何,龙宫之中有无其他琐事。敖丙老老实实地回话,也配合着不问向其他。一席话在彼此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聊下来倒是滴水不漏。只是那阿寅在他怀里一个劲儿的蹭啊蹭,像是想他想得不行,敖丙才与阿寅相认,自然也是想和他多独处一会儿,于是大概聊了一个时辰后,他向着太乙真人随便找了个借口,对着哪吒示意了一下,带着阿寅出去了。
一出偏殿阿寅就立刻欢呼了一声,绕着他团团乱转,兴高采烈地道:“阿寅终于有娘亲了!阿寅也是有人疼的了!”
敖丙先是被他逗得先是“噗嗤”一笑,随后又像想起什么一样,神色暗了下来,摸了摸他头发,问向他道:“你爹爹……对你不好么?”
阿寅闻言抬起头看着他,微眯了眯眼睛,唇角一撇,似是嘲讽,方才的天真烂漫一瞬间便荡然无存,他轻哼一声道:“好?你指的是哪个好?哪个好爹爹能在自家孩子身上连下五道封印,脖子手腕和脚踝都被他套上了箍,做事稍有不顺他的心意就要被他扔到西方,让那个猴子来管教我,就这也能算好?”
敖丙轻声一叹,被他这席话说得心里颇不是滋味,想了想,半蹲下身子,拍了拍他小小的肩膀,对他语重心长地道:“你父亲这么做必是有他的道理,他虽然脾气暴躁,但从不是心胸狭隘的人,绝不是因为你不顺他的心才如此待你,你万万不要对他怀有这么大的怨气,他一定是有他不能与人说的理由,你多多体谅他罢。”
阿寅看着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对着敖丙试探道:“那这么说,娘是知道我为什么被这么封印了?”
敖丙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阿寅面色瞬间一凝,敖丙继续说道:“你父亲不想让我问,那我也就不问了,我只知道我信他就是。”